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滅口
胡遠一行人策馬一晝夜在拂曉前終於繞過壤幽到達林木府的南下商道,急匆匆換上馬匹,朝林木府趕去,域西府給他的感覺太不安全,他不是傻子,一路來的所見,屍橫遍野,肯定出了大事了,即使到了壤幽城,原來的府軍也都撤離了。
就在快要出域西府的地界的時候,胡遠幾人被數百域西府軍攔下,寡不敵眾,胡遠被擒,押送域西府城受審,終於在血落事發之後的第三天凌晨,第一個主犯落網。
張邈此時正喬裝打扮在府軍的隊伍中打探消息,在戰場上扒來一身衣服實在是太簡單了,張邈手中拿著弩箭在那裡細心地擦拭著,支棱著耳朵不斷地聽別人談及府城內的事情。
眼下府城內部高度戒嚴,中定府司馬石山據說已經到了府城,最大的消息還是胡遠,那個林木府行商的頭頭,已經被抓起來了,說是正要問罪呢,府城的謠言傳的中定府坐卧不安,胡遠正好是撞到槍口上了,他一直待在血落,找他頂罪是一個好方法。
張邈已經是渾身冷汗了,擦拭弩箭的雙手還在不斷地顫抖,胡遠的命運就是自己的命運,四府的行商同病相憐,郭義仁氣絕身亡真的是有先見之明,相比本來就是要殺人滅口的,能幫助他們他們擋槍自然是一箭雙鵰。
一個士兵走到張邈的身旁,戳戳他說道。
「老傢伙,去那邊,別坐在這裡!這麼大歲數還來當兵,在家裡含飴弄孫不好嗎?」
張邈默默地走到一旁擋住自己的臉,握緊手中的弩箭,又在那擦起來。
「這老頭有病吧,一支弩箭擦了半天,去去去,出去喂馬去!」
隨即老頭點頭哈腰的出去,馬房的戰馬數不清,此時的他真想騎上一匹,遠遠地離開域西,血落的情況他也大概知道了,魔株散落的事情在軍中傳開了,他可不敢往回走,他還是想要活著。
一個將軍裝扮的中年人在暗中盯著張邈看了一會,隨後消失掉。
域西府城之內,一個潑天大謊在石山的口中成型,林木府地處域西以北,也靠近真魔山但是有著一片茂密的森林阻隔,森林遍布半個林木府,西邊一直到真魔山的深處,林木府的木材都出自這座萬年的森林,裡面各類樹木應有盡有,比如一種生長在深處的樹木,被稱為是亡靈木,林木府曾經有人試圖將其運送出去,但是在之後的加工過程中不斷有人死去,此木材與一般木料無二但是切開之後便會致人死亡,時間上因人而異,而林木府此次就是用了這樣的木材,也難怪林木府會大包大攬,願意承擔建設的所有木料。
「真的是奸商啊,善良的外表下隱藏著這麼陰暗的心,用這些致人死地的東西來博取名聲!」
「無奸不商嘛,嘿,我早就說過有貓膩,沒人信,這下相信了吧,據說胡遠已經招認了。」
「那我們這裡的房子建設是不是也是那種亡靈木!……」
這下周圍的人各個心驚膽戰。
「不會的,咱們住了這麼久不還是好好的嘛,別多想了。」
「那可不一定,血落那幫人三十不到就死了,咱們能跟他們比?說不定還要晚幾年……」
「去去去,烏鴉嘴,要死也是你先死。」
……
「呦,諸位聊什麼呢,在這知暖閣中總是聊死啊死的不吉利,應該是欲仙欲死!」
「哈哈」
場面瞬間變了模樣,珠媛在幾人之間調笑一陣之後就離開了,隨後血落城中燃起了大火,原來建設起來的房子盡皆化成灰燼,紅色的火光照亮了域西的天空,周圍的府軍頓時面色蒼白,紅色霧氣越來越重了。
域西府城現在是前所未有的熱鬧,各路人馬集結,石山在處理完杜重的事情之後也親自前往域西,之前沸沸揚揚的關於中定府屠殺血落的謠言還在不斷地傳播,他需要平息這股浪潮,否則會將康懷淹沒的。
與他一起同行的還有鎖鏈加身的胡遠胡先生。
「胡先生大名,石山早有耳聞,今日能與胡先生一道,真是莫大的榮幸!」
「不敢當,石大人乃是中定府司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什麼還請直說吧,不必自降身份。」
石山看看周圍,那些負責看押的域西府軍正在一旁搶吃的,並沒有在意這邊。
「我想知道,林木府給血落的木料究竟是不是亡靈木!」
「石大人看來是想得到肯定的回答,不然怎麼會問出這個子虛烏有的問題。」
胡遠對於亡靈木也不算陌生,以前林木府曾經有過不光彩的歷史,但是都是過去,現在林木府也是嚴禁亡靈木的砍伐,他不太知道石山又在打亡靈木的什麼主意。
「看你願不願意成全我了!」
只要胡遠承認,石山可以答應胡遠的任何條件。
胡遠盯著石山的眼睛,似乎想從對方的是眼神中發現什麼,但是石山的眼神始終是古井無波,一直淡淡地望著胡遠。
「不是!」
石山失望地搖搖頭,轉過身去,悲痛地說道。
「希望胡先生能夠安全到達域西府城。」
三步便已是消失在視線之內,石山不想在此地多待片刻。
胡遠靜靜地坐在囚車之內,周圍的域西府軍圍上來,將他重新嚴密監視起來,在到達府城之前,他不能出任何事情。
一名老漢在一名年輕人的帶領下進入丹平,老漢滿頭華髮,身形傴僂,跟在年輕人的身後亦步亦趨,但是年輕人似乎並沒有等他的意思,最終進入了杜重的軍營之內。
石山看著跪在地上的老漢,老得掉渣,但願他能有用。
老漢跪在地上不斷地向石山叩頭,口中不斷地重複說道。
「大人,救救我的女兒吧……」
「賈老漢,只要你肯幫我,我就會將你的女兒原原本本的還給你!」
賈老漢兩行清淚清洗過的臉上浮現出希望,眼神發著許久未見的亮光,自從被林木府的人救下之後,他曾經幾次想要返回血落搭救自己的女兒,但是沒有任何人願意幫助自己,自己四處求人,多少有些口無遮攔,談及豐城的無理,被林木府呂為昭鎖拿。
直到今日,幾個年輕人耍這漂亮的功夫把自己救出來,說是可以搭救自己的女兒,但是要幫他們辦一件事,老漢本意是窮途末路,可如今希望的光重現,他怎麼能不激動,萬事好商量,自己當初將女兒帶到血落害她至此,作為父親捨出老命也要救出來自己的女兒。
「我知道一些事情,需要一些人的佐證,希望老人家能夠幫我!」
石山的是聲音傳來,像是毒蛇一樣鑽進老漢的心裡。
老漢用殷切的眼神看著石山,「我願意!」
石山大喝一聲好,隨後將自己知道的內情告訴了老漢。
此次林木府運往血落木材那是害人不淺的亡靈木,這件事情林木府的所有行商都不知道,只有一人是知道的,那邊是青木山莊的少莊主葛珩,那個匆匆到達丹平鎮守府便離去的青年,為的就是掩人耳目,洗脫自己的嫌疑,遠離是非的漩渦。後來胡遠接任行商總管事,無意間也發現了這個事情,於是向府城陳情,但事實府城給他的回答是,不要多管閑事,並且說允許他在血落便宜行事,從中撈取利好,隨後便是胡遠對血落建成之後的收租抵債。
但是這個事情被賈老漢父女發現了,賈老漢父女倆告訴胡遠,此種木料不能用,會發生大事的,胡遠為了掩人耳目,許下好處讓兩人閉嘴,若是此事泄露,他們遠在林木府的家人將會遭到滅頂之災,於是父女二人忍氣吞聲,隨後發生的事情胡遠也是故意的視而不見,並且逼迫他去做一些奇怪的雕花盒子,否則賈怡的下場會比這還要凄慘,之後被林木府的人救下實則是軟禁直到今日才得以重見天日。
石山將魔櫝的盒子給他看,就是這種精緻的盒子,做了兩千多個。
賈老漢聽完之後大大地震驚,完全是子虛烏有,亡靈木他聽說過,那東西對人有害,但是自己從來沒接觸過,只是知道亡靈木與普通的木材極為相似,主要是燃燒之後的氣味不同,亡靈木的氣味非常刺鼻,至於製作什麼木盒子,那純粹是瞎編了。
石山的眼睛與杜重對視一眼,皺了皺鼻頭,杜重心領神會,單獨走出了房間。
「只要老人家按照我說的說了,您的女兒的事情,交到我手上。」
老漢已經是被人間的冷漠傷透了心,那種四處碰壁的絕望,他再也不想體會,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下來。
石山興奮地雙手攙起老漢,此事成了一半。
血落的大火照進了石山的心裡,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真的是十分激動,隨即問道。
「何人縱火!」
杜重的眼珠子一轉。
「是袁道用,而且刺鼻的氣味差點熏死人……」
石山思索一下,神色凝重的問道。
「聽說幾乎是全部的房屋都著火了?」
「是,卑職也奇怪,是何人作祟,照理說,血落除了那七萬人再沒了別人,不過此事還真是天助我也。」
「查清楚最好,否則的話,你我都難安。」
「還有一事,林木府司馬蕭墨林也趕來域西了,這下子真的要聚齊了,先是四府府主商議西遷,如今血落已死,四府司馬怕也是會重聚。」
石山看看身後的房間,老者此時正在裡邊,隨後對杜重耳語幾句,杜重便晃著胖胖的身體離去了。
正在馬上狂奔的蕭墨林此時已經到了丹平,城內盛傳的事情讓他火冒三丈,蕭墨林七十歲高齡了,脾氣很是火爆,老人家雖然古稀之年但是仍然面色紅潤,精氣神十足,一聲大喝鎮住了周圍的隨從護衛。
「放他娘的臭狗屁!」
林木府使用亡靈木坑害血落數百萬人,並且嫁禍給中定府,此事從胡遠口中得知,還有證人賈老漢,句句是有板有眼。
目前知情者正在被嚴密保護著,誰都不讓靠近,但是蕭墨林修為了得,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決定要替林木府清理門戶,他從馬上躍起,一步一步像是踏在階梯之上,身上的戰袍翻飛,轉眼便不見了蹤影,幾個在身後試圖追上他的護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家的大人冒險,卻是毫無辦法,甚至連勸說的話還沒說出口人便已經消失不見。
此時,關押胡遠的隊伍已經啟程,離開了丹平鎮守府,隨行的還有中定府的石山和賈老漢,蕭墨林像是兔子一樣在空中不斷地跳躍,每次落下都會被托起,這是最省力的方法了,他還無法像朝天修士一樣一直飛行。
他看到在人群中的賈老漢被眾星捧月一般護在中間,卻不見石山的蹤影,有可能他已經先一步前往域西府城了,但即使是這樣,賈老漢周圍的幾個勁境高手也是藥費上一番功夫的。
蕭墨林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隊伍的上空,像是一個幽靈,一陣風似地刮過來,地上的樹葉全部飄起來,塵土飛揚,隊伍之中一片混亂,戰馬在原地徘徊,不斷地嘶鳴,很多將士已經下馬,護衛將弓箭射向空中,哪裡看不見發生了什麼,隨後就見到箭矢像是掉了個頭,全部射向自己的地方,一時間十幾個士兵死去。
將官在陣中大叫鎮定,組織人手開始反擊,但是至今連對方的影子都沒見到,幾個勁境的高手已經躍上半空,深入塵土之內,漸漸地刀兵之聲響起,不斷地有鮮血滴落,外面的狂風尚未停止,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搞亂了陣腳,士兵拿著盾牌驚恐地望著半空之中,害怕還會出現什麼奪命的東西。
很快便有一具屍體掉落,身穿紅裝金甲,是中定府勁境的高手,來人是何人,大家隱隱約約已經猜出來對方的實力,更加要嚴陣以待。
賈老漢不知道對方是沖著自己來的,正騎馬呆在原地,周圍的士兵將他保護起來,這是石山臨走時候吩咐過的,一定要保證賈老漢的安全,他可是中定府最重要的證人,萬不能有事。
忽然那團落葉沙塵組成的大球散開了,眾人被風沙迷了眼睛,用自己的手臂遮擋,只覺得臉上被刀割一樣,那風也像是鑽進身體似的,坐在馬上的賈老漢的頭顱被風吹掉了,滾到一旁的士兵腳下,士兵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順腳踢了一腳,骨碌跑了好遠,知道周圍的的風勢停止,大家彼此互相查看傷勢,真的是險象環生。
地上多了幾具屍體,是那幾個勁境的高手,在最後的時間內還是被對方斬殺,一股腦地拋出來,有的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臉上像是結了霜,梆硬梆硬的,賈老漢還是直挺挺坐在馬背上,只不過矮上一截,率先發現的士兵大叫一聲,嚇得跌落馬下。
石山交代的事情沒做好,這下護送個鬼去府城啊!
將官將這裡的事情原封不動地告訴了此時正在域西府城之外的石山,石山雷霆大怒,當即怒斥下面的人不會辦事,隨後若無其事地進城,第一時間讓人們知道中定府司馬進城了,住進了軍政宮之中。
他等待其他諸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