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慘殺坪
趙史明聽著美妙的聲響,頭腦里似有千萬隻黃鶯一起鳴囀,精神大振。WENXUEMI.coM楊凌聽得血往上沖,鼻子都要衝歪了,但流不出血來。腥到嘴裡,他呸的往地上一吐,人往樹上躥去。
三位同夥也跟著他,猴一般地爬上了樹頂。還要數趙史明爬得最高。他跟猴比,就少了點毛,多穿了一條短褲。在那綠枝叢中,將手掌往額頭上一擺,遮著迎面的大太陽,仔細尋視。
夏雲騎著千里飛雲駒,並未升空,就在高高的山崖上等候多時了。見著楊凌沒死,自覺不夠痛快,但思到此地步,也真用得著他,也不惱火。這時便沖著四位公猴一樣的大派高手一抱拳——頭一次對他們施以江湖禮數。
楊凌知她鬼計多端,又見她如此客氣,心知不妙,即想將她擒在手中,先封了嘴,免得受了巧言矇騙。然而山崖陡峭,遠高於林,他們再有本事也上不去。
夏雲要在崖上有個設計,倒不是再用那騙人的把戲,而是要實言相告。先道:「各位辛苦!可惜今天是走錯道了,可惜今天是爬不高了。人云登高上山,爬樹鮮矣,但有英雄不服,逞一時之瘋勇,真乃少見!」
葉漢童正沒好氣,一瞪眼吼道:「少見!你當老子是個鳥,老子也不怕被你看見!」說著便要撒野。劉鶴洲在一旁,看這枝頭晃得厲害,忙道:「你小心了!」怕他弄得自己也不幹凈。趙史明急著下來,道:「還沒多看幾眼呢,少嚇跑了人!」拉著葉漢童的褲子不鬆手。葉漢童也沒轍。
趙史明又衝上道:「小姐有話,不妨直說了,教咱這般粗魯的漢子學個好!」說得嗲聲嗲氣起來,人都扭捏著,極要親近,挨著葉漢童的**,將臉貼了上去——全是無意的。但叫此英雄如何承受?登將三丈火,化成了毛骨冰,一哆嗦,緊捂著褲子往上提。楊凌見了,一張嘴,又忍住了,免得被人聽出鼻子不通,再惹來笑話。只要提防提著夏雲使詐。
夏雲聽見趙史明要學個好,真有個教授,道:「我看各位早做了監察御史,可不該又認了江正山那個大王。江正山要在五嶽稱王,定要跟朝廷為敵,他仗著武藝高強,自然無憂無慮,可惜以你們的本事,未必能擺脫官兵的圍剿。還要跟著他去送死嗎?」
葉漢童不禁狂笑,道:「你懂個鳥,姓江的哪配做我們的大王!老子向來當他是個孫子……」話還沒說完,嘴巴已被楊凌塞來的一個果子堵上了。葉漢童咬了一口,往外吐,道:「酸,給我幹啥!」楊凌一言不答,已感到大禍臨頭。看著高高的山崖,人雖無法上去,但有高手,盡可由頂部躍下,落在大樹枝上。劉鶴洲亦有所悟,輕聲道:「小心江正山在上面!」
夏雲道:「你們不隨江正山也難,他要在五嶽稱王,不會放過你們。」趙史明立即機靈道:「那我們隨著江大王,江大王萬壽無疆,江大王萬壽無疆……」說得響了,比唱得好聽。
劉鶴洲忙又輕聲道:「小心大夫爺在上面!」更懼董鍔。葉漢童可急了,大聲問道:「到底誰在上面?」
夏雲看他們交頭接耳,早已明了,道:「放心吧,這兒唯我一人。我也看出了你們葫蘆里裝的葯。就想說一件緊要事,讓大家都能得個好處。」劉鶴洲看來一臉狐疑。楊凌似乎想到了什麼,點了點頭。趙史明方鬆了一口氣,又道:「小姐有話,不妨直說了……」
夏雲道:「我看江正山今日的瘋樣有點做假,一直疑惑不解。剛才想起來,他好像不是要抓我的,倒似有心要嚇跑了我——否則他展開解步神功早可拿人,當我跑時,以他的武功也會先有所覺,使我不得脫身。」劉鶴洲一聽,才道:「有理,看來江正山是故意放跑了你,好讓我們來追你。」
葉漢童不解,道:「豈有此哩!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夏雲道:「你們自己看著琢磨吧!」于山崖之上將一書簡擲下。已算設下一計,不必再加羅嗦,拍著馬兒先走了。
再說江正山,由著三位掌門追著夏雲去了,又見楊凌出來跟著跑,他也不介意。很有王者之風,掃視了一遍他的手下敗將,一縱身,從屋頂上躍了出去,上了對面的山岩。
那裡有一石坪,很寬,足足幾十步的長,嵌在高高的山壁之下,也不低於屋頂。蘇陽先已躺在另一頭了。江正山也就看了他一眼,並未過去,自己找了一塊卧牛狀的大石,往那裡一坐,舒坦了。
正坐著,董鍔來了。帶著一伙人,尋了一條小道,爬上了這一片大石坪。
董鍔可受累了,真不如上個屋頂方便。兩個手下忙搬石頭,請他也坐著。董鍔就與江正山面對面坐了,兩人相距不過五步。董鍔用肥手抹了一把油汗,從懷內摸出一卷本,看著周圍的幽雅景象,道:「擇清凈地,讀正經書,求取功名;或者學寫千古華章,揚名天下,受邀宮廷,由布衣而直抵卿相,都是老夫少年志向。今看數十載光陰如矢,幸有當時之志,才能不負平生。可惜了你們這些武夫,最多也就在這地方讀讀武籍,不能懂得如許抱負!」說著又想起來,望了一眼躺在一邊的蘇陽,道:「那小子愛讀一本《幽客集》,觀此無聊之作,更是狗屁不懂,早晚都是個死貨!」嘆著氣,便將手中的書卷打開了。
江正山坐在那裡一直紋絲未動,極似沉穩,唯有雙目在董鍔的書卷上露出了一絲驚疑。
董鍔看在眼裡,便道:「你也認出來了,這是一本武籍。武籍也算是書,我卻不希罕。老夫以前是科舉出身,讀的大多是經書。但這書記載著滿月天功,你都看了,老夫也不得不讀——倒不是為了學裡面的武功,而是要尋些破解之術。比如書中所錄的相生相剋之要道,將滿月天功與諸類內家功法的氣引都作了概論,提到了嵩山派玄旻功法的循脈如風、滿月天功的經上運流,都有提瀾之勢,兩相合,未及中路已滿人坤,**口暴漲,丹欲決,須少發勁力,坐運六氣,過喉陰,方無恙,於老夫就是個招術。
「老夫雖是個文才,當年也學過點武理。聽說你練有玄旻功法,想你這回又喜得天功,這坐運六氣一定是免不了的。六氣一運,內力大受牽累,制敵近在半步,防身不過盈尺,你難傷得人,老夫坐在此處,也可與你好好說話。若是你嫌我羅嗦,盡可將六氣退回不運,使大經脈傷裂而死;若是你還想聽老夫說上幾句,咱就慢慢地聊著,等到你的六氣上行,致喉陰**突突直跳,人都不能動彈了,我再殺了你。」
這話說得隨便,江正山聽著可熱烈,全身冒汗。心知董鍔說得沒錯。
滿月天功與玄旻功法相合,會使丹欲決,就說容易導致武學上所稱的丹裂。丹裂是要斃命的,唯減少與他人動武,少發勁力,坐運六氣,分隔兩功,方能除此大險,不妨以後的大展神威。所以江正山在坐運六氣之前,根本不敢向太多的人動手,先就耍了一點手段,搞定了邢千老者、夏聖平、秦暮秋、何奐雄,將趙史明、劉鶴洲、葉漢童都嚇得裝了服順;又因坐運六氣被高手察知,趁虛攻入,也要丟了性命,江正山才說出了一番瘋話,嚇跑了他早已發覺的夏雲,由著那口服心不服的三位掌門自作聰明,以幫他抓人為名潛逃而去。那楊凌也跟出來跑了,自然更使江正山稱心,滿以為能安心地在此運氣了。不料董鍔又來,成為知己。
江正山才後悔,不該由著人家假裝去追夏雲,該讓自己假裝起來,趁機跑掉。想如此雖也有點風險——要煞有介事地幾個縱身,費上不少的勁力,可能會丹裂而亡——但比起現在般的情勢,可好多了。
抱恨,江正山還想先下手為強。卻因六氣已運,退路已絕,不能再移動身形,連彈通指功也打不出去。人家不上來,他就沒法斗。真要等到六氣上行致喉陰顯象,他真有片刻動不得半點,唯憑氣功自護,極易被高手所害。
董鍔又道:「你到此也該明白了,老夫先前不讓人殺了你,就想你對付逸陽真功而已。待你把那真功的內力吸了,坐運六氣,才好動手。你們狗咬狗作奸自亂,活該受死。只是可惜了你這個人才,在江湖上名聲顯赫的,不能被朝廷所用。本來,在五嶽派的能人中,我最看中的是你。總覺得你非比尋常,會大有作為,極想把你招攬過來;但不清楚你志向何方,還派人來查你。沒想到查來查去,卻發現你是一個想要獨自稱王的主。懷虎狼之心,朝廷怎敢用你!又豈能容你,留你!」
說著董鍔有點殺氣升騰。旁邊的人察顏觀色,將一張大大的弩弓遞上。江正山認得,正是嵩山派奇寶——宇力弩。上有雙箭已搭配副弦,隨時可發。
董鍔接著道:「也許你該嘗嘗自家弩弓的厲害。」望著江正山的驚疑之色,不免又得意道:「你還想不到,這東西怎麼到了我的手上。——對了,我也沒告訴過你,這部《滿月天功》是怎麼得來的。時候還早,咱還能聊會兒,說上不少的趣事。」就這麼講著話。忽聽著動靜,董鍔、江正山都往一處望。
有幾個人,護著個頭大體闊、滿臉橫肉的大傢伙上來了。但見這位,踢著石頭走路,顯著霸氣、凶氣,晃著腦袋。也晃花了江正山的眼,讓江正山有點傻了。因來者不似人間物,分明是個過了世的大稀客——活著的時候就叫秦碩。江正山當日親眼所見,他是被蘇陽用石頭砸死了。今日又與其相逢,江正山一時間糊塗,想起那宇力弩的好來——射人不疼,對準了人心放上一箭,穿心而過,飛得極快,誰不小心笑著,被那宇力弩一箭穿了,人還笑,都來不及哭,樂呵呵地便死了。此時江正山雖來不及笑,亦不免有被一箭穿心之感——像死了,見鬼了。董鍔也不跟他聊了。
這「鬼」也不理江正山,徑奔蒼松之下。因崖女早已上了石坪,正於松下佇候,被這「鬼」見著了。他喜笑顏開,上去便道:「媽!我今天才知道,義父才是我的親爹!你真的跟我義父有了一腿,好有得機靈……」真是登天般高興。
江正山方明白了,這「鬼」還是活的秦碩,秦碩死不了,因崖女是秦碩的媽。
那日江正山派崖女去對付秦碩,可使得巧。人家不須以美色相誘,也不須匍迷針,母子倆一見面,有什麼辦不好的——先下山了,第二天再上山來,自將秦碩調了包了,不會使個真貨來送死。
其實崖女在此一現身,秦暮秋自已識得她是自己的妻子,只因恨她跟董鍔的姦情,二十餘年都不曾與她有過夫妻真情,平日里都不見不理,當時亦漠然不認。邢千老者當時知其為秦夫人,也不便多言。這陣子邢秦二人倒於屋頂,更不會參合進來。
董鍔才忙著給江正山介紹:「秦碩就是我的兒子,我親生的兒子。你沒想到吧?還有,你在嵩山腳下,劫持了一位花一樣美的俠女,用藥物制著她,耍弄、擺布,以為她就是你的了,可她不是,她是我派來的,是秦碩的媽、秦暮秋的妻子、我用的女人。你給她服的藥物我能解。老夫比你更精通藥理,在這朵花還沒開的時候便讓她染上了毒癮。她本離不了我的毒,脫不了我的手,也不會落進別人的手。我可以把她送給秦暮秋,也可以把她送給你,不過歸根結底,她還是我的人;秦暮秋叫她花詩,你可以叫她艷兒,老夫則叫她花兒,歸根結底,她還是花兒——我的花兒。
說著董鍔招手,道:「花兒。」崖女隨著招喚,緩步而來。秦碩亦隨之而來,走到半途見著了一個大漢,又停下來,吹***厲害。
董鍔也不理這傻兒子,對江正山道:「我這宇力弩、《滿月天功》都是從花兒處得來的。花兒就是好啊,忠心耿耿的,一直也聽話,才能得以重用。老夫用人便要如此,特別是對我的大幫手,更不容他們絲毫背信。因此,當我重用秦暮秋之後,不惜將花兒也送了他,以便對他有個照看;當我想要重用你的時候,也會派花兒來摸你的底。可是……可是……」
董鍔不由得搖頭,笑道:「如今變了樣——我看錯了你,也看錯了秦暮秋,連花兒也錯待了。花兒其實不忠,她應當早知道秦暮秋是個叛逆,偏不告訴我;秦暮秋的武功那麼厲害,她也沒說。她不可能都察不到。這一次,她也有機會將蘇陽殺了,免去好多的麻煩,偏要給那小子用丹陽粉,給人以可趁之機;她還早偷了這本《滿月天功》,偏不給我,還是老夫派人從她的住處搜到的。老夫失算了,秦暮秋造反的千里飛信傳到我手,才疑心了花兒,查了她的住處,搜到了《滿月天功》。又從她的住處收了宇力弩,暗以毒氣相引,見她已不為所動,方知她已自解毒癮。也許她早想借秦暮秋的手來殺我了——恨我一直把持著她。她藏著《滿月天功》也當有自練之意。好險,沒讓她吸了那個內力!她不像是花兒了,真是一條毒蛇。抓著她,她就纏著我。跟我那麼近,隨時可以咬我。如何是好?」
說著董鍔甚為苦惱,摸著鬍鬚琢磨。本來是要跟江正山聊些趣事的,竟似被崖女的問題難住了。不覺呆了半晌,垂了腦袋。正見了手中的宇力弩,他才笑道:「忘了,忘了!」就將那弩弓一舉,對向了崖女。
崖女見了,並不驚慌,也沒躲閃,右手自然地握著腰佩的長劍。
修靈道人曾在武當山上目睹過崖女這把長劍的厲害——專能對付那宇力弩。此刻他仍與慈目和尚潛伏窺望,自當崖女要重施故技。
霎時,一把鐵鉤搭上了崖女的右臂,快得沒人看見是怎麼來的。只見崖女的兵刃尚未出鞘,一臂已被拉開。她方往後撤,沒提防一隻帶鏈的大爪子飛到,正中了她的右膀。
董鍔的兩位得力手下——大爪**妖、鐵鉤駝子漢——都已出手,活生生地將崖女拉成了一個十字,定在那裡。
董鍔深感愉快,道:「好架式!第一次搞你就這樣,最後一次也一樣!」自眯縫著兩眼,舉著弩——將扳機扣了。
雙箭齊發。
宇力弩的聲音依然悅耳。一聲絕響,兩隻長箭穿過了崖女的身軀,傳出異美的簫音,飛向天空。
崖女的一條膀子眼看著被連皮帶肉地抓了去,另一邊的手臂有半隻被鐵鉤拉下了,身形向後翻飛,灑著鮮紅的血,花一般地飄落了。
秦碩方受了驚似地叫道:「媽!」沖向崖女,要拉她起來。就撲著血,拽著她剩下的半條手臂。發現她的兩腿都已軟軟的,使不上勁了,就對董鍔道:「爹!爹!」像怪他,又像要求他。
董鍔滿意地點頭,道:「碩兒,你早該叫我爹了。」秦碩道:「爹,我媽死了!」董鍔道:「碩兒,你媽該死,早該死了!你要是認我這個爹,就該親手把你媽殺了!」
秦碩聽了這話,可紅了眼了,獅子狀的張開了大嘴,愣了一下,吼道:「爹——」又道:「媽——」用手去摸媽的鼻口。覺得她還在出氣,才不禁喜道:「爹,我媽還沒死!」急不可待,張開了熊一樣的毛爪,抓住了她的脖子。一使勁,咯咯地響,捏得她骨喉都裂了,差點就擰下了頭。
眼見得崖女的鼻口都湧出血來。秦碩再一摸,她也沒氣了。回過頭來,一臉得意,沖董鍔道:「爹,我把媽殺了!」心裏面真高興,就要認董鍔這個爹,聽爹的話。
董鍔真是個好爹,打小就寵著秦碩,慣著他、護著他,殺人放火都由著他。秦碩也是個好兒子,狼心狗肺的,哪能不懂得這好。就算是條狗,不按人道,被養服順了,也願跟著主子勇往直前,捨身、捨命、舍情、舍義,都不在乎,殺個媽又算什麼。
董鍔道:「乖兒子。」感到了那無可比擬的孝順,一臉的父愛與眾不同。秦碩將媽一丟,跟著爹樂和。
忽地,董鍔臉色一變,道:「你,怎麼還活著!」
秦碩一低頭,踢了一腳媽,以為她又醒了。沒見動彈,才看著爹的眼神。董鍔又望著這邊道:「狗兔崽子!」秦碩也不當爹在罵自己。正見邊上一人,剛從地上起來,手裡還抓著塊石頭,秦碩看著也不認識。
這人認識秦碩,向他招手。秦碩道:「幹嗎?」這人道:「你下來些,我們再來一次。」
秦碩乃大號人物,腦袋高高在上。見這人說得蹊蹺,也不禁把頭一低,倒要請教:「做什麼?」這人也不說了,做給秦碩一觀——舉起石頭往秦碩的腦袋上砸。
秦碩見了這情形,豈能不火,心道:「好了不得了,還敢砸我了,我讓你去死!」憑著一身的功夫,將頭一頂,氣運腦門——不知道能有多硬,硬要跟那石頭比比。
啪一聲響,那兩物件撞上了。秦碩可得意了,想他以硬功見長,平生只恨沒人敢砸他的頭,以便他以頂硬之勁,使出大內的骨上功夫。總算得今日良機,便擰頭髮力,得償宿願。
登時,秦碩的頭腦都嗡嗡地響,耳聽得那石頭碎裂開了。想他一股勁力,已推出頂部,既能裂石,定能震骨,將對方的手骨都變廢了。只是覺得腦袋上有一點疼,用手摸,還好不碎——有些塌陷——倒是意外。緊接著一陣巨痛,急得秦碩再次運氣沖頂,要將上面弄圓了。弄得腦袋接著嗡嗡地響,方覺疼痛稍減。可那腦袋再也不能歸於原形,慌得他雙手亂摸,又在頭上左敲右打。疼痛隨之加劇,立刻使他內氣一降,翻身殞命。都沒感到自己倒了——死了。
砸秦碩的人正是蘇陽。他以前干過這事,砸出了一塊水靈石來。如今他沒有興趣再去尋找石子,臉上還帶些少有的怒氣。實令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的江正山都覺得少見,不由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師父臨死前還能開一番眼界!」
蘇陽先不理他,怒沖沖地奔向那鐵鉤駝子漢。駝子漢見他將秦碩砸了,本要為主子擒凶,唯恐他又練了什麼奇功,不敢輕易冒犯,待蘇陽一上來,駝子漢也不想逃,掄起鉤子便要卸蘇陽的腦袋。通身的殺勁,都使上鉤了,摜足之招擊,不知道有多狠,如臨最大敵。
大爪**妖見到駝子漢迎敵,豈能袖手,早急眼了,提爪子進招。
蘇陽已無退路,因那**妖從他身後撲至,大爪從天而降,他若要低頭躲過一鉤,大爪亦可取他首級;若要左右閃身,則難避鐵鉤斷頭之災。虧他走得快,沒容鐵鉤上身,先已跟駝子漢打了個近面。
駝子漢嚇了一跳,倒要後退。蘇陽抬手一把,竟將駝子漢抓住,也不扔他,只將他扭了個彎,往身後送,弄開了道,再往前趕,徑奔董鍔。
董鍔的護衛不下十個,舞兵刃齊上。蘇陽過去便撥弄,還走得快,連推帶搡,雙手盡在刀劍中比劃,愣沒傷著,又清了道,面向董鍔——兩人不過六步。
董鍔還坐著,在宇力弩上搭了一箭,不及起身,對著蘇陽拉弓。蘇陽不比他慢,隨手一扔,飛上去一傢伙。看不清是刀是劍,正中了董鍔一臂,又飛沒了。
宇力弩落地。董鍔一看自己那手,沒掉。估計著剛扔來的是一刀,他正中了刀背。也不敢懈怠,站起了身,打算跑。
江正山哈哈大笑,道:「大夫爺,也急著走嗎?」董鍔聽著一激靈。他也真是機靈的,睜著小眼珠子,看得仔細——鐵鉤駝子漢的天靈蓋都被一爪子扒下了,腦漿塗地;大爪**妖的脖子上中了一鉤,將脖子都拉斷了,剩了點皮連著;十多名手下橫陳一地,無一站立,死像極慘,開腦瓜子、砍腰的刀劍都是他們自備的。蘇陽分明未用一爪一鉤、一刀一劍,甚至未用一拳一腳,就將在場的十餘名高手殺了個乾淨、殺了個慘絕。死的人都來不及叫一聲。
此謂移功借力,乃體內陰陽大氣如極,翻覆之能隨心從運才行。董鍔稍有所知,止不住地涼了半截,站立不穩,一**又坐回到了石頭上。
江正山吁了口氣,道:「這就對了。人言生涯短促,一轉眼,便過完了一生,大夫爺何須匆忙!」意在告知董鍔,逃跑則快死。又道:「咱就活這一小會兒。長命百歲,到頭來想想也不長,倘能略坐片刻,也差不多。不如接著聊聊。」真似大徹大悟。猶望蘇陽,不知他是否有意。
蘇陽一口氣殺了那麼多人,才消了怒火。稍稍地平靜了些,面向江正山道:「別以為董鍔不死,便輪不到你了。」江正山不禁苦笑,道:「你倒是摸透了師父的心思!」又問董鍔:「大夫爺今年高壽?」
董鍔長嘆一聲,方道:「老夫白活了六十六年!」江正山道:「大壽,大壽!過半百而添豆蔻之齡,正當老來如花。我才不過四十五歲。不過也比蘇陽長得多了。可惜,咱都勝不過他。」
董鱷道:「老夫是輸在你的手裡,因你的算計太淺,我信了你。」江正山道:「蘇陽這孩子城府太深,我曾幾次暗示他修習夤息脈氣,他都不從。還說是師父有意試他,是否敢違本派禁令。弄得我自己下台。想來當時他早已發覺,我要吸他內力,早有所防。」董鍔道:「他有何計?」
江正山道:「幾百年前,蟥魔功在江湖上橫行,本派為了對付此功,除了製成了禁功散、止力金丹兩種藥物外,其實還秘創了化魔燠氣。可趁蟥魔功傳人在吸取內力之時,將燠氣導入其體內,致使其體內功力一運大漲而不可收,雖極盛,亦大散。蘇陽定已練成此氣,趁柳義吸力之機,推導其身。柳義自覺內力驟增,似具滿月天功,不知已中了化魔燠氣。我也信以為真,又去吸柳義的內力,想來也收了他的燠氣。一時間,儘管因內力大漲而具神威,三招兩式地一打,全身的力也就散了,會變成軟手軟腳的廢物。現在我一運六氣,廢得更快。」
這兩人說著話,蘇陽也不滅口,自顧飛一般地來回跑,將屋頂上的邢千老者、秦暮秋、何奐雄、夏聖平都扛了來。顯然要將董鍔、江正山交給更恨他們的人處置。
其時邢千老者被掐了脖子,勉強沒死。夏聖平已經清醒,與秦何二位被飛牙沖**,傷得也不重。蘇陽自將氣力按上各位體絡,施揉指解**等術,使得他們復元了些——盤腿坐地,調息運氣,自修體神。即道:「我找夏雲!」彈出了一粒石子,讓董鍔死豬一樣癱了。自飛身而下。順著底下的山洞,蘇陽就離了天盆谷。16977.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