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你咋不叫閉嘴啊
「你不是吳江人？方大人怎麼了？」方晴冷聲問。
「跟你一個小葯童說不上這些，行了，快回去吧。」
男子說著，伸手抓過來，揪起方晴兩人一起跳下樹。
輕功不錯，比展鴻雁要高出一大截，方晴跟了上去。
「哎，方大人治下百姓安居樂業，人人都誇他是大好人，你幹嘛詆毀他？」
男子皺眉：「怎麼你還賴上了？被誇成好人，你以為是好事？」
方晴被他瞪了一眼，愈發的不爽，要不是估摸著打不過，早就一巴掌呼過去了。
就這樣糾纏片刻，男子有些不耐：「怎麼就跟你拎不清呢？趕緊去通知官府，不過想來問題就出在官府，那就只有多燒點香，讓老天爺幫忙了......」
方晴聽不得別人詆毀爹爹，跟他硬頂了幾句，對方火氣也給勾起來，一五一十的掰扯起方瑜的過往得失，說著就扯到方晴頭上來。
「別的不說，就他養的那個女兒，你們吳江方二小姐，百姓們怎麼說的，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人無三分銀。
就是說你們吳江『小霸王』隔三岔五惹事生非，所到之處地都給你翻過來，收拾她留下的爛攤子，兜里銀錢都掏空了。
這些你總沒話說了吧?」
方晴捏著拳頭，額頭青筋暴起，臉頰兩邊肌肉止不住地抽搐。
男人也意識到自己多嘴，頓了頓，揮手趕人：「去去去，我還有正事，別跟這礙眼。」
聽得他這句話，方晴突然就不氣了：「誰知道林子里有多少倭寇，黑燈瞎火的我隨便亂跑豈不是自投羅網？倒不如跟著你還安全些。」
非得跟這給你添堵不可，一個鬼鬼祟祟的外地人，大半夜監視倭寇，武藝高強，對官府不信任——可別是誰家的細作，得把他看好了！
才不是因為小心眼，存心要搞破壞呢。
「你......就不怕我是壞人？」男子手指點了點，凶神惡煞地道。
「你是嗎？」
「......」
雖然他有些嘴欠，卻看得出沒有什麼壞心思，若是有惡意，方才也不會跳下樹來救人。
再看他氣質，倒是有幾分風流倜儻的意思，換一身衣裳該是個古風美少年。
「哎，你在這到底要幹嘛呢?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忙。」
男子被她大大咧咧自來熟的樣子弄得無語，手指戳戳方晴腦門，說道：
「你這小葯童，到底是蠢還是聰明呢？」他嘆了口氣，「唉，好吧，也不是什麼大事。本公子一時大意，讓倭寇偷了我的馬和行禮，我上這來堵那個小賊。幫忙就免了，等我把馬拿回來就送你回家。」
方晴嘴角勾起，顛了顛手裡的石子，嗖一聲發過去。
聽得風聲，男子凝目抬手，一把抓住激射而至的石子。
「練過暗器功夫?」
「打獵唄，給我把弓更稱手。」
這話沒毛病，喜好招貓逗狗的二小姐，進山狩獵是常事。
「行吧，一會照顧好自己，別添亂。」
男子跳上樹，從樹冠中取下弓箭來。
他幹掉過一個無意中撞見的哨探，屍體武器都藏在樹上。
方晴接過來試了試，湊合用吧。
「你還沒告訴我名字呢。」
「姓莫名問，字默之……」
默之?
方晴白眼翻到腳後跟，嘁，你咋不叫閉嘴啊！?
月亮漸漸升起來，又有兩撥倭寇通過碼頭去到對面寨子。
也不知道立春回到軍營沒有，方晴有些擔憂。
篤、篤、篤……
馬蹄聲打破夜裡的寂靜，緊接著是兩聲悠長的鳥鳴。
這是與「閉嘴」公子約定好的信號，意思是發現目標，他要準備動手了。
藉助月光，方晴從藏身處望出去。
哎?這不就是今天下午追我們的那撥人么。
倭寇頭目騎的想必就是「閉嘴」公子的馬，看起來頗為不凡，若不是展鴻雁把人引走，她和立春未必能跑得掉。
頭目吆喝著手下上了小船，到了夜裡，留在碼頭的船不多，他們的人數需要跑兩趟。
約莫留下十餘人在碼頭上，頭目赫然在列！
方晴打起精神，肩膀放鬆，呼吸的節律變得舒緩悠長。
說是要搞破壞，但真的要對付倭寇，方晴也不會刻意去拖後腿。
某一刻，一道鬼魅般的影子衝破夜幕，氤氳的水霧泛起陣陣漣漪，還未踏上碼頭的倭寇當即倒地。
他的同伴用火把砸過來，砰一聲，他緊握火把的手被死死抓住了。
漫天飛舞的星火中，一張冷俊的臉忽然出現。
「鏘——咔嗒——」
刀拔出不過一寸，便被一掌拍回去。
一股不可匹敵的力道帶著連鞘的太刀飛落江中，緊跟著那名倭寇也步了同伴的後塵，直挺挺倒在同伴的屍體上。
影子悄然退回濃墨般的夜裡。
不過幾個呼吸間，倭寇連折了兩人，卻連「閉嘴」公子的影子都沒見著。
「八嘎！」
倭寇頭目大罵一聲，誇下駿馬人立起來，馬聲長嘶。
頭目率先策馬衝鋒，餘下幾人猛然拔刀緊隨其後。
「臟手從我的『捷影』身上拿開！」
明明已經隱蔽起來的「閉嘴」公子高聲喝一句，暴露了所在。
倭寇頭目中州話很熟：「什麼人！？」
通神箭術加身，方晴目力極強，將方才「閉嘴」的功夫看得一清二楚，對他的身手有了更直觀的認識，這樣的人理當在書中有個姓名，但一時半會卻也想不起來他到底是誰。
不過他倒是很在意那匹馬啊。
戰鬥熾烈爆發，「閉嘴」手中多了一柄長劍，他貼著地面猛撲到人群中，刷刷兩劍遞出，人群驟然分開。
方晴突然見得有人在他側身後掏出一大包東西，美目便是一凝，長弓拉滿，一箭射出。
「噗——」
一聲悶響，林地中洋洋洒洒漫天的石灰粉。
那倭寇剛要拋出石灰包，便被方晴一箭射爆。
倭寇捂著臉鬼哭狼嚎，爆開的石灰波及可憐的馬兒，整個馬頭都被覆蓋了一層。
凄厲的嘶鳴夾雜著某人的怒吼。
方晴吐了吐舌頭，我真不是故意的——
頭目被馬甩下來，骨碌碌滾出老遠。
馬兒受了驚，踏碎一名倭寇的膝蓋，又撞飛一人，跌跌撞撞沖入林中。
「啊，我的馬！」他大叫一聲，揮劍逼退敵人，追了過去。
我去，這就跑了，真是靠不住。
方才的一箭暴露了位置，餘下的倭寇向方晴藏身的地方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