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章 雪域奇景
寒風颯颯,雪花狂舞,北方大地上雪白一片。這裡是洛陽北里北邙山中,一堆堆白色的雪壘離天是那樣的近,滿眼望去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天地相接。冬日最美的雪將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裝扮起來,樹們脫掉了綠色的外衣,不畏嚴寒地展現著自己矯健的身軀。
美麗的大山,美麗的樹,美麗的人。
一條雪路上,兩名粉衣女子身後背著兩隻葯筐在大雪中飛舞,像兩隻粉蝶在白色的花蕊叢中穿行。不,好象不是兩位而是三位,一頭烏黑的長發現出了她的身形,一身白衣象似一堆會動的雪,身輕似燕。
一名粉衣女子對白衣女子道:「小姐,出來好久了,我們該回去了吧。」另一名粉衣女子道:「是呀!這麼冷的天兒,我被凍得都有些受不了,要是讓老爺知道了,恐怕還要被責罰的。」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劃破長空。「好不容易出來一會兒,我定要好好玩個痛快。這雪真好,白白的,軟軟的,好久沒有這麼開心啦,回去被責罰也不在乎了。」白衣女子道。
白衣女子好象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一頭烏髮隨風飄擺,白衣白雪映著凍得發紅的臉兒,兩個深深的酒窩是那樣的美,像一朵盛開的桃花又或是雪地寒梅,看了使人久久不忘。
突然間風雪變了,雪花開始紛亂起來,猶如一團亂麻,沒頭沒尾。白色岑寂中多出了兩團黑色不和諧的東西,轉眼間來到三位女子跟前。凝神打量二人,一個胖一個瘦。瘦子是個刀條臉,下巴左方有一處大如指甲的黑痦子,上面滿是黑毛,一臉橫肉。胖子像一頭豬站了起來,身子碩長,四肢短小,滿臉的肥肉,兩個不大的豆眼,深深地陷入厚肉之中。
粉衣女子鳴鳳在白衣女子耳旁小聲道:「小姐,這兩個人一瞧就不是好人。」白衣女子擰頭笑道:「鳴鳳,你可不要以貌取人呀?」兩個黑衣人似乎聽見了,轉頭向三人瞧來,三位女子厲色轉過頭,徑往前行。二人暗暗說了些什麼。突然,瘦子奔了上來,開口道:「哪位是洛陽高家的高小姐?『箕上飛仙』高文昌的千金?」三人轉過頭來,鳴鳳沒好氣地道:「你認識高小姐嗎?你找高小姐有事嗎?」白衣女子高軒竹對鳴鳳道:「不得無禮。」轉身對瘦子道:「小女子就是洛陽高家『箕上飛仙』高文昌之女高軒竹,不知您?」瘦子道:「我叫青面獸馬剛。」一指胖子道:「他叫笑面佛陳彥。」說著一隻手向高軒竹左手脈門抓來。
高軒竹右邊的粉衣女子夏蓮看出苗頭不對,忙搶在高軒竹身前,厲聲道:「好賊人,休得對我家小姐無禮。」青面獸滿臉**道:「我就無禮了,你能把我怎麼著!」說著手已迫到了夏蓮的衣襟。夏蓮自幼在洛陽高家長大,跟隨「紅白三劍」夫婦,高家莊莊主「箕上飛仙」高文昌和夫人「雙劍俠女」聶思雨學得一套「法門拳」,雖不見得有俠士之能,但一般人不是她的對手。
夏蓮見青面獸手已碰著衣襟,忙使出「法門拳」中的一招「左右飛鳳」身子輕轉,左右手揚起,只聽得「啪」、「啪」兩聲,青面獸馬剛雙頰各中一掌,轉眼之間泛出十個手指印。青面獸大意之下著了夏蓮的道兒,忙側身雙手捂臉,輕拂輕揉,眼露凶光道:「好丫頭,還有兩下子嗎?」
夏蓮雙手叉腰,撲哧一笑道:「我看你還敢對我家小姐無禮。」青面獸馬剛轉頭對身旁的笑面佛陳彥道:「兄弟,哥哥今天吃了這麼大的虧,你說我該怎麼辦?」陳彥見馬剛舉動有些反常,莫非是被那丫頭打得發了昏,一愣道:「哥哥,待小弟與你討回來。」說著就要上前動手。馬剛一伸左臂攔住陳彥去路,用另一隻手揉揉腮幫子道:「我要她十倍地還我。」說著就要再上。
高軒竹見惡人已經受到了懲罰,不願再惹出什麼事端來,嬌滴滴地道:「兩位,剛才是我丫鬟的不對,小女子在這裡向二位賠禮道歉了,我們——我們與二位既無怨又無仇,我看你們還是快快離去吧。」馬剛一望說話的正是高家小姐高軒竹,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看高小姐美如天仙,不如跟我們哥們……」話還沒說完臉上又是火辣辣地痛,定神一看,夏蓮又給了他一巴掌后正在那裡笑呢。馬剛這回可真是氣急敗壞了,舞動雙拳一招「恨地無環」打向夏蓮。
夏蓮也不閃躲,待到對方將招術使熟,使出法門拳中一招「燕子拂柳」腰肢輕轉,左手滑過馬剛拳鋒在馬剛胸前連擊三掌。夏蓮是一名丫鬟,招術使得天花亂墜但卻沒有多大的手勁,馬剛只覺得香氣撲面,一隻似棉似錦的手在胸前連拍三下,好受之極。馬剛右手橫推,左腿同時探出,上下齊動。夏蓮輕鬆躲過馬剛來手,足下卻著了他的道兒,身子一斜,馬剛欲做抱勢,夏蓮輕輕跳起同時出拳打中馬剛關元**。
馬剛中了夏蓮三個嘴巴子后,不怒反喜,行走江湖數年還沒有碰到過這樣的女子。他本是個拈花惹草之徒,身邊的女人無不言聽計從,哪裡受過這種怨氣。今日被鳴鳳一頓搶白,又被夏蓮打了幾巴掌,臉上雖過不去,心裡卻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心中暗想,師父派我和笑面佛陳彥二人打前站,沒想到竟在荒郊野外遇到了「箕上飛仙」高文昌的千金,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等會兒擒了高軒竹,逼迫高文昌交出「巨闋劍」和「鴛鴦劍劍譜」,我就是大功一件,到時與師父討了這丫頭,非得好好治她一治不可。
想到此,招術一變,馬剛使出看家本領「蝙蝠神拳」,夏蓮仍然以「法門拳」相對,一時竟也不落下風。「法門拳」是古時一位名倪所創,功法講「翩」、「纏」、「綿」、「繞」四字決。此功的法門是掌距身一寸,方根據來勢進行裁解,舞起來由如蝶戲繁花,雪隨風擺。
起伏的山巒白皚皚的像雲海。高軒竹心中起急,自己和兩個丫鬟偷偷跑了出來,這麼長時間沒回去,父親定然已察覺了,現在又與兩個惡人苦纏,看來難逃父親的責罰了。看斗場夏蓮與馬剛打得難解難分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怕見父親卻又盼父親早早到來,以解燃眉之急。
白茫茫的雲海之中竄出兩匹駿馬,動作奇快,轉眼間來到五人身旁。高軒竹聽見蹄聲,轉頭望見騎馬的二人,看二人裝束顯見是一主一仆,當先一匹白馬上端坐一人,那人一身書生打扮,約莫二十來歲的樣子,相貌俊秀是北方少見的美少年。後面一匹青馬上坐著一個三十幾歲的家人,背背著一個大包裹。心想,這二人不知是敵是友。
書生打扮的看見夏蓮和馬剛苦鬥,朗聲道:「不知二位因何在這裡打鬥?」洛陽高家在洛陽一帶呼風喚雨,家人也自命不凡,雖然時處危難嘴卻不軟。鳴鳳道:「這位公子,那兩個是強盜賊子,請二位快些離去吧!」聽口氣二人還要這三位女子來保護似的。書生後面的家人一臉不悅,對書生道:「公子,我們不受歡迎,還是快些走吧。」公子應了一聲,待要前行,望見馬剛使的是「蝙蝠神拳」,眼眉一豎沒有動。
突然,遠處狂風大作,一條白浪滾滾而來。「笑面佛」陳彥哈哈一笑道:「哥哥,幫主就要到了,我們還是快些動手,莫讓人家小瞧了咱們。」說著舞動雙掌直奔高軒竹。高軒竹雖是武家女子但久在深閨,少時身體又柔弱,紅白三劍夫婦也不強求,只是教了一些強身健體之法。她見掌鋒快要迫體,待要伸手接招,眼前粉光一閃,鳴鳳搶在前里。鳴鳳使的是「逍遙拳」與陳彥戰了起來。
「笑面佛」陳彥一上來就是狠招,招招急,招招快,招招不離鳴鳳周身大**。鳴鳳本就武功不及,幾招就落敗下來,高軒竹見情況不妙也加入戰團。馬剛聽見陳彥一呼,偷眼一望遠處亂雪,心中也是一急,忙收了臉上的笑容。他招術突然一變,夏蓮方才體力已有所不及,此時更加處於下風,只能勉強支撐。
遠處的白團霧氣越來越近,已然看得清大約有五六十人,一半是一色的黑衣黑馬,另一半則是一色的白衣白馬,黑白涇渭分明。並且各用黑白衣巾蒙住面部,左右各有一柄帆旗,上面寫著字,遠了看不清。
馬陳二人見人群越來越近,手上也越來越快,越來越狠。馬剛一招「猛虎下山」,夏蓮待到他招使老,忙側身右手橫推馬剛拳頭,左手截向馬剛肋下,正是法門拳中的「菩提伸翅」一招。哪料,馬剛這一招「猛虎下山」竟是虛招。他見夏蓮出招忙收拳出腳,踢向夏蓮雙腿,腳將要踢到夏蓮雙腿時,馬剛神色一變,探腳將夏蓮勾倒在地。見夏蓮倒地馬剛嘿嘿一笑,撲向夏蓮,同時嘴裡還嘟囔著「我看你還凶不凶。」「笑面佛」陳彥笑嘻嘻地與二位女子打鬥,忽地探出二指在兩位女子氣海**和左乳根**連點。兩位女子頓時失去了知覺,怔怔地站在當地。
白霧漸漸散了,淡了。白馬上的公子也看清兩面帆旗上的字了,左帆上書「混日月,鬧東海,踏平人間正道。」右帆上書「轉陰陽,顛乾坤,管盡鬼府不平。」公子對身邊的家人道:「看來我們要開殺戒了。」
馬剛將夏蓮點了**道抱過來與高軒竹和鳴鳳放到一起,馬陳二人也不看身旁的一主一仆,凝神瞧著遠處白霧。家人瞧了眼書生道:「公子。」書生一使眼色,家人翻鞍離馬來到馬陳二人跟前,抱拳拱手道:「請問二位,這三位姑娘什麼地方得罪你們了。」馬剛眯著眼,嘴一撇道:「管你們什麼屁事,識相的趕緊走開,走得晚了,恐怕連小命都沒啦!」家人笑道:「不至於二位說得那樣吧,朗朗乾坤……」笑面佛一臉怒容道:「要活命的趕緊走,少跟我這廢話。」馬剛一領陳彥衣襟,二人飛似的往那團白霧奔去。家人看看三位女子又瞧瞧書生,書生又點點頭。這家人似有些功夫,一陣忙活,三位女子都動了起來連聲道謝,家人道:「你們不要謝了,要謝就謝我家公子。」
高軒竹向那位公子看去,臉上一紅道:「多謝公子搭救之恩,剛才……」書生道:「先不要忙著說謝,救了救不了也在一說,你看。」書生一指,高軒竹跟著看去。白霧已經散了,馬陳二人正在與一個人說話,看樣子極是恭敬。那個人也瞧著這邊看,遠了看不清面目,只是那人很怪意,衣著一半白一半黑,騎的東西也特別奇特,象一頭黑白塊相間的馬但還長著犄角,高軒竹略一思索確定是頭牛。
那些人很快就到了跟前。
馬陳二人很是驚訝,沒有想到這二人竟敢將人放了,快步上前指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我看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說著直取那家人,家人極是害怕,嘴裡嘟囔道:「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家公子叫我做的,你們要找去找他好了。」二人略一遲疑,只覺得脖子一涼已然不及。馬剛道:「兄弟,這人——好——功夫。」撲通!二人同時栽倒在地上,臉深深地陷入雪中,慢慢地頸下的雪變成了紅色。
穿黑白相間衣服的那人先是吃了一驚,等了一會兒,朗聲道:「好一個『飛手天臂』,那位公子定是江西良碧渡少莊主銀笛俏書生韓飛韓少俠了?」韓飛道:「幫主眼力不錯,由這兩柄帆旗,我想您就是幽靈教教主白幽靈吧。」高軒竹一聽「幽靈教」「白幽靈」幾個字心中一緊,她曾聽父親說過江湖上有一個神秘組織——幽靈教,他們專與正道人作對,行事反常,而且各個武功精湛,只是不知自己怎樣招惹上了他們。
白幽靈道:「韓少俠,我這人最恨那些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正人君子,你的父親——『江南一劍』韓霄凌韓大俠我卻是尊敬之至呀,今日看在你父親的份兒上,你家人殺了我的兩個徒兒,我不與你計較,還是快快離去吧!」
高家小姐高軒竹聽白幽靈說那白馬上的公子是「江南一劍」韓霄凌的公子,江西良碧渡少莊主銀笛俏書生韓飛。不覺間向他多看了幾眼,見他書卷氣中一臉正色,心道:他的父親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沒想到這次野外一游,遇到了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幽靈教,還遇到了救過父親性命的恩公後人。
韓飛道:「白教主,我本無心與你接什麼梁子,只是你這兩個手下太過無理,光天化日欺辱三個女子,只怕傳到江湖上好說不好聽吧。到那時有人會說,幽靈教只是一群熊包,竟欺負女人。為了教主名聲,我才替你教訓了他們一下。」白幽靈知道理虧只得道:「那太讓韓少俠費心了。」韓飛道:「如今白教主看在我父親的薄面上放我一馬,我韓某人感激不盡,只是……按常理說我應當識趣,不過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白幽靈道:「什麼請求?」韓飛道:「我要將這三位姑娘一起帶走。」白幽靈嘿嘿一笑道:「我看韓少俠要遭桃花劫了。」韓飛用手在鼻子上一點道:「桃花劫我倒不想試試,我只不過想當一回護花使者打一打惡狗。」鳴鳳一聽撲哧笑了出來。
白幽靈左首一黑衣人怒道:「什麼東西,他還真道是老子英雄兒好漢了,教主還跟他羅嗦什麼?」右首一白衣人道:「是呀教主,這是多麼好的機會,抓住了高文昌的女兒,不怕他不交出我們要的東西,我們不費太大勁就完成了聖姑的任務,要不……」白幽靈瞪著眼睛愣了一會兒,看見那邊廂韓飛已經將高軒竹扶到了白馬上,眼角一挑狠狠地道:「只有這樣了,上。」
眾寇一聽號令沖了過來,韓飛大聲道:「小姐坐穩。」一松馬的韁繩輕輕一拍馬,白馬猶如離弦之箭向前急沖。白幽靈見高軒竹縱馬飛奔忙提牛頭,**一緊直奔前趕。
韓飛此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根笛子,笛子是純鋼打就,映著雪色泛著耀眼的白光。輕描輕畫之間韓飛已將兩名白衣人打倒在地,猛地竄到白幽靈牛前,揮笛截向牛頭。白幽靈哪裡能讓坐騎受傷,左手一掰牛角,牛頭一斜后蹄一蹬斜著衝出,同時后蹄抬起蹬向韓飛,動作連貫沒有半點拖泥帶水。韓飛叫了聲「好」雙腳一踏騰空飛起。
「飛手天臂」東南見白幽靈左首出現空擋忙出手打去。「飛手天臂」東南的稱號,完全源自他的手臂,東南練就了一種奇功,手臂能在打鬥中伸長二寸,以迅急之勢給敵人意外致命一擊。白幽靈身子晃動俯身躲過一拳。哪裡料到,坐騎神牛卻吼聲連連。低頭一看,牛下頜部有一寸多長的口子,鮮血如注。白幽靈心痛之極,心想:自己二十年來罕逢敵手,但兩月來卻兩遭敗績。心中惱怒棄了坐騎,飛身而下。
幽靈教眾寇跟隨白幽靈沖了過去,與韓飛等人動起手來,靜靜的白雪曠野此時變成了打鐵房。
白幽靈右手入懷,「嘩」地一聲響,一柄十三節蛇骨鞭在手,翻腕劈頭掃向韓飛。口中罵道:「好小子,要你壞爺爺的好事,今天讓你嘗嘗爺爺的厲害。」說話之間已然遞出「狂風掃地」、「到提金鐘」、「一柱擎天」三招。韓飛手中提笛使得卻是劍招,正是其父韓霄凌所創的「白猿劍」。蛇骨鞭是軟兵器,軟中有硬,硬中有軟,技擊中不能硬架硬開。這「白猿劍」以「輕」、「快」而得名,韓飛不與他硬抗在鞭風中遊走似清風一般。
三招沒有碰到韓飛,白幽靈更加惱怒,停鞭站在一旁道:「好小子,怎麼我白幽靈不配與你動手嗎?連連閃躲不還我一招,是不是瞧不起我白幽靈,瞧不起幽靈教。」幾名幽靈教教眾應和著不敢上前。韓飛一躬身道:「白教主,並非在下瞧不起你和幽靈教,只是不明不白地與教主過招實屬無奈。再者說,教主鞭急力猛我實難硬接,只得閃躲。」一席話說得白幽靈心花怒放,心中氣頓時消了大半。開口道:「不愧是韓霄凌韓大俠的後人,俠肝義膽,只是今日我們為了那女子還是還手吧,莫以後傳了出去說我白幽靈欺負後輩。」
韓飛道:「白大俠錯了。今日你我之爭並非為了高家小姐,只因白大俠攜一教之眾欺負三名弱女子,作為一名俠士哪能見了不管不問呢。」白幽靈大叫道:「臭小子,有何能耐誇下如此海口,要救人得憑你的本事,快快還手,看招。」舞鞭遮天蓋地掃下來,韓飛低頭縮身避過鞭鋒,銀笛截向白幽靈手腕。白幽靈忙收鞭,鞭轉了半圈從下邊掃來,韓飛側身躲過。
韓霄凌跟「天琴子」龍寶山武夷山學劍時,深山險谷之中有幾隻白猿在樹林間攀越,雙臂舒展,過樹如飛。每當練武間隙韓霄凌就與白猿戲耍,施展輕功學習它們的動作,攀樹越枝。成名之後,一次與武當三劍之一的「袖裡乾坤」馮榮比劍,兩人鬥了五百回合打成平手。馮榮一招「大禹丈水」韓霄凌是怎樣也拆解不開了,靈機一動,將白猿動作化入到劍法之中,竟然化解開去反而制住了對方。後來,娶了江南第一才女蘇星紅為妻,人間天倫,其樂融融,功利之心漸漸淡了,與愛妻定居在江西良碧渡。閑時,回憶起與馮榮斗劍,心中又是一陣心驚,萌生創劍之念,閉關三月終創出一套「白猿劍」來。「白猿劍」共十六式,一式分三招。韓霄凌師授「天琴子」龍寶山,龍寶山是元丹派第五代掌門,下山時命韓霄凌沒有師命不得將所學傳與別人。韓飛三歲上韓霄凌將這套「白猿劍」傳了他,那時韓飛尚幼,只記得一些簡單的招式。後來,韓霄凌與「天山劍聖」車天在華岳雲台比劍之後無疾而終,少林「銅臂鐵羅漢」了安禪師來到江西良碧渡,傳功於韓飛,指點韓飛的「白猿劍」,又使「白猿劍」有了大進。韓飛很愛音律,了安兩年前臨別時為他打造了這根銀笛,將自己從大漠得的寶馬「千里追風」一併給了韓飛。韓飛此行是去太湖找父親的好友「聳臂摘星」楊文俠學習武功的,並且取回韓霄凌留給他的幾件東西。
韓飛知道白幽靈是為高家小姐而來,所以讓高軒竹上馬先走,只要高軒竹一走,白幽靈也就不會為難剩下幾人了,於是和他周旋開來。此時,幾名貪功的黑衣人已催馬衝出人群直追高軒竹去了。
「飛手天臂」東南被二十來名幽靈教眾圍在當中,東南一揮手,手臂伸長左手抓到一名黑衣人,右手奪得一柄單刀,頃刻間三名黑衣人倒地。猛地斜刺里衝出一白衣人,手持招魂帆截向東南頭頂。
東南察覺此人比其他白衣人武功高出不少,並且有異狀,頭頂包巾上有一隻巴掌大的紅色蝙蝠,栩栩如生不象是繡的,心中加了防備。
鳴鳳和夏蓮二人各戰兩名,夏蓮舞動著拳腳仍是法門拳,鳴鳳不知從哪裡奪過一柄鋼刀。韓飛望著高軒竹和幾名黑衣人的背影,心中焦急,急使幾招逼開白幽靈又打倒了兩名白衣人,翻身上了東南的青馬直追下去。白幽靈也不多想,踢下一名白衣人,搶過一匹白馬徑直追了過去。
白色的天,白色的地,天地相接。
遠遠地大地上有四個梯隊在追逐,當前一個是一匹白馬,白馬上的人一襲白衫一頭隨風飄擺的黑髮;二梯隊一個是五名黑衣人,黑色的馬,象白紙上爬行的五隻黑螞蟻,一動一動的;三隊是一個人;四隊是一個人。
高軒竹心中慌亂,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騎過馬,只能信馬游韁。她死死地抓住韁繩,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她必須做的。這白馬確實是一匹好馬,奔的極快卻又不顛簸,要在平時的確是一種極好的享受。高軒竹不敢回頭看也不敢低頭,自從她上馬的那一刻起一直是閉著眼的,閉著眼想她的心事,有父親發怒的表情,有母親循循的教導,也有那白幽靈怪怪的神情。這些漸漸地都淡了,只有一個印象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亮,當他扶她上馬時她還對他說了聲「謝謝」,記得他右耳垂上那塊大大地黑痣,誠懇的表情,一臉不屑之色。突然間她又想起了父親。
一陣悅耳的笛聲響起,高軒竹突然間覺得身子有些前傾,不由得更加抓緊韁繩。猛地回頭睜眼一看,只見一名黑衣人人仰馬翻,倒在了雪地上,其餘四人正在四五丈的地方緊緊地跟著她,她害怕極了。過了一會兒又是一聲笛聲,她下意識地死死夾住馬,再回頭一看又是一名黑衣人人仰馬翻了。三名黑衣人不在緊緊地跟在白馬的後面而是從側面趕超。
天漸漸地暗了下來,此時已是晚上七八點鐘了,由於大地滿是雪,映得天象是下午二三點似的。
韓飛突然看見白馬停了下來,不知何故,連忙吹笛喚馬。白馬極富靈性,能聽笛聲應變,方才便是韓飛吹笛喚馬踢翻了兩名黑衣人,白馬聞笛聲向左急奔。韓飛一提馬斜刺里追去,幾人又奔了一陣,消逝在茫茫大山之中。
天黑了下來,彎月慢慢地爬上了山巒。幾匹馬之間的距離縮短了許多。突然紅光一閃高軒竹不知何故栽落馬下,白馬也停了下來,圍著她打轉。三名黑衣人嘿嘿怪笑,韓飛左手橫笛一曲「春江花月夜」綿綿而出,曲調綿長,不絕於耳,曲中含著上乘內力。三名黑衣人聽得醉了在馬上跳起舞來,馬鳴鳴歡叫。
韓飛笛聲響過,人已到了三人近前,手起笛落,一招「燕子穿簾」結果了二人性命。笛花一轉截向第三人面門,韓飛陡見黑衣人頭頂上趴著一隻紅色的蝙蝠。小時侯,師父銅臂鐵羅漢了安曾對他說過,江湖上有一種紅色蝙蝠人稱「追血蝙蝠」,其毒無比,夜晚傷人,只有長白山中千年人蔘才能治癒。這難道就是「追血蝙蝠」?思想一松,笛走漸緩沒有點中黑衣人死**,黑衣人左臂一麻,翻身落馬。
韓飛奔至白馬,飛身下了青馬,來到高軒竹身前。高軒竹深深地陷入了白雪之中,臉色慘白,玉頸之上有一處紅紅的紅點,韓飛料想是中了那「追血蝙蝠」的毒了。「好小子,傷我教眾,我要殺了你。」白幽靈此時也趕到,飛身從馬上縱下,舞動十三節蛇骨鞭掃向韓飛,韓飛怕傷到高軒竹,抱起她向前一躍,只差半寸方躲過這節。
白幽靈見韓飛懷抱高軒竹無法施展,連連攻上,韓飛只有左躲右閃讓過三招。
白幽靈嘿嘿一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我看你今天就要亡於我手了。」說話之間又是兩招,兩招卻同是「猛虎卷尾」。韓飛雙手難以施展已然吃了大虧,又怕鞭傷及高軒竹更是難上加難。
韓飛見情況緊急,雙手將高軒竹拋起,探手抓住銀笛,手臂彎曲重新抱住高軒竹,一抓一抱之間又躲過了白幽靈「青龍翻身」、「倒提金鐘」兩招。
白幽靈一招「秦王鞭石」,鞭蓋頭劈向韓飛頭頂。韓飛身子一傾斜刺里竄出,連奔數步,突然又將高軒竹拋起橫笛吹奏,白馬聽音奔來,高軒竹正落到白馬背上。
韓飛忽覺腦後生風,忙縮頸曲腿,右手拖笛仰身刺出,銀笛中藏有一柄一尺五寸的利劍同時彈出。一滴滴血順著笛劍流下,落到雪中像幾朵綻開的梅花,韓飛一招「刑天飛身」一劍正中白幽靈右胸。
白幽靈嘿嘿一笑也不在意,鞭交左手,搭拉著右臂揮鞭再次攻上,鞭急如暴風驟雨,快如黑夜閃電。黑影一閃,一黑衣人加入戰團,正是剛才受傷的黑衣人。韓飛深知黑衣人頭上追血蝙蝠的厲害,舞笛劍抵擋,繞到白馬身旁使出白猿劍「摘果離枝」一招,迫開兩人飛身上了白馬,兩人共騎向前奔去。
韓飛跨馬飛奔,高軒竹絲絲秀髮飛起,一盪一盪的落倒韓飛的臉上,飄進雙唇,韓飛心神一盪。高軒竹乾咳了幾下,韓飛忙替她封了全身幾道大**,高軒竹臉如干蠟,緊閉雙目,本來白面更加雪白雪白的了。
寒風卷著雪劃破天際,軟綿綿的,天被割成了成千上萬塊。白幽靈暗自叫苦,自己一世英明兩月內兩次受挫,發了瘋似的緊追不捨。
白馬翻過兩座山樑有些倦了,速度慢了下來。韓飛嘆道:「千里追風,今天多虧了你了。」後面的兩人卻被丟得遠了,看不見了。韓飛見不遠處有幾個獵戶的住處忙催馬過去。
來到近前一看,幾座松木板房安靜而祥和。韓飛來到一座房門前,敲打扣門,「喂,家裡有人嗎?……喂,家裡有人嗎?」好久沒有動靜。心想:這麼大的雪,多半是住在這裡的獵戶耐不住寒冷走了。
韓飛將高軒竹抱下馬背,放了馬韁繩,進了木屋。木屋好久沒有人住了,堆滿了雪,四周的木板縫形成了無數風牆,鋼刀般刺向他們。韓飛把屋裡的雪掃向四周,用雪阻住了風眼,風小了許多,又從別的木屋中拆了幾塊木板,搭了一個十分簡易的小床,將高軒竹放到上面,生了火。白馬在屋外用蹄子刨著雪找些敗草和樹籽吃。
高軒竹覺得全身暖烘烘的,慢慢地想睜開眼可怎麼也睜不開,眼皮象墜了鉛毫無反映。她感到一股股熱浪從後背到雙肩,再到雙手直到指尖,再從指尖折回到了頭頂,無窮無盡,源源不斷。腳下也熱了,她感到自己有了生機,身體可以動了,一道光刺進眼內,眼前不再是黑黑的,變成一片白茫茫的。
「高小姐。」一個男人的聲音。高軒竹想起點什麼卻又沒全想起來。「高小姐,你現在傷勢不輕,我先用混元手將你的周身大**封住。你現在只能看只能聽但動不了手腳,我看我們還得找到長白山的千年山參才能全解此毒。」
韓飛見高軒竹鎮定下來,將她平放到木板上,緩步走到木門旁拿來一塊冰又回到高軒竹身旁道:「小姐不要介意,我是為了小姐才出此下策。」高軒竹忽然之間看不見韓飛了,只覺得頸項熱乎乎的,然後是一陣陣的涼。韓飛的頭昂了起來又看見了,他往地下吐了什麼,然後又什麼也看不見了。高軒竹滿臉通紅,這是一種害羞的紅,也是一種感激的紅。
再過一會兒,她又看見韓飛了。外面有幾聲狼叫,韓飛又沒有了。稍頃,一股冷風吹了過來。她只是看著被熏得黑通通的屋頂,想著心事,她不願轉動眼睛的位置,不願打破現在的寧靜、和諧。漸漸地一股香味撲鼻而來,她的五臟六腑好象都動了起來再向她提意見,但她的嘴動不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高軒竹的眼前再次出現了韓飛,兩人四目相對,她用感激的目光看著他,他的眼神在她看來看不出什麼,一臉的正氣。「高小姐,一天多沒有吃東西,身體肯定受不了,我得罪了。」高軒竹的嘴唇被輕輕地撬開,韓飛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黑瓷瓦罐,裡面裝的什麼也看不清。
一種粘稠的液體流入了高軒竹的口腔,一陣噁心,高軒竹身體抽搐了一下,將嘴中的東西咳了出來。韓飛忙放了瓷罐用手按住她,用手輕輕撫摩著她此時身體上最痛的地方——追血蝙蝠咬過的地方,一股股熱流通過她的食道。肚子飽了,高軒竹就沉沉睡去,醒來又是一次噁心的液體流入口腔。
一縷縷陽光被拋到木屋內,一根粗大的光柱直射到高軒竹的臉上,整個臉兒沐浴在光柱之中像電影中的一個特寫,臉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被白光掩蓋了下去。高軒竹眯著眼,透過一條細縫看著陌生的白茫茫的世界。
「怎麼,醒了。」韓飛的聲音,這個聲音現在已經成為世界上最動聽最美妙的了。「我還能好嗎?」她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夠說話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箕上飛仙高文昌的千金竟然不會武。」韓飛道。高軒竹試著動一動,只有手可以轉動一下,看著韓飛道:「我小的時候身體柔弱,長大了點,每天老是坐著發獃,我父母還以為我是白痴呢?」說完滿是病容的臉象盛開的桃花。韓飛道:「你躺了三天了,現在還動不了,兩三個時辰后就差不多了。」此時她已被韓飛抱起靠坐在木板牆邊,離開了令人遐想的光柱。
韓飛放好她后笑道:「也多虧了你小時侯傻乎乎的,要不然……」韓飛嘴中帶著調皮,話題頓時輕鬆了許多。高軒竹道:「要不會怎麼樣?」韓飛綳起臉道:「你已經昏迷三天了,每當我給你用混元手療傷時,你身體內內力全無,與我的功力沒有抵觸,這樣我才能全力為你療傷。」高軒竹道:「那麼說我已經全好了。」韓飛道:「你中的是追血蝙蝠的毒,這追血蝙蝠是天下奇毒。我現在只是替你穩住了傷勢,現在這種情況只怕是最好的發展了。」
高軒竹自幼從沒有受過一點委曲,別說是受傷了,只是她天生內向,心事重又很少向人坦白,就是與母親聶思雨也很少交流。她只覺得自己辛苦,世上沒有人懂得她的心事,對死也無所畏懼。她冷冷一笑道:「看來我是無葯可治了。」眼中還是閃出無限的悲傷。韓飛安慰道:「並不是無葯可治,據我知道長白山上有一種千年山參,正是治這種追血蝙蝠毒的靈藥,待我們脫離了險境,我便上山給你找來。」
高軒竹聽了韓飛一言知是肺腑,陡然間一行熱淚流了下來。心想,自己活了十七個年頭,除了父母雙親真正關心自己,如今一個男人願為自己千里尋葯,一股熱浪湧上心頭。韓飛見高軒竹滿臉淚花,不知道自己何處開罪了這位姑娘,忙謝罪道:「姑娘,姑娘,不知我……我什麼地方做錯了,我只是為了救姑娘……」高軒竹雖知自己命不長久,但現在最想做的應是與這位英俊少俠共渡良辰美景,過完這生命的最後一朝。看到韓飛一臉窘態,不覺破涕為笑道:「公子莫怪,我只是想長白山千里之遙,只怕公子還沒取來,哼!我已命歸黃泉了。」
韓飛道:「姑娘多心了。」高軒竹還要說些什麼,發現自己居然能抬起手來,高興地道:「我能動了,我能動了。」掙扎著要起來。韓飛伸手扶起,兩人在木屋內走了起來,剛開始高軒竹如嬰兒學步般蹣跚而行,走了一圈已經不用韓飛攙扶。突然,韓飛慢了下來,手指豎在唇間,示意高軒竹停下來不要聲張,輕步圍著木屋走了一圈,回到原地靜聽。高軒竹緩緩邁動雙腳,輕搖雙臂來到韓飛身旁,他們用雙目相互交談著。
韓飛在高軒竹耳旁小聲道:「你趴到那個木板上面,不要動,我叫你時再起來。」高軒竹如得聖令隨話而動。韓飛見高軒竹趴好,忽地將木門猛地踢開,轉身飛似地從後面的木窗飛出,動如白猿,轉眼間已站在木板房外白皚皚的雪中。
木屋外站了五六十人將木屋圍成了個圈,見韓飛出來也沒有攻擊。韓飛環視了一下,朝白幽靈站的左方緩步走了過去。白幽靈冷冷地看著他道:「韓飛,你小子好悠閑呀!桃花好看不好摘吧!」韓飛不接他的話茬,開口道:「白大俠這樣苦苦相逼卻是為何呢?我的家人和那兩位姑娘現在怎麼樣了?」韓飛知道從白幽靈嘴中得不到確切的信息,心中為東南擔心也不禁一問。
白幽靈哈哈一笑道:「那天『飛手天臂』東南已經變成『短手斷臂』啦,兩位高家丫鬟也上了我的帳了。」白幽靈每殺一人便在黑白帆上做上記號,以此顯示自己象閻王一樣。頓了一會兒,接道:「你也快上我這帳了!你的那位……高小姐也逃不脫,我知道她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普天下只有我白幽靈一人可以救她。」韓飛輕鄙地一笑道:「幽靈教在江湖上人人聽之聞風喪膽,沒有想到竟要一隻追血蝙蝠來支撐門面,哈哈,可發一笑。」韓飛的話似乎觸怒了白幽靈。他道:「我今天讓你瞧瞧幽靈教的厲害,黑白無常,我要他的首級。」一黑一白兩人奔向韓飛。
韓飛冷眼一看,黑衣人正是傷了高軒竹的那個,白衣人頭上也有著一個紅色的蝙蝠,心下加了十二分的小心。黑白二人各使一柄招魂帆,疾風迅雨般打向韓飛。韓飛與黑衣人交過手,黑衣人武功底數存在心中,不是自己的對手。哪料,一人武功不及,黑白二人連手功力著實長了十幾倍。
黑衣人邊打鬥邊口中陣陣有詞。他一招「**撩陰」同時口中道:「柳陰直。」韓飛忙豎笛橫架。白衣人揮帆擊向韓飛頭頂,口中道:「煙里絲弄碧。」韓飛見二人來勢兇狠,招法怪異,足下一踏向後飛出。黑白二人一左一右紛紛再次攻上。
「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愁一箭風快」,「半蒿波暖」……轉眼之間二人已遞出十餘招,韓飛心中紛亂,已經沒有了斗敵之智。
白衣人足蹬跨步,帆尖橫指點向韓飛鳩尾**,口中道:「望人在天北。」韓飛橫向扯動躲過這一擊。黑衣人舞帆在上,一個女子嬌滴滴地道:「明月幾時有?」黑衣人突然猶豫了一下,韓飛見有機可乘,笛尖迫向黑衣人左肋。黑衣人閃身躲過口中道:「望黃河之水……」說話之間一招「犀牛望月」使出。又是一女子道:「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兩人語言相互交錯,雜亂無章,似開了詩會一般。
黑白二人配合登時不及以前,韓飛見機使出白猿劍,流星一劃之間,笛內寶劍彈出,黑衣人左臂再次中劍,白衣人招魂帆已落地,三跟手指散落在雪中。「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燕語鶯鶯,不絕於耳。木屋外有幾人向木屋迫近。
韓飛棄了受傷的黑白二人,舞動笛劍,刀劍飛起,轉眼間死二人,傷三人,眾幽靈教賊寇紛紛攻上。韓飛連奔幾步縱進木屋,護住門和窗戶,一有人進入就砍殺,幽靈教一時之間難以攻入其內。
再次受傷的黑衣人黑無常將百燦來到白幽靈跟前道:「教主,韓飛這小子功夫了得,我看不如用火攻。」白幽靈道:「怎樣用火攻?」將百燦道:「我們護住門和窗戶不讓他們出來,再找來木柴一把火將他們燒成灰碳。」白幽靈略一沉思,自語道:「這樣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將百燦道:「還請教主示下?」白幽靈牙關緊咬道:「先解我心頭之恨再說,然後再去高家莊搏上一搏——只可惜了英雄之後。」
白無常連天良此時已經包好了傷口,他將地上的三根手指撿起放入懷中,和十幾個白衣人四處找柴火。將百燦右手拿著招魂帆搭拉著左臂護住後窗,白幽靈護住前面的門。
韓飛在屋中靜靜地站在當地,觀察左右,外面似乎安靜了許多。木屋外堆滿了柴火,好似一個大大的柴堆,柴堆旁人頭竄動,各個手持刀槍。刺眼的強光映著雪,大地上泛起片片亮晶晶的光斑。
一堆旺火燃了起來,紅火要將世上一切美好的東西燒毀。一曲剛烈刺耳的笛聲穿過烈火噼啪聲的阻擋,遠遠地飄了開去。
木屋頂突然炸裂開來,天空中飛竄出一個兩條腿兩個頭的怪物,幽靈教眾寇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了。天上的白雲白了許多,紅火暗了下去。怪物飛似地衝出人群,不遠處一匹白馬飛馳而來。韓飛背著高軒竹騎上白馬向前飛奔,身後紅火塌了下去,一團團火星向外四射,幽靈教眾寇紛紛上馬,亂糟糟的。
白馬賓士在白野上。高軒竹幸福地趴在這位少俠堅實的後背上,她此時此刻感到無比的安全,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風兒在耳旁呼喊,雀鳥兒在關注著這對碧人,隨風的白巾、黑髮形成了一條彎曲隨風飄擺的水紋,柔柔地、綿綿地,無窮無盡。
韓飛道:「高小姐,你家在什麼方向?」高軒竹不願離開寬厚的肩膀,睜著眼看著向後飛倒的樹,道:「這裡我從沒有來過,說不清家在什麼方向。」「幽靈教不知道有什麼企圖,竟然對我們緊追不捨。」韓飛轉過頭來看著高軒竹道。高軒竹高抬俊目,望著他,見韓飛右臉頰上一條血槽泛著血線,關心地問「痛嗎!」韓飛輕輕一笑道:「沒什麼,我想是不是你父親……」高軒竹道:「這我倒不清楚,我還挺感激他們的……」韓飛有些發怔了,不明白她說的意思。高軒竹雙目發獃地接道:「要不是他們,我也不能遇到你呀,也不會有這般奇遇。」說完趴在韓飛的背上,在她的心中已經跨過了冬日滿是桃花盛開的了。
韓飛晃了晃頭,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了解這位小姐的心思的,二人騎著白馬很快地消失在北邙山深處。
白幽靈一場好戲再次落空,他心頭烈火不滅又遇乾柴,氣炸心肝。率領眾人上馬急追,怎耐,千里追風速度其快,時間不長已不見了二人蹤影。
一行四五十人在大山中瞎撞,翻過了兩座山樑,上了一座高山,來到一座大廟之前,時間已經是很晚了。黑無常將百燦道:「教主,時間很晚了,我們都找了整整一天,還是進廟修整一下吧。」白幽靈悶悶不樂道:「***,老子最近怎麼了,什麼事也不順。」白無常連天良道:「誰不說的,原來我們幽靈教橫行江湖,如今卻叫兩個女人欺負……」黑無常將百燦凶道:「天良,不要多嘴。」連天良也覺多舌,臉登時如土灰,無半點血色。
上了高台,見橫匾上書「呂祖觀」三字,兩名黑衣人亮著火折,左右有楹聯曰:「東南瞻鄂嶺,千層翠黛朝鳳闕;西北聽洪水,萬丈波濤出龍門。」白幽靈道:「原來是呂洞賓的道觀,這老兒倒是舒服,我們在外挨餓受凍,射門。」幾名教眾上前猛扣門環,夜深人靜,響聲甚遠。不多時,門一開,一顆頭顱探了出來,將百燦一把抓住那人的髮髻,揪出來一看是一名小老道,叫道:「觀中的老道都睡了嗎?」小老道全身直哆嗦道:「還沒有呢。」白幽靈道:「好,讓他們快點準備飯菜,今天可把老爺餓壞了。」
五六十人擁著小老道一起進了觀中。
呂祖觀規模不算大,有山門、大殿、二殿共三進殿宇,左右是十餘間配房,布局十分緊湊。此觀依山而建,層遞而上,后隈高山,梯田層層,前臨深谷,廛水盈盈。
白幽靈等人進了大殿,耳中聽見排山倒海之聲似有千軍萬馬,忙道:「這是什麼聲音。」小老道大著膽子道:「施主不知,此處離黃河不遠是黃河之濤。聽師傅們說呂祖就是在這聽濤聲羽化登仙的。」連天良用沒有受傷的左手給了小老道一個嘴巴子,凶道:「哪裡有什麼呂洞賓,少羅嗦,快給爺爺做飯去,我們都快餓死了。」小老道低著頭只道:「是,是。」
觀中的觀主和觀中的老道唏哩嘩啦地出來一大堆,怯生生地看著眼前這群人。連天良斜著眼睛,看著老道們厲聲道:「那個是頭兒。」一個老者從人群走出,慈眉善目,仙風道骨,他道:「我是呂祖觀觀主,道號上法下安。」白幽靈道:「給我們找幾間房,馬上做些飯菜來,快點啊。百燦!」將百燦走過來。「你和幾個兄弟打幾隻野物回來。」法安急道:「施主,我們這是清修之地呀!」啪地一聲,法安的臉上被連天良打了一巴掌,嘴角現出一抹紅線。
法安也是不怒,生色不變道:「施主,出家之人不打誑語,這呂祖觀是八仙之一的呂洞賓的道觀,雖然呂祖在八仙之中行為不正,但作為出家之人我們是要守清規戒律的,如果施主決意要……我們只有……」連天良再次揮手要打,口中罵道:「要你清規……」白幽靈喝道:「天良,出家人有出家人的規矩。百燦,你們回來在觀外宰殺燒烤。」將百燦領了五人出去了。
轉眼間,整個觀中燈火通明。左邊廂房中嘈雜,連天良道:「本想捉到高文昌的女兒去換劍譜省點力氣,不想半路上殺出了個韓飛,壞了我們的好事。不過,這韓飛果真有兩下子,我和百燦連手也斗他不過。」白幽靈道:「他的父親韓霄凌韓大俠當年威鎮江湖,那時我還在學藝,他是我的偶像呀。」連天良道:「教主,我聽說當年你被韓霄凌救過一次?」白幽靈道:「是呀,十多年前我曾被飛天幫追殺,要不是韓大俠我也活不到今天,後來我發誓有恩必報,有仇必復。沒想到,如今要與韓大俠的後人為敵,我……不說啦,要是有點酒可真不錯呀。」
連天良的酒蟲子也被勾了起來,打了個哈欠道:「可不是嗎!教主,你說都已經三天了,聖姑要我們五天取到劍譜,我們怕是難逃這一劫啦。」白幽靈臉如黑鍋底,低著頭道:「明天再找上半天,要是再捉不到,我們豁出命去打高家莊。」連天良道:「看來也只能這樣了,不過,高文昌那老狗兩下子挺難對付的,上次要不是我躲得快,怕是難再見教主一面了。」
一名白衣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教主,教主。」連天良怒道:「你火燎**呀!有什麼事?」白衣人道:「啟稟教主,我剛才上毛廁時看到了韓飛的白馬了。」白幽靈眼睛登時一亮,眾寇紛紛站起。連天良道:「在哪?」白衣人道:「在最後一層院子的一個角落裡。」連天良看著白幽靈道:「教主,遲則生變。」白幽靈道:「好,四下尋找,這回可不能讓他們跑了。」
呂祖觀霎時間開了鍋,白幽靈、連天良跟著那名白衣人奔向後面。狂風大作,一條白線直衝了過來,幾人忙閃了開去,連天良高喊「快些攔住他們。」隨後追來。
韓飛和高軒竹騎著白馬飛快地奔向山門。幽靈教眾寇紛紛攔擋,韓飛舞動笛劍護住身馬。山門洞開,白馬竄出呂祖觀,後退急蹬,幾十級台階一躍而過。
觀台上正有五六人待入,被白馬撞倒了兩人。一黑衣人見是韓飛忙將身上的一隻狍子拋向他,隨後揮動招魂帆截向白馬。
突然間,寒光一閃,黑衣人將百燦招魂帆落地,白馬從身旁飛過,同時一條紅線飛起。白幽靈等人追了出來,將百燦回過頭來,瞧著白馬的方向道:「***,沒想到這小子小小年紀會有這種能耐。教主!」
白幽靈看著遠去的白馬,搖頭道:「看來我白幽靈到了死期。」連天良大罵道:「這幫老雜毛。」提著招魂帆就要進觀中砍殺。白幽靈喝住他,帶頭默默地往回走。突然,幽靈教眾人前出現兩名異服女子,以紗遮面,一個紅衣,一個黃衣。
「聖姑。」幽靈教跪倒了一地,白幽靈象見了閻王跟著跪下,他忘了他本身也是閻王。紅衣女子道:「限你們五日內拿到『巨闕劍』和『鴛鴦劍劍譜』為何進展這樣緩慢。」
白幽靈跪爬半步道:「稟聖姑,高家紅白三劍夫婦武功了得,我怕硬碰硬未必佔得上風。我們途中遇到了高文昌之女高軒竹,高文昌視高軒竹為掌上明珠,我打算捉到高軒竹,拿她去換『巨闕劍』和『鴛鴦劍劍譜』,這樣可以減少損失,屬下保證五日內一定拿到交與聖姑。」
紅衣女子冷冷地道:「不必了。」幽靈教教眾磕頭如雞銜碎米,白幽靈道:「聖姑留情,我這就帶領教眾衝進高家,誓死也將『巨闕劍』和『鴛鴦劍劍譜』拿到手,獻給聖姑。」
紅衣女子道:「劍聖宮並沒有要責罰你們的意思,白幽靈速領教眾回去修整。五個月後五月初五,與滴血一枝花、鐵叉幫、黑蜘蛛共取高家,殺他個雞犬不留。」幽靈教眾寇紛紛磕頭拜謝不殺之恩,抬起頭時,兩名女子已沒了蹤影。
韓飛挺著身子縱馬馳騁,高軒竹驚魂未定俯卧在韓飛的後背上。高軒竹感到韓飛有一些異樣,身子在打晃,發顫。韓飛不時回頭看看,臉上罩上了一層霧色,辨不清面目。
兩人突然從馬上掉了下來,縱馬的地方是道斜坡,兩人滾落而下,厚厚的積雪劃出兩道很深的溝。高軒竹吃力地爬到韓飛身旁,韓飛臉如黑鍋底,項上有一處紅點,高軒竹知道韓飛也中了追血蝙蝠的毒。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俯下身在韓飛中毒處吮吸起來。
韓飛迷迷糊糊地道:「你會中毒的。」高軒竹輕輕一笑,把一頭秀髮攏在腦後,吸了一口毒血吐在一邊道:「我已經中過毒了,現在我們一樣了。」臉上露出十分祥和的神情。「沒有想到我們能成為這北邙山中的一對野鬼。」一對野鬼已然將韓飛與她放在了某一個讓人心動的位置上了。
高軒竹掙扎著站了起來,抓住韓飛的左臂道:「在這裡我們會被凍死的,快起來,我知道你一定能夠做到的。」韓飛聽到了鼓勵,右手支地想站起來,腳下一滑,再次跌倒,高軒竹也趴在他身上。兩人試了幾次終是不行。茫茫雪山之中哪裡能夠尋著第三人,高軒竹將韓飛身邊的雪一一除盡,除雪當中無意間發現一隻凍死的兔子,歡喜異常。找來敗草落葉蓄在韓飛身下使身體暖和,又找來許多枯枝。
高軒竹將枯枝生了火,然後閉著眼睛將兔子洗剝了,將洗剝了的兔子穿在一根樹枝上放到火堆上燒烤。兔油滴落在火堆之中,發出吱吱之聲,香氣一陣陣的冒出。韓飛望著火堆中冒起的青煙,又瞧瞧高軒竹熏得發黑的臉,笑道:「這可難為你這位千金小姐了。」高軒竹抬起頭,看著火通通的韓飛道:「要不是你,我如今不知道會怎麼樣了。」
韓飛咳了幾下道:「你們怎麼會——與那些人接上——梁子的?」高軒竹道:「我也不知道。我與夏蓮和鳴鳳出來遊玩,那些人聽到我是高家小姐就異常興奮。」韓飛道:「這些人是有什麼企圖,正巧遇到了你,我想——多半與你父親有關。」高軒竹道:「他們沒有想到半路當中殺出了你,只是害了你,要你陪我葬生在這白山枯樹之間。」韓飛望著遠山詠道:「寶釵分,桃葉渡,煙柳暗南浦。怕上層樓,十日九風雨。斷腸片片飛紅,都無人管,更誰勸啼鶯聲住。」高軒竹接道:「鬢邊覷,試把花卜歸期,才簪又重數。羅帳燈昏,哽咽夢中語:是他春帶愁來,春歸何處?卻不解帶將愁去。」
韓飛嘆了口氣道:「堂堂一代豪放的大將軍辛棄疾也不免兒女情長。」嘿嘿一笑又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高軒竹含淚的眼中,韓飛模糊了。
高軒竹從項上取下一個長命玉鎖,從中間掰開,將一半遞給韓飛,嘴角一挑道:「我雖然沒有桃葉的美貌,你也沒有書聖那般揮筆柔情,我想他們會羨慕我們這白山為盟,白雪為證的。」兩人吃了兔肉依偎著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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