218 消劫而出
惠嫻長公主在宮中住了多日,終於離宮。
消息一放出來,大臣們對太子大好的消息再也不持懷疑態度,不過一下午時間,東宮就收到一大堆祝賀的禮物。
成喜指使著小太監們把禮物都搬進大殿,久不出寢殿的趙鈺染坐在殿中,望著幾堆冒尖的小山,眉頭緊皺。
「奴婢看了看禮單,多是藥材。」
成喜把整合的冊子要遞上給趙鈺染看,她連眼皮都沒抬,說道:「直接都送太醫院去,看看那些能用的,還能派到民間。我這天花得的,滿京城惶惶,不知百姓有沒有受累的。」
「殿下菩薩心腸。」成喜道,「之前奴婢就問過,京城各處都沒見有別的發病的。殿下都大好了,更不會有了。」
「希望吧,怎麼感覺越發冷了。」趙鈺染把手揣到寬袖中,望著庭院上方能看見的一下片藍天。
「十月中旬了,再往下就是冬天,自然到改冷的時候。奴婢已經把冬衣給殿下備好,殿下覺得冷,現在把手爐拿出來用?」
成喜向來妥當,雙眼一彎就要轉身離開。
自打知道太子是個姑娘家,他心理就發生了巨大轉變,無時無刻不心疼太子殿下,總覺得趙鈺染過得比別的姑娘家都苦,儘可能想要給她補償別的姑娘都有的待遇。
成了老母親的心態。
趙鈺染被他逗笑了,忙喊一聲:「回來。我這個時候捧個手爐出去,不得讓大臣笑掉牙,而且沒那麼冷。」
說話間視線也落在他面上。
成喜還是那個成喜,卻是沒有她前世登基后的愁容,整日為了她擔憂,眉頭都皺出消不去的川字。前世他知道自己是個女兒身後,也是這般恨不得把她照顧得走一步都讓人背著扶著的嬌貴。
在舊憶中,她眼角一揚,笑得嫣然。
「成喜,你皺眉頭的時候最丑了。」她如是說。
轉回身的成喜一愣,抬手去摸自己的眉心,奇道:「殿下,奴婢沒皺眉頭啊。」
說罷就露出個大大的傻笑。
趙鈺染跟著笑出聲,看向外邊的藍天,一片光不知何時落在東宮宮門門頭上,將琉璃瓦片照出一片金光。
前世她死了后成喜怎麼樣了,那個揮劍的人是誰,趕過來抱著她大喊找太醫的又是誰?
混亂的記憶讓她到現在也沒能理清。
但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和以後。
她望著片明媚的陽光,出神道:「嗯,你就笑著,一直高高興興的……」
成喜順著她視線往外看,不太明白太子不搭的前言后語,臉上的笑容卻一直沒落下。
殿下喜歡看他笑,那他就笑著。
趙鈺染身體大好的消息發散出去,宮裡其他處並沒發現有人被傳染,東宮在第三日後就解了封鎖,在東宮待了近十日的太子殿下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少女一身貴重威嚴的四爪金龍袍,眉目如畫。
今日只有小會,內閣幾位重臣都在乾清宮,見到太子前來都先怔愣片刻,旋即齊齊見禮。
「眾位大人不必多禮。」趙鈺染手微抬,免了大臣們的禮,自己一撩袍子跪倒在帝王面前高聲道,「兒臣叩見父皇,讓父皇擔憂,是兒臣的不是。得父皇庇佑,兒臣已經大好。」
宣文帝見到她委實高興,從御案後走出來,親自扶起她,端詳她的臉。
「這也算英勇的痕迹了。」
皇帝看著她臉上還有幾顆沒消下去的痘子印,笑道。
趙鈺染眼中有光閃過,朝著父皇微微一笑:「嗯,兒臣會記住的。」
記住這次被暗算的手段,確實是高明,查無痕迹。
父女倆是在打啞語,大臣們聽得有些迷茫,在後邊偷偷打量兩人。
宣文帝此時坐回案后,趙鈺染坐到帝王下手左邊首位,察覺到大臣們投來的視線,下巴微抬,目光淡淡看向他們。
視線相觸,大臣們莫名心臟重重跳動一下。
太子似乎變得不太一樣了。
明明還是年少清俊的模樣,可那目光掃過來,叫他們心驚。大臣們垂頭,有人細細一品咂心裡陶浪更甚。
剛才太子那一樣,和宣文帝平時看他們的模樣太相似了。
不怒而威,不再是太子平時溫潤柔和的樣子。
結合這個,眾人再想起剛才太子和皇帝的短短兩句話,手心就出了汗。
他們也縱橫朝堂許多年,甚者是二三十年了,如今回味過來,太子和皇帝那番話是指太子此回出事有因!
那這個因……除了有人算計,哪裡還有別的!
大皇子死在火海里,二皇子已經去了封地,三皇子勾結王家造反被一生軟禁不見天日,怎麼還會有人要謀害儲君?!
大臣們腦子轉得飛快,不管是哪個猜測都叫他們震驚。
宣文帝沒管面上已經露出古怪神色的臣子,繼續剛才的話題。
臨近十一月,北方各處都要開始預防雪災。
工部提交上章程,戶部將朝廷的囤糧賬目捋清,議事讓他們都恢復慣來的冷靜。戶部和工部這兩天天鬥氣的,說沒幾句就開始對著嗆,不外乎就是為防雪災一些地區城池加固經費上掰扯。
趙鈺染捧著廖公公送來的茶,慢慢撇著茶沫聽幾人吵架,終於有點現實感了。
就跟回到朝堂一樣,熱鬧得讓她居然有點懷念。
這邊正吵著,外頭稟報說肅王求見。
趙鈺染手中動作頓了頓,很快就繼續喝茶,若無其事接上工部戶部爭辯內容:「銀子就沒有不缺的時候,我以為先把銀子分成三份,工錢按期結,如今先撥一期的銀子正好能夠解決各處工程。等賦稅收上來,就縫工期第二期,銀子再往下放就是。」
宣文帝那裡一句抬手示意讓肅王進來,宋銘錚跨過門檻,就聽到她清揚的聲音,落在心裡是一種踏實。
他眼眸深處有壓制不住要往外溢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