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抱不平的女生
任震生在同學們的噪雜聲中，穿過課桌間的過道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這時，那個被康嘉馨稱為學習委員的小女生，也正好走到了講台上，拿起桌上的黑板擦想要把震生寫的那個五個大字擦掉。
這個小女生叫於榛，人長得很清瘦，個子不太高，只有一米五左右，留著學生頭，額前的劉海兒修剪得非常整齊，戴著一幅寬邊的紫紅色高度近視鏡。臉型是圓圓的，一笑的時候下頜上會出現一個尖尖的小曲線，好像一滴正要滲出來的水珠，給人一種既清純又可愛的感受。而她的性格，則可能比她的相貌還要清純可愛，這一點幾乎全班都知道。大家能有這種共識是因為她的兩大愛好。她的第一個愛好，是愛看足球。震生經常聽到她和劉希媲他們那些縣城小學畢業的男生，大談什麼意甲呀、德甲呀、西班牙呀、義大利呀等，而且到最後往往是她一個人在說，而劉希媲他們一幫子男生伸長了脖子聽。而且大家也都知道她最喜歡的是義大利人的足球隊，因為他們也是黑頭髮，而她最喜歡的球員好像叫巴喬。雖然震生對他們所談的東西並不熟悉，也不感興趣，但是一個喜歡足球的女生還是讓他心裡狠狠地驚奇了一下，所以很容易地就記住了於榛這個小女生。於榛的第二個愛好也很怪——學數學，她的數學水平很高，班主任經常不得不表揚她，因為，有時她的解題方法比老師還要高明，連老師要佩服一下。而她的真實性格是很蔫兒的，平時不怎麼和人說話，路上見到同學也很少打招呼。但也有例外的時候，這例外的時候就是只要有人敢拿著足球或數學方面的問題去問她，她就敢滔滔不絕的給別人講個不停，絕對能讓人不僅知道了是怎麼回事，還能知道事情的來朧去脈，而且不徹底給人講明白她就絕不會停。聽人說她的家也是縣城的，好像他的父親還是縣第一高中一位教課非常好的物理老師。
於榛拿起了板擦，還沒來得及轉過身去，一個男生的聲音就打斷了她。
「於榛，你別擦，我要講兩句。」
全班的目光都被這個聲音吸引了。說話的人是劉希媲，初一二班的班長。
劉希媲看到大家都看他了，才不慌不忙地走向講台，直接將於榛擠到了一邊。然後兩手撐在講台桌上，慢慢地開了腔：「寫這幾個字的同學，你有沒有膽子站出來？」見下面沒有反映，他就又繼續道，「咱們大家都知道，黑板是老師用來給我們上課的，隨便往上亂寫亂畫，就是對老師的不尊重，就是沒有學生道德。而寫了，不敢站出來，不敢承認，這是什麼？這就是膽小鬼行為！我做為班長，對這件事，心裡還是非常生氣的，這樣的學生，怎麼可以在我們班呢？寫字的同學，你敢不敢站出來？你敢不敢？」
下面坐著的關豐早和張仁仕在劉希媲的話音落下后，立刻幫起了腔，說道：「對，有膽子寫，你就應該有膽子承認，站出來，你有膽子站出來，讓我們灤河三條龍看看。」
任震生看著劉希媲在台上趾高氣揚的架式，聽著他充滿挑釁意味的話，心裡的火氣慢慢地騰了起來。再聽到他的兩個幫腔義憤填膺式的表演，心裡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點，正要站起來將手中的書砸向那臭屁不已的劉希媲。然而這時，眼前一個梳著馬尾辮的靚影卻先站了起來，幾步就走上了講台，站在了劉希媲的邊上。
走上台的是康嘉馨，她今天穿得是一件米黃色的羽絨服，長長的剛好能到膝蓋，衣服很合體，脖子上圍了一條粉色的絲巾，褲子是條絨布的咖啡色喇叭褲，腳上穿著一雙銀灰色的雪地鞋，頭上依舊戴著粉紅色的發卡。她的身形很高，要有一米六二多，看著比劉希媲還要高一些。氣洶洶地站在講台上，顯得無比的高挑、冷艷。
劉希媲見康嘉馨走了過來，趕緊面對著她站好，眼底里流露出一絲畏懼。試探地問道：「你有事啊？嘉馨！」
康嘉馨沒理他的茬兒，雙目盯住劉希媲說道：「劉希媲，你能當選上班長，說明你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但你的能力應該用在幫助班裡同學上，而不是在這裡耀武揚威地和同學們叫板。更不應該在不明白事情原委的情況下，給同學亂扣帽子。你怎麼知道他是不尊重老師呢，有可能是老師幫助了他，他在這裡向老師表達感謝呢。或者是某個同學幫助了他，他當著全班的面在說謝謝呢。這些情況都有可能，你怎麼能說他沒有道德呢。」
劉希媲尷尬的對康嘉馨笑了笑，說道：「嘉馨，我就是有些氣憤才這樣說的，而且這個人可能是……」
康嘉馨沒讓劉希媲繼續說下去，截了他的話道：「你到底擦不擦？」
「我……」
劉希媲還沒來得及做出決定，康嘉馨厭惡的皺起了眉頭，對著他一聲輕斥：「讓開！」說完就走向了於榛。
劉希媲沒敢惹康嘉馨，知趣地讓開路，從另一面走下講台，回了座位。
康嘉馨從於榛手上抓過黑板擦，擦掉了黑板上的字。一面擦還一面向於榛說道：「你個傻丫頭，就讓他這樣欺負你。他這樣不是把你晾在了講台上了嗎？你還一聲都不敢吭。」
於榛抓住了康嘉馨的手臂走下了講台，心裡很是激動地說道：「謝謝馨兒姐，今天又是你為我出頭了，放了學我請你吃爆米花。」
康嘉馨嗔怪地斜瞪了於榛一眼，說道：「我就這麼出息，為了你那點爆米花?」
她們剛回到座位上，上課的鐘聲就響了起來，而班主任老師踏著鐘聲走進了教室。今天的第一節課是數學課。
震生是有些不太愛上數學課的。因為他們的班主任上課的方式完全是一種打壓式的教學方法，未上課前總要提一大堆要求，說一大堆的威脅話，什麼不認真聽講就要讓你站起來，上課時如果和旁邊的同學說話，只要被她發現了，就把他的旁邊全都安排上女生（當時是那麼個時代，那麼個氛圍，彷彿和女生安排在一桌就是非常丟人的事。筆者在上學的時候就曾經被這樣「光榮」過，結果弄得全校都知道有個小子被女生包圍了，最可恨還有個傢伙給起了個怪號，叫做什麼「三面環山、四面環水」，唉，人心不古啊，唉我的純真年代呀。估計現在再讓我去享受這樣的待遇的話，我就求之不得了，哈哈。）。而班主任講課也不是太精彩，說心裡話，若是能么得開面子的話，震生寧願去聽於榛講，也不願聽老師的。既然老師的講課聽不進去，震生就只有自己看書了，總不能不學習吧，學習的方法又不僅僅聽老師講課這一條途徑。震生以前也總是這樣，遇到自己不喜歡的老師，他就自學，他有時甚至發現，自學有時和聽老師講課比起來，收穫可能還要大些。
不知不覺間震生就沉入了數學課本中。不知看了多長時間，震生感覺累了，就舉起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而隨著震生的兩臂伸起，他的兩肘、兩肩、兩胯甚至胸腰部位的幾節脊錐骨「奔兒、奔兒、奔兒」地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而震生因心思還一直在課本的內容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他想起來現在是在上課時，全班的視線以及老師那兇猛的目光已經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