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靜夜司衙門

「陳叔早些回去歇息吧，我再坐一坐。」

姜鋮閉上眼后，陳金寶悄悄退入陰影中，直至不見。

一閉眼，姜鋮彷彿又回到了十年之前。

黑白色的場景幾度變幻，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宮殿。

「哈哈！殿下跑慢些，婢子追不上了！」女子的笑聲從姜鋮身後傳來。

姜鋮轉過身去，看到的是一個眉如遠黛，笑起來露出可愛虎牙的女子。

「來追我呀，小荔子，追上了我讓柳昭儀賞你一大盤荔枝吃！」那時的姜鋮童心未泯，最愛與這個喚作「薛荔」的婢女玩耍。

「薛荔你小心些，不要讓殿下摔著了！」說話的女子叫做楊漪，她出身黃州道祁縣，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說話柔聲柔氣。

「真是奇怪了，楊漪，你看沒看到晴佩和穗兒？

她們兩個不是去給殿下拿點心了嗎？怎麼這麼久還不見人影？」薛荔趁著姜鋮轉身看兩人時走到他身邊，一把將他抱住。

「來了！」姜鋮心中升起濃濃怒意，接下來的一幕讓他離京那一年從來不敢獨自入睡。

楊漪與薛荔帶著姜鋮走進錦葉宮，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了偏房內傳來沉重的喘息聲。

「誰？」楊漪皺眉，起身去撩偏房門口的珠簾。

「唰」！

一雙毛茸茸地大手突然從帘子後面伸了出來，抓住了楊漪的雙肩，不等她叫喊，一根肉色觸鬚扎進了她的嘴巴。

楊漪拚命掙扎，可身子還是無力地軟了下來，她背部衣裳被鮮血染紅。

「啊！」薛荔驚駭地大喊，同時一把將姜鋮推向門邊。

可姜鋮還沒來得及看清狀況，腦後就被重重砸了一下，暈厥了過去。

再醒來時，楊漪、薛荔、陸晴佩、蘇穗兒四人圍著姜鋮，每個人都擺出一個怪異地姿勢，更關鍵的是她們身無片縷，呼吸全無！

錦葉宮昭儀柳蕙茹身穿紅色薄紗在殿內起舞，搔首弄姿，嫵媚妖艷，與往日的恬靜如水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更令姜鋮駭得渾身發抖地是姜洋與一眾寺人就在殿門口，冷冷地看著內里的一切。

「畜生！」姜洋的話是最致命的一擊，姜鋮當場昏死過去。

「哈哈哈哈！」柳蕙茹地尖利笑聲還在耳邊回蕩，姜鋮再睜眼時，這些不堪回憶如潮水般褪去。

「祭靈天魔舞！」姜鋮低頭看著掌心冷冷道。

當日柳蕙茹所跳便是這支妖舞，據傳只有妖中之王才有資格欣賞這等魔舞，尋常人看一眼就會五心俱焚，由內而外被慾火化為灰燼。

「主上，有眉目了！」一名嬌小女子穿著黑色夜行衣悄然走到姜鋮身後。

……

「李經歷，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似聞名，往後咱家可就在李經歷手下辦事了！」昭通笑著對李遠利說道。

李遠利對閹人並無好感，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只是對著昭通頷了頷首。

昭通不以為惱，穿著嶄新地靜夜司主簿官袍，笑吟吟地打量這個衙門。

「二皇子到！」

順著聲音望去，穿著黑色綉金四爪蟒袍的姜鋮龍行虎步地走入靜夜司衙門。

「奴才給皇子殿下請安！」昭通笑嘻嘻地小跑著來到姜鋮身前，不顧地上灰塵髒了官袍，直接跪在了姜鋮面前。

「昭主簿還不速速起身！這裡是宮外，你行宮中那套禮像什麼樣子？」姜鋮當即呵斥道，不給在一旁想要發作的李遠利借口。

「哎呦，殿下您瞧奴才這記性！不過這宮內宮外，奴才都是皇妃的奴才，自然也是殿下的奴才，有什麼事，殿下儘管交給奴才辦就是了！」昭通如同甩不掉地狗皮膏藥，姜鋮也沒法子奈何他。

「昭主簿！不得妄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等都是陛下之子民，效忠的是陛下，不是旁人！

莫要自誤，給他人口舌，還牽扯了皇妃和二皇子！」

李遠利義正言辭道。

姜鋮臉皮抽了抽，看著這個號稱「李鐵頭」的靜夜司經歷，有些頭疼。

李遠利愛民如子，深受百姓愛戴，可他頂撞上司的能力也是一絕。

姜鋮不願成為百姓們街頭巷尾間的笑料，只得拱手道：「李經歷言之有理，昭主簿初入官場，李經歷莫要與他計較。」

李遠利雖然「頭鐵」，但也不是死腦筋，皇子放低身段與他說話，他不會不知好歹死抓著言語不當說事。

「本官也是初次接觸靜夜司，對司中人事都還不熟悉，不若把司役們叫來認識一下，熟悉了每個人的職權后，才好布置任務儘快為陛下分憂。」

姜鋮用商量地口吻與李遠利交談。

「司丞言之有理，下官也覺得應當如此！」

「是的是的！認識一下下面的小崽子，讓他們知道誰才是話事人！」昭通笑著說道。

李遠利瞪了他一眼，昭通只得退到一旁不再言語。

「靜夜司諸司長何在？」李遠利話音未落，衙門裡就多出了四道人影。

「灰線司司長鶴儂參見三位大人！」

「赤皂司司長白弼參見三位大人！」

「紫鈴司司長徐茵參見三位大人！」

「黃氅司司長姜涵參見三位大人！」

三男一女，鶴儂年齡最大，他穿著一件灰色圓領袍，胸口綉暗色灰蟒。

白弼穿暗紅色圓領袍，胸口綉血紅狐狸。

徐茵做男子打扮，穿紫色深衣上繪下山猛虎圖，兩手手腕上各套一串鈴鐺。

姜涵所穿乃御賜黃蟒大氅，腰帶上有一精緻蟒首腹吞。

四人肅穆而立，站在那裡彷彿四根柱子，便是他們撐起了如今的靜夜司！

靜夜司四部分別負責不同事務。

靜夜司最初的名字就是灰線司，專門負責刺探軍情，潛伏敵國、竊取情報、暗殺首腦、策反重臣都是他們的任務。

靜夜司成立后，又從灰線司劃出一部分人員成立了赤皂司。

赤皂司負責監察百官，處理棘手案件，對付不受約束的江湖武人。

大夏立國之前，各地妖孽橫生，歷代皇帝都加大了對妖魔鬼祟的清理，於是專門成立了紫鈴司，廣納異人，對付那些潛藏於人類中的邪魔外道，魑魅魍魎。

靜夜司隊伍壯大后，難免會出一二心懷不軌之徒。於是便推出了黃氅司，司長均由皇室旁支擔任，許可權極大。該司司長地位僅次於司丞，一般情況下不參與司內事務，以保持其獨立性。

「諸位大人，既然點卯過了，那下官便先走一步了，手頭還有幾個要案，便不多耽擱了。」

敢這般說話的人，只有黃氅司司長姜涵。

姜涵對著姜鋮三人拱了拱手，一甩袖子便朝靜夜司衙門外走去。

迎面撞上了前來傳旨的許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