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華待追憶 第二十三章,你能再幫幫我嗎

似水年華待追憶 第二十三章,你能再幫幫我嗎

兩名士兵發現了白陽睜開的眼睛,嚇得胳膊一抖,扔掉了手裡的木柴,旋即被胡蘊山冷冽的視線轉釘住。

兩名士兵噤若寒蟬,立即彎下腰去撿木柴,隨手扔進了火堆里,轉身就跑。兩個士兵欲哭無淚,你要死就死透透的不好嗎,裝睡就裝得敬業一點不好嗎,睜什麼眼啊,又不是馬王爺有三隻眼,這要是被將軍記住名字了,趕明等將軍倒出空來,鐵定得往死里操練我們,由頭就是膽小怕事,給將軍丟人了就是借口。

「你們兩個明天訓練量增加一倍!」胡蘊山清冷的聲音響在夜色里,粗重的呼吸吹得火花搖曳。

兩人登時僵在了原地,朗聲大喝了一句得令,然後匆匆走到角落裡,聳聳肩對視了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將軍哪都好,就是喜歡和北疆的鎮北軍鬥氣,逮到機會就往死里訓練我們,可咱們哪能抵得上他們啊,那都是一群不怕死的,只有怕死的才留在南疆呢!我們怎麼和人家比?

不怪這兩名士兵心生腹誹,北疆的後台是天下六強,實力、底蘊和傳承,都有千年積累,乃是南疆延續的基礎。何況南疆的士兵中絕大部分都是北疆的後援,只有少部分才是皇帝的親衛。這少部分軍隊雖然也曾在刀尖上舔過血,可比那些睡在刀尖上的人,總是差了一些。

加之十年前的大事,讓上京城隱隱形成了和北疆對峙的架勢,老皇帝又不理朝政,每天閉著眼睛哼曲,哪裡還管軍權在誰的手裡。南疆的兵,都是後娘養的,要不是右丞相,編製早沒了,還和殺人不眨眼的北疆兵比?胡將軍何苦為難自己啊?兩人互相拍了拍彼此的肩膀,想要就此躲得遠些,哪怕被罰,也不急於在今晚吧。兩人心裡默默祈禱。

「回來,把他扔進去!」胡蘊山盯著白陽的眼睛,用被火燒德赤紅的長槍點了點白陽的臉頰,沖著哪兩名向遠處走去的士兵補充道。

「是!!」哪兩人陡然站定,雙腿併攏、腰桿挺直,像一根旗杆似的,英姿勃發、氣宇軒昂。但若是走到兩人面前看一眼兩人的表情,就能發現何為苦大仇深、欲哭無淚了,一副被將軍猜中心思的鬱悶勁。

兩人落落大方的轉過身來,軍步整齊如一,苦哈哈的表情立即被滿面肅容取代,軍靴將地面踩得震天響,很是威武。

白陽翻了一個白眼,活動了一下下巴,想要抖落臉上的槍尖。可是胡蘊山彷彿發現了新的修鍊秘法一般,將長槍抵在白陽的臉上就不移開了,還一臉戲虐,輕輕嘟噥嘴很是有趣。

白陽若不睜眼也就算了,白陽睜開了眼,胡蘊山反而生出了捉弄一下白陽的心思,傳說逍遙公子遊戲人間,只有他欺負別人的分,從沒在別人的手裡吃虧,不管傳言是真的還是假的,這個人是真的還是假的,我胡蘊山是不是打破這個神話了?

胡蘊山想得入了迷,玩得不亦樂乎,好似沒有注意到兩個正在白陽身邊,等著將白陽拋入火海的士兵。

「扔進去吧。」胡蘊山掃了一眼兩個身姿挺拔的士兵,心情突然輕鬆了許多,不會說話好啊,哪怕弄錯了也是自己不辯解,可與我無關。胡蘊山移開了長槍,再次放進了篝火里撥弄起柴火。

白陽感受到了胡蘊山的視線,猜出了他心中的想法,暗自罵了句娘。

兩個士兵神情古怪,想不明白自家將軍怎麼也露出這樣戲虐的神情,不敢遲疑,兩人彎腰,一人捧著白陽的頭、一人拽著白陽的腳,作勢用力將其拋向火堆。

胡蘊山的眼睛倏然轉冷,抖了一下自己的長槍,陰惻惻地看向東方,老匹夫,我若是告訴你的兒子調戲良家女子未遂卻反被那女子跺了腦袋,不知你這個廢物城主是希望我將事情宣揚出去呢,還是作為和談的籌碼!

城主府內的王龍王城主在此時抬手指向了一西方,鐵蛋兒歉意地縮了縮脖子,繞過士兵向將軍府跑去。藍海城長萬米,寬八千米,佔地面積不大,原有許多港口、城邊村鎮等附屬產業,如今已經荒廢了。

鐵蛋兒沿著來海城最北面的大街向西方跑去,腹部的疼痛外加長距離奔跑的疲憊,令他的雙腿開始抽筋、打顫,就像下海地時候被水草纏住了似的。鐵蛋兒拼了命掙脫水草向將軍府前進,速度卻終是不受控制地慢了下來,呼吸漸重、冷汗漸密漸急,心裡也愈發地慌亂

城主府內的火苗已經照亮了一方天空,接引朝陽提前到來。

紅彤彤的日光從藍海城東側的大海上升了起來,大海與天空當即連在了一起,退潮的浪花與還未完全變白的白雲彷彿一動一靜的火焰,灼燒著大海與天空。

風驟起,天空中的火焰也和海上的火焰一樣動了起來。

呼!一陣熱風從城主府內越過牆壁吹向了街道,一團火焰被壓下了牆頭,一團零星的火被熱風吹散,化為塵埃。

呼!火苗又串了起來,燃燒得更旺、更高。

鐵蛋兒終究沒有掙開水草的束縛,撲通一聲摔倒,眼淚不要錢似地流出了眼眶。

真仙不怕火煉。鐵蛋兒也聽到胡蘊山這句話了,從城主府向將軍府跑的時候便看到了將軍府隨海風搖曳的火苗,哪裡還不懂胡蘊山話里的意思。

鐵蛋兒木然地用胳膊支撐著身體爬了起來,既沒有注意到自己流出了眼淚,也不在意摔倒時在額頭上磕出來的傷。

一個少女從街角走了出來,披著一條長毛毯,時不時地咳嗽幾聲。

鐵蛋兒身子一僵,用袖口抹了抹臉上不知是血還是淚水的體液,猛然加速向將軍府衝去。藍海城北側除了城主府和將軍府在無其他人居住,城外亦沒有往來的客商,販夫走卒的叫賣聲已經多年沒有從被城牆外翻進城主府、將軍府了。

鐵蛋兒的八千米路,孤寂而冷清。

王英扶著牆壁咳嗽了很長時間,也向那火光走了過去。鐵蛋兒並不知道,在他和老村長回到海參村,想要幫助仙人找到家人的時候,王英也曾向仙人上香祈願。正是因為王英專註於磕頭,才讓來她家借東西的張樹生的母親發現了鐵蛋兒家的仙人。然後,一傳十十傳百,鐵蛋兒撿到了一個仙人的消息成了海參村的村民中人盡皆知的秘密了。

仙人沒有搭理王英,那時白陽還在沉睡,需要積攢力氣,無暇顧及無端出現的信徒。

白陽躺在火堆正中,勤勞的士兵不停地向火堆中添加柴火。被火焰裹挾的白陽感覺到自身的血液開始加速流動,已經停止跳動、進入休眠狀態的心臟開始復甦,鮮血順著公輸墨刺穿的傷口向外噴涌,不等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已經被火焰烘乾,化為黑煙。

「桃木?」將近一月的時間裡,白陽第一次說話。即使被烈焰烘烤,白陽的面部依然沒有表情,也沒有被火焰灼傷,雪白的襯衫、長褲和長靴亦沒有成為火的燃料,發生變化的,是白陽的內部。

「閣下的反應似乎慢了些。」胡蘊山換了換手,長槍抵在白陽的臉上,也被燒得滾燙。除了驅邪的桃木,還有胡蘊山這個氣界的強者在為火造勢,防止白陽做出不好防範的小動作。胡蘊山盯著白陽的眼睛,心裡有些緊張,他沒有去檢查白陽胸口的傷,也沒有去白陽的身體是否有岩漿一樣的紅。

右丞相和胡蘊山說過,和這位小爺接觸的最好的方式就是減少接觸,不然他會有一千種辦法令你心生懷疑——對他的懷疑以及對自己的。

胡蘊山見白陽不說話,又補充道:

「右丞相和我說過,不要懷疑,燒就完了!」討人厭的長槍的槍尖又扎了扎白陽的脖頸。

「......」白陽莫名語塞。北疆妖獸就像移動的火爐,是火屬性體質,遇火即強。但凡是都有一個度,過猶不及。如果一個妖獸持續被火焰烘烤,又無法自主調節血液流動,這妖獸必然因為血液流速過快血崩而亡。正像人族無法持續燃血一樣,妖獸體魄雖強,也並非沒有弱點。

胡蘊山很聽話,因為右丞相的做法很簡單有效。此時的白陽恰好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在烈火的烘烤下,若是妖獸,哪怕是不純種的妖獸,也必然像被漲破的氣球一樣炸開。

如果沒有炸開的話,那就幫助他炸開,還是將他從火堆里挑出來?白陽眼珠轉動了一下,發現了胡蘊山幽暗的眼眸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與冷漠。

忽然,胡蘊山的耳朵動了一下,他聽到了一絲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咚咚咚的心跳聲,卻和人類的心跳無二。詭異的是,白陽的心臟已經被子墨劍刺穿,如何跳動?

胡蘊山站了起來,走到火堆旁,幾乎站在了火焰當中,鐵靴踩滅一塊兒燒得正旺的木柴,冒起一團青煙。胡蘊山隔著煙霧俯視白陽的眼睛。

白陽張嘴舔了舔嘴唇,吐出了一口火苗,趕忙閉緊了嘴。

「什麼東西,吐出來!」胡蘊山握緊長槍就要衝白陽的嘴刺去,謹遵丞相法旨,該出手時就出手,絕不遲疑。

光!砸門聲在此時響起。門未上鎖,鐵蛋兒從門縫中摔了進來,吐了吐嘴裡的泥,盯著火焰中的彷彿天神下凡的將軍,卻將視線遊走到將軍的長槍所抵的躺在地上的白衣人,笑嘻嘻流出眼淚,哽咽道:

「仙人,您能再幫幫我嗎?比如,收我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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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油紙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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