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

白駒過隙

婦傅姚薇也收到婦陳媯甄的一笲茗荈和糲粱,也撫摸了茗荈和糲粱。自三王子涵離世,婦傅姚薇就隨從王後婦葉種植穄秫,見到四王子婦如此淑哲,婦傅姚薇感慨四王子婦賢身貴體至於臻善。

三日之後,婦陳媯甄隨同四王子余至於重屋,以鼎中三牲以爵中醪醴祭祀先祖與先妣。

商王室最為重視對於鬼神的祭祀,昏因乃是父系家庭的要事,每當有新壻與新婦至於重屋,都為重屋增添了吉祥的色彩。

重屋庭院之內的食品經過火焰的舔舐,悉數至於旻穹。

自出重屋之後,婦陳媯甄正式成為四王子婦。

商王托派遣使者贈予陳侯倬三束錦帛作為酬報,表達了對於陳侯遣女歸於王邑的致謝。

金風吹黃了梧桐樹,梧桐樹上也掛滿了梧桐果。

黃澄澄的梧桐果可以用來治療腸胃方面的毛病,在大邑商的醫師獲得商王允許,可以登高採摘梧桐果。

食用了由雪藕和梧桐果混合而成的餹餔,酒足飯飽的商王托準備率領諸位王子進行軍事演習。

在結滿碩果的白藏時節,一隻又一隻的大雁成群結隊往南翱翔,去尋找在赤方的宜居之所。

畎畮之間,務本力穡是集體活動的表現,手執吉钁的耘夫田婦全部前往穄秫薈萃之地,彷彿是一群螞蟻在搬運樹葉。

待到忙完收割穀物的工作,雜遝的田丁隨從鉅公前往空曠的平地進行軍事演習。

全副武裝的商王托率領諸位王子前往鹿地鍛煉身體。

溫侯蘇澄與廖侯蓼閏聽從王上的號召,也前往鹿地進行軍事演習。

白藏時節是飛禽走獸尋覓食物的季候,也是人類舉行畋弋活動的季候。

數只肥壯的麋鹿行走於充盈著荒草的僻野,每走十步,地面上幾乎會出現甘甜的水流,麋鹿就俯下腦袋飲用玄液。

而手執弓箭的人類的到來打破了僻野的平靜,促使它們儘力逃離,遠離人類,躲避利矢的攻擊。

但還是有十幾頭吃食黃蔓的麋鹿倒於人類的利矢之下。

還有一百多隻兔子也被利矢射中,兔子雖然形態較小,逃跑速度卻非常快,能夠射中靈敏的兔子也是一種本領。

把自己所繳獲的獵物交付給一名男性伺官,二王子干走到一處開著薔薇花的地方。

淥水之畔,四王子余蹲身洗凈雙手。見到二兄立在岸邊,四王子余站起身來道了一聲:「二兄。」

子干微笑地問道:「四弟,今天你捕獲了多少條獵物?」

「有十六條吧。」子余爽快地答道。

子干遲疑了半晌,問:「阿甄現在過得怎麼樣?」

「阿甄現在是我的妻,二兄怎麼是一個涎皮賴臉的人?兄公怎麼可以時常問候阿娣?」子余憤恚地說道:「萬望二兄日後懂得按行自抑。」

子干羞紅了臉,說:「阿余,你別誤會,畢竟我與阿甄同窗多年,我想知道阿甄現在過得怎麼樣。」

瞅著二兄滿臉尷尬,四王子余放下厭惡的情緒,說:「阿甄與我自然是相處若琴瑟之合。」

子干悵惘地說道:「阿娣能有你為伴,實在是可喜可賀。」

「待會我要視察公田,希望二兄也能隨同小弟前往公田。」子余邀請二兄道。

子干發出低沉而又冷靜的聲音:「行。」

此時,小王子羨走過來向他們說道:「原來你們在這裡。」

子干看了看兄長手裡所執的柘木弓,說:「這一次的秋獮,想必兄長捕獲了很多條獵物。」

「兄長我才捕獲了十九條。」子羨謙虛地說道:「捕獲了四頭麋鹿和十五隻兔子。」

子干拊掌問道:「兄長為何不再多捕獲一條獵物湊個整數?」

「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來進行畋弋活動。」子羨神情嚴肅地說道:「我還要去視察洹水的漲落情況。」

子余微皺著眉頭,說:「四弟我昨天視察公田的時候,有一田婦告知於我,夏季的洹水時斷時續,到了秋季,洹水反倒是浩浩蕩蕩。」

「洹水長流,即使是時斷時續,也不礙事。」子羨言語充滿著朝氣蓬勃:「待到巳時,我將隨同司空前往洹水之畔尋訪民眾。」

子余的眉頭舒展開來,說:「等到午時,二兄和我將會去往公田查看穄秫的收割情況。」

正當兄弟三人慢慢地展開關於日常任務的話題,商王托卻率領溫侯蘇澄與廖侯蓼閏至於淥水之畔。

商王托開啟綸音問道:「你們兄弟三人在這裡閑聊什麼?」

小王子羨對著父王回答道:「父王,子臣兄弟三人所談論的話題全是關於公務。」

商王托輕捊長須說道:「兄弟之間該多聯絡,莫失了孔懷之德。」

「子臣曉得。」二王子干趕緊向父王表明一顆赤誠之心。

四王子余微笑地說道:「子臣曉得。」

溫侯蘇澄是一位十分風趣的老翁,說:「三位王子長得像是在空中展翅高飛的孔雀,各個鬥志昂揚,來日方長,哪怕是留下一束金翠尾,插在玉罌之中,也能讓邑眾瞻仰無盡。」

子羨笑著說道:「溫侯言語詼諧,可以做一名俳儛了。」

廖侯蓼閏則是拈鬚附和道:「阿澄若是做了一名俳儛,想必更能搏得王上優待。」

蘇澄看了廖侯一眼,說:「阿閏做我的搭檔,以應龍之舞祭祀神明,以木香愉悅神明,想必阿閏更適合做一名俳儛。」

「二位賢卿俱是己姓,兄弟相爭乃是禍起照壁。」商王托復又輕捊長須說道:「二位賢卿俱為予之諸侯,豈能為俳儛?予視二位賢卿為肱股之臣。

聽聞王上的勸告,溫侯蘇澄與廖侯蓼閏恍似頭頂上撒滿了醍醐,一時之間腦袋清明,看了對方一眼,俱是和光同塵的神色。

九和時節,正是野豬滿山奔跑的季候。黑黝黝的野豬孔武有力,是勇敢的象徵。四王子餘一有空閑的時間就去捕獲野豬,捕獲野豬之後,可以把野豬投入放有苗薑與竹鹽的陶鼎當中,保管烹煮出來的彘肉非常酥軟。

連續有三頭野豬折在他手裡。

當太陽返回扶桑樹,四王子余也把自己捕獲的野豬投入狩獵所專用的皮袋當中,然後交付給一名男性伺官。

在槦宮的苧室,有他的太室。

歸於他為主婦,媯甄操持家務井然有序,贏得槦宮上下人等的稱譽。

四王子余為自己能夠迎取到如此賢慧的太室而高興,一有適口的山珍海錯便想著讓太室品嘗。

至於槦宮的苧室,撲鼻而來的是濃郁的桂花香。

原來是婦陳媯甄吩咐小臣在案几上擺放一盤桂花糕點。

子余莞爾一笑地說道:「阿甄,我捕獲了三頭大彘。」

媯甄輕言淺笑地說道:「丈夫在世,憑藉一腔勇氣追逐猛獸,乃是壯士的行徑,我為夫君高興。」

子余歡喜地說道:「這一次我沒有帶獵犬出門。」

沒有帶獵犬進行畋弋活動更能表現男子英勇的氣概,捕捉野豬是最為危險的活動,野豬富有生命力,嘴邊兩條彎曲的獠牙能撞飛九個人,能把人類撞成七竅流血,因此狩獵者捕捉野豬特別耗費智慧和力氣。

「辛苦阿余了。」媯甄逌爾地說道:「待會我去喚諸位別室前來享用由大彘烹煮而成的盛饌。」

子余拍了拍她略有豐腴的手背,問:「阿甄,你在槦宮可吃得慣?」

「小臣每日給我遞來的梅煎甚為酸甜適口。」媯甄怡悅地說道:「我還讓小臣把一缸梅煎分送給諸位別室。」

子余笑著說道:「既然阿甄那麼喜歡梅煎,我這裡有一副食譜要交付給廚師,讓廚師調配出更為酸甜適口的梅煎。」

媯甄揚起宛轉而又清脆的聲音:「夫君不僅是我的夫君,還是諸位別室的夫君,夫君要常到簉室一坐。」

「我曉得。」子余拉著她的玉手,說:「阿甄,有你在這槦宮為主婦,我也省了許多瑣碎事宜。」

媯甄勸他多到簉室一坐,不僅是她生來寬宏開闊,還是她懷疑自己身懷有孕,癸水久候未至,她找來了二妹阿穎診斷脈象,發現她極有可能是懷孕了。

眼見長姊阿甄得了個圓滿的歸宿,媯穎在心裡為阿甄而高興。

九和時節,正是吃食螃蟹的季候。

媯穎把長姊阿甄請到芄宮的筊室,吩咐庖丁製作三籠螃蟹。

香噴噴的螃蟹擺在木盤當中,溢出黃膏可口的味道,使人能夠想象到海洋的浩瀚。

跪坐在竹制席子之上,婦陳媯甄和婦陳媯穎姊妹倆手裡都拿著一塊蟹殼。

蟹殼堆積成小山,依然是咸鮮的味道。

享受著螃蟹的美味,媯甄望著阿妹問道:「我聽宮娥提起二王子即將舉行的昏事,二王子是要迎取在盧國的媯姓之子?」

「是的。」媯穎眼裡閃過一絲惋惜,說:「據二王子所講,這一位媯姓之子胸無點墨,但勝在長得美麗。」

「美麗也是一種資本。」媯甄緩緩地說道:「阿穎,二王子要迎取的是來自盧國的媯姓之子,勝過二王子迎取他姓之子。」

「唉。」媯穎嘆了一口氣,說:「若是當初你和二王子結縭,我也無需遵奉別的女子為中宮正妃了。」

「女子大多數是外成於鵲巢。」媯甄溫柔地說道:「女子歸於夫家,總會遇到許許多多的人,身為女子總要適應周遭的環境。既然這一位來自盧國的媯姓之子如此美麗,想必是一位極易相處的人。」

媯穎點了點頭,說:「阿姊,我知道了。」

①【娣】弟之婦。

②【吉钁】鐮刀。

③【重屋】明堂。

④【兄公】夫之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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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之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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