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華待追憶 第四十章,落瓣中的刀光血影

似水年華待追憶 第四十章,落瓣中的刀光血影

落瓣河是踏入百花谷前必須要跨過的屏障,如果不能以輕功『走過』落瓣河,那麼也就說明來客同樣無法做到踏花無痕。百花谷的養花女們便不會允許來客入谷,以防百花被人踩落。

白陽會雁凌雲,能夠成風踏浪、成風無形,自然不怕踏落百花,此刻卻一動不動地盯著落瓣河,陷入了沉思。

百花谷曾有一個少女傷感落花順水遊走,就像脫離母親懷抱的遊子,不知何時能夠回家,於是對落瓣河流向何地產生了好奇。她曾沿著落瓣河向東方行進十餘個日夜,在碣石遍布的崖壁上,見到了百川東入海,浪花吞落花。

少女以為大海就是落瓣的終點,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命運吞噬。

然,一年後,一個白衣客偷入百花谷,對她說了這樣一段話:

大海不是中途,所有的水都是一個循環,落瓣河也是,總有落瓣能夠重回百花谷。就像循環往複的命運,生生死死,不休不止。

白衣客的話在少女的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等著落瓣回歸的種子。

「五十年了,小傢伙還在等嗎,可先回來的,是命運,呵!」白陽自言自語地低笑一聲,當初來偷花採花,如今來送一樹梅花,可不就是命運中的因果。

騙人?不至於吧,這不是北閣書生嗎?我得想辦法通知岳武清理門戶,別敗壞了北閣的門風啊。

王貴怔怔點頭,沒有對突然出現的女子的話產生半點懷疑,雖然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但是他很熟悉這把青油紙傘。

揚州城內,他曾給前輩打過與這把很相似的傘,這把看起來質量更好一些罷了。

劉大彪和趙雨警惕地看著青油紙傘下的虛影,眼珠子都快瞪裂了,忍不住心肝打顫、兩腿發軟,能在千秋古城與城主大人對戰的女人,來這幹嘛,揍我們嗎?他們可沒有見過青油紙傘,由於境界比王貴更高,兩人也更加了解傘下女子的可怕。

岳林眼神熠熠,心臟激動地加速了跳動,只是怔了一下,心思電轉,琢磨出了事情的大致頭尾,遂用摺扇敲了敲腦袋,震落後心的冷汗,恭敬地對著青油紙傘行禮,肅容說道:

「晚輩北閣岳林拜見公主殿下。」

岳林彎腰九十度,是規規矩矩的晚輩禮,且沒有立即起身,莫名心虛地等著傘下女子說話。無論是誰,哪怕是一道投影,雲都來人了就好,有些棋子落下了可就不能反悔了。岳林大為佩服能與傳說中的九尊者對弈之人。他之所以將王貴帶來千秋古城,本意是想用一把刀引來一個刀客。

既傳了刀法,總不至於不管徒弟了吧?來的不是刀,卻是一把青油紙傘。岳林非但不覺得失望,反倒更加興奮。

王貴立即站了起來,合著不是前輩的朋友,是一位公主?想岔了,竟然能見到一位公主,和岳林來這一趟倒也不虧。

劉大彪和趙海對視一眼,大大鬆了口氣,原來不過是一個公主啊,老皇帝什麼時候又多了這麼個女兒,難道是私生女?

傘下那女子明顯怔了一下,似是在回憶公主二字是什麼意思,伸出食指,以指尖揉了揉鼻尖,又突然看向劉大彪和趙海,用好無語氣的聲音反駁:

「我只代表我自己,我不是私生女,我是真正的公主,永遠都是。」女子有些惱怒,但是無法表現出來。

劉大彪和趙海頓時就是一哆嗦,竟然能看清我們的心思,果然不簡單。岳林微微苦笑,怎麼說您說了算,怎麼想您就管不著了吧,不管怎麼說,也該讓我起來了吧,老腰都要斷了。

王貴不明所以沒有插話。

岳林轉過頭,好心沖著劉大彪和趙海清清嗓子,低聲提醒道:

「呵呵,這位是九天西廷的清雪公主殿下。」

傘下女子微微點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僵硬在原地木然地仰望著她的兩個男人,微微皺眉。

王貴想了想,沉默地坐下了,前輩說得沒錯,人果然不能得罪女人。

劉大彪與趙海咬了咬牙,突然對彼此發動了碎蛋倒龍腳,金蛋碎裂的酸爽痛感登時令兩人大冒冷汗。

不是做夢!

「拜見清雪公主殿下!」兩人異口同聲跪地拜倒。

被尊為清雪公主的女子又把視線轉向了王貴,不由分說地開口:

「我來送你一樣東西,你也要幫我送一樣東西。對了,大地是圓的。」

雪清公主話音落下,一道勁風從正南方吹向了四人一傘一虛影。

勁風之中裹挾著恐怖的威壓,霸道至極,壓得岳林等四人呼吸困難,連血液的流動都在一瞬間被凍結了似的變得緩慢。

變生肘腋,剎那之間,來不及反應,回應著『大地是圓的』這幾個字,王貴貼地打了個跟頭,像北連著翻滾了三圈,撒腿就跑,身為北疆的兵很熟悉這種威壓的源頭——皇者的氣息。

「呵,果然啊,但是忍不住來碰一下運氣啊。」來人從虛無之地走來,對著王貴逃跑的方向看了一眼。

正向北方狂奔的王貴不明所以地出現在了眾人面前,仍然保持著奔跑的姿勢,卻只是原地踏步。

「小兄弟,大地的確是圓的。」所以流走的還會流回來,所以南轅北轍也可以交匯。

另一邊,千秋古城之內,正與七星和尚一起吟誦往生咒的城主梅霧海忽然爆發了歇斯底里地吼叫,憤怒的聲音閃電般刺破了虛空,回蕩梅林、霧海、落瓣河以及千秋古城內外:

「白逍遙,老子宰了你!」

白陽正在落瓣河邊,高舉著一樹梅花,梅花根部被一個白色的布袋包裹著,看上去頗為奇怪。

霧海之中突然衝出了三個美麗女子,頃刻間踏著還未落在落瓣河中的落瓣飛略至對岸。

梅霧海比他們更快,面對霧海而立,齊抬雙臂,左手握住白陽的拳頭,右手五指併攏,擋住了一道無形的勁氣。

「呃,終於來了,還都來了,那我可以走了吧。」白陽抽了抽自己的手,準備乘風進入霧海,落瓣河畔看起來有些危險。

梅霧海一動不動,怨毒地瞪著白陽,雙目冒火,似要把白陽燒成灰燼。

白陽剛剛對著梅花出了一拳。

「你這樣對我念念不舍,遠來的客人會生氣的。」白陽沖著身著儒衫的一位中年男子努了努嘴。

來人靜靜搖了搖頭,不無失望地說:

「梅城主,你與逍遙公子,果真如傳聞所言,相愛相殺啊,好在,阻擋你們中間的女子即將駕鶴西去,你們可以沒有阻礙地在千秋古城內相愛互殺了。」中年男子戲謔地說起玩笑。

從霧海中飛出的三個女子,聽到此說,臉色登時變得異常難看,既有憤怒,亦有無奈,冷冷地盯著白陽,無話可說,無法言說。

來人的話,既是戲言,也是誅心之論。

白陽終於收回了自己的手,毫無脾氣地與梅霧海拉開了距離,摸了摸手中的梅花,輕輕嘟噥了一句「別怕別怕,哥哥開玩笑的。」旁人對此見怪不怪,這才是白逍遙該有的樣子。

梅霧海眤著白陽,恍若沒有聽到來客的說笑,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還是一樣的自信。」

如果他剛剛沒有出現,這樹梅花已經謝了。白陽剛剛的動作,沒有留手。

白陽攤了攤手,若無其事:

「剩一樹梅花,就不用費心選擇了,不是嗎?」

白陽話音方落,空氣霎時間陷入無端的靜止。

「阿彌陀佛!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打擾貧僧超度逝者往生,真當老和尚沒有三分火氣!」

七星和尚盤坐在蓮花台上,徐徐升入高空,化為一尊巨大的金佛,坐如山嶽,壓在千秋古城和百花谷上空。

百花谷內的三個女子神情微異,空山凈水寺的和尚修心無外物,也會動怒?

果不其然,千秋古城西側,王貴面前的不速之客抿嘴嗤笑道:

「七星大師,別演了,您不累嗎?」

劉大彪、趙海與已經以岳林為中心站成一線,擋在了王貴的面前,如臨大敵。

那人卻並不在意三個螻蟻,只是盯著天空。

「呵呵,貧僧,的確累了,那就把它送給你吧。」

七星和尚果真不再廢話,攤開合十扣在一起的雙手,滲出一道詭異的旋轉著的烏光,一個巨大的八卦陣圖赫然隨著旋轉出現在了天空之中。

霧海之內,又走出了一個女子,旁若無人地路過另一位來客,向八卦陣圖走去,她的裙擺分別綉著春夏秋冬四字。

北僵劍山飛下一個老人,慢悠悠地走近梅林里,拔出了白陽拋向長城又被冬化雪拋回來的劍。

「和我走一趟如何?」

劍光震動,倏然飛起落到人族劍仙手中。

劍仙又看了一眼美林入口處,哈哈哈大笑了三聲:

「這還真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啊!」

笑聲止於無形,人亦散於無形。

北疆刀光乍起,南疆之南將有劍氣長鳴,因緣際會,一場驚世大戰在被妙齡女子踏入落瓣河的梅花濺起的漣漪中碰撞而起。

白陽腳點落瓣河中的落瓣,蹦蹦跳跳地走到對岸,走進了梅林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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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油紙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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