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瘋魔
柳義雖然看著師父,眼角卻一直留意著崖女的動向。
崖女距柳義還遠,大該在七八步之外,便不上前了,只在那裡繞,像一朵花兒在隨風飄擺。
淡淡的,似有一縷花香順風而來。柳義先前聞過一陣香,以為是未婚妻子的體香,結果中了隨風倒金丸。此刻他聞到的味兒大異於前,猶如仙山瓊閣之物,使他大感欣快。但他心裡覺著不對勁,要屏住呼吸。已不由自己,瘋了般地要將所有的氣都吸進去。突然張大了嘴,要叫一聲,也叫不出來,只是要吸,拚命地吸。暗道不好,舉著劍往前便沖。
江正山伸手抓了個人,正是江曉怡。即對柳義喊道:「我把女兒也交給你!」一手已掐緊了女兒的后腰,五指生出一股暴勁,抓透綢衫,穿進了那細皮嫩肉之處,盡入其骨,使之再也動彈不得,提起來直迎柳義的長劍。
江曉怡本來是要奔向蘇陽的,沒想到經過父親的身邊竟被抓住。父親的五指掐住了她的腰骨。她皮開肉裂,也不覺得疼,整顆心都已撲到了蘇陽的身上,哪管自己粉身碎骨。
柳義都沒料到師父會這麼狠,不要自己的女兒。柳義可放不下她。江正山那一把似掐在柳義的心上了,江曉怡不疼,柳義卻心痛欲裂。但見江曉怡直衝劍鋒,柳義將劍側移,避開她的嬌弱之軀,扎向師父的魔手。
招如飛燕穿雲空,是柳義最穩最快的劍技,何況他此際內力狂長,千甲可破,勢不可擋。駭得江正山面無人色,急將那手中的女兒橫擰過來,做個抵擋。隨著江曉怡腰骨折斷的聲響,哧的一劍,插進了江曉怡的胸膛。
柳義驚得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將手中劍一松,握緊了拳頭,呆若木雞。他不是不想動,他是感到自己動不了了——江正山已繞到一側,將他制住。
江曉怡已被扔在屋面上,成了廢物。柳義的行動是慢了,因他吸入了太多的香。
江正山勾著柳義的肩,另一手抵著他的背,似先前柳義對師兄的親熱樣子,道:「這是蘭柔香。你早先還服用了上等的止力金丹,逢香即發,入迷、若喜、狂歡,使不足勁。只因你不高興,才用了這麼大的勁,差點扎死師父。不過這樣更好,你原本的內力都將隨心而裂,絲毫不保,連同你吸入的逸陽內力都隨金丹化了,在往外泄。師父替你都收了,練成滿月天功!」說著抖著,笑著。又道:「這止力金丹不錯,碾碎了放在雞湯內,吃不出來。你那天何必要用禁功散來喂師父呢。那葯雖能使人無吸功之力,卻有一點芥末味,師父那日牙疼,又不食辣,哪能嘗不出來……」
原來,這止力金丹、禁功散都是嵩山派用來對付蟥魔功的藥物。練成蟥魔功的人,專吸他人內力自享,在數百年前橫絕江湖,達無敵之境,但食用了嵩山派創製的禁功散,則蟥魔功吸力俱廢。柳義對此深有所知,想來禁功散既能除蟥魔功之吸力,定也能消除師父採收逸陽內力之能,便在師父所食之物中暗下此葯,以免他成為自己的對手。不料師父察覺未用,技高一籌,反使柳義服下了止力金丹——止力金丹善使蟥魔功吸入的內力不保,也能令柳義吸入的逸陽內力盡泄,被江正山復吸。
師徒二人為練成滿月天功互使毒招,看來還是做師父的贏了,並且設法將徒弟原本的內力也掘了個乾淨。
這一下子,令葉漢童、劉鶴洲、趙史明三位掌門看得很呆。他們都當自己喪盡天良,惡事做絕,倒還沒見過此般的相殘暗鬥。尤其是剛才江正山拿女兒擋劍的一手,更使他們佩服。不過趙史明「憐香惜玉」,很不願意見到江曉怡利劍穿膛。幸而屋面上早來了崖女,是一個如花般的佳人,足慰趙某人一片痴心。他便緊盯著那崖女出神,雖是初次見面,亦如前世相知。
葉漢童從未見過崖女,也想不到上輩子跟她有什麼事。唯有劉鶴洲是真見過她的,心中早明白了不少。
當日四岳派掌門誘使秦碩上嵩山尋釁,秦碩頭腦簡單、兇殘粗暴,就因「男女之事」與劉鶴洲多有誤會,大動干戈,打進了山谷,還要切劉鶴洲的腦袋。楊凌當時也想取秦碩的命,嫁禍嵩山派。不料劉鶴洲運足了勁又跳起來了,邊跑邊道自己並無非份之想,只是發現了夏聖平的兒子是個女子裝的,有好一副身姿俊貌,欲告知公子,不揣冒昧,闖入茅廁,驚擾公子方便等等,連篇好話,還真說得秦碩降了些火。又加上葉漢童、趙史明的好言相勸,才使秦碩沒了殺人的念頭,改成了對夏雲的邪思。
那日他們也真把秦碩安排到了夏雲養花的小屋之內,又去請嵩山派的人來看好戲了。卻見秦碩沒在裡面折騰多久便出來了,說要用大花轎子將裡面的人抬回去,好好伺候。劉鶴洲只道公子何不在此享用,即被他扇了好大的一個巴掌,心中疑惑不明。后見那大花轎子就緊挨著屋門停著,裡面的人由屋內一掀帘子進轎了,都沒讓人瞧著相貌,劉鶴洲實在放心不下,暗使華山派的推雲手法,弄開了些帘子一瞧,正見到了崖女的模樣。
劉鶴洲那時還當那模樣是夏雲改回了女裝的真容,也沒奈何。眾人也只有隨著秦碩下山了。誰也沒料到,第二天秦碩又返回了嵩山,並且丟了性命。四岳派掌門探知之後,方想到秦碩早已心神失常,受人所制,又不知其受了何等高深的手法,能躲過四大掌門的眼目;又不知嵩山派何出此策,最終還是惹火燒身。
如今崖女現身,劉鶴洲細察其步行之術,已量其武功非凡,想當日若由她出手制住秦碩,倒有可能;又猜想江正山定為練成滿月天功,才置嵩山派危亡於不顧,秘與崖女施計,先使他們下山,再暗使秦碩單獨上山,命喪蘇陽之手,以便造成嵩山派之危,令蘇陽前往武當習練逸陽真功,為其采吸之用。
此猜想大致不差,劉鶴洲琢磨著也不難,就是不知江正山當時的驚心動魄。
其時江正山武功大失,做事多要憑藉外力,自己謀心而少動。好在江正山自知其短,早在藥理奇術上大下苦功,掌握了不少制人之方。其中他秘製得一根匍迷針尤其厲害,給了崖女。要崖女先以美色迷住秦碩,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匍迷針推入秦碩體內,使之心神若失,易受崖女一人左右,由崖女令秦碩,帶群雄下山,再暗誘秦碩一人前來,設法讓他死在蘇陽之手,以便迫使蘇陽前往武當練功。但江正山是將崖女藏身於嵩山神仙頂等待秦碩,自藉機將秦碩一夥引往該處,夏雲早在路上蓋了間養花的小屋,出來惹麻煩,已非江正山預計。
之後秦碩一夥又在茶鋪失蹤,引得江正山惴惴不安,多有不祥之測;待與眾人再次返回那小屋,已成大戰之勢,江正山幾乎絕望;及至他要將封路號射穿,誣陷蘇陽,都已打算另謀它計,再迫使蘇陽練成逸陽真功;所幸又見夏雲未被擄去,驚魂方定。後來才知,崖女由神仙頂上望見情勢,及時地趕至夏雲的小屋,才制住了秦碩,仍使他能按計行事。
此即過去事。
這時的江正山已不笑了,殭屍般地定在那裡,沖柳義道:「我以前還真看不出你。那日本派懷疑夏雲被秦碩擄去,要吹封路號阻截,師父用彈通指功將號射穿,已知夏雲安然無恙,你卻不知,雖然看著她,也視而不見,卻向著你師兄,要師父誠認此舉——為眾矢之的,難以再在嵩山派立足——師父才看出來,你已經不夠孝順了。倒誇你有眼光,誇你師兄有膽子。其實你師兄有膽子是真——說實話,沒什麼壞心眼兒——你卻是個有計較的,不知那天打了什麼主意,要害師父,師父可沒當你真有眼光。
「不過今天你的眼光看得挺准——先前你師叔給蘇陽一掌助推,像已促成逸陽真功,你倒沒有急著吸試露了馬腳,單等蘇陽借二老之身大展神威之後,你才使出手段,一抓一個準,跟為師察看的一樣分明。蘇陽的逸陽真功,該是在上了屋頂后自行運氣而成。你定同此測。可惜,你又沒撈到什麼好處,師父對你早有所防。」
何奐雄聽到這裡還沒有動彈。以他在武學上的才智,本知道在他們吸功的時候要去阻止,以絕大患,但此武功吸成之術來得太快——人在抖動之時早將內力吸盡,如風捲雲——何奐雄再好的本事都不及行動;何況他的雙腿還受了大傷,動不起來,只能獃獃地聽著。雖早已斷定江正山富有心機,亦沒料到他如此謀量,還有一個那麼壞的徒弟。這師徒倆對蘇陽如何練成逸陽真功的揣測,都似在他之上,令他大開眼界。
江正山又在指責柳義,道:「想不到你殺了師兄,還想殺師父,連師父的女兒也要殺。真不是好貨!」
這番話可令夏聖平七竅生煙,因夏聖平明明白白地看到,江曉怡是被這混蛋父親送到利劍上去的——夏聖平平生最重父女之情,向來對自己的女兒百般寵愛、千般呵護,待如珍寶,勝似明珠,也願別人都重女輕男,好好地伺候著自家千金,一絲一毫都不要傷著她們的,哪能受得了江正山般,竟將女兒往死路上送的,還賴著別人幹得壞了。登時,夏聖平就要暴跳如雷,一時又說不出話來,方自解了聲**,才道:「江正山,你這個東西!還算好嗎?」
江正山回過頭來,皺了皺眉,道:「夏先生身為本派律令堂的執法師,不該忘了規矩,對掌門無禮。」夏聖平早將對他的往日之敬拋到九霄雲外,今日算是認清了這衣冠獸類,道:「你個畜生,安配本派掌門!」
江正山便壓著怒氣,道:「我做錯什麼了?」夏聖平道:「明明是你殺了女兒!」自當此是天下極惡。江正山的黃臉有點泛紅,看來也沒把這事輕待了,道:「你看到了?」
夏聖平尚未回答,刑千老者已按捺不住,道:「我們都看到了!」舉著沙刃掌沖江正山撲去。只怪自己以前沒有好好地教訓這個徒弟,一味地拍何奐雄的腦袋,弄了個不錯的光頭出來,也沒地方安置,倒不如早將江正山拍光,送他到廟裡當了和尚,一輩子不用生兒育女,也省得他生了個女兒出來,又自己殺了。此刻再要教訓他是晚了點,但要出口氣,也得試試。
柳義在江正山的邊上一聲沒響,爛泥般地癱了下去。江正山即將雙袖一甩,面對著自己怒沖衝上來的師父,看著那副凶樣,自己也瞪起了眼。沒容師父靠近,仗著身高臂長,將手往前一伸,先掐住了師父的咽喉。
邢千老者就沒再上去,話也沒來得及說,直挺挺地一蹬腿,垂下了雙臂,直往上翻眼珠子,看來要斷氣。
夏聖平、何奐雄、秦暮秋都大驚失色,道:「住手!」又不敢冒然上前,怕江正山手上再一用力,邢千老者就沒命了。
江正山道:「我殺了自己的女兒又怎麼樣?我還能殺自己的師父!我不配做本派的掌門又怎麼樣?我還能做得比掌門更大!規規矩矩、正正經經的日子我算是過膩了。以後我就在五嶽稱霸,成五嶽之王,想幹什麼就要幹什麼,誰也擋不住我!」說著便笑,露出了一副瘋樣。
三人仍道:「住手!」擔心著邢千老者的性命。江正山笑得狂了,像沒聽清楚,道:「什麼?說什麼?」竟將自己的師父抓近了問話。邢千老者被他掐著咽喉,張大了嘴,卻想要吸氣都由不得,哪能回問。
三人接著叫喝江正山住手。江正山才道:「你們羅嗦什麼!」用一根指頭伸進了師父的嘴裡,一勾,將他的三顆老牙都弄到了手裡。隨手一甩,扔向了秦暮秋、何奐雄、夏聖平。
三人眼巴巴地,才要舉個手,要**一麻,已中了飛牙。接連倒下。
邢千老者也沒氣了。江正山將他一扔。
劉鶴洲看到這兒,抓緊了葉漢童的手,怕他輕舉妄動,又輕聲道:「別出聲!」葉漢童還不傻,被江正山的這一手震住了,心知自己的武功再好也沒法比。先前他怕逸陽真功的厲害,也願意躲著點,現在知道江正山練成了滿月天功,,乃吸逸陽真功之內力而成,自當更強,豈能無畏。就不動了。趙史明則更加安份。
三位大掌門,成了江正山面前的三根木樁,呆愣愣的,都不敢說什麼。
江正山卻又在吼道:「你們羅嗦什麼!」好像聽到了有人在罵他殺女滅師。
趙史明才道:「我們說你是大王,大大王,都願意伺候你、跟著你、聽著你呢!」竟將那拍馬屁的本事抖摟。江正山聽得雙眼暴亮,猛又笑道:「好啊!」忽地轉向夏聖平,道:「執法師,你說,我是不是大王,大大王?」
夏聖平倒在屋面上,勉強還能支起半個身子,猶自怒道:「你是畜生,就是畜生!」江正山聽了便搖頭,道:「你怎麼能說我是畜生?」夏聖平仍不改口,照樣在罵。
江正山立即面目猙獰,道:「也好!誰說我是大王,我就在誰的面前做大王!誰說我是畜生,我就在誰的面前當畜生!」大賣魔欲,又瞪著夏聖平道:「我要把你的女兒找出來……」
夏聖平目眥盡裂。江正山似聽到了一些動靜,正望向一處高高的屋脊。
夏雲正在那兒伏著。知道躲不下去了,乾脆一躍而起,指著江正山就罵:「你這條沒人摘的瘦黃瓜……老黃瓜……爛黃瓜!」忍不住罵了三條黃瓜,最後認定為爛黃瓜。一吐惡氣,也是有憑有據的——江正山長得又瘦、又長、又黃,像一條瘦得沒人要摘的黃瓜,常在太陽底下掛著,老爛了,青皮成了黃皮。夏雲打小便看出來了,拿他跟自家院里的黃瓜一比,似模似樣,只是以前敬重他是自己的掌門叔叔,不說出來而已。如今可不必再敬著他了,夏雲又道:「說你是畜生,抬舉你了!再有本事,你這條爛黃瓜也就能變一隻蒼蠅——沒腦袋的。亂飛亂撞,還想在五嶽稱王,小心撞到御天士的手裡,被拍個稀八爛——我可看到御天士已經來了。看你還飛呀!敢不敢飛呀!」
江正山聽得一愣一愣的,覺著被人家罵得希罕。但夏雲一提到御天士來了,他一尋思,又哈哈笑噱,道:「我用來騙小孩子的話,小丫頭倒是念念不忘!御天士早死了,若不死,在我面前他才是一隻蒼蠅,我想怎麼拍就怎麼拍!以後我才是天下第一的高手,當用我來嚇唬人!」
夏雲像要騙定他了,道:「御天士還不出來,有人在罵你是蒼蠅呢!」
江正山也不免轉頭一望。夏雲道:「你看不見,御天士的武功比你高,不讓你看見。」
江正山的目光仍在山壁間掃視。突然像明白了什麼,仰天一笑,道:「小丫頭真不懂事,還要騙叔叔!叔叔看你長得也不小了,今天可要教你做個大人了,不玩小孩子的勾當!」說著江正山的雙臂一舞,形同擺脫一身索鐐,欣喜若狂,兩條腿上都是勁,止不住似地往上蹦。噌地騰空,整個人便在空中翻轉,呼地落到了趙史明的面前,痴了一般地問道:「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趙史明受寵若驚,連連點頭,喟此等境界,非人能及。
劉鶴洲在那兒伸著脖子,沖江正山道:「大王,大大王……」像要提醒一下這個瘋子。江正山極不耐煩,回頭吼道:「幹什麼?」
劉鶴洲用手一指,彷彿看到了一件怪事,道:「不好了大王,大大王,那丫頭想要逃呢!」江正山再一看,果真。哎呀一叫,道:「給我回來!」劉鶴洲又猴急道:「大王息怒,我們替你抓去!」拉著葉漢童便跑。
趙史明趕緊道:「我也替大王抓去!」緊追。江正山亦道:「快追!」在那屋面上揮著手,真似大王一般地指派起來。
夏聖平早氣得昏死了過去。
夏雲本沒見到御天士,就搬他出來蒙人,憑著嘴上的說道,也有法子把江正山弄出個花樣,但覺得那樣下去太危險,逮了個機會,先逃逃試試,真又被抓回去了,再打算使那嘴上功夫。急著躥下了屋頂。
她那匹千里飛雲駒也是夠機靈的,一直在下面盯著,見著主人急匆匆地下來了,飛雲似地上去一個蹲身。夏雲毫不費勁地上了馬,口裡道:「逃命!逃命!」馬兒可明白了,帶著股靈勁兒,哧溜一打彎,噌噌噌地運起了四蹄。都是鬼也趕不上的步子。緊接著一騰,帶著主人飛過了一簇亂草。
夏雲還當前邊沒路,沖著山壁呢,那馬兒再一低身,從密匝匝的柳枝兒下劃出了一條道兒,帶著她進去了。
裡面陰陰涼涼的,到處光滑,竟是一個連通於外的山洞。此處人都不容易發現,馬兒早已察覺,以龍行之勢,彎穿斜繞,又由里至外,闖入了山林叢中。使夏雲極快地離開了天盆谷。
劉鶴洲、葉漢童追下了屋,看見夏雲騎著大馬奔向山壁,沒了影,也猜到那兒有一條出賂,跟著跑。兩人都沒馬騎,愣仗著一身氣功,躥得快。眼瞧著面前有一大簇的草,馬兒都能跳,他倆也能跳,飛躍而起。腿上蹭著了一些枝葉,不太舒服,都顧不得計較。
趙史明緊隨其後,見這哥倆有本事,自己單靠小腿跑得塊,所幸不怕沾花惹草,不用跳,往亂草叢中撞。他大甲蟲一樣勇猛,可惜身上沒盔甲,穿了一條小短褲,進到那裡,啊地一叫,覺著好多的刺。挺身而出,好恨他***沒告訴他。都沒空罵,跟著兩人掀柳枝兒進洞。
三個人再到了外面,遠遠地還能瞅見夏雲的馬影兒。跟著又追了一段,趕不上那千里飛雲駒的神速,他們也不太在意。本來沒打算幫著江正山抓人,只要脫個身,離那瘋子遠點,免得身遭不測。
三個人到了一條岔路口,看得出,夏雲的馬兒是向上一條道去的,兩人偏要選另一條易行的小路。趙史明略有不舍,自知無法追上美人,也算了。才要往小路上拐,猛聽得後面有聲。似個好有功力的高手,在不遠處問道:「上哪兒去啊?」
三個人都驚得不輕,當江正山來了。聽那聲音又不像——怪怪的——令人發毛。免不了又當是江正山派來的,各自猜疑。也不回頭看——心中有鬼,怕被人瞧出了破綻。
趙史明就道:「抓人去呀!」劉鶴洲還道:「走這條路好,能抄上去。」葉漢童又道:「快追!」變聰明了,他先跑。
趙劉二人也不願耽誤,急著趕賂。後面的高手便跟上來,問道:「抓誰?」趙史明道:「你放心吧,咱保准將姓夏的美人抓回來。」高手道:「好,我就喜歡這美人,先要好好地玩玩!」說得咬牙切齒。趙史明聽得奇怪,暗想:「你可真夠狠的,先要好好地玩玩,不怕被江正山掐死!」正見他要闖上前了,才斜眼一瞧。即驚道:「楊兄!」
前面的兩位聽著了,回頭一看。可不是嗎——來者正是楊凌——怪模怪樣的。看得三人氣不打一處來,都呆了。
楊凌見他們愣著,怪聲怒道:「還不快追!」葉漢童火道:「你幹什麼——蒙著半邊臉兒,拱著鼻子,用這腔調,怕我們認出來?」
楊凌已到了前面,回過來,直跳,將臉上的一塊布扯了,露出那爛眼珠子,齜牙咧嘴。忙著又包那爛處,道:「你們當我好喜歡嗎!老子的眼睛都被那臭丫頭砸了,風一吹都疼;鼻子被她塞滿了石子,都腫了,一粒也摳不下來……」真有一肚子的苦水。
其實他還挺走運,沒讓夏雲折騰死。當時在天盆谷書經堂內,夏雲、二老一走,來了個抄經的和尚,本是個要學著救苦救難的痴頭僧,見了楊凌的慘狀,自忙著解危,幫他弄開了嘴上的雜物,鬆了綁,楊凌才能慢慢地得以醒轉,想到了是誰下的狠手。後由痴頭僧幫他摳了半天鼻子——無效——痛得楊凌叫他媽,痴頭僧還不誠認。楊凌淚流滿面,痴頭僧道:「莫哭,莫哭!」幫他包眼,倒也動情。楊凌恢復了體力,道:「去你媽!」踹了痴頭,又跑出來折騰。見了三位同夥,追著什麼似的,他也跟上來了。因鼻子不通,才說話變音,讓人誤會。
此時楊凌與同夥一一道明,三人也說起了屋頂上的變化。四個人急匆匆地邊走邊談,先要下山。
偏那道不往下彎,引著四人在山腰上繞。底下荊棘密布,他們也難以硬闖下去。
不停地走,他們到了極偏僻之處。只聞獸語,不見鳥影,頭頂都被樹枝蓋上了。前面山石壁立,四人連呼倒霉。
半空中突然傳來了夏雲的招呼:「幾位掌門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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