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玄心變

那是太阿神劍之光，是太阿神劍散發出來的紫金光芒，凌厲之極，卻又無比溫暖，似乎，在安慰著少年如獄般的冰冷之心。

但那除卻這道光華之外，還有一道神秘波動，猶若起始於天外，又來自內心的最深處。

「心起雲間為玄，無形無影，力起天地中，浩大無邊！」

「心在，風輕雲淡，心滅，萬千作古，心不墮，則不落黃泉，星云為伴，嘯傲於天地中，此為無上！」

周洛腦海中，一段文字憑空出現，光芒籠罩中，一個個字元，猶若精靈般在跳躍，瞬間中，似有光束自他天靈蓋中衝天而起，直上無邊的蒼穹之上。

藏經閣的牆根下，正抱著掃帚睡覺的老人，猛然間的自睡夢中醒來，遙看著那個方向，或許，整個世間中，唯他一人，看到了那道已落於蒼穹上的光束。

「無上玄心決，玄心之變，小傢伙這麼快就感悟出來了嗎，竟這般驚人悟性？」

「不過？」

想到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老人眉頭重重皺了一下，若是悟性驚人，一切皆大歡喜，倘若如今所出現的，是本心的改變，縱然參悟了玄心之變，這也絕不是好事。

然而明白歸明白，老人什麼都做不到，只能靜靜的看著。

光束落於蒼穹上，天翻地覆，乾坤倒轉，如精靈般的字元，一點一點的，融入進了周洛腦海中、心間、骨骼、血液…

小小少年，彷彿星光中的神祗，卻更像是一尊魔神！

「玄心變？」

心中響起這三個字，如同言出法隨，無上玄心決快速運轉，一陣玄妙出現在心間，天地中的一切，都變得無比清晰起來。

周洛的看的見黑暗，看的見明月與星辰，看的見四面八方的大好河山，然而這個看，並非肉眼在看，而是心在看。

彷彿他的心中，多了一雙眼睛，在幫助著他，看這天地中的一切。

所以，這一切就顯得無比清晰，那一道道充斥在天地中的靈氣，原本對他而言，那麼的遙遠，現在，觸手可及，修仙之路，修鍊之路，似乎已經變得無比簡單。

無盡的天地靈氣，不用他自主的去牽引、攝取，就那麼自然的匯聚在他周身左右，他的身體像是化成了黑洞，道道天地靈氣自行湧入而進，那樣的速度，又豈是他以前可以做到的？

身體中，太阿神劍飛轉而動，一道金芒無聲無息而現，那一個神秘的『天』字，因此而動，如在呼吸，在吞噬著天地靈氣。

「以心看世界，這個世界，果然看的無比清楚！」

周洛緩緩張開眼睛，天已亮了。

閉眼睜眼，便是一夜時間過去，這個時間，竟也變得如此的不值錢。

周洛無聲的笑了，縱然將這世界看的更清楚了，那卻不是好事，因為可以看到更多人世間中的齷齪與無恥。

看的到，卻改變不了，看到的意義何在，難道，僅僅只是讓自身在這天地中，去面對更多的無奈嗎？

倘若有人看的到他內心中的這些變化，倘若藏經閣的老人知道了周洛是怎麼想的，老人就會知道，老人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玄心有變，名為玄心變！

依靠自身悟性參悟而出，這會對周洛的修仙之路帶來極大的幫助，現在玄心變成，那也依舊會給他的修仙之路，有這諸多的變化。

然而他的玄心變，卻是因為周洛的心變而出現，這已然是諸多的不對，未來會怎樣，便是老人都無法預料。

初生的驕陽，理應讓人感到溫暖，周洛的心，卻還是那麼冷。

他默然著從山頂走下，信步到了百軒樓，要了倆壇猴兒酒，點了幾樣小菜。

再見到周洛，太多人感受已經大不相同。

遙想一年多之前，少年剛來仙門時，受人何等的奚落與嘲笑，明裡暗裡，一聲聲的廢物，對於太素峰，更有太多弟子心中太不服，憑什麼，不入流的仙緣，都可以為太素峰核心弟子？

當天正是在這百軒樓外，即便有杜野虎的凶性，也依舊無法壓服下眾弟子。

然而一年之後，新進弟子之爭上，鍊氣之境，驚艷了上下無數弟子，於小雷山中，倆人面對固元境妖獸而不死，還成功帶回了涎夢草。

更令眾弟子們振聾發聵的，還是昨天的那一番話，為上者不尊，為下者不敬，朗朗天地間，少年面對天地，嘯聲如雷。

對於眾多弟子，尤其是那些新進弟子們，都還是少年，心中都還有熱血，不曾被生活給磨成無趣的老人，那樣的話，在他們心中，無比的震撼。

「周師兄！」

「周洛師弟！」

實在太不清楚，為何不入流的仙緣，可以在修仙路上走的這麼快，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少年的熱血，少年的正氣，足以打動人心。

周洛提著酒和菜，來到了藏經閣。

就在山路的盡頭一側遠處，自懸崖向外延伸的巨石上，石老懷抱著掃帚昏昏欲睡，卻也很及時看到了周洛到來，尤其看到了那些酒菜。

「小傢伙，謝謝！」

老人確實好這一口，迫不及待的開了一壇猴兒酒，痛快的大喝起來。

「小傢伙，來一口！」

「我不喝酒，您自己喝吧！」

石老微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小傢伙，一醉解千愁啊！」

周洛道：「酒醒之後呢，難道，發生過的，就可以當成全沒發生過？」

石老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不錯，做人不能自欺欺人，然而，該放下的，就要放下，這也是人生的道理，你通讀聖賢書，應該明白。」

周洛道：「所有記在書本上的道理，只是在教導人心，當人心不古的時候，明白又如何？」

石老道：「你很失望？」

周洛笑了笑，說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人有千百樣，沒有書上所說的那麼美好，人世間中，也避免不了有那麼多的不公正，可我依舊覺得，卑鄙無恥的人確實有，也依然沒有想到，竟可以到那種份上。」

「說到底，人心不過一個字，私！」

正是私心太重，才有那麼多的慾望，從而為這慾望，可以卑鄙、可以無恥，更可以用這些為借口，肆無忌憚。

石老道：「既然你都知道這些，又何必失望？」

「人生在世，免不了要經歷無數的酸甜苦辣，小傢伙，你的人生這才剛剛開始，倘若已經承受不住了，未來的修仙之路，你就不可能走的下去。」

「須知，這還僅僅只是在仙門之中，出了仙門，你將會見到更多的不齒，所以小傢伙，如果你無法改變這個世道，那麼，就只能去適應。」

周洛神色猛然一震，道：「人如行屍走肉，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石老道：「那麼，你的人生，你還要不要繼續走下去？」

周洛頓時默然了下來。

石老輕輕一嘆，道：「小傢伙，人生之路更加難走，你若覺得太過無助，不妨好好想一想你的初心是什麼，也許這樣，你會好過許多。」

堅持初心，這是本身！

石老已然把握到周洛心境的變化，他無能為力去為周洛做些什麼，便也只能這樣的來提醒一下，希望周洛可以做的到。

「知其易、守其難！」

周洛手中出現一物，問道：「石老，您可知道這是什麼？」

「這是鎮獄峰法器，太清鎮獄扇！」

「唯有鎮獄峰心法，方才能夠將它煉化，所以現在，也只是交由我保管而已，但是石老，沒有鎮獄峰心法，我便不能將它給煉化了嗎？」

石老神色不變，他或許只是平凡的老人，不明何謂修仙，但他縱然再怎麼平凡，在藏經閣多年，又怎會不知道，周洛所說之話，何等的震撼？

他神色不變半分，那就是說，他並不懷疑周洛做不到。

沒有鎮獄峰心法又如何，一法明，萬法通，昊元仙門一切，如今皆來自藏經閣，無上玄心決，便是七峰心法的總綱。

周洛既然已悟玄心變，要不要鎮獄峰心法都不重要！

「石老！」

周洛站起，揚身而立，說道：「我想做一件事情。」

「什麼？」

「我想殺人，現在、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