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別的原因
何遠之完全同意姜宜凝的建議。
他讓自己的直系下屬去江芳芷那裡採取血樣,同時親自去給遠在首都的霍平戎發電報。
……
何遠之的直系下屬帶著部隊的一個衛生員來到江芳芷家裡,笑嘻嘻地向江芳芷問候春節好,然後說:「江專員,我們何政委說想給您和鏘鏘還有燦燦取一下血樣。」
「取血樣?」江芳芷十分不解地挑了挑眉,「為什麼要取血樣?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當然可以。」因為何遠之交代過對江芳芷要實話實說,因此這個直系下屬也沒隱瞞,收斂了笑容,嚴肅地說:「是這樣的,姜大夫提出要給您和鏘鏘、燦燦驗血型,據說可以通過血型驗證你們的親子關係。具體是什麼原因我也不懂,我只是聽命行事,希望江專員能夠配合。」
江芳芷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她霍然起身,厲聲說:「……所以何政委是相信姜宜凝,不相信我江芳芷了!」
她抬手指向大門口:「你走!你們馬上走!我這裡不歡迎你們!鏘鏘是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我會不知道?!還需要你們驗血?!呵呵,你們是不是要滴血認親啊?!」
「姜宜凝還號稱整個松海市外科手術第一把刀!就這水平?!不是沽名釣譽?!——我看真的要好好調查一下她的來歷!」
江芳芷怒不可遏,直接把槍都掏出來了。
何遠之的直系下屬也沒想到江芳芷的反應這麼激烈,忙擺手說:「您別急!別急!我這就回去彙報!」
他不敢跟江芳芷硬剛,帶著部隊衛生員趕緊跑出去。
……
他們回到何遠之的辦公室,苦著臉說:「何政委,江專員很生氣,說您信姜大夫不信她……還說姜大夫沽名釣譽,要調查姜大夫的來歷……」
何遠之:「……」
他聽完直系下屬的彙報,也有些為難。
首先他知道姜宜凝說的方法並不能完全確定親子關係,只是試一試而已。
從級別上說,他可以強制命令江芳芷抽血,可是如果血型還是無法證明鏘鏘跟江芳芷沒有親子關係,那他就很被動了。
對解決問題於事無補。
而他給霍平戎發電報之後,很快得到回電,居然是霍平戎的勤務兵回復的,說霍平戎去了首都郊外的香山開會,那裡戒嚴了,誰都不能進去,暫時沒法采血。
兩邊都暫時無法得到血樣。
……
初二晚上,何遠之拎著一塊五花肉來到姜宜凝家裡,笑著說:「拜年不能空著手。姜大夫什麼都有,也不差這一塊肉,只是我的一點心意。」
姜宜凝笑著拎過來,說:「正好我還沒吃晚飯,我們做紅燒肉吧。」
「行啊,好久沒吃過正宗的海派紅燒肉了,不知道姜大夫會不會做海派紅燒肉?」
「會啊,我從小就吃海派紅燒肉,等我給您露一手。」
姜宜凝說著,拎著五花肉進廚房,開始收拾。
何遠之也很自然地走進來,幫她打下手,拿了姜塊和大蔥過來清洗,一邊說:「……驗血的事,暫時不行。」
姜宜凝看了他一眼,把五花肉放到水裡清洗,問道:「什麼意思?」
「江專員拒絕,霍司令員又在首都開會,那邊戒嚴,他的勤務兵都沒能進去,所以沒法通知他,更沒法讓他驗血。」
姜宜凝皺起眉頭,把五花肉切成麻將塊大小,用料酒泡上,開始把何遠之收拾好的姜塊拿過來切片,再切好蔥白,把老抽倒了一調羹,從櫥櫃里摸出放冰糖的小玻璃瓶,再倒了一勺香醋在佐料小碗。
等這些東西收拾好,五花肉也泡好了,可以下鍋煸炒。
鍋里的油燒得熱熱的,五花肉一下鍋,發出呲溜一聲響,肉的香味循著熱氣從廚房的窗戶里飄出,回蕩在整個長盛弄。
不少人家都推開窗戶,使勁兒聞著香味,紛紛誇讚這紅燒肉太正宗了。
何遠之也沒想到姜宜凝做紅燒肉的手藝這麼好,笑著說:「……我來著了,今年過年,就今天晚上的飯菜最難忘。」
「何政委客氣了,您還沒吃呢,說不定我這菜聞起來香,吃起來一般般。」姜宜凝笑著客氣一聲,就把話題轉過來。
她把煸炒好的五花肉放到砂鍋里,再把薑片、蔥段、冰糖和香醋放進去,然後開始小火慢燉。
在等紅燒肉做好的時間裡,她又把米飯蒸上,才跟何遠之一起回到客廳坐下。
江芳芷就住在姜宜凝的斜對面,當然也聞到了這股濃郁得幾乎化不開的香味。
燦燦一下子就饞了,拉著江芳芷的衣襟連聲說:「……燦燦要吃紅燒肉!燦燦要吃紅燒肉!姆媽說要給燦燦做紅燒肉的!」
江芳芷不會做菜,她平時要不吃食堂,要不就是有專門的娘姨做飯。
現在張桂芬出事了,又是過年期間,她一個人在家裡帶兩個孩子,只能糊弄一下,把飯菜做熟了事。
燦燦嘴叼,已經很不高興了。
今天聞到這種難以抗拒的味道,就更難受了。
他躺到地上蹬著腳鬧了起來:「燦燦要吃紅燒肉!燦燦要吃紅燒肉!」
江芳芷心裡也煩,這一次沒有哄他,沒好氣說:「你愛吃不吃。」
她一個人走到餐廳坐下,開始吃晚飯。
鏘鏘從燦燦身邊饒出去,跑到餐廳,跟著也要吃晚飯。
雖然江芳芷做的飯沒有姜宜凝做的好吃,但是鏘鏘對江芳芷有親媽濾鏡加成,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而且他本來也不是個挑食的孩子。
半年前他每天討飯吃的日子還記得呢,現在有白米飯和肉吃,已經很好了。
味道什麼的,他不挑。
可是他沒吃幾口,燦燦從地上爬起來,衝到餐廳,一把將他的飯碗打翻,厲聲說:「燦燦不吃,小赤佬也不能吃!」
鏘鏘看著白花花的米飯就這樣撒的滿地都是,皺著小眉頭不贊同地說:「奶奶說要愛惜糧食,燦燦不能浪費。」
「阿拉就浪費!阿拉就浪費!小赤佬關儂啥事體!」燦燦瞥了江芳芷一眼,見她像是沒看見一樣,沒有偏袒鏘鏘的意思,膽子更大了,衝上去一拳往鏘鏘臉上砸過去。
鏘鏘下意識往旁邊一讓,躲開了燦燦的拳頭。
可燦燦用力太大,收勢不及,往前一下子衝到桌子上。
鼻子磕到實木桌子的邊沿,頓時流出了鮮紅的鼻血。
他哇地一聲大哭,整個人幾乎哭得抽過去。
江芳芷這才放下碗筷,著急地撲過來,「燦燦別哭……燦燦別哭……讓姆媽看看怎麼了……」
她快步走過來,一把抱起燦燦。
她走得太快,像是沒有看見鏘鏘就站在餐桌旁邊,身子一側,把鏘鏘撞了個趔趄。
鏘鏘好不容易站定了,江芳芷已經沉下臉,垂眸看著他說:「鏘鏘,你怎麼能打人呢?燦燦不過是把你的飯碗扔了,你就要打到他流血?!小小年紀,怎麼這麼惡毒?!」
鏘鏘吃驚地看著江芳芷,連聲給自己辯解:「沒有!鏘鏘沒有打人!是燦燦自己撞到桌子的!」
「還撒謊!才三歲就這麼會顛倒黑白!看來不好好教訓你一頓,你是不知道好歹!」江芳芷說著,騰出一隻手,擰住鏘鏘的耳朵,一路把他拽到門口,說:「你今天在外面待著,想清楚自己錯在哪兒。」
她把鏘鏘扔到門外,然後咣當一聲關上門。
外面的天又冷又黑,雖然有路燈,但是那個時代的路燈,昏黃的如同陰雨天的一輪毛月亮,根本就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鏘鏘又餓又怕,寒風一吹,頓時冰冷入骨,忍不住拍著房門,一遍遍哀求:「姆媽……鏘鏘沒有撒謊……是燦燦自己撞到桌子……」
「姆媽……鏘鏘沒有撒謊……是燦燦自己撞到桌子……」
……
他把小手都拍紅了,在外面叫了半個多小時,江芳芷都沒有開門。
她正在屋裡著急給燦燦的鼻子止血。
姜宜凝和何遠之此時坐在客廳里說話,並沒有聽見鏘鏘的聲音。
她問何遠之:「何政委,您覺得,江專員不肯驗血,到底是因為您不相信她而憤怒,而是有別的原因?」
姜宜凝現在因為懷疑江芳芷,所以不管江芳芷做什麼,她都覺得有問題。
但是她也清楚,她這是對江芳芷有了偏見,所以不能客觀看問題。
何遠之說:「我覺得二者都有,但到底哪一個占多數,還有待商榷。」
兩人一直在說話,直到紅燒肉做好了,姜宜凝廚房準備起鍋,才通過廚房窗戶開的那一點點縫隙,聽見了外面傳來鏘鏘的小嗓子。
她凝眉聽了一會兒,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了,鏘鏘的聲音就更清楚了。
她能聽見,鏘鏘的小嗓子都已經喊啞了。
姜宜凝心亂如麻,低著頭從廚房出來,拿了一條圍巾圍上,往門外走去。
何遠之叫住她:「姜大夫你要去哪兒?」
「江芳芷把鏘鏘關在門外了,我去把鏘鏘接過來。」她面無表情說著,大步拉開房門出去。
來到江芳芷的院門前,姜宜凝敲了敲門。
這裡的院牆只有半人高,因此鏘鏘在台階上一扭頭,就看見了站在院門外的姜宜凝。
他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姨姨……」
姜宜凝朝他招手:「鏘鏘過來,姨姨做了紅燒肉,跟姨姨去吃飯。」
鏘鏘回頭看了看江芳芷緊閉的大門,想起剛才江芳芷對燦燦的疼惜和對自己的忽視,緊緊抿著唇,低著頭,轉身一步步挪下台階。
來到院門前,他踮起腳,拉開了院門的門閂。
姜宜凝推開院門,一把將他抱起來。
「你在外面待多久了?手怎麼這麼涼?」姜宜凝略帶責備地問道,恨不得把小小的人兒揣到懷裡。
鏘鏘愣愣地看著姜宜凝,小嘴越來越癟,越來越癟,最後哇地一聲哭起來。
像是無盡的委屈,終於有了宣洩的渠道。
這哭聲比他剛才叫門的聲音可大多了,瞬間在整個長盛弄迴響,餘音裊裊,簡直能繞樑三日。
越來越多的住戶門推開窗,往江芳芷這邊看過來。
江芳芷本來是不想理會的,想著要給鏘鏘一個教訓。
沒想到這孩子在外面哭成這樣。
大過年的,人家還以為她把他怎麼樣了呢……
姜宜凝可就住在斜對面。
江芳芷有些不耐煩地起身,穿上大衣,圍上圍巾,打算去把鏘鏘領進來。
但是燦燦的鼻子剛止了血,正是心情鬱悶的時候,不肯放開她。
她只好抱著他一起出來。
結果這一耽擱,等她出來,只看見姜宜凝抱著鏘鏘的背影,已經進了姜宜凝家的院門,就要走上台階了。
江芳芷這才著急地快走幾步,厲聲說:「姜大夫!你把我兒子要抱到哪裡去?!」
姜宜凝回頭,心平氣和地說:「大過年的,天寒地凍,江專員把一個三歲小孩子關在門外,我一個外人都看不過去,您現在問我把您兒子抱到哪裡去?——我有抱您兒子嗎?您兒子不是在您懷裡嗎?」
她明顯指的是江芳芷抱著的燦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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