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 章44 三闌之中三世界

人生若只如初見 章44 三闌之中三世界

小築,院內。

恍恍院落中,沉然也寂啜。

凌雲志雙目失空的望著地面,在良久等不到回應之下他便一步一走地尋向了那邊的柳月:「你告訴我……」

所有人都因為這句話忘記了呼吸,除了已經心死如灰的柳月。

「你給我選擇……」凌雲志步子邁得輕慢卻沉重,非但身影略顯搖晃,呢喃之聲也略顯空洞和啞澀。

「我不在乎……」凌雲志的目光逐漸軟化了下來,但目里依舊空空蕩蕩。

「我會定奪……」這句話到來時,柳月如同寒噤一般慢慢晃動了一下身子,直到凌雲志一步停到近前:「我在等你……」

柳月稍微仰動了一下身子,隨後便咧動了一下嘴角:「咳昂……」

笑確失出,可柳月卻突然慘笑到滿面悲痛:「咔啊啊啊啊……」

「你笑什麼……」凌雲志沒有呢喃出多少聲音,但他隨後而出的這句話卻是清晰又微弱地傳進了柳月的心裡:「回家么。」

「家……」柳月感到好笑,但又突然啼笑皆非,以至於慘笑成了悲哀和悲痛:「我還有家嘛……啊哈——?」

「我沒有家啦——!」柳月突然悲慘哭喊,隨後便痛哭流涕地站了起來,乃悲戚沉痛得用右手摸指凌雲志問道:「我還有家嗎……我還有家嘛!」

凌雲志無動於衷地望著地面,唯見凌夜悲憤切齒地強忍著哭聲,不聞另三者的沉默若何。

「家……」柳月又哭又笑地搖了搖頭,隨後便抓捂著自己的心門悲痛搖頭以後退:「我沒有了……」

但不等步子退到柳平寬的旁邊,柳月卻又突然沉重搖頭已停步,乃悲痛哀涼地望著凌雲志哭訴起來:「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以為我愛你……我是愛你的……」

可話語說到這裡,柳月卻變得更加悲痛和懊悔得退後了一步:「可你是哪裡的少主……你是誰人的宿主——?」

凌雲志的不表態,讓柳月痛哭到擠閉上了眼睛,但隨後她便抓緊心門也望著凌雲志悲述起來:「你讓我很陌生……我很害怕——。我錯了……我不知道,我誰都不認識——」

凌夜難忍抽噎,而柳月亦悲至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隨後便望著凌雲志和凌夜哀訴起來:「我有丈夫……我有兒子——」

「你是誰……」柳月指著趙玉鳳又感到啼笑皆非,可謂哭笑搖頭:「趙玉鳳……柳平寬——?」

「段志感!」柳月突然怒指向了段志感,亦不知她何時獲知到了對方的姓名,但獲知途徑自然稍思可知:「你是個男人——!」

「我是個女人……」說到這裡,柳月便禁不住深重地指點起了自己胸口:「我是個女人——,是個有家有室的女人——!」

柳月最後的突然怒吼,令段志感在沉默之餘慢慢攥起了雙手、咬住了牙關。

而由此開始,柳月便禁不住心中積存的悲憤和屈辱,乃開始哭笑不定地望著或指著相關的一切痛述起來:「你,你——!你們給我灌酒……你們給我下藥……我是你們的女兒!我是凌雲志的髮妻——!」

「你們是人么……」自然難逃柳平寬,也無法疏忽趙玉鳳。

「你是人么!?」當然是為段志感,只是無話述凄慘。

「我一個婦道人家……我有什麼選擇……」痛心疾首難為終,慘笑之下也沉痛:「我只有一個兒子……」

說到這裡,柳月便搖搖晃晃地哭笑著坐倒在了地上:「我不知道……我能有選擇……你為什麼逼我……為什麼逼我……」

凌雲志麻木依舊,但已經被神中的黯然落寞了身影。

凌夜深深切齒更死死地攥著拳頭,已然是將淚面深埋在胸前,強忍著哭聲令人憐。

趙玉鳳深深閉目也搖頭,已將胸襟抓攥得一團皺。

柳平寬在深深咬牙之後深閉目,也將腦袋轉開不去看。

段志感咬牙沉默了片刻,隨後便突然跪倒在地,乃向凌雲志那邊行之跪拜:「一人做事一人當,過錯在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凌雲志居高臨下地望著段志感,竟是不知何時突然站在了段志感的跟前!

「在向她示好?」凌雲志空洞的眼睛突然森冷了起來,真如同冰窖一般冷徹骨髓!

凌雲志的呢喃微弱,可那股徹骨的寒煞卻讓段志感禁不住輕輕攥動了一下雙手。然此後……他卻趴拜得更深亦深深閉目:「無。」

「是么……」凌雲志呢喃自語,隨後便轉身望向了那裡的柳月。

對於此,段志感不敢窺視,趙玉鳳和柳平寬也依舊惶恐地仰坐在那裡,凌夜更是只見背影深垂首。

至於柳月……潸然無淚已成空。

凌雲志望著柳月的那一眼有多深,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當這一眼結束……他默然垂目,乃在輕慢閉目后輕慢呢喃:「夜兒。」

聞聲,凌夜頓時聲息沉窒,但深長一息后他卻突然咬牙切齒,乃憤然而去地拉拽柳月的雙手:「走,我們走!」

然,柳月卻毫無所動,只是任由凌夜拉拽自己而已。

「夜兒……」凌雲志傳來的輕喚讓凌夜行為頓止,可隨後他便痛哭落淚,乃更加用力地拉拽柳月:「起來,你起來……起來……起來——」

「夜兒……」柳月恍恍回神但呢喃輕弱不可聞,可不等她抬頭看向逐漸模糊的凌夜,柳平寬卻在突然地咬牙切齒之下即刻爬了起來,乃將凌夜一把推開:「滾!」

「你個老匹夫!」凌夜猙獰暴怒,可不等他再作其它,凌雲志卻深深閉緊了眼睛:「夜兒。」

聽到這聲中的深長和啞悵,凌夜頓時惱出了眼淚,可眼見柳月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凌夜在深深切齒之後勃然暴怒得蹬向了柳平寬:「我助你斷子絕孫!」

嘭!

這一腳實在太突然也太沉重,更是直接蹬在了柳平寬的襠部!以將柳平寬一腳蹬倒在了地上。

但凌夜更是不會去管柳平寬如何,當下便擦著眼淚跑向了宅門。

「呃……」柳平寬愣愣一聲,但隨後便突然痛感上涌,乃當場面紅耳赤到齜牙咧嘴地捂住褲襠趴在了地上:「啊……」

「唪鞥!」凌夜擦著眼淚從凌雲志的旁側跑了過去,但直到凌夜在跑到門外后一下子趴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時凌雲志才慢慢睜開眼睛。

一眼望去花容失,淚如星光也流逝。

凌雲志無望一時,隨後便轉身走向了外界,只是被陰影遮覆了眼目。

但,在從段志感身旁路過時……他卻留下了一句呢喃:「別再讓我,看見你。」

箜!

前方偌大的宅門突然炸碎,但這瀰漫的齏粉卻只能隨著大風吹襲向他,更阻擋不了他一路走出門口。

呼……

沙彌隨風,亂了眾人的衣發,也令柳月在深慢眨眼后逐漸蘇醒了心神。

「夜兒……」輕喚已無音,但凌夜的身影卻在她的目中愈發清晰。

凌雲志一路未停,但當他走到凌夜的近前並隨之伸出左手時……凌夜癱軟的右手也慢慢抬了上去。

然,凌雲志卻沒有去抓住對方的手腕,而是直接從那裡走了過去。

「夜兒……」柳月為之恍然,但不等她反應過來,凌夜已經爬起來追向了前面的凌雲志。

「夜兒……」柳月在呢喃出聲時已經淚落兩行,可凌夜已經牽住凌雲志的右手漸行漸遠,唯見他一直擦著眼淚,也跟他一樣沒有停步更未回頭。

「夜兒——!」那如同浮萍飄遠的身影令柳月禁不住悲痛大喊,更讓她哭喊著爬起來追了出去:「夜兒——!」

呼……

再一次的擦身而過,已然掀不起段志感的任何。他依舊趴跪在那裡,可能連心念也沒有跟隨伊人過去。

「夜兒……」柳月惶惶跑出宅門,又惶恐跑下門外的空地:「夜兒……」

「夜兒……」她悵然若失,向哪裡去望?又哪裡去找?

人已經走了。

「夜兒……」柳月如遭重擊地晃退了兩步,隨後便痛心疾首地呼喊了出來:「夜兒——!」

浩浩空曠,何人靠近?

隔道喧囂,已是另一處熱鬧。

「夜……兒……」柳月悲痛絕望得哭倒在地,可任由如何心喚、悲痛再深又趴泣幾何……喚不回來了。

……

通往鎮外的巷道有很多,而凌雲志和凌夜走在柳宅後面的那一條。那裡,可以去往鎮落的北外。

左街繁鬧常喧囂,酒客歡然行者匆。

院中三者依如是,門外凄慘無人知。

執子之手不回頭,身影闌珊三千雪。

一往無前通原野,三闌之中三世界。

凌雲志。

有太多的謎,有太多的惑。

他的執著令人不解。他的抉擇令人困惑。

他曾經留在江湖上的陰影,是腥風血雨。

他曾經俯瞰火海亡魂的眸,是冷酷無情。

但如今留在這裡的……

可能……比以往更多。

……

……

這個世界,從來不會因為任何生靈的停滯不前而選擇等待,也不會因為任何事物的變遷而改變原則。

萬生萬物,都沉溺於這條看不見的長河之中,沒有任何生命能夠從中跳脫。

可能,他們曾經做出的努力能夠引來時間的青睞,但終究只是那河提上的一捧黃沙。現便現了,時間到了,便溺了。

江湖,朝堂,天下……

行者自行,去者自去。

商者自商,客者自客。

亂者自亂,戮者自戮。

一切一切的都照常發展著,譬如那日在通往邵縣的原野上……

譬如這一輛一往無前的馬車……

譬如這在坐在車頭處淡漠篤馬的石崇瑞……

譬如這坐在車廂角落內垂首沉默的段志感……

譬如,這坐在段志感的對面、這半倒半靠在車窗前空然望外的柳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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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恩仇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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