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倭寇的蹤跡
濃密的林子里，一條人為開闢出的小道赫然出現在方晴眼前。
展鴻雁蹲在地上，仔細查探被斬斷的樹枝、斷草，時不時抓起地上的土塊聞一聞。
這條小道是最近才開闢出來的，地上的斷枝還很新鮮。
「有倭寇藏在這山中。」展鴻雁篤定道。
「展護衛，你可別嚇我們，許是山中獵戶，或者像我們一樣進山採藥的人開闢出來的呢。」
立春身子微微有些發顫，方晴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她現在這個樣子活像一隻小白兔，誰能想到在原文里，她會為了救方晴主動赴死呢？
原文里，方晴後來被蕭楚當做禮物送給東海王，然後她在王府後宅里蹚出一條血路來。有一次，方晴中了東海王妃的圈套，立春把所有罪責攬了過去，被活活杖斃於方晴面前。
也是在那次之後方晴徹底黑化，變成一個不擇手段的人。
這沙雕劇情，真是毒啊，當初怎麼看得進去？
「看這棵樹，只有倭寇用的忍鐮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迹。」
忍鐮是一種鐮刀和鏈子錘組合而成的忍具，展鴻雁指著樹上的痕迹比劃一陣，方晴和立春都明白了。
「看起來他們人數還不少。」
方晴的目光沿著道路投過去，這個方向，是通向江邊的。
難怪！
河口大營面向大海一面守備森嚴，即便是偷襲，倭寇也斷然找不到機會。
可若是從背後江面上發動攻擊呢？
他們混進吳江城，與月綺合作，想必是為了籌備物資，打探情報。
蕭楚把大營後方的防禦布置，換崗時間都透露給了倭寇，真打起來可就危險了。
「二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展鴻雁面色凝重。
方晴點點頭，既然發現了蛛絲馬跡，就沒必要再以身犯險，只要把發現的情況彙報給何將軍，他自然會派斥候過來探查清楚。
三人正準備原路返回，展鴻雁突然趴下，伏地聽了一陣，急急道：「不好，有人來了！」
他身形一閃，方晴只覺得自己腰上一股力量將身體托起，視線中景物猛地晃動，緊接著便落進了一處深厚的灌木叢，頭頂也被蓋上了一簇雜草。
混亂中摸到了立春冰涼的、發抖的小手，緊緊握住。
篤、篤、篤——
馬蹄聲由遠及近，像是踏在心跳的節拍上。
聲音突然停住了。
彷彿是發現了有人來過的痕迹，騎馬上的人嘰哩哇啦發布了什麼命令，緊接著方才三人來時的方向傳來嘈雜的動靜。
他們在搜索......
扔在立春簍子里的野雞似乎看到了活命的希望，猛地撲騰一陣，從草叢裡飛了出去。
我勒個去！
為了吃只雞容易嗎我！？
倭寇被吸引過來，方晴抓了一大把石頭攥在手裡，準備暴起發難。
砰！
一聲巨響，另一個方向上，被打飛的倭寇重重地將一棵樹砸斷。
「你爺爺在此，爾等肖小速速受死！」
展鴻雁大喝一聲，打翻幾人，引走大部分倭寇的注意。
方晴拉起立春飛速向另一個方向狂奔，兩邊就這麼分開了。
見這邊只是兩個小姑娘，追方晴和立春的倭寇不多，但在山道上，立春也走不快，眼看就要被追上，方晴推了小丫鬟一把。
「你快回去找何將軍搬救兵，我來拖住他們。」
「可是小姐，該是奴婢拖住追兵，你回去......」
「別廢話了，你在這才是累贅，這麼幾個倭寇抓不住我！」
通神箭術當中也是有潛伏和潛行的技能的，只是自己一個人，方晴有把握從容逃走。
立春哭得淚人似的，方晴發了怒，一邊向追兵擲出石子，一邊說：「再不走回去便把你發賣！」
小丫鬟這才扭頭一溜煙地跑了。
原文中你為保護方晴犧牲，現在換我來保護你。
方晴在幾棵大樹之間周旋，扔出的石子又快又准，追兵被打得滿頭滿臉的血，偏偏她身法像泥鰍一樣，怎麼也抓不住。
估摸著立春應該走遠了，方晴立刻衝出包圍圈，向林子深處逃去，倭寇放棄追逐立春，全都向方晴靠過來。
天色漸漸暗下去，天邊最後一抹餘暉沉入地平線，背後終於一個人也沒有了。
方晴走出藏身之處，尋著潺潺水聲走，不一會便到得江邊。
暮色中，大江東去，奔涌不停。
這一路奔逃，天黑下來了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沿著江水一直走，按說能夠走到河口大營，但林子中不知道還有沒有倭寇。
方晴想了想，都到了眼下這種地步，不如索性探個究竟，看看倭寇駐紮的地方。
就這樣摸著黑前行，過得一陣，果然遠遠地看到江對岸星星點點的火光。
方晴打起精神，按照通神箭術中的屏息法門小心地潛行過去。
這是江中水勢較為平緩的一段，對岸簡單的用木頭搭建了一處寨子，高高的望台上，是舉著火把的衛兵。
這邊的江岸，臨時搭了個小碼頭，系著些小船，隱隱約約有影子晃動。
方晴還想再靠近一點。
突然，她被人拉了一把。
彷彿炸毛的貓兒，方晴全身的汗毛瞬間豎起。
身後的人順勢捂住她的嘴巴。
「嗚——」
只覺身子一輕，人瞬間就到了樹上。
愕然的眼神轉回去，立刻便對上一雙烏黑的眼珠子。
「噓。」
藉助微光依稀能看出那是一名年輕的男子。
劍眉入鬢，整個臉龐線條柔順流暢，微弱的光線下看得不具體，反倒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朦朧意境。
樹下雜亂無章的腳步聲響起，其間夾雜了女子與孩童的哭泣，以及皮鞭入肉的響聲。
「快走，不要停！」幾名凶人操著生澀的中州話咒罵。
方晴心中就是一抖。
他們都是這附近的山裡的村民，都是父親治下的百姓，倭寇能在這裡建起寨子，可見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被他們擄掠、奴役的人，只怕不少。
待到倭寇們押著俘虜上了小船，男子才放開方晴，淡淡地道：「就你這樣還想救人？快回去吧。」
方晴身子稍稍向後挪開，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救人？」
「對岸那個寨子里，都是東琉島來的倭寇，就你這樣的小葯童，還不夠他們塞牙縫的，有親戚朋友被抓去修寨子了吧？」
方晴低頭看看自己，為了進山方便，換了一身靛藍的粗布衣裙，裹了頭巾，與尋常的村姑無異。
「你們吳江這位方牧守名聲挺大，實際也不怎麼樣啊，嘖嘖嘖......」
方晴聽了他的話，瞬間臉上掛了一層霜。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