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夫妻
脊骨化為數段,分散在四周,將八人圍住,夜空下燃起了一圈火,火舌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對每個意欲接近自己的人都舔上一口,幾名域西府修士的勁氣遇到火苗便入泥牛入海,沒有一點作用。
既然逃命無望那不妨拚死一戰。
幾人攻向場中的絕色女子,招招凌厲異常,勁氣在火場中肆虐,像是發狂的猛獸,將敵人撕碎,女人揮動脊骨鞭,狂風驟起,裹挾著烈火,將幾人捲入其中,任其無論如何掙扎嘶吼,那就像個絞肉機,停下之後,只剩下一捧骨灰,微風拂起,便消失不見。
轉眼間場內只剩下一個人渾身衣衫盡數化作灰燼,正在狼狽的逃命,手上的巨斧還在冒著青煙,融入空氣中,刺啦作響。
「還有個離偽仙臨門一腳的人,顧候真是下了大本錢,可惜,他如果不瞻前顧後,親自出手,早就沒我什麼事了。」
絕色女子的聲音帶著揶揄,脊骨鞭像是巨龍一般在空中盤旋,瞬間洞穿了強弩之末的逃生者,轉眼間八人盡皆死去。
深丘寒第一次見到這種方式的戰鬥,勁境的修士就像是土雞瓦狗一般被人三兩下宰殺殆盡,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只道自己逃不掉。
「你見過我,也要死,不過看在你是小寶貝哥哥的份上,饒你全屍。」
絕色女子對沈丘寒作出了宣判。
「你要把他怎麼樣?」
深丘寒問的是那個昏迷的男孩。
「放心,我不會傷害他的,我可是親手救過他的。」
那個人事不知的小子還躺在那裡,嘴角沒心沒肺地笑著,沒了哥哥的威脅,他應該能過得舒心一點了吧,深丘寒在心中自責,父親交代的事情自己一直都沒做好,他朝絕色女子跪下磕頭,悶聲哽咽道。
「你要是傷害他,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對凝霜是這樣,對丘溟也是這樣。
脊骨鞭打在深丘寒的心口,內臟頓時爆炸開來,翻江倒海,真氣被攪散,在體內肆虐,被一股奇異的氣息引著,游遍四肢百骸,最終消失不見,生機盡失的沈丘寒倒在了凝霜的墳墓之上,脊骨鞭一鞭劈開墳塋,沈丘寒落進去,便恢復如初。
生未同衾,死能同穴。
絕色女子滿載而歸,懷中抱著昏睡的孩子,後邊領著腰纏頭顱的婦人,輕笑著逐漸消失掉。
極西之地的真魔山在夜間閃現著淡淡的紅光,像是晚霞,禪江之上,溪水像是水晶一樣剔透,渡惡棧橋彷彿從水中冒出來,幾隻侏儒一樣紅撲撲的麵糰子蜷縮在上面,過了好一會才動起來似乎是不太習慣此時的環境,轉了個頭,還是一樣,只是多了個大眼睛,發著光,不停地閃爍,一旁的幾隻也都是一模一樣,互相面對彼此,五顏六色的光不停的閃爍,那是他們彼此的交流方式,人族不通。
真域的童軍認得這幾隻玩意,正是魔族的目魔,他們小心翼翼地從棧橋滑下來,身形瞬間變得巨大,比成人還要高上不少,沒有腿腳,像是將麵糰拉長了一樣,他們的身體跟地面沒有接觸,但是仍然很近。
「噗通」一聲。
一個目魔摔倒在地上,腳下有一根樹枝!他眼睛冒著紅光,劇烈的閃爍,似乎是正在埋怨這裡的環境。
另外一隻則是撞上他的身體,對著他不斷閃現白光,彼此之間像是決鬥一樣,最後緩慢地消失在禪江之畔,渡惡棧橋也早已消失無蹤。
荊水兩岸的雙方軍隊箭羽都已經消耗殆盡,都在收集地上敵方射來的箭羽再射回去,誰也沒功夫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府軍又一次射出一輪箭雨,弓兵已經換了幾番休息了,對方的反擊消失了一會了,但是,似乎不應該。
「會不會是對方已經撤了,畢竟過江沒什麼意義,即使想要截斷後邊的軍需供給路線,也要保證過江之後能夠應付得住我軍的廝殺吧。」
孫津在陣中冒頭朝對方陣地看一眼,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百長新也在內心嘀咕,難道真的撤退了?不可能全被射死了吧!
「命令部隊嚴陣以待,停止射擊!」
百長新也要看看到底是為什麼,等,他在等對方的反擊。
「孫津,荊水之上還有別的不沉河床嗎?」
百長新內心一緊,童軍不會還知道另外的河道吧?留下兵力在這裡吸引己方注意,其他人轉而從另外的地方越過荊水,直撲軍需糧道,那自己在這打得火熱有個什麼勁。
「不可能,府軍在這裡紮營幾十年也沒瞧見誰知道另外的一條道,就是這裡還是老一輩人從以前坤亞人口中得知的。」
孫津十分肯定,幾十年來不單單是自己在這裡,無數先輩在這裡也就一直傳下來這一條道。
「童軍瘋了!你也看到了,拿人命填浮橋,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整條荊水都在每個地方試一遍!」
百長新對之前童軍的瘋狂還記憶猶新,這將是他身為軍人一輩子的夢魘。
孫津心中暗笑,百長新是被之前的事情驚嚇住了,戰事到現在,雙方折損何止上萬兵力!傷者無算,一輪輪對射下來,傷兵營內全是哼唧的傷員,戰馬也是大量損耗,除非上蒼眷顧,他們試一次就找到了別的路,不然就是扔光了手中的兵器也砸不出個道道來。
「不會的,荊水那麼長!」
孫津不相信神跡,他自己沒遇見過神跡。
「這麼久了,還沒動靜!派人過去看看!」
府軍陣中出來一名大漢,小心翼翼地驅馬前行,一有風吹草動就立刻回頭。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在舞台表演,只有瞭望塔的士兵在極力地想要看清對方的狀況,但是夜幕太暗,離那麼遠什麼也看不清,只要是動一動也好。
大漢費了好大勁才清理出僅供一匹馬過去的窄小通道,精鋼重箭扎地太深,每次拔出來水流就會嘩嘩灌進去,水流的聲音像是治癒的音符傳遍整個戰場。
整個戰場都安靜下來,喘氣都小心翼翼,世界像是死的,只有火光閃爍證明時間還存在,天地間只剩下馬蹄抬起水流滴落的聲音和在水中劃過的水流聲,天上的戰鷹揮動翅膀的聲音,讓人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百長新支棱起耳朵,對面馬蹄踏上地面的聲音傳來,第一次府軍的鐵騎踏過荊水。
無聲,沒有襲擊,沒有喊叫,沒有兵器的聲音,到底怎麼了,這是所有心中的疑惑。
童軍的陣地上靜悄悄的,黑壓壓的一片,與遠處的山坡剪影合為一體,但是沒看到站起來的人,戰馬身上被射穿了,倒在人的屍體上,童軍反而身上完好無損,只有暴露出來的地方被箭羽射滿,腳下全是己方射來的箭矢,密密麻麻扎滿每一寸土地。
大漢獃獃地站在原地,緩慢地從南看到北從北看到南,沒有一個活物,身後的傳令兵正在呼叫他,他也沒有聽到。
不時馬蹄在地上踱步的聲音,他們才知道那個閃動的黑影還活著,最起碼馬匹還活著。
又是一聲大叫,大漢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大聲叫道。
「死了!全死了!」
府軍陣營又是一片沉寂,緊接著全部歡呼起來,終於打完了。
孫津快步跑到瞭望塔上,大聲對下面的人喊道。
「過去點燃火把,點亮點!」
會不會是童軍瞬間制服了大漢讓他幫忙引誘自己過去,實際上童軍全部躺在地上裝死,但是手上的弓箭都已經拉滿弓了,孫津第一時間起疑心。
對面的陣地上一支支火把被點亮,光明瞬間重回人間,孫津將身子伸出欄杆外,努力地向前探出身子,看清了,終於看清了,都躺在地上,真的就像死了一樣。
「給他們補刀!」
孫津又是大聲地喊道。
百長新在下面不耐煩地瞥了一眼塔上的孫津,這個人疑心還真是重,對方被自己幾次射擊都沒有還手,即使有詐,又能詐到哪裡去。
大漢按照孫津的指示,一個個在童軍的身上補刀,沒有任何聲響,沒有喊叫,確實都是死屍,怎麼回事,孫津內心還是不放心。
「哼!童軍之前損失大量的盾牌用來渡河,軍需損失殆盡,想必能撐得過與我們對射這麼多輪早已經是強弩之末,最後幾次我們將其有生力量全部殲滅,沒有盾牌你能擋得住這麼密集的箭雨嗎!」
百長新走上塔,在身後對孫津說道。
孫津回過神來,雙手抱拳。
「軍候大人神威蓋世,卑職叩見司馬大人!」
先是軍候,孫津反應過來,此時百長新春風得意,立此大功,升遷板上釘釘,隨即改口祝賀道。
百長新哈哈大笑,眼前的人自己真的是非常喜歡。
「清理鋼箭,全軍過荊水,放馬血落!」
全軍振臂高呼,手中的火把也開始跳起舞來,士兵們放下手中的兵器,揉揉彼此酸痛的肌肉,還不如一直近戰,短兵相接來得比這痛快多了。
對面的大漢也回來了,跟隨大軍歡呼起來,炊事營端上美味佳肴,將士痛飲,飽腹之後,稍作停頓,大軍開拔,重騎隊列整齊,蹄聲如一,在荊水河面上劃過一道水花,終於,荊水沖走了最後一批箭羽碎肉之後歸於寧靜。
果然一切靜悄悄的,孫津涉足對岸之後才放下心來,真的都死了。
「軍候大人有令!不準踩踏童軍屍體!」
傳令官奔走在隊伍始末,大聲地傳達百長新的軍令,這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了。
喜訊像是扎堆傳來,四面八方童軍盡數被滅,無一生還,一時間請功文書堆滿了域西府城的案頭,此時的審閱人卻已經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府城大亂,葯庄的人被火速接進來。
府軍的鐵騎在三坊之地馳騁,這裡像是死地,沒有半分人煙,靜的像是荒冢墳塋,一座大大的葬坑,陰氣襲人,汗毛陡立。
百長新在隊伍一旁駐足,帶領一隊親兵繞行走到附近的阡、井。
滿地的死屍!家中的黃狗朝他們狂吠一陣,在那裡大喘著氣,渾身的黃毛掉了一半,踉踉蹌蹌地還想要撲上來,被百長新身邊的親兵大叫一聲嚇到房子角角坐下,警惕的盯著。
莊稼地里的作物耷拉著腦袋,成熟了,可是收穫的人已經不在了,田間地頭的河溝里漂浮著一根木頭一樣的東西,表面泛紅,細細的,百長新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百長新回到隊伍中,斥候的探明了信息,前方的童軍軍營駐地僅剩幾人還成了死屍,全身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迹,也沒有打鬥。
「不過我們在軍營中發現了這個!」
斥候遞過來的盒子讓百長新差點跌下馬,魔櫝!
那個東西是魔株!
「快跑!撤!」
血落已經是死地!自己拚卻性命竟是來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