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財大氣粗

掌柜聞言，重新站起身，伸頭去看。

只見門口進來兩位娉婷婀娜的小姐，一位身穿水藍色銀紅錦緞低叉旗袍，脖子上掛著圓潤光澤的珍珠項鏈，左腕一副白金鑲碎鑽的手串，一頭時髦的捲髮，發上兩對珍珠梳篦，映襯著少女白玉的臉龐。

而另一位小姐身穿月白色錦緞低叉旗袍，除了手腕上戴著的玉手鐲，全身上下沒有多餘的點綴品，眉目清秀中又透露出瀲灧。

掌柜打眼一瞧，立刻察覺出這是兩位有身份的小姐，當即恭敬迎了出來。

「兩位小姐，是來做衣服的？您儘管瞧瞧，我們店裡都是上等貨。」掌柜諂媚道。

「你店裡掛著這兩套旗袍，可是剛做？」身穿水藍色旗袍的少女問。

掌柜點點頭，「是今天剛做好的旗袍。」

「有人定了嗎？」

「還沒有。」掌柜完全把林柒柒方才的話拋之腦後。

少女又說：「拿下來給我們試試。」

掌柜應聲，把旗袍取了下來。

少女對著鏡子比了比，覺得貴氣又典雅，甚是喜歡。

「芷歆，你覺得怎麼樣？」她問旁邊的另一位少女。

另一位少女性格偏內向，寡言少語，臉上也沒浮現笑容，只有眼底的掛著淺淺笑意，她仔細看了看鏡子。

「不錯。」

「不錯是不錯，只是這尺寸，好像不合身啊。」少女略有遺憾，她掐了掐柳腰，又比了比衣服的腰寬。

「我覺得挺合適的，阿姐，你可以試試。」芷歆鼓勵她試試。

她也覺得自己腰身不胖，繼而點頭，轉頭對掌柜道：「我要試試。」

掌柜恨不得親手幫她換了，趕緊點頭道好。

「你要不要試試另一件？」她指了指另外一件素色的旗袍。

「不用試，我穿不了，最近吃胖了。」芷歆露出淺笑。

「瞎說，你不胖，走，一起跟我試試。」說完吩咐掌柜把另一件也取下。

兩人拿著衣服去了試衣間。

芷歆利落的穿好，走出試衣間，她站在鏡子前左右對照，也覺得這衣服不錯，可惜面料是絲綢的，相比絲綢，她更喜歡錦緞的。

掌柜不停的在旁邊說恭維的話，一下說小姐秀雅脫俗，一下又說她妖嬈多姿，賽天仙。

她腰身的確比她姐姐要纖瘦，比例也恰當，就是沒她姐姐高。

掌柜在這邊說了半天，仍不見另一少女走出來。

芷歆對著裡面叫：「阿姐，你換好了嗎？」

沒人應答，芷歆心一驚，又叫：「蕭筠，好了嗎？」

片刻，裡面才傳來微弱的聲音：「芷歆，我、我穿不上，你可以進來幫幫我嗎？」

芷歆鬆了一口氣，道好，隨之走進去。

掌柜面如紅花，他高興得合不攏嘴。

「今天終於有貴客登門了，這兩位小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我今天運氣不錯。」他心想。

這條街上，十成有七成都是裁縫鋪，他們家處於街尾，平時沒有幾個大戶人家上門，因為前面有幾家都是很有名的裁縫鋪，其中一家是沛州人稱「金裁縫」陳桂娘的店鋪，她幾乎壟斷了整個貴婦名媛圈，於是其他裁縫鋪只能做一些普通小姐的生意。

可是今天，這兩位小姐，算是讓掌柜時來運轉了一番。

掌柜剛想到這，門口又走進來兩個人。

「掌柜的，我來取衣服。」林柒柒帶著阿香又回來了。

掌柜一看見林柒柒，剛剛還喜上眉梢的臉立刻耷拉下來。

「取什麼衣服？」他語氣極其不耐煩。

「剛剛掛在牆上的兩件衣服呢？」林柒柒已經看見原本掛在牆上的衣服，現在不見了。

掌柜生怕他把自己大財主攪合黃了，連忙敷衍道：「已經賣了，你們去其他家看看吧。」

林柒柒眸中泛寒，秀眉緊皺，臉色一沉，道：「我們不過就去了兩分鐘，你就把衣服賣了？」

掌柜看著她的眼神，竟然莫名發憷：「這、這有什麼奇怪，衣服好，自然賣得快，而且你們也沒交定金，我憑什麼幫你們留著。」

「你跟我說這件是樣品，不賣，現在才幾分鐘就把樣品賣了，你這是有意刁難我們。」林柒柒語氣咄咄逼人。

掌柜方才為了打發她們，才說了樣品不賣，事實上不管是不是樣品，只要給錢，店都可以賣給你。

掌柜正想著如何打發二人，蕭筠二人已經從試衣間走出來了。

蕭筠試了半天，仍是穿不上這件衣服，她只能作罷。

芷歆也不怎麼喜歡這件衣服的面料，故而她也脫了，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兩人手上各自拿著衣服走出試衣間，迎面對上林柒柒的目光。

林柒柒看了一眼二人手上的衣服，旋即就明白了情況。

兩對人分別打量著對方，蕭筠姐妹二人長得也非常漂亮，一個端莊漂亮，明艷動人，另一個亭亭玉立，麗質天成。

「是千金小姐。」林柒柒心裡這樣評價。

蕭筠多看了幾眼，便也收回視線，而芷歆只是一臉冷漠，連眼皮都沒抬。

「兩位小姐，試得怎麼樣？」掌柜顧不得林柒柒，連忙殷切地詢問蕭筠。

「不合適，我們不要。」蕭筠在裡面沒聽見外面的爭論，衣服的確不合身，而且上身後也沒覺得特別漂亮，故而她直言說不要。

掌柜神情有些失望，但旋即又殷切地推薦其他上等布料。

「掌柜的，既然這兩位小姐不要，這兩件衣服，我要了。」林柒柒掏出一根小黃魚，拍在桌子上。

小黃魚金燦燦又沉甸甸的，砸在桌上發出厚重的聲響，硬生生打斷了掌柜的滔滔不絕。

三人齊齊看向這邊。

掌柜握著布料的手一僵，絲滑的布料如羽毛般滑落，輕輕覆蓋住掌柜的腳背。

蕭筠二人也很震驚，她們都沒預料到林柒柒竟然能掏出一根小黃魚，她們也跟掌柜一樣，觀察她的外表，認為她無非也就是普通小姐，甚至比不上自己一根汗毛，因此她們壓根沒把她放眼裡，不成想，出手如此闊綽。

「我、我馬上幫您包起來。」掌柜又是激動，又是驚慌，他不顧是否怠慢了蕭筠二人，急匆匆的從兩人手中奪過衣服，抖著手包衣服。

蕭筠被人搶了風頭，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臉一黑，聲音跟著拔高，轉頭對掌柜道：「等會兒，這兩件衣服我們要了。」

「這……」掌柜為難的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

林柒柒也察覺出這位小姐似乎在跟自己較勁，於是問：「小姐，您開始不是說不要嗎？」

蕭筠睥睨她一眼，語氣高傲：「我現在又改變主意了。」

林柒柒輕笑一聲：「既然這樣，那我出雙倍的價錢買了。」她又不是傻子，眼前這位小姐雖然身材窈窕，但是身高比較高，不像林柒柒那麼嬌小，這件衣服本身就偏小，她無論如何都是穿不進去的，因為不僅是腰，肩膀也很窄，她說要，無非就是虛榮心作祟。

「我先來的，我決定先要，你憑什麼奪人所好。」蕭筠怒道。

「如果論誰先來，我應該比小姐您來得更早，不信，你可以問問掌柜的。」林柒柒毫不退讓。

蕭筠更是惱怒，她用力瞪了一眼掌柜。

掌柜剛張口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模樣，害怕的閉了嘴。

「好，那我出三倍的價錢，給我包起來。」蕭筠怒目圓瞪，從包里掏出一沓錢，直接砸到掌柜的桌面上。

掌柜從來沒見過那麼多錢，一根小黃魚，還有一沓錢，簡直可以買下一件鋪子。

「我出一根小黃魚的價錢，兩件衣服！」林柒柒也是做好了硬磕到底的準備。

阿香也覺得這錢的確給的太多了，於是扯了扯林柒柒的衣尾，低聲對她說：「柒柒，太多了，算了吧。」

林柒柒抖了抖，示意她別說話。

果然，蕭筠又從包里掏出一張支票，這個時代能用支票的人，絕對是人之龍鳳，有錢有勢之人。

「錢可以隨便寫，我出得起。」她遞給掌柜，掌柜現在宛如木頭人，全身僵硬得不敢接。

蕭筠眸光凌厲，將頭顱高高揚起，本來她就比林柒柒要高，下頜抬起，顯得高高在上的模樣，語氣也是趾高氣揚。

林柒柒眼神柔婉，沉吟片刻，嘴角微微上揚，含笑著把小黃魚裝進包里，道：「那好吧，衣服讓給你了。」

她說的輕巧，臉上浮現幾分得意之色，就好像這場出價，贏的人是她，而不是蕭筠。

蕭筠出了那麼多錢，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的快意，反而總覺得自己才是傻地主，她握著支票的手死死攥緊，支票被她捏得快爛了。

林柒柒牽著阿香就要走，走之前還靠近蕭筠低聲說：「我建議小姐您查查這家店的底細。」

說罷，轉身就走，她轉身時，正好有陽光從窗口照進，她頭上的寶簪反射出刺眼的光，閃了蕭筠的眼。

待兩人走遠，蕭筠仍是一動不動，四周還殘留著林柒柒身上白蘭花的馨香，她征愣在原地，眼神飄忽。

芷歆一直作為旁觀者看著這場可笑的博弈，直到林柒柒離開后，她才上前問自家阿姐：「阿姐，她跟你說了什麼？」

蕭筠半晌才緩緩開口：「沒說什麼，但我看到她頭上帶著的簪子。」

「什麼簪子？」

「紅寶石簪子。」

「這有什麼奇怪的？」芷歆還是聽不懂她的意思，簪子很常見，她們又不是買不起。

「那個簪子是二哥的。」蕭筠轉過頭對芷歆道，眼神慌亂。

她展開自己手中的支票，支票上印著紅色的方形印章，諾大的「穆」字顯得方正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