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償債
當時，江婉玉心中已有楚王。
所以，對於上門求親替湯懷松的湯夢娘，江婉玉自是捉弄了她一番，並將她趕出了江家。
自此，兩人結仇。
江婉玉正回憶時，湯懷松已摸出一沓書信，目光懷念的道：「十幾年前，我曾遠遠看見過她一面，這也算……一見鍾情吧？」
聞言，湯夢娘翻了個白眼：「是啊！然後你經常讓我給她傳書信，誰知道那女人在信中跟你郎情妾意，我上門替你求親，她卻狠狠奚落我一番，還罵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這些你都忘了？」
說著，她搖了搖頭：「我看啊，她當初就是用這些書信逗你玩呢！結果倒好，你自己傻乎乎的當了真！」
話落，湯夢娘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書信，將那些書信全都扔進了火盆里。
轟！
書信觸火即燃。
滾滾熊煙一下翻騰，每一封信燒毀后，就會出現在江婉玉手中。
她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翻看著這些書信。
「婉玉姑娘，近來可好？近來城中桃花已開，三月初三，我在桃花亭中等你。」
「婉玉姑娘，近來我新做一首戲曲，廿四戲樓等你。」
「婉玉姑娘，聽聞你生日將近，小生無甚可送，便折一枝梅花贈予卿，素麵翻嫌粉涴，洗妝不褪唇紅。高情已逐曉雲空。不與梨花同夢……」
眼睛酸澀的疼，可江婉玉流不出淚。
因為她已經死了。
原來，那些山盟海誓都是真的。
只是從頭到尾，她都愛錯了人……
這些書信都是潘初雪拿給她的。
也是她告訴江婉玉，這些書信乃楚王所寫！
江婉玉，你真傻，你真傻啊！
你欠了人家一份情，連你死後也只有這個人會為你立一個墳，寫一塊碑！
「大哥，你仔細聽聽我的勸吧！這麼多年你還不成家，為了那個女人不值得啊！」
這時，湯夢娘又開始對湯懷松絮絮叨叨。
湯懷松目睹那些書信被燒完，眼裡的思念也一點點收斂下去。
他搖了搖頭，聲音溫和如初：「我並非是放不下她才不成家，只是因為這麼多年來，世上再無一個女子能讓我一見鍾情罷了。」
「對不起，對不起……」
江婉玉苦苦的看著他，站在他旁邊跟他道歉。
可他聽不見。
見湯懷松要走，湯夢娘忙在後面叫他：「你去哪兒？！」
「出去走走。」
他說了一句，便在府外翻身上馬，瀟洒離去。
等等！
江婉玉忙跟上去。
外面飄著一層小雨，唯有城郊這塊地方比別處的陰雲要多。
湯懷松買了兩壺酒，牽著馬停在一處沒有墓碑的墳包前。
這個墳包很大，看起來埋了不下數十人。
他將酒撒在墳包前，蹲下身去，目光慚愧的道：「江老爺，江夫人，還有幾位江家兄弟。」
「原諒湯某能力有限，不能給你們立個墳碑，今日清明，我來看你們了。」
什麼？
他居然給爹娘還有哥哥們立了墳！
江婉玉瞳孔震顫，吶吶著說不出話來。
這時，湯懷松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被冤枉的，江家家大業大，沒道理造反。」
「來世，願你們投身到一個好人家裡，平平安安走完一輩子吧！」
「今生，我與婉玉無緣，還要勞煩你們好好照顧她了。」
說完，湯懷松將自己寫的戲曲全都燒在了墳包前。
「這些都是婉玉生前最愛的戲曲，還有幾本是我後來寫的，我現在燒給你們，也算了了我一片心意。」
湯公子……
江婉玉飄在半空，看著他的背影，心下複雜又悔恨。
突然，那墳包後面出現了一個賣湯的老婆婆。
她周圍縈繞著一股氤氳的霧氣，叫人看不清她後面的情景。
「姑娘，喝碗湯嗎？」
湯很香。
江婉玉不自覺飄了過去。
「老婆婆，為什麼你能看見我？」
老婆婆一笑：「姑娘，喝碗湯嗎？」
江婉玉搖了搖頭，看向她後面的霧氣：「那霧裡的是什麼？」
「啊……花非花，霧非霧。」
什麼意思？
老婆婆說話高深莫測，江婉玉聽不懂。
下意識的，她朝著那片迷霧走了進去。
這時，老婆婆在後面叫住她：「姑娘，你真的不喝湯嗎？」
但她話音落下，江婉玉已經飄向了那片迷霧深處……
緩緩的，老婆婆放下手裡的湯，對著遠去的她搖了搖頭：「怨魂重生，孽債孽償哦……」
這時，湯懷松已經翻身上馬，策馬離開。
老婆婆推著攤子來到了墳包前，從地上撿了點燒成灰燼的戲曲看，眸中含著一抹笑意：「倒是個痴情種……可這份痴，換來了她的重生，也不知是好是壞？」
喃喃著，老婆婆和她的攤子消失在了墳包前。
進入迷霧的時候，江婉玉覺得眼睛越來越痛。
可是前面，爹娘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清楚。
還有哥哥們的身影似乎也在那邊。
只要她去到前面，一定可以跟他們一家團聚的！
江婉玉暗下決心，即便眼睛再痛，她都堅定地朝前面走。
突然，一片光明猛的刺下來，她慌忙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這種光芒才慢慢散去。
「玉兒？玉兒？」
黃花梨木的綉床上，膚如白雪的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睛。
但眼前朦朧的一片，她看不清面前有什麼人，只看得到眼前有幾個影子。
「哎呀！玉兒醒了！大夫！大夫，您快看看我女兒啊！」
江夫人欣喜若狂，連忙讓醫女站到床前把脈。
她旁邊的婢女開心的說：「太好了！夫人，奴婢這就去通知幾位公子！」
「快去吧，迎春！」
江夫人對她擺了擺手，在床邊坐下。
床上，少女循聲向她看去，聲音沙啞的喃喃著：「娘……這房間好暗，為什麼不點燈？」
「暗？」
江夫人一愣，下意識的看向窗外：「這外頭陽光刺目，屋裡跟放了夜明珠似的，哪裡會暗？」
咯噔！
突然，江夫人話音一轉，緊張地看向醫女：「大夫，我女兒沒事吧？」
醫女皺眉，打量了一下少女的眼睛。
她抬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但江婉玉彷彿什麼都沒看到，眼裡黯淡無光，沒有聚焦。
「唉，」醫女嘆了口氣，對江夫人搖頭道：「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小姐的眼睛……恐怕是燒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