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追憶往事

斯寧轉頭望向寧加加，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後來發生了什麼，他自己查過典籍，也大概聽父親講過……

父親能一統魔界，除了魔界有一些他的信徒之外，更多的還是靠武力震懾。

他剛出世時，魔族中的大魔君各自為政，整個魔界混亂不堪，魔民們生活困苦。

穆霂心中存著一絲善意，不忍見生靈塗炭，便在幾位大魔君的推舉下成為魔尊，一統魔界。

穆霂不喜約束，嚮往自由，雖魔尊之位地位尊崇，但也有很多束縛，他在魔尊之位上待了沒多久就一個人跑去周遊各個世界去了。

魔界之中除了幾個是真心跟隨他的大魔君，其餘的都各有各的小算盤。

在穆霂中毒受傷逃回魔界尋求庇護之時，那些大魔君冷眼旁觀也就算了，他們竟然還偷偷將追著穆霂的虞千璟等人放進魔界。

堂堂魔尊，魔族之主，竟然在自己的地盤被人用劍划瞎雙眼，落入傳說中十死無生的罪惡之淵。

好在……

穆霂醒來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下意識地想要從空間里拿出照明的夜明珠，手才剛摸到袖子他就突然醒悟過來。

他的眼睛壞了……

在和那幾個所謂的知己好友打鬥的時候被劃破了……

穆霂伸手摸了摸眼睛的部位，卻摸到了包紮的紗布，他愣了一下，突然聽到前面傳來輕盈的腳步聲，緊接著是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

「你醒了！」那人驚喜的叫道，幾步就來到他的身邊。

穆霂身子不自在的往後退了退，有些防備的對著來人。

雖然他眼睛看不見了，但憑藉著神識還是能大概知曉來人的模樣。

是一個姑娘家。

「你怎麼會從那上面掉下來呢？」那個姑娘絮絮叨叨的說道：「要不是我恰巧到了那裡，就憑你受了那麼重的傷，血腥味那麼濃，早被那些丑了吧唧的怪獸給拖走吃掉了。」

「是你救了我？」聲音有些喑啞。

聲音還挺好聽的！她默默的想道。而且長的也很好看，這周身氣度非凡，在外面應該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就是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就連眼睛也……

「嗯嗯，沒錯。」她小雞琢米似的點點頭。

「你別擔心，你身上的傷其實也不是很嚴重，過幾天就好了。還有你的眼睛，我也可以幫你治好的。」見他神色有些沉重，她出聲安慰道。

「你能……治好我的眼睛。」穆霂有些不確定的重複一遍。

他的眼睛是被虞千璟的靈劍所傷，劍氣遍布其中，將他的眼睛毀了個徹底。無論哪種天材地寶都不能修復，除非……換一雙眼睛。

可這種方法，他還從來沒有聽說過。

轉念一想，這位姑娘既然能在罪惡之淵中生存，還救下他，也許正是有她的獨到之處。

「當然了！雖然有一點小麻煩，不過也不算什麼。」

穆霂已經沉寂下來的心，因這句話泛起了一絲波瀾。

不過很快又沉了下去，他苦笑一聲，微微搖了搖頭。

「不必了。」

「為什麼？」她不解的說道：「我不怕麻煩的。」

「並非如此。」穆霂道：「我這雙眼睛乃曾經的友人所傷，就現在這般，也算給我個教訓。再者……這世間繁華景象我已見識過大半，往後看不看的到，於我而言區別不大。」

「這樣啊……」

「對了，還未謝過姑娘救命之恩，我叫穆霂，不知姑娘芳名。」

「木木？……」她疑惑地問道：「是木頭的木嗎？」

「不是。」穆霂搖搖頭，道：「是穆姓，和上雨下沐的霂。」

「……」她還是不懂。

穆霂察覺到了她的疑惑，直接用手在地上寫了出來。

她點點頭，這下大概懂了。

「那我叫你阿穆吧！」說著，也要給他寫自己的名字，剛伸出手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以他現在的樣子應該看不到。

她乾脆拿過他的手，在他掌心用手指書寫起來。

穆霂沒有防備，手被她抓了過去，等他反應過來想要收回已經來不及。

溫暖柔軟的指尖在他掌心細細勾勒，撓得他就連心尖都痒痒的。

穆霂定了定神，將精神集中在手心，感受她寫下的一筆一劃。

寧++？？

寧什麼？……

「知道了吧！」聲音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喜悅。

穆霂不想打擾她的高興，試探的說了句。

「寧兒……」磁性的聲音，有些低沉。

她彷彿從裡面聽到了絲不一樣的意味，臉頰紅了紅。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叫我的名字……不過，很好聽就是了！」

兩人這樣簡單的認識了一下對方，然後寧兒就離開了。

穆霂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山洞，山洞周圍被寧兒設下了防護罩，就算如今穆霂受了重傷，沒有反抗能力，也不用擔心有魔獸會傷到他。

寧兒並不住在這個山洞，只是每天會來看看他，給他療傷。

時間並不固定，有時候是上午，有時候是下午，有時候又是深夜，穆霂看著她的樣子好像有些偷偷摸摸的。

又一次上午，寧兒來給他換藥，穆霂忍不住問出來了。

「寧兒，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嗎？」

「算……算是吧！」寧兒愣了一會，然後回道。

算是？……

穆霂眉頭微蹙。

穆霂有心想要幫幫她，奈何寧兒並不配合。

她既然不肯說，穆霂也就假裝不知。

時間過得飛快，穆霂身為唯一一個由萬魔深淵孕育出來的魔族，恢復能力十分強悍，再加上寧兒奇怪的治癒能力，不過短短几天，他身上的傷就好的差不多了。

體內的餘毒也全被清出來了，修為已經恢復了巔峰時期的九成。

寧兒用一根紅色的帶子給他綁在眼睛上。

雖然還穿著那身落下山崖時的破敗衣服，但這傷一好，整個人的精神氣都不一樣，往往看得寧兒挪不開眼。

「你的傷都好了，以後有什麼打算？你想出去嗎？」寧兒問道。

穆霂聞言身子一僵，但很快恢復正常。

不知為何，寧兒提起出去的時候，他下意識的不願意。

他身體已經大好，修為恢復，還留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罪惡之淵做什麼？

可是出去又能做什麼？找他們報仇，將人界和魔界攪個天翻地覆，好讓他們看看，這就是背叛他的代價。

這非他所願。

他雖生在萬魔深淵，本身性子卻十分平和，他不喜風雨，向來秉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道理。

比起那些血雨腥風，勾心鬥角，他更喜歡現在平平淡淡的生活。

避世而居，遠離那些是是非非，就像他還沒出萬魔深淵一樣。

「我想留在這裡。」

「為什麼啊？」寧兒十分不解。

這破地方什麼都沒有，就只有一些又丑又凶的怪獸，有什麼好待的？

「我挺喜歡這裡的，很平靜。」穆霂說道：「就算要出去，也等我看膩了這裡的風景再說。」

「好吧。」寧兒頗有些不樂意。

穆霂也聽出來了，開口問道。

「可是我說的哪裡不對？」

「沒有。」寧兒搖搖頭。

她站起身拍拍衣擺就準備離開了。

沒想到穆霂突然伸手，準確的抓住她的手腕。

「你若有何難處，可以告訴我。」他修為已經恢復，想來還是可以幫到她的。

寧兒愣住了，定定的看了他一會。而後，她掙開他的大手。

「我沒有什麼難處，這世上可以為難我的人還沒有出生呢！

你別想太多，你要留在這裡，我多了個伴，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多了個伴？

穆霂靜靜地聽著她遠去的腳步聲。

難道她一開始沒有說實話，這罪惡之淵不止他們兩個人。

穆霂既然留了下來，就不會一直待在這個山洞裡。

他之前是受傷了沒有辦法，只能吃寧兒給他帶的果子。雖說他修為已臻化境，即便什麼都不吃也沒什麼，但他這人有點貪圖享樂，現在傷一好就有點忍不住了，想獵點什麼改善一下。

罪惡之淵很危險，但也只是相對於那些修為不足的魔族來說，對魔尊穆霂來說，還是很安全的。

穆霂出去了幾次，帶回來不少東西，有美味的魔獸肉，魔蛛產的皎雲絲等，活生生將一個破敗的山洞裝點的很不錯。

寧兒來山洞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從一天幾次到現在的幾天一次。

穆霂自然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卻沒太當回事，或許寧兒有自己的事要忙。

寧兒救過他，還悉心照料，給他療傷，穆霂對此很是感激，對著寧兒總有點不一樣感覺，但因為心已經被傷過一次，讓他很難再對別人敞開心扉。

他想著要好好報答寧兒，若是寧兒有需要，哪怕豁出這條命也可以。

改變他這個想法是某一天他再次出門獵魔獸。

穆霂這次盯上的是一隻三腳兩頭獸，他估量過這頭魔獸的實力，他很輕鬆就能贏過。

沒想到的是，事情遠遠超出他的預料，這頭魔獸很強，強到他根本無法匹敵。就算是面對傳說中天下第一強，琅玉那個笑面虎，他都沒有過這個感覺。

穆霂本以為他躲過了葬身魔獸口中的虛弱時期，沒想到現在卻……

更沒想到的是，寧兒突然出現，沒花多少力氣就殺死了那頭魔獸。

穆霂這時才知道，寧兒竟然那麼強大，讓他有一種面對傳說中神明的感覺。

他本來以為寧兒是和他差不多的一種人，都是出生險地，一出世就擁有無與倫比的天賦和實力。

可結果卻是相差很多，寧兒比他強大太多了！

神識感覺到寧兒站在魔獸身上威嚴不已的模樣，穆霂的心臟第一次漏跳了幾拍。

穆霂對寧兒有了不一樣的心思，或者說，從很久以前，他對她就起了心思，只是他沒有察覺到而已。

這些念頭只是一瞬間的事，寧兒殺死那頭魔獸后，臉上帶著擔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走到穆霂面前。

「阿穆，你沒事吧？」

穆霂聽著寧兒的聲音心上一沉，他剛明了自己的心意，可觀寧兒如今的模樣，她分明對他沒有其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