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五月初五(下)
高文昌、聶思雨、黃典和苗英來到廟外時,其餘的人已經進了廟去。上了台階,聶思雨道:「幸好這裡有一座廟宇,要不我們就得在雨中過一夜,只怕沒死在敵手也死在雨中了。」高文昌抬頭一看匾上寫著「觀音閣」三個字,他道:「多謝觀音菩薩保佑。」走進大殿,只見殿上是一手兩臂的觀世音菩薩,頭戴天冠,天冠中有阿彌陀佛像,結跏跌坐,手中凈瓶,內盛甘露,瓶中插有柳枝。觀音旁有一對童男童女像,童女為龍女,童男為善財童子。
四人向觀世音像行了禮,多謝她的保佑。史火龍等人已經坐在殿上,有的躺著休息,有的擰著衣服。突然門口出現三個和尚,當前一個五十多歲的樣子,身高體闊,滿臉慈祥,後面是兩個十七八的小沙尼。
大和尚道:「眾位施主,此處是佛門靜地,你們既沒有經過老衲的允許,又沒有通稟就直入大殿,而且你們手拿刀槍滿身鮮血,還有女眷,是何用意呀!菩薩贖罪,南無阿米陀佛。」高文昌不知道先進來的幾人竟然沒有與人通稟,徑直進了大殿,心中一想,大家一整天滴水未進,又被大雨淋也是可以原諒的,開口道:「這位大和尚,我是洛陽北郊洛陽高家的高文昌,這幾位都是洛陽一帶的莊主。我們今日參加洛河端午龍舟大賽,不幸遇到了賊人,好不容易才脫身,不想又逢大雨,所以急了點,請大和尚贖罪,請菩薩贖罪。」
大和尚道:「其實呢!佛門弟子當以慈悲為懷,只是幾位鮮血滿身又帶著兵器,這『觀音閣』只是一座小廟,上下只有我們三人,我們實在沒有地方安頓眾施主呀!」史火龍道:「這是什麼話,我說了我既然來了就不會出去,你們快點準備飯食,我快餓死了。」大和尚眼角一挑,然後仍是溫和道:「外面大雨滂沱,佛門弟子怎能將眾位施主驅趕出去,此處是正殿菩薩靜修之地,我想讓眾位到後面的禪堂休息,馬上給眾施主準備齋食。」史火龍罵道:「老子就在這!哪也不去!媽的!今天的氣老子受夠了,現在我誰的氣也不受了。」大和尚眼睛一豎,幾束寒光迫人。
賈俊和進了廟后,一直在佛像后讓家丁幫他換衣服,此時換完衣服出來,一見大和尚道:「三關大師,老朽沒有通稟一聲就進來了,有些失禮。」深深一躬。大和尚仔細辨認才看出是賈俊和,雙手合十道:「原來是賈莊主,不怪不怪。賈莊主怎會落到這種地步。」眾人一看賈俊和認識寺主,看來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賈俊和將龍舟大賽的事情大致跟三關說了,當說到洛河邊滿地的屍首時,三關大和尚雙手合十口念佛語「罪過呀,罪過!」。
三關命兩名弟子去準備齋飯,將眾男賓請到大殿左邊自己的住處,又讓李五娘、聶思雨兩位來到右側香客室中休息。找了半天,只找到了四件換洗的僧袍,眾人相互推讓,最後兩位女人一人一件,賈俊和一件,王爵一件。好在男女分住,其餘的人都脫去濕衣,只穿一件小衣。
三關和尚道;「賈莊主,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摸樣,我當時都不敢認呀?」賈俊和有些不好意思,一摸鼻子道:「大師是說我的鼻子吧!哎,老朽一生以孟常君為楷模,多行善事,廣交朋友,沒想到這次竟瞎了眼。」三關道:「這話怎講?」賈俊和道:「前日,兩湖一帶的鐵叉幫幫主翻江黑叟鄭通找到我,說要參加一年一度的龍舟大賽,我想我們都是武林一脈也就答應了,沒想到他將我害成這副摸樣。」三關道:「鐵叉幫是兩湖一帶有名的惡幫,莊主這樣做確實少些斟酌,我替莊主醫治一下吧!」三關醫術高明,在下幫賈俊和治好了鼻子,敷上跌打葯。
賈俊和嘆了口氣道:「多謝三關大師,當初高莊主也提醒過老朽,嘔,忘了給大師介紹了,這位是洛陽高家江湖人稱箕上飛仙高文昌高莊主……」他依次將眾人介紹給三關。當介紹到霹靂火史火龍時,三關大和尚面帶微怒道:「剛才老衲言語有失,還請史莊主贖罪。」史火龍脾氣雖倔但是性情中人,他知道自己理虧忙起身一躬到地道:「三關大師,剛才其實是我不對,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沒讓菩薩睡好。」眾人一聽都笑了起來。他一臉正經道:「本來嗎?人家睡得好好的,都讓我們打攪了,我就是這脾氣,硬得不吃,講理的事我有錯一定認,絕不馬虎。」眾人又是一陣笑。高文昌道:「史兄弟,白日里思雨對你有些刻薄,我在這裡請過了。」史火龍哈哈一笑道:「我早就忘了。」
雨時大時小,終是不停。兩個小和尚煮了一鍋粥,寺里常年有鹹菜,像黃瓜、土豆、鬼姜等,雖然沒有肉食但大家吃起來勝過山珍海味,轉眼間一鍋粥喝得精光。兩個小和尚又煮過一鍋,不到半個時辰又沒了,三關要再煮,眾人都說飽了。黃典開玩笑說寺里一個月的伙食都讓我們吃了。
用過飯食后,各人找地方坐下,一整日的疲憊一坐下來就睡著了。聶思雨久久不能入境,洛河一戰兩個兒子不知是死是活,滿地的屍首來不及查找,等回到家中,邀齊各路朋友一定要將鐵叉幫蕩平。
一陣馬蹄聲攪亂了黑夜的寂靜,約有十餘騎。聶思雨打了個冷戰,暗道,黑夜暴雨之中,怎地有人會快馬急行,莫不是鐵叉幫又找來不成?她坐起身來,只聽屋外黃典等人道:「大家準備好傢夥。」過不多時,那十餘騎來到廟外一起停住,然後有人敲門。
只聽得一個清亮的聲音道:「小和尚,是不是有幾位武林人來彼寺借宿?我們有急事找他們。」此人在院門說話,伴著雨聲,聶思雨在屋中聽得十分清楚。又有一人道:「風大雨急,只有你們幾位武林人物來叫門,不知是要借宿還是要討些齋飯?」他說話運上內力,與雨聲相雜,寺里寺外人人聽得清楚,遠比剛才那人用中氣大聲說話聽得清楚。聶思雨低呼此人內力驚人,從踏入江湖至今自己見到的內力第一人,就是七星劍客字秋生也遜他三分。此處離高家莊不過三十多里,卻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位三關和尚,江湖上果真是藏龍卧虎之地。外面的人又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大和尚可否出來一見?」聶思雨知道強敵已至,從後窗躍到屋檐上,仔細觀察。寺外共有十八騎,卻見他們黑衣黑褲披蓑衣,黑布罩面,只露出一對眼睛。她心中一動,這些人不像是鐵叉幫一夥,究竟是什麼人呢?不知是敵是友。三關大和尚手撐一支油紙傘出了門去,打佛手道:「幾位,此乃是佛門靜地,沒有什麼江湖人物,還請你們快快離去吧!」
左手一人粗聲粗氣道:「三關大和尚,你是少林了字一輩,因八年前殺了一名江湖惡霸破了殺戒,被少林方丈了生驅逐出少林,落在這小小的『觀音閣』實是憾事。」聶思雨一聽,原來這三關和尚是少林了字輩高僧,難怪竟會有這樣高深的內力。三關道:「當年之事早已成了過眼雲煙,請施主不要再提。三關當年佛法修為甚低,才做出了有辱少林的事情,應該得到懲罰。」那人接道:「我是為三關大師報不平呀!他了生有何能耐,你為武林除了一大害,他卻……」「施主。」三關丹田一聲震得屋檐發顫。「貧僧已不是少林弟子,但三關畢竟源出少林,請施主不要在三關面前貶低了生大師。三關這裡還要奉勸各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聶思雨心中好不贊同三關,不卑不亢,句句在理。突然肩頭被人一拍,她反手去擒,回頭一看是丈夫高文昌。高文昌道:「他們不象是鐵叉幫的,倒像是幽靈教的。」聶思雨聽他一語,想起半年前高軒竹在北邙山中的事情,輕輕道:「看來有人要置我們高家於死地而後快了。」
寺外傳來一陣刺耳的笑聲,那人一笑,其餘十七人也都跟著大笑,笑聲從雨滴細縫中遠遠地傳了開去,聲音洪亮之極,顯然每一人都是內功不弱。高文昌暗暗心驚,十八人中至少有五六個是江湖一流好手,果真動起手來自己也沒有多少勝算。
黑衣人們大笑之間,那個粗聲的道:「老子的信念,殺人就是樂!高文昌,箕上飛仙高文昌高大俠你怎麼還不出來,我知道你在裡面,是不是不敢出來呀!鼠膽小輩,怎配有大俠之名。」
黑暗中寒光一閃,一杵打向他的咽喉,同時一個聲音道:「你活得不耐煩了。」那杵速度奇快,黑衣人翻鞍離馬才躲過這一節,重重地摔在地上,擊得雨水四濺。他滾地而起,迅速從懷中取出一件兵器,竟是一柄「招魂帆」。高文昌急道:「不好,他們確實是幽靈教的。」六個月前高文昌為救女兒曾與幽靈教動過手,知道使招魂帆的是幽靈教左右二使黑白無常,武功超絕,苗英決難是他的對手。高文昌拔出巨闋劍向前奔去,已然不及。黑衣人正是黑無常將百燦,他翻身而起,見打自己的是一位年輕人,心中大怒。一個年輕人一招竟將自己迫下馬背,形如落湯雞,怎能不被兄弟們恥笑。招魂帆一晃「判官索命」罩向苗英頭頂,苗英只見眼前帆影無數,知道敵高我弱忙收腿後撤。將百燦哪裡能夠讓他逃脫,跟進一招「鬼拜閻王」直刺苗英咽喉,苗英一看心中一涼,自己孤苦伶仃活了十七年,世上留戀的事情也沒有幾件,今日看來是要見父母去了。灰光一閃,一人擋在身前,攏目一看是三關大和尚,他用二指夾住了帆頭。將百燦使了兩次勁也沒有將招魂帆再下降半寸,心驚三關會有如此指力。
將百燦厲聲道:「三關大和尚,我敬你是少林弟子才沒有直接進到寺中,你卻為何要壞我好事。」三關口念佛語,將帆頭松下道:「阿米陀佛,這位施主,此處是佛門聖地,你在這裡舞刀能棒的打攪了佛門清凈,我看你們還是快些走吧!」高文昌此時從高牆上飛落站在三關身後道:「幽靈教欺我太甚,截我女兒在先,今日又要追殺老夫,到底有什麼企圖?」將百燦道:「閻王下了通條,他老人家說今日是你的死期,特派我來拿你,看招。」
三關僧袍一抖將招魂帆化去,開口道:「施主,高莊主是我觀音閣座上之客,今日不論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請以後再說。」將百燦身後的十七騎來回踏步,只要將百燦一呼都殺將過來。黃典、聶思雨等人也都出來。
將百燦知道三關是個難惹的人物,輕輕一笑道:「大和尚,出家人不打誑語,你怎能在菩薩面前騙我。」三關道:「此話怎講?」將百燦道:「我剛才問你寺中來了幾個江湖人沒有?你是怎樣回答的?」三關道:「我說沒有,有的只是你們幾位。」將百燦道:「那你身後的這些人怎麼說呢?」三關道:「阿米陀佛,施主,貧僧確實沒有騙你,我身後的幾位都是洛陽一帶的莊主,今日是我座上之客,不是什麼江湖人。」將百燦燒雞大窩脖,直叫你,你。
黑衣人們大呼小叫,「黑無常,跟他羅嗦什麼,還不動手。」三個人從馬上跳下來直取高文昌,其餘的人也都跟來,聶思雨、黃典各取兵刃戰了起來。
雨伴著風聲越下越大,它們不懼什麼刀槍,只知道不停的下,不停的流。
人們戰成了一團,高文昌和將百燦戰在一塊,高文昌巨闋劍在手,劍術精湛搶得上風,將百燦招魂帆舞動如飛竟一時也不落敗。聶思雨以一敵二,聶思雨鴛鴦劍如火純清,兩個蒙面人都使單刀猶如兩隻猛虎,大砍大殺,臂力驚人,聶思雨輕挑輕划,避重就輕。史火龍大喝一聲跟一個使槍的戰在一處,黃典以一敵四,李五娘、苗英各戰一人,賈俊和、王爵跟兩個家丁戰三個,還有五人被三關攔在馬旁。突然間一人「啊!」地一聲,高文昌用餘光一看,賈俊和捂著鼻子跪在地上痛苦的不行,他急使兩劍迫開將百燦,兩步欺到黑衣人跟前。一招「雙鴛共渡」將黑衣人連兵器帶手一同斬下,王爵順勢一劍正中那人心口登時斃命。王爵低呼「我殺人了,我殺人了。」高文昌扶起賈俊和一看,剛剛被三關治好的鼻子又一次被打塌,滿臉的鮮血。忽聽腦後生風,知道將百燦來襲,閃身躲開回手一劍。
黃典一人戰四人,鐵刀手鐵刀重二十八斤,長三尺三形如蝴蝶,舞起來猶如刀山。四名黑衣人,兩個使鐵刀一個使鐵槍一個使棍,長短相繼,密不透風。黃典上步一招「利馬分手」撥開左右兩柄鐵刀,「雪花蓋頂」罩向使槍的黑衣人,黑衣人眼花繚亂出槍擊去,手臂一涼齊臂而斷,他痛得直叫媽。使棍的忙去解圍,黃典一招「白蛇吐芯」將木棍砍成兩節,翻手又將一名使鐵刀的刀打飛。
史火龍大喊大叫,此時已將對手砍殺轉身去助三關。三關和尚只是跟五名黑衣人周旋,不讓他們前去助陣並沒有下狠手。他剛把一名黑衣人摔倒,史火龍跳過來手起刀落結果了他的性命,三關心中不忍,史火龍卻是大叫「過癮,過癮,可讓老子出了這口惡氣。」舞刀又上。
將百燦見己方死傷慘重,自己也處於下風,腦筋一動,帆一晃,一條紅線飛出。這條紅線直取高文昌,高文昌江湖人稱「箕上飛仙」他知道黑白無常頭頂有「追血蝙蝠」,早加了防備,連走五步讓了過去。只聽一個女子「啊!」地一聲,心叫不好,黑衣人中都是男性,己方中只有兩個女子,一個是愛妻聶思雨,另一個是李五娘,仔細一看正是愛妻。
一名黑衣人舉刀便砍,高文昌兩步並做一步,到得近前手起劍落結果了他,手腕一翻又將另一名黑衣人左腿刺傷。高文昌抱起聶思雨,只見玉頸之上有一個紅點,聶思雨面無血色,跟當年女兒高軒竹的情形一般無二。他驚得老淚縱橫急道:「思雨,思雨。」聶思雨干磕了一下,輕輕一笑道:「文昌,這毒好厲害,我怕是不行了,下半輩子不能陪你了。」高文昌道:「不會的,不會的,一切都會好的。」聶思雨搖了搖頭道:「我這一生很滿足,跟你過了十八年,我們下輩子還做夫妻。」高文昌道:「好,我們還做夫妻。」緊緊地抱緊妻子。
聶思雨道:「我還有件事求你。」高文昌道:「你說吧。」聶思雨道:「你不要再逼我們的女兒了,高奇高秀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你就讓軒竹過得高興點吧!她的事就隨他去吧!」高文昌滿臉婆娑道:「一切都聽你的。」
一名黑衣人見高文昌用情過深有機可乘,舉刀從后劈向高文昌脖頸,刀剛剛舉起,忽覺身後一涼,回頭一看一位年輕人正站在身後怒怒而視。他知道自己做了壞事不能活了,「咚!」地一聲腦袋掉了下來。高文昌像瘋了似的,放下聶思雨,巨闋劍一領,三招之間就解決了兩名黑衣人。將百燦左右一看知道自己已無優勢,一聲高呼,跳上一匹馬領著能動的八個人狂奔而去。地上還有幾個能動的,他們在痛苦地掙扎著,苗英手起棒落解決了兩個,三關和尚不忍剛要阻擋,第三個人也被苗英扎得腦漿迸裂。苗英傻獃獃地站在那裡,一個月來聶思雨無微不至的照顧,使他知道了世界上最美好的母愛是什麼樣子,為什麼幸福會走得這麼快,連給他回味的時間都沒有。
三關看看聶思雨道:「阿米陀佛,這『追血蝙蝠』果真是天下奇毒之物。」聶思雨直叫冷,高文昌緊緊地抱住她,好似他一鬆手聶思雨就會飛了。黃典突然道:「老五,上次韓公子和軒竹拿回來的長白山千年人蔘,不是還有嗎?快點回去呀!」高文昌如夢初醒,自語道:「對呀!我們還有解藥,思雨我們有解藥的,咱們馬上回去。」他抱住聶思雨不放。三關道:「高施主,先給聶女俠封住**道。」高文昌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替聶思雨封住幾道大**,抱著她跨上一匹駿馬直奔高家莊,一會兒消逝在茫茫雨夜之中。
黃典抱拳道:「幾位,我們就此告別了。」賈俊和捂著鼻子瓮聲瓮氣地道:「黃大俠,兩日內我要邀齊洛陽一帶高手誓報此仇,兩日後我去高家見你們。」黃典道:「好,眾位保重。我看這幾人去了,一會兒必有大幫人前來,我看幾位也要快些抽身吧!只是三關大師……」三關道:「貧僧四海為家,天亮以後我也離開。」黃典道:「此做法甚好,幾位告辭了。」跟苗英各上了一匹馬緊追高文昌而去。史火龍、賈俊和等人如何回家不提,單說黃典和苗英。
雨漸漸地小了,停了,啟明星升上了天幕,雨後的天很藍。黃典和苗英行了十多里還沒有見到高文昌,黃典心中火起加鞭快行,苗英緊隨其後。兩人轉過一個村子,前面是一片森林,曲徑通幽。行到林中,黃典聽到前面有人說話,心道:怎地敵人會這樣多。轉過一個彎,果見十多個人,再往前借著晨光一看登時大喜。前面的十幾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兩個兒子和高奇、高秀,還有八名槳手。
黃典懸著的心這時才落了地,高奇同時也見到了他們,高聲道:「黃四伯。」黃甲、黃乙回頭看見了,忙奔過來叫著「爹爹。」黃典跳下馬來,不看兒子對高奇道:「奇兒,看見你父親沒有?」高奇道:「看見了,他剛過去,懷裡還抱著母親,我們跟他打招呼他好象沒看見似的,飛一樣地就過去了。黃四叔出了什麼事了?」黃甲、黃乙見父親不理他們就跟苗英談起來。
黃典道:「奇兒,秀兒,你們母親中『追血蝙蝠』的毒,你們沒有被毒氣毒到?」高秀搶道:「毒到了,後來下起雨來我們又都醒了,只是有六名槳手不見了。」黃典道:「你們沒事就好,我怕你父親再遇到什麼麻煩,你們可要多加註意呀!苗英我們走。」兩人上馬又行。走了不遠聽到打鬥之聲,黃典叫了聲「不好。」快馬加鞭,遠遠地看到三個人戰在一處。來到近前一看,高文昌正和兩個女子斗得正酣。兩個女子都是紅衣紅褲,頭上各插了一枝花,天還很黑看不清面目。聶思雨躺在路邊一棵大樹旁。黃典拔出鐵刀從馬上飛下,一招「劈山救母」擊向一名女子的頭部,口中道:「文昌,快帶思雨走。」高文昌見黃典到了,劍一收也不顧對方,抱起聶思雨飛身上馬而去。苗英縱身接過與高文昌相鬥的女子,一動上手就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對手。
兩個女子嬌聲怪笑,聽了直入肺腑叫人心癢。一名女子叫道:「不能讓高文昌跑了。」手一揚三件東西打向高文昌。黃典鐵刀一擺將暗器打落,低頭一看是白銀打造的三朵花,花成紅色象是玫瑰,後面有兩寸長的枝和兩片綠葉,葉片鋒利無比並伴隨著腥臭味,知道必是有毒之物。黃典行走江湖多年從沒有見過這種暗器。
只聽得苗英「啊!」地一聲,黃典回身一看苗英不知何故昏倒在地上,他身旁的女子正伸手抓向他。黃典「小鬼拿旗」迫開身邊的女子,同時足下使勁躍到苗英身旁,刀花一轉掃向那名女子。那女子也不看刀,眉角一挑艷色勾魂,黃典一望心神一盪便又收住心神,心道,此二女竟會勾魂之術,可要多加防範。
兩名女子同黃典鬥了五六個回合,突然飛身上樹,頭也不回地踏樹而走,空氣中滿是令人神往的香氣和嫵媚的笑聲。黃典收刀入鞘,來到苗英身旁見他仰面倒地,黃典低頭一看苗英睜著眼睛滿身滿臉的大汗。高奇、高秀等人這時也追了上來,高秀道:「黃四伯,那兩個是什麼人?笑聲怪好聽的。」黃典道:「高奇、高秀、黃甲、黃乙,你們四人聽著,如果下次遇到這兩個女子,不論怎樣一定要收住心神,不要胡思亂想。」黃乙道:「爹爹,難道他會吃人不成?」黃典道:「比吃人還要厲害,她們可是殺人不見血呀!」眼神一望,多虧了自己內功深厚,年過半百,要不也要著了那兩個女魔頭的道。黃典又道:「苗英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只要休養幾天就會好了,你們將他放到馬上在後面走,我追你們父親,可千萬不要再出事啦!」
天邊放亮了,黃典在馬上已經能看見高家莊了,心中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可是剛落地的心很快又懸了起來。進了高家莊只見滿地是屍首,一夜之間高家莊被人血洗一個活人不見。黃典心中一下子布滿了恐懼,究竟是什麼人?會下這樣的狠手,看來他們不把高家莊殺得一個不剩是不會罷休的。看了幾具屍體都是老相識,昨天還打過招呼,今日卻已命歸西天。令他驚奇地是每具屍體都缺了一部分,有的手被砍掉,有的耳朵沒了,有的是腳不見了,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十六到三十之間的男人都被人挖去了雙眼,慘不忍睹。
下馬走了一會兒,黃典心中一緊上馬飛奔。轉眼間來到高家大院,院內一片狼籍,幾名家丁倒在門口,他快步來到劍廳,左右一找不見高文昌,轉過迴廊通過花園來到后宅,上了竹軒樓來到高文昌和聶思雨的卧房外,耳中聽到高文昌的聲音心中託了底。聶思雨正躺在床上,高文昌在床旁坐著,見黃典進來滿臉的愁雲。黃典道:「文昌,長白山千年人蔘找到沒有?」高文昌道:「找到了,我已經給思雨服下了。四哥,你說是誰想要我高文昌的命呢?他們可以沖著我來,這些高家莊百姓怎麼得罪他們了。」黃典也打著哎聲道:「我也是一頭霧水,鐵叉幫活動在兩湖一帶,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地跑到洛陽來的,黑蜘蛛久不露江湖,今日也在洛陽出現,加上幽靈教,這麼大的陣勢,江湖上沒有幾個人有這樣大的本事。哎呀,軒竹怎麼樣了?」
高文昌道:「不知道,我只顧找葯了,大概還在竹軒樓上吧?這後花園是我按八卦所建,他們是進不來的。」黃典道:「你呀!高奇、高秀他們也沒事,他們隨後就到,你在路上見到他們了吧?」高文昌道:「見到了,當時我心急如焚也沒有跟他們說什麼,他們沒受傷吧?」黃典道:「好好的,只是不見了六名水手。」高文昌道:「等我查出是誰指使的,我定叫他死無葬身之地。」黃典道:「你看會不會是『三清觀』呢?他們知道我們來了你這?」高文昌道:「不大可能,雖然三清觀的上清天尊占名士做事霸道,但三清觀的觀主玉清星君康健卻是個明白人,而且幽靈教半年前好象就有這個企圖,那時你們還沒有來呢?」
門突然開了,一個人偷偷地探進了頭來,二人回頭一看是丫鬟夏蓮。夏蓮見是二人忙跑了進來,咕咚跪在高文昌腳下道:「老爺,四爺,你們沒事吧?夫人怎麼了?」高文昌道:「夫人只不過受了一點傷,小姐現在在哪?」夏蓮道:「小姐一直在樓上,剛才我和鳴鳳還陪著她來的,昨天夜裡真是害人,到處是喊殺聲。」高文昌道:「現在外面到處是強人,你們千萬不能出後花園,後花園中還有什麼人?」夏蓮道:「後園的六名丫鬟,兩個花匠和一名長工沒事,也許是他們不懂得五行八卦沒有進來,前宅現在怎麼樣了?」黃典道:「前宅我看過了,一共一十九人沒有一個活的。」夏蓮「啊!」地一聲叫出來。
高文昌道:「你去把小姐叫來,讓她伺候她母親,你將這些葯煎瞭然后在煮些飯,一定要多煮些,少爺他們也快要回來了。」夏蓮答應一聲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高軒竹和鳴鳳過來。高軒竹一身素服沒有打扮,她沒有跟高文昌說話只跟黃典打了聲招呼,然後來到母親聶思雨的身邊掉了幾滴眼淚。高文昌道:「軒竹,我知道現在你心裡怨我,你母親跟你當初中的毒一樣,你要好好照顧她,我和你黃四叔還有事要商量。」高文昌和黃典兩人從房間里出來,來到隔壁房間。
黃典道:「文昌,你也要放寬心,事情會好起來的。」高文昌道:「我怎麼能夠放心呀!只怕這次大劫因為我死了上千人,我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人想要我的命?」黃典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即使與你我有仇也不至於會這樣大開殺戒,多半是有更大的企圖。」高文昌道:「更大的企圖,難道有人想一統江湖?」黃典道:「有這個可能,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這裡,即使我們不走也得先把孩子們送出去,看情形他們非置我們於死地不可了。」高文昌來回踱步,聽見外面有人喊少爺回來啦,他猛地抬頭道:「只怕已經來不及了。」
高奇、高秀、黃甲、黃乙四人將苗英扶到樓上來,苗英此時清醒了許多。高文昌問苗英怎麼樣了,苗英說沒什麼,休息一會兒就好了。高文昌吩咐鳴鳳為苗英做些滋補品。黃甲道:「高叔叔,前面有件東西你看見沒有?」高黃二人同時問道:「什麼?」黃甲道:「我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是幾幅畫,你們還是去看看吧!」
高文昌吩咐高秀、高奇、黃乙和八名水手去吃飯,然後和黃典、黃甲出了後花園來到前宅。正堂劍廳的門大敞著,黃甲急走幾步來門口往牆上一指,高文昌和黃典一看好不駭人。
潔白的牆上是四幅畫,左上一幅畫的是一根三股鋼叉,一條蛇盤旋在叉桿上。二人同道:「鐵叉幫。」。右上一幅畫的是一個骷髏頭,牙齒強努,一塊鐵牌從中間探出,上面寫著「幽靈教」。左下的圖案非常的奇特,畫的是一枝花——一枝玫瑰花,鮮紅的花朵似血,從花心中滴落了兩滴血。黃典一看跟自己在林中打落的暗器一般無二,二人均不知是何門何派的標記。右下是一隻大黑蜘蛛,離遠看八隻腳毛茸茸的,近前一看竟是一些螞蟻、蟑螂、蠍子、蜈蚣等爬在牆面。黃典奇道:「我剛才還來過這裡什麼也沒有,短短的時間竟會招來如此多的毒物,好厲害的手法。」
一陣笑聲直入骨髓,黃典驚道:「他們來了。」高文昌道:「我正要與他們較量較量,黃甲快回內園去。」黃甲心想,這難得一見的比試怎能錯過,自己也要比試比試,看看自己半斤八兩。他站著不動。
黃典怒道:「東西,還不快走,這是你呆的地方嗎?」黃甲一向敬畏父親,見黃典怒髮衝冠只得回身快步奔向後院。突然人影一閃,身前已多了一人,那人道:「現在晚了,哈……」一陣怪笑心中不寧,黃甲抬頭一看,眼前站著一個非常魁梧的黑大個兒,臉色似黑碳塗了又黑又亮,偏偏又穿了一件白線交錯如蜘蛛網的黑衫。頭上系著一條黑帶,在額上結成一個蜘蛛形,眼大如銅鈴,方鼻闊口,滿臉的落腮鬍子,肚子似一口黑鍋扣在上面。
黃甲單刀一指道:「你是什麼人?小太爺要了你的命。」黑大個道:「要死的人還怎麼嘴硬,小小年紀可不要說大話,要不會死的好慘。」黃典搶在黃甲身前道:「閣下就是二十年前掀起一場懼蛛風暴的黑蜘蛛吧?看身形面貌也是不見老,不是黃某說大話,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二十年前你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天下之大卻沒有你的容身之所,你也應該自己反思一下,或是去深山安養後半生,或是痛改前飛非做些有義有德的好事,給自己積些殷德,卻不想又做起這等事來,怎不叫天下人共恨。」黑蜘蛛聽了黃典的話也是不惱,靜靜地聽著還略帶著笑容。突然一個女子的聲音笑罵道:「黑蜘蛛,你傻了不成,人家罵你你不怒反喜,還不快快動手,要不我們可要搶功了。」黑蜘蛛也罵道:「好個蕩婦,這你就受不了了,我黑探頭殺過千萬人也不曾掉過一滴眼淚,難道就這三個要死的人還要我哭了不成,如今我想看看人臨死時的那種神情,不要打攪了我的興緻。」黃典心想,當著撮人別說短話,不想這黑蜘蛛知道自己黑卻自稱黑探頭,確實有些意思。
高文昌道:「黑蜘蛛,我們今日第一次見面,我雖久聞黑蜘蛛殺人無數但也是有情有理,今日殺我高家人無數而且死了挺多無辜的人,看來我也逃不過你的手心,只是這不象你的作為嗎?」黑蜘蛛哈哈笑道:「箕上飛仙不但劍上功夫不俗,嘴上功夫也是不弱嗎?我黑蜘蛛殺人從來都是無根無緣,想殺就殺,看了不順眼殺,礙著我事的人殺,我手下的冤魂不知有多少。」黃甲道:「那不成了閻王了。」黑蜘蛛道:「閻王?」嘿嘿笑了幾下,又叫了幾句閻王。這邊高文昌和黃典暗中商議,不要與黑蜘蛛苦纏,找個空擋保護黃甲回後園才是正理。
黃典道:「二十多年前,江湖人聽了黑蜘蛛的大名無不膽寒,天下使毒的無不畏懼你的絲尾毒蛛,昨日一見真是天下一等一的毒物,只是不知黑蜘蛛的武功如何?」說話的同時向高文昌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快將黃甲帶回後園。黃典鐵刀一晃「泰山壓頂」劈向黑蜘蛛,同時高文昌一領黃甲向後園奔去。黑蜘蛛嘿嘿一笑道:「要逃可沒有那麼容易。」閃身躲過黃典這一招,手一揚一物罩向高黃二人,高文昌回頭一看竟是一張網,迎著太陽發出星星點點的光。黃甲慢一步左腿被黑蜘蛛網到,黑蜘蛛猛地回帶將黃甲拉回,黃典心中焦急,鐵刀連攻三招,招招絕學,招招都奔黑蜘蛛大**。
黑蜘蛛手臂一收,黃甲騰空而起去撞黃典手中鐵刀,黃典忙收刀換招再攻。高文昌巨闋劍去掃黑蜘蛛手中的網線,巨闋劍削鐵如泥卻不能奈何這鐵網,劍猶如削到了爛泥毫無反映。黑蜘蛛舞網如飛,用黃甲去撞黃典和高文昌手中的兵刃,黃典和高文昌二人怕傷了黃甲,一時之間無計可施。轉眼之間已遞過三十招。
高文昌一招「單鴛飛渡」點向黑蜘蛛左肋,左右一望,四周不知什麼時候站了許多人將二人圍在當中,有在洛河邊與自己動過手的翻江黑叟鄭通和鐵叉幫眾,還有幽靈教的白幽靈和黑白無常等人,心中凄婉無比,今日高家可要絕跡江湖了。黃典為救愛子瘋了般向黑蜘蛛猛打,衣襟已經濕透,發成縷縷。高文昌看形勢已無救出黃甲的可能,只能從長計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找到空隙對黃典小聲道:「四哥,敵強我弱不如先退進內宅再說。」黃典哪裡能夠聽得進去,心神一分差點打到黃甲身上,大罵道:「黑蜘蛛,你算什麼東西!拿孩子做擋箭牌,有種的你我殺個痛快,分個高下。」黑蜘蛛咧著嘴大笑,笑聲如牛吼驚天動地,震得牆直晃。高文昌「雙鴛共飛」讓過黃甲直刺黑蜘蛛,黑蜘蛛一閃之間,他一把拉住黃典向外反跑,黃典哪裡肯依,拚命地往回扯,高文昌大叫「四哥。」黃典一怔,老淚縱橫,高文昌乘機將他拉走。
令人奇怪的是,圍著三人的眾人中沒有人助黑蜘蛛一臂之力。高文昌急揮巨闋劍刺倒三四名鐵叉幫眾,殺出一條血路拉著黃典直奔后宅。黑蜘蛛抖落黃甲直追二人,高文昌和黃典輕功不俗,幾個起落來到後花園門口,高文昌回頭一望,黑蜘蛛在五丈外,回手一揚口中喊道:「看暗器。」頭也不回地領著黃典進了花園,腳踏八卦進了后宅。黑蜘蛛聽聲閃躲,可哪裡有什麼暗器打來,急奔幾步,看見高文昌和黃典就在眼前可怎麼也過不去。
高文昌進了門差點撞到一個人,一看是家人奔雷手安樹天,後面還有幾名丫鬟,正在驚恐地看著外面。高文昌道:「樹天,快點啟動機關,你們在這裡看動靜,有事快報。」黃典此時體如篩糠,高文昌扶著他來到竹軒樓上,聶思雨已醒了過來斜靠在床上,高軒竹坐在床邊,鳴鳳和夏蓮在一旁伺候著。剛坐穩就有一名丫鬟跑來,氣喘吁吁道:「老爺,那幫人在花園外亂走一氣,始終進不來,他們大呼小叫的,有人嚷著要用火燒,他們還罵老爺罵得老難聽了。」高文昌道:「知道了。你還回去守著,有事快報。」
聶思雨道:「他們怎麼追到家裡來了?」高文昌道:「黃甲落到他們手裡了。」突然從外面傳來女子地尖叫聲,高文昌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三步並做兩步跑了出去,黃典夢遊般跟了出去。月亮門處丫鬟們縮成了一團,安樹天見高文昌出來奔過來,高文昌急問道:「怎麼了?」安樹天往月亮門外一指,高文昌一看是人的兩隻耳朵。外面有人喊道:「黃典,你不要你兒子啦,給你的禮物收到了嗎?等一會兒送給你一條胳膊,然後是一條腿。」黃典急得差點昏死過去,全身顫抖提著單刀就要衝出去。高文昌也是熱血上涌,但仍是一把將他拉住,這時苗英、高奇、高秀、黃乙也都出來,高文昌叫道:「你們快點過來幫我拉住他。」高奇、高秀忙過來伸手拉住黃典的胳膊,苗英和黃乙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拉住。高文昌吩咐幾個丫鬟將高家人都集中到「竹軒樓」下,然後斬釘截鐵地對黃典道:「四哥,等我安頓一下,我們哥們與他們拼了。」他來到月亮門處對外面喊道:「黑蜘蛛,曾有人說你正邪不分竟做惡事,我原是不信,但今天不得不信,你等我一會兒,姓高的今日跟你一絕高下。」不多時,人都聚到了竹軒樓下,聶思雨已經好了許多,臉上有了紅潤,但還是由高軒竹攙扶著。高文昌左右數了數一共十七人。他朗聲道:「各位,高家不幸遭此大劫,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何人所為,整個高家莊都受了我高某的連累,我對不住大家呀!二十多年前就在這個地方發生過同樣的殺戮,高家上下一十九口只活了我一個。嘿!沒想到二十年後舊戲重演,看來我是劫數難逃呀。」看著藍天白雲心中不寧,眼淚在眼裡打轉,眼光落到奔雷手安樹天、鳴鳳、夏蓮和四名丫鬟的臉上接道:「你們來高家時日已經不短了,春柳來得最晚也有兩年多了,我這裡不留大家了,你們看屋裡什麼值錢就拿什麼,快快逃命去吧!」鳴鳳和夏蓮聽了嗚嗚哭了起來,高軒竹扶著母親也是淚水漣漣。
奔雷手安樹天道:「老爺說的哪裡話來,高家富貴的時候我們在,高家遭了難我們就一走了之,天下哪有這種道理,我與老爺共存亡。」話語落地,字字有聲。高文昌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加重語氣道:「好兄弟,哥哥沒有看錯你。」復又轉身掃視眾人一下道:「外面強敵虎視眈眈,黃甲命在一線,大家走也好,不走也罷,全憑自己的造化了。我現在就同黃四哥出去與他們拼了,你們分成幾組相互照應自我保全吧!」
商議了一會兒,將剩下的人分成四組,黃典和高文昌兩人出去救人斗強敵;高奇、高秀、黃乙、奔雷手安樹天一組向南方殺出;鳴鳳、夏蓮、高軒竹、苗英和聶思雨向北尋出路,其餘的高府家人也沒有時間分派各自找出路了。
突然外面有人喊道:「高文昌,你再不出來我們就要砍黃甲的胳臂了。」高文昌來到妻女面前看了一會兒,轉身手提巨闋劍衝出後花園,黃典緊隨其後,兩人身法奇快,空氣中還留有高文昌的餘音「英兒,好好保護軒竹。」
高文昌雙眼充血,出了后宅一躍之間就解決了兩名鐵叉幫眾,閃電般直取黑蜘蛛。黃甲此時已昏倒在地,看見愛子慘不忍睹的樣子,黃典瘋了一般,鐵刀狂舞滿天滿院的刀影,刀到血濺。高奇高秀跟在後面,黃乙看見哥哥剛想去救被安樹天一把拉回,四人向南奔去。剛走出十多丈眼前紅影一飄,花香撲鼻,四人抬頭一看眼前站著兩個女子,紅衣紅褲薄如蟬翼,酥胸高聳,膚白如雪,嘴唇紅紅的象似剛剛喝了人血,眼光帶勾,射人魂魄。兩人長得一般不二,一看便知與高奇高秀一樣。
安樹天一個箭步躍到三少面前舉刀便劈,兩個女子輕輕一笑,安樹天忽感自己飛上了五彩雲端,似飄似仙,舒服無比。「好孽障,少拿邪術害人。」安樹天奮力劈出一刀,兩女子鬼魅般躲了開去,每人手中多了一枝花,飛動間在安樹天面前一揮,安樹天頓時倒地七竅流血而亡。三少見安樹天死了,定了定神,黃乙刀一順在左手腕劃了一道血剿,登時清醒了不少,高奇、高秀也照著做了。三人猛虎下山般直撲那兩個女子。三少中最大的只不過十四歲,雖是名俠之後但面對兩個女魔頭如何是對手,三四個回合下來就有些不支了。紅光一閃一人加入戰團,高秀眼快叫道:「娘。」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雙劍俠女聶思雨,她護送女兒和苗英、鳴鳳、夏蓮向北殺出,並沒有遇到什麼太大的阻力就殺出重圍,見到的只是一些烏合之眾,心中記掛丈夫和兒子又重1新殺了回來,此時身體也算強健。
聶思雨看著兩個女魔頭一躍而起,紅雙劍左右一分冷冷道:「你們是誰?」左首女子嬉笑道:「我們就是滴血一枝花,害怕了吧!」聶思雨心道:原來是滴血一枝花,這兩個臭名昭著的東西怎麼跟黑蜘蛛、鐵叉幫攪在一起。朗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滴血一枝花劉鳳劉儀兩姐妹,怎麼找野漢子找到我高家來了。」劉鳳道:「少費話,今日高家一個人也別想活著出去,看招。」手中花向聶思雨掃來,聶思雨知道花上有毒憑著空氣傳播,閉氣舞動左手劍去撩劉鳳手中的花,右手劍點向劉儀。
滴血一枝花不架不擋順勢滑了出去,使用妖術嘻嘻哈哈,眉眼翻飛,像兩隻蝴蝶在聶思雨左右圍繞,驅散不去。高奇在一丈開外還是聞到一股香氣直想入睡,看著三個女人在斗直直發獃。聶思雨看著三少站著不動,心中起急吼道:「還不快走。」三少聽喚清醒了一些,結伴向外衝出。聶思雨經昨夜一夜風雨又是剛剛病好,眼神體力都是慢著半拍,但鴛鴦劍畢竟是武林一絕,滴血一枝花一時拿她沒有辦法。又戰了五個回合,聶思雨左手劍緩右手劍快,快慢相繼,滴血一枝花劉鳳一個沒注意,左大襟被聶思雨劍劃破,一愣之間劍又到正中右臂,右臂齊肩而斷,她登時痛得昏死過去。
劉儀痛心疾首,三枚玫瑰鏢打出,聶思雨揮劍打落,劍花一轉又解決了兩名鐵叉幫眾。聶思雨啐了一口道:「都是女人,好自為之。」轉身奔向高文昌和黃典這邊來。高文昌苦鬥黑蜘蛛,身上此時已有了五六處傷,黃典與翻江黑叟鄭通戰在一處也是岌岌可危。聶思雨左手劍一擋與高文昌三劍合壁共戰黑蜘蛛,情況登時大解,只是紅白三劍劍短,黑蜘蛛鐵網能長能收,他總與紅白三劍保持一段距離,而且鐵網是光鐵打造,高文昌巨闋劍又奈何他不得。
高文昌抽出空隙道:「思雨,孩子們怎麼樣了?」聶思雨道:「都衝出去了,我們還是快撤吧!」黑蜘蛛笑道:「想得太好了,今天你們一個也走不了。」鐵網向二人罩來,此時又伴隨著幾枚暗器。黃典與翻江黑叟鄭通大戰二百多個回合,他前些日子受的傷還沒有徹底痊癒,一個沒注意正好被鄭通掃到登時倒地。黃典單腿跪地,小腿上的斷骨支了出來,鮮血濺得滿地,他竟然吭也不吭一聲,鐵刀仍是狂舞。兩人武功本來就不相上下,這樣以來黃典更加處於下風,七招過後又被鄭通鐵叉擊中肩胛、左肋,漸漸不支。再戰五個回合,黃典突然一口鮮血噴出,濺得鄭通滿臉滿身。鄭通黑臉幾成關公,吼道:「找死。」鐵叉刺入了黃典的胸膛。黃典硬是吭也不吭,雙眼圓睜瞪著鄭通,鄭通膽怯了,拚命地一頓亂踢,叫道:「叫你瞪我!叫你瞪我。」高文昌聽道鄭通吼叫之聲,偷眼一看四哥倒在血泊之中,眼前一黑險些摔倒,熱血上涌,一口鮮血衝到口中又被壓了下去,他瘋了般棄了黑蜘蛛直奔鄭通。
鄭通見黃典不動了,使勁地拉刺在黃典身上的鐵叉,試了幾次也沒有拉出來,黃典死時死死地纂著拳頭。一道劍光劃過,鄭通忙縮手跳了開去,回首一望見是高文昌,笑道:「沒想到他這麼不禁打,還叫什麼鐵刀手?依我看應該叫豆腐手才對。」高文昌怒道:「鄭通,十三年前你殺我二哥千里獨行俠苗昆,今日殺我四哥,你我之仇不共戴天,我非殺你不可。」鄭通一聽吃驚不小道:「嘔,原來苗昆跟你們是結拜兄弟,我說昨天那個小子會用那種眼神看我,你們兄弟一起到閻王那報到去吧!」高文昌眼睛充血,巨闋劍上下翻飛,鄭通登時感到空氣下降了十度,他空著手不敢迎戰,只好四處游竄。
黑蜘蛛單斗雙劍俠女聶思雨,他一生殺人無數但卻只殺過兩個女人,一個是他與人通姦的妻子,另一個是他的師娘,一個非常喜歡他和他也非常喜歡的女人。看著聶思雨雙劍翻飛與高文昌相差無幾,卻怎麼也打不起精神。一招「枯樹盤根」迫開聶思雨,鐵網一收轉身向高文昌打來,口中道:「黑兒子,將他交給我。」鄭通聽他叫自己黑兒子怒氣翻滾,迫於高文昌鴛鴦劍和黑蜘蛛的能耐,沒有言語滾地逃了出去。
黑蜘蛛攔在高文昌前面,高文昌見鄭通要逃,哪裡肯答應,猛虎般直撲黑蜘蛛。人連生命都不顧的時候,他的潛力將發揮到最大,黑蜘蛛鐵網剛剛揮出就被巨闋劍削掉兩個頭,八面鐵網變成了六面使起來相當費力。黑蜘蛛愛惜自己兵器,一收之間高文昌一躍而過直奔鄭通,鄭通此時從手下搶過一柄鋼叉,看著滿身血跡的高文昌早已膽怯了幾分。高文昌足下一踏身體飛出,使的正是「鴛鴦獻仙」,鄭通只見滿眼劍光不知虛實,只得用叉亂揮,心口一涼,低頭一看,鋼叉折成了四節落到地上兩節,高文昌就在眼前,巨闋劍直沒到劍柄,心想完了不能活了,兩腿一蹬去見了閻王。
高文昌劍斬了仇人,放聲大笑,後背一痛,回頭一看一名鐵叉幫眾將一柄鐵叉刺入了他的後背,怔怔地看著他。那人看他轉過頭來抬腿就跑,高文昌反手拔出鐵叉,猛地擲去解決了那賊子。狂笑之間將巨闋劍拔出,將鄭通屍首踢到一邊,瞪著血眼看著眼前的一切,走了幾步突然跪地,他用劍支撐著硬是站了起來。聶思雨殺了兩人奔了過來扶住丈夫,眾寇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瞳孔放大,傻獃獃地站在那裡。
黑蜘蛛贊道:「英雄,真是英雄,可是今天你們還得死。」鐵叉幫的見幫主死了,人人都向後退不敢近前。寒光一閃三枚玫瑰鏢向二人打來,聶思雨輕揮左手劍將玫瑰鏢打落,兩人相視一笑,眼裡沒有什麼黑蜘蛛,滴血一枝花。高文昌趔趄著走到黃典屍體旁,斜身將黃典拉起,輕聲道:「四哥,我們走。」黃典緊握的雙手鬆開來,他的眼角分明還有一滴淚。紅衣一飄,一劍當心刺到,來人非別正是滴血一枝花劉儀。聶思雨雙劍齊動迎了上去,一擋一遞恰倒好處。聶思雨身子剛離開,高文昌就險些摔倒,巨闋劍鐺地一聲支在地上,聶思雨關切地一望,劉儀玫瑰花擦著鼻尖滑了過去。高文昌道:「思雨,快走,我不行了,我和四哥能一起死在高家莊已經心滿意足了。」聶思雨聽此言,眼淚噼里啪啦地流了下來。
幾名鐵叉幫眾乘勢去攻高文昌,高文昌抬劍之間解決了兩名,劍又從新支地身體才沒有摔倒,苦笑道:「四哥,委屈你了。」鐵叉幫一下子又有十多人一擁而上,將高文昌圍在當心。聶思雨被劉儀苦纏不能抽身,一顆心早已不在劉儀身上而飛到高文昌那去了。
聶思雨身體還沒有痊癒,幾招之間身上就被劉儀劃出幾道口子。她感到麻木難擋,知道玫瑰花上有毒,自己傷了她姐妹,她們本就心如蛇蠍,這樣更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使出渾身的力量一招「雙鴛齊飛」迫開劉儀,幾步來到高文昌身旁,兩劍解決了幾名賊人,看高文昌已經成了血人,硬是拄著劍不倒,聶思雨顫聲道:「文昌!」高文昌道:「你怎麼還不走呀!難道我們夫妻要同葬於此嗎?」聶思雨道:「你能跟你的兄弟死在一起,我難道不能和我的丈夫死在一起嗎?別忘了我們是紅白三劍。」高文昌臉上滿是鮮血和淚的混合物,他道:「思雨,我來生再做夫妻。」聶思雨一步跨到高文昌身前,背靠住他,紅雙劍從自己前胸刺入從高文昌後背刺出,三人相互依偎沒有倒地。
高軒竹、苗英、夏蓮、鳴鳳四人在聶思雨的保護下,沒有遇到太大的阻力就衝出了高家莊,聶思雨又翻身回去救其他人。高軒竹看見滿地的屍首,心中並沒有一點恐懼,只是無緣無故死了這麼多人,著實令人不解。走了不多遠來到無憂崗,看著熟悉的景緻,想起幾月前和韓飛在這裡漫步的情景,此情此景怎能忘記,本來低落的情緒又增加了幾分。
來到無憂崗上,從左邊的密林中跌跌撞撞衝出一人。苗英警覺地躍到眾人前頭,定睛一看竟是高奇,見他滿身鮮血沒有人模樣。苗英叫道:「高奇!其他人呢?」高奇看見眾人一頭載倒在地上,苗英和高軒竹趕緊跑了過去。這時從樹林中出來十多人,清一色的黑衣黑褲,高軒竹一看心中一涼,這些人不正是遇到韓飛時遇到的幽靈教嗎。
苗英劍一擺攔在高軒竹身前,高軒竹也不顧危險低身將高奇抱起,口中呼著「弟弟,弟弟。」高奇慢慢睜開眼睛,看見姐姐費力道:「姐姐,我好痛……天上有好多天使!」高軒竹道:「其他人呢?」高奇道:「都死了!姐姐我不想——死!」頭一歪沒了呼吸。高軒竹大聲呼喊著「弟弟。」可高奇的身體越來越涼。苗英和幽靈教的戰了起來,鳴鳳扶起高軒竹道:「小姐,我們還是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高軒竹緊緊抱住弟弟不放,如今生與死對她來說並沒有分別。苗英一人戰六人,夏蓮也上前助陣,敵眾我寡抵擋不了多久。苗英高呼「鳴鳳趕緊把你家小姐拉走!」鳴鳳拚命地拉著高軒竹,高軒竹只得撒手,兩人向崗上逃去。令高軒竹奇怪的事,那些幽靈教的人不象幾個月前一定要抓住他,有幾個人甚至站著看熱鬧卻不來抓她。
兩個人跌跌撞撞逃過了無憂崗,鳴鳳回頭看看不見有人來追她們,停下來對高軒竹道:「小姐,你先走吧!我回去看看。」高軒竹道:「我也回去,要死我們都死在一塊。」鳴鳳道:「小姐,答應我,你不能回去的,現在回去很危險,老爺夫人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高奇高秀已經不在了,你不能再出事了。」高軒竹道:「死了這麼多人,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鳴鳳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一直不好,可你還是要活下去呀!韓公子是很關心你的,只是他知道你和苗公子的親事才……你現在去找韓公子吧!也許他能夠給我們高家報仇的。」高軒竹沉默了,看著不遠處的高家莊滿臉淚痕,過了一會兒道:「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也許這就是我的命。」鳴鳳道:「小姐!你怎麼了,我也不回去了,我們趕快走吧,等會兒他們就追來了。」說著伸手去拉,突然「啊!」地一聲叫出來。高軒竹趕忙去看,鳴鳳手臂上有半尺多長的大口子,剛才精神高度緊張沒有感覺,停了一會兒這才感覺到痛。
高軒竹從衣角撕一塊布,幫助鳴鳳包紮了傷口。鳴鳳道:「小姐真痛呀!」高軒竹道:「這麼大的口子怎能不痛呢?你要堅強些。」鳴鳳道:「我第一次看見死人,沒想到就看見這麼多,真是叫人害怕。」高軒竹道:「這些人真沒有人性,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殺這麼多人,爹娘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鳴鳳道:「小姐放心好了,老爺和夫人的功夫是絕對不會有事的,你現在應該趕快離開這裡。」
這時從後面上來兩個黑衣人,鳴鳳掙扎著起來,一推高軒竹道:「小姐快走,一定要活著,找到韓公子為我們報仇呀!」鳴鳳一擺手中的鐵刀迎了上去,高軒竹看著鳴鳳眼中含淚,鳴鳳還在喊著「小姐快走,小姐快走。」高軒竹只得轉身趔趄著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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