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許可權
五分鐘后,身體的異樣沒有減弱。
白游沒有著急,仍然耐心地等待。
「小游你感覺怎麼樣了?」
門外傳來夏鳴的聲音,口服型的抑製劑起效最快也要十五分鐘,外面的Alpha這是有些等不及了。
「還好……」白游掐著嗓子敷衍一聲,臉色有些發沉。
十分鐘了,發丨情的癥狀還是沒有減退。
他又挪動了下臀部,扯扯領口,散去積蓄的熱度。
剛剛注射的那支抑製劑作用機制跟低保分配的完全不同,老趙也不會拿假貨或者過期貨來坑他。
藍色的眼珠微微轉動一圈。
應該是一直待在包廂里,影響到藥效了。
桌上的冰橙汁還剩了大半杯,凝結的水珠順著杯壁緩緩下滑,白游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拿起橙汁連著冰塊一塊喝了下去。
燥熱被流經食道直抵肺腑的寒涼暫時壓制,但沒過多久又捲土重來。
白游抱臂,分開雙月退換了上下重新交疊,鼻息越來越重。
好熱。
被熱意熏得格外紅艷的唇緊緊抿起,蒙著水汽的藍眸盯著玻璃杯,實則已經有些失焦。白游使勁掐著自己,卻還是阻止不了渴望變得越來越強烈,意志變得越來越渙散。
「小游?小游!」
夏鳴漏出一絲喜意的喊聲灌入耳中,白游驟然清醒,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凝出鋒利的刃。
「小游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夏鳴拍著門,顯然是要趁機開門進來。
「沒事……就是還要再等等……」白游慢吞吞地應聲,聲音里透著半真半假的綿軟。
「有事記得喊啊,我在呢。」
門外重歸安靜,白游卻無法平靜。他狠狠咬了下舌頭,搭在手臂上的手指也狠狠掐進肉里,才分開無意識蹭動起來的雙月退。
靠著椅子的脊背緩緩抬起,向前彎出一道彎月似的弧,汗珠經過睫毛墜落,紅色的唇緊緊咬住,又倏然分開向兩邊扯起。
「嘿嘿……」輕飄飄的笑聲盪在寬敞的房間里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快有二十分鐘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白游額角青筋抽動,撕了心裡貼給老趙的小紅花,還遷怒地畫上兩個大叉。
老趙個烏鴉嘴!抑製劑真的失效了!
口服型抑製劑的起效時間是15-30分鐘,最多再過十分鐘,夏鳴一定會進來「看看」情況。徹底發丨情后的Omega遇上Alpha根本沒法控制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白游把帶著的抑製劑,一針一針地全部給自己打上。之前那支抑製劑失效是他的身體原因,其他抑製劑也不一定會起效,他等不起一支一支地去試。
別說有個夏鳴虎視眈眈,就是他自己都快沒辦法保持清醒了。
過量的藥物流經血管,給心臟帶去了不小的負擔,勃勃跳動著彷彿要蹦出胸腔,好在燃燒在身體里的火焰終於停止擴張。
——但這並不意味著危機解除。
信息素還在源源不斷地溢出,身體深處的某種渴望也並未消失,發丨情期只是陷入暫時的停滯狀態,就像突然遇到太多敵人而驚愣的凶獸,反應過來后又會重新拳打腳踢勢不可擋。
想若無其事地離開是不可能的了。
第三集團軍唯一活下來的人。
奇襲行動的行軍路線是只有軍團高層知道的機密,結果卻遭遇準備那麼充分的伏擊,而夏正陽是軍團第二副指揮,地位僅次於總指揮白臨和第一副指揮陸飛弦。
聯邦元帥的數量固定在「七」這個數字,十年前其中一位老元帥請辭后,公認新元帥會在白臨和陸飛弦之間決出,其他人則因為過大的差距完全無法競爭。但最後接任新元帥的卻是夏正陽。
還有明明連自己的親子都不關心,卻唯獨對戰友遺孤關懷有加。
他有太多太多的理由去懷疑夏正陽才是真正的叛徒。
何況最重要的是,十年前夏正陽作為唯一倖存者接受媒體採訪時,居然對著鏡頭說——
「雖然我不明白白指揮和陸副指揮為什麼會選擇『禁區』,但我相信他們是為了擺脫遭到圍剿的困局。」
屏幕中的男人滿臉苦澀地嘆著氣,看似在為自己的上司說話,實則卻是在惡意誘導。
他的爸爸不會什麼都不說。在下令進入「禁區」前,他們一定會告訴他們的士兵、他們的戰友,為什麼會這麼選擇。他們會告訴整個集團軍他們曾為穿過「禁區」嘗試過多少次,成功過多少次,失敗過多少次。他們會告訴整個集團軍從「禁區」成功逃生的可能性有幾成。
就算軍人必須服從,也並不意味著接受毫無意義的死去。那些願意跟著白臨和陸飛弦進入「禁區」的軍人不是傻子,他們肯定都是聽過他爸爸的解釋,覺得進入「禁區」存活幾率更大,才會選擇相信並且聽從命令。
裝成上課睡覺一無是處的爛泥,是為了降低夏正陽的戒心,也是為了避開採取不公開批卷只公布成績制度的高考。軍部元帥,實在有太多辦法利用這項制度阻止他考入軍校,只有在眾目睽睽下取得的機甲聯賽成績才不會被任何人動搖。
塔薩蘭是兩國交戰的敏丨感地區,如果沒有軍部許可權擅自前往,飛不了多遠就會被聯邦防禦工事中的軌道炮轟成渣。他必須進入軍校,必須進入軍部。
弄到夏正陽才是叛徒的證據實在太難,十年前只有九歲的他無能為力,十年後的他已經錯過太多。忍受夏鳴是為了套話,為了微乎其微的得到證據的可能。可夏正陽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獨子,更不可能跟夏鳴分享自己的隱秘。
此路不通的情況下,他只有去塔薩蘭,去第三集團軍覆滅的禁區找到遺骸,才能證明他的兩個爸爸不是叛徒。
他的爸爸愛著自己的國家,愛著自己的同胞,曾拼盡全力地成為聯邦最堅固的盾和最鋒利的矛。在他漫長又短暫的童年,他的爸爸長年在外征戰,只有昏迷不醒或者遍體鱗傷的被匆匆送回時,他才能見到他們。
或許「進入禁區」的命令的確是個錯誤,可是至少,至少不要是「賣國賊」這個罪名。
「小游,我可以進來了嗎?」
外面的Alpha迫不及待地要進來,白游閉眼藏起不甘。
既然騙不下去,那就撕破臉吧。
就算抑製劑失效,想標記他也得先解開限制器。
為了避免有人利用發丨情期強行標記Omega,除非是Omega在非發丨情期清醒狀態下預設好的Alpha,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在Omega發丨情失去理智的時候解開限制器,就連Omega本人都不行。
夏鳴會自信地認為,他會把他作為預設Alpha,畢竟從表面上看,他們是關係十分親密的青梅竹馬。不過為了防止意外,夏鳴一定會攜帶強行解除限制器的工具。
除了特殊情況下獲得許可,任何人強行解除Omega的限制器都是要被判處重罪的違法行為。只要抓到這個把柄,就能讓夏鳴閉嘴。
白游恐慌出聲:「夏鳴我的抑製劑好像失效了……」
「什麼!?」Alpha驚訝得十分標準,「我、我我我去幫你要抑製劑,你等我!」
一切都跟白游料想的一樣,急促的腳步聲去了又回,夏鳴再次敲門:「小游我拿來新抑製劑了,你能自己來拿嗎?」
白游蜷縮起來:「我好難受……」
門外靜默兩秒,緊接著夏鳴就打開門,捏著鼻子沖了進來。
夏鳴拿來的抑製劑也是注射型。十分鐘后,夏鳴在白游摔到地上的「咚」聲和一聲聲帶著哭腔的「夏鳴」中,重新回到房內。
「小游……小游……」年輕的Alpha手足無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游跪在地上,腦袋靠著桌沿,一臉神志不清地伸手:「抑製劑沒用……夏鳴……我好難受,幫幫我……」
Alpha露出掙扎之色,是白游先抓住他的手臂,整個人靠了過去。
甜膩膩的草莓牛奶味充斥整個房間,濃郁到令人窒息的地步,作為源頭的Omega還在不停地蹭著自己,口中不斷念叨「幫幫我」。
這時候「伸出援手」,是合情合理。
夏鳴抱住白游想親他,卻因為白游一直亂動只能作罷,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的得意。他摸索到白游脖子上的限制器試圖摘下,聽到「無許可權」的提示音后才幡然變色。
「小游,你的預設Alpha是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白游低頭摳著限制器,一副自己也很著急的模樣,「夏鳴幫我……」
夏鳴看著白游的頭頂,佯裝的單純下透出懷疑和陰沉。
應該是忘記預設Alpha了吧。想來想去,沒想到白游還能依靠哪個Alpha的夏鳴得出了這個結論。
有貪婪和狠厲在夏鳴眼中劃過,他把手伸進口袋,又重新搭上限制器。
「夏鳴……」白游只會嗚丨咽這兩個字,顯然已經完全沒了理智。
夏鳴的嘴角抽動,露出了既想保持單純又忍不住得意的扭曲笑容。
「小游你放心,我這就幫你……」
「無許可權!」
「無許可權!」
「無……警告!根據聯邦《Omega人身保護法》規定,以非法手段強行解除Omega限制器者,處二十年以上五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警告!根據……」
限制器的警告戛然而止,夏鳴雙手發顫,呼吸加重,卻不是因為畏懼,而是因為興奮。
原本設計標記白游,是為了避免他脫離自己的掌控,和方便以後羞辱折磨他,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多麼英明的決定。
以白游的姿色,簡直就是最棒的「玩具」,他不只能得到折磨白游帶來的精神快丨感,就連肉丨體上他都能得到無比的享受。他簡直就是個天……
嘩啦!
咚!
碗碟碎裂的聲音和硬物撞擊的聲音一同響起,從天旋地轉和劇痛中掙扎著醒過來后,夏鳴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他被白游扣著下半張臉按在了桌上。
嘴巴被死死封住,連咳嗽都咳不出來,夏鳴瞪大眼睛,傻愣愣地看著白游扔掉手裡的湯碗,帶著一身湯水和草莓牛奶混合的味道俯下身來。
「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絮絮低語如同情人間的呢喃,Omega白皙的手背上經絡暴起,夏鳴疼得直翻白眼,只覺得自己的顱骨要在和實木桌面的擠壓中擠碎了一樣。
轟!
終於有東西裂開,不過萬幸不是夏鳴的腦袋。結實的實木桌面被白游用夏鳴的腦袋硬生生按裂,難以想象這樣極致的暴力是出自一個Omega之手。
碗碟隨著桌面的開裂滑落,清脆的碎裂聲再次響起。
白游居高臨下地彎起眼睛:「你是這麼跟外面的看門狗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