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逃出虎口

第二十四章 逃出虎口

店小二快步跑了出來,他來到高軒竹身前道:「這位姑娘是不是姓高呀?」高軒竹驚訝地看著他道:「你怎麼會知道?」小二道:「姑娘別問了,趕快進店房吧!馬上就要下雨了。wenxuemi。com」高軒竹本能地提高警惕道:「我們不認識,你怎麼知道我要住店?」小二笑嘻嘻道:「姑娘這話就說差了,我在這『別客家』幹了七八年了,要說沒什麼能耐,只是這打尖住店的,是款爺兒還是兜兒里沒錢的一打眼就能看個**不離十。」

高軒竹道:「我就是兜里沒錢的,你怎麼沒看出來還讓我去住店?」小二道:「我早就看出來了,可姑娘命好,早有人付過錢了,姑娘快請。」高軒竹道:「誰?誰給我付的。」小二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管做我的事,拉客倒水掃地做飯,其餘的說多了就要被老闆罵的。唉!雨下大了。」高軒竹看著瓢潑大雨只得跟了進去。

小店不大,共有上下兩層。高軒竹被安排到二樓「天字型大小」乙房,是「別客家」中最好的房間。高軒竹剛剛坐定,帳房先生就捧著一件衣服進來。高軒竹驚愕地看著他,帳房先生道:「姑娘衣服濕了,將這件衣服換上吧!」高軒竹道:「我有衣服穿,謝謝了。」帳房先生道:「姑娘身上的衣服只怕好久沒換洗了吧!有人給姑娘安排好了,都給了銀子的,我們就得照辦呀!」高軒竹道:「有人安排好了,他沒有留下什麼話嗎?」帳房先生道:「兩個時辰前有位公子打扮的來到我們這,他說姑娘兩個時辰後到這,給了我十兩銀子並交代了這些,他說他姓韓,別的什麼也沒說。」高軒竹一聽姓韓,莫非是韓飛,那他為什麼不見自己呢?或許是另有急事。她心裡託了底道:「多謝店家了。」收了衣服。

帳房先生剛走,店小二就送來飯食,一碟宮暴雞丁,一碟辣子雞,一碗鮮蘑海米湯,一碗白飯。高軒竹一看都是自己平時愛吃的,心想必是韓飛無疑,他這樣對自己也不枉自己對他一片相思之情。

雨整整下了兩個晝夜,高軒竹吃住都在客棧。第三天天明終於放晴了,高軒竹謝過店家,直奔鄱陽湖而來。快到午牌時分,腹中譏餓難擋,左右一看方圓五里都是茂密的樹林和一人來高的玉米地,不見人家。忽聽得馬蹄聲響,回頭一看一匹健馬飛馳而來,馬上端坐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高軒竹忙站到旁邊讓道,馬匹掠身而過。過不多時,那漢子又奔了回來,離高軒竹很遠就叫道:「姑娘可否姓高?」高軒竹道:「是呀!大俠?」漢子近前跳下馬來,將手中的一隻籃子遞過來道:「我家公子給姑娘的。」高軒竹接過籃子剛想問你家公子是誰?那漢子已經上馬走了。打開籃子一看竟是兩張金絲薄餅,一碗牛肉蘿蔔湯,一碟小菜,餅菜都是熱氣滕滕,湯汁一點也沒有灑。

高軒竹吃飽之後續行,晚上來到一座小村子。剛到村口就有一對老夫婦等在那裡,將她引進家中又是無微不至的關照。一連幾日,每每高軒竹要吃飯時就有人給送飯,渴了有人送水。高軒竹有幾次特意慢行或快行,有時到了小鎮不停,卻次次前面都有人打理好而且只在自己到前的一兩個時辰。如果是韓飛,他為何不出來一見呢?心裡犯著嘀咕。

這日傍晚時分,高軒竹轉過一片樹林眼前出現好大一片水,夕陽映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泛起亮晶晶五彩的光,遠處水天相接不辨盡頭。她來到一個簡單的木製碼頭上,此時正有幾條打漁船在不遠處打魚,船艙里滿是魚,看來收穫頗豐。高軒竹向岸邊的一位老漁夫道:「老人家,此處是什麼地方?離良碧渡還有多遠?」老漁夫笑道:「姑娘是去良碧渡呀!這裡就是彭蠡澤,良碧渡就這湖中,姑娘是去找誰呀?良碧渡的韓家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只是這湖大不辨方向,而且那良碧渡在湖中深處,很難找啊!我在這打了五十多年魚了,只誤打誤撞去過兩次。」

高軒竹一聽著了慌道:「老人家,那我可怎麼辦呀?」老漁夫道:「順著湖邊向東走二十多里,那裡有個大碼頭叫『鴨口』,每隔半月良碧渡就有人乘船出來採買。人家出手可真是闊綽,哪回都得百八十兩銀子。肥二,前年你還沒來的時候,我打了整整一船的魚都讓人家包了,說什麼韓公子滿十六歲了。」旁邊一個胖青年笑著沒有言語。

這時七彩霞光中多出了一條樓船,船漸划漸近。高軒竹見船豪華非常,雕樑畫棟,彩幔輕舞,隱約還有鼓樂之聲。只聽老漁夫道:「怎地這花船會劃到這裡來。」肥二道:「多半是想找清凈的地方。」高軒竹聽了不解道:「老人家,什麼叫花船呀?」幾名漁夫一起笑了起來,笑聲震耳飄出百米。老漁道:「姑娘不是咱江西人吧?」高軒竹道:「我是河南洛陽人。」老漁夫道:「怪不得,這花船只有在水鄉湖澤的地方才多見。」再要開口,兩眼直瞪瞪不在言語了,卻是死了。

樓船上走出一人高聲道:「在有人胡言亂語,下場就同他一樣。」高軒竹覺得那人很眼熟,終於看出來正是韓飛的隨從飛手天臂東南。只是他換了一套華麗的衣服,滿身珠光寶器,腰系玉帶,不在是洛陽高家時的那種猥瑣打扮,氣宇宣昂一掃頹唐。東南道:「高小姐,我奉我家公子之命來接你來了。」樓船向小碼頭划來,漁人們驚恐無聲地划走了。

高軒竹心中好大的不舒服,她與東南只是見了幾面,對此人認像卻極是不好,她以女性特有的細心發現東南是個城府極深的人。每當東南被韓飛呵斥、訓斥后,嘴角都會顯出一種不易察覺的得意。今日韓飛沒有來,東南不分青紅皂白地殺了一名老漁夫,狗仗人勢之態可見一斑,等會兒見到韓飛定要說一說。

樓船在靠近碼頭十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碼頭小水淺,大船不能靠近。東南抓起旁邊一條錨繩向碼頭邊拋來,身隨手動,足踏繩索幾個縱來到碼頭邊,距碼頭還有一丈開外,足下輕輕一點飛身落到碼頭之上,繩頭前有一個圈正好套在碼頭上的木柱上。東南站定道:「高小姐,高家的事我們都聽說了,我家公子有些事情要辦,他特意派我來接你。」高軒竹站著未動,此刻的心情打破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她多想撲到韓飛懷裡大哭一場呀!眼淚在眼裡打轉,慢慢地流了下來,滴滴答答地掉到水裡,濺起無數憂傷的小花。東南有些局促不安,他道:「高小姐,我家公子真的有事情要辦,所以才不能來接你,到了良碧渡不就能看到了嗎?」說著來扶高軒竹,高軒竹慌忙躲避,可哪裡能夠躲得開東南的來手,被東南緊緊擁住,轉眼間上了錨繩,她感到自己飛了起來,身在水上,急忙閉眼隨東南去了。

高軒竹雙腳落到船板時,芳心還跳得不行,睜開了眼,雙頰紅似桃花。東南笑嘻嘻地看著她手仍是不放,高軒竹輕輕抽了一下,沒有**,猛地一使勁方掙拖了東南。高軒竹看了東南一眼道:「你有錢嗎?」東南道:「有,小姐要幹什麼?」從懷裡取出十兩銀子。高軒竹道:「你把這些錢給那個打魚的。」用手一指一旁觀望的肥二,東南一聽手一揚,十兩銀子正好落到肥二的船里,然後放聲大笑道:「開船。」樓船起錨向湖心劃去。

清風吹過,船行漸快,水面上留下一圈圈的水跡。高軒竹站在船板上依舷而望,晴空綠水映著一道道的水線,遠處垂柳低首隨風飄擺,不知是哪個醉酒的畫手畫的一幅好畫,真是醉人。東南命人搬來一套桌椅,獨自盤膝品茶,高軒竹不理他靜靜地看著,只等見到韓飛將滿心的苦楚一吐后快。

滿眼的美景,高軒竹都是無心欣賞。船行了七八里前面出現一座小島,島上一根五丈多高的木杆上掛著一串四盞紅燈籠,船上這時掛起一盞黃色的大燈籠,上面綉著一個大大的韓字。燈籠剛剛掛出去,從島上就傳來鞭炮和鼓樂之聲。東南道:「高小姐,他們是在歡迎你呢?」高軒竹道:「歡迎我?」東南道:「韓家在鄱陽湖一帶很受愛戴,每當他們看到這盞燈籠都會奉若神明的。」果不出所言,沿途經過九島,島島都是看見黃燈籠后鞭炮齊鳴,似過年一般。

又行了一段,前方出現一片大霧,對面不見人。東南看著高軒竹伸手來抓她的手,高軒竹早有防備躲了開去,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只聽東南道:「不遠了,過了這『白霧潭』就到了。」過了一個時辰,霧氣漸淡,太陽光被分成七彩的霞光瀉到船上。霧散了,眼前出現一座大島,滿島鬱鬱蔥蔥不見人煙,像一塊青玉卧在水面上。東南一指道:「那就是良碧渡了。」高軒竹道:「這不是一座荒島嗎?」東南很隨便地將一隻手放到高軒竹的肩膀上,高軒竹趕忙閃躲,東南一笑道:「良碧二字就是指天然的青色小島,我家老爺當初來到這就是看中了它的原始,沒有人跡,沒有污染。等一會兒到了島上你就會看見,我們這的房子、傢具都是木頭做的,真真達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高軒竹見東南剛才的舉動,不理東南依舊依欄而望,低垂粉頸看著流水發獃。東南覺得無趣,吩咐船工們準備靠岸。

樓船迎島順時針向島的左首劃去,船首轉過,高軒竹這才看到島原來不是一座島,一條十多米寬的河從中間把他攔腰斬斷,水面不寬但卻很深,行軍的大船也能通過,天然的良港。

船靠在右首的碼頭停了下來,船上、岸上頓時敲鑼打鼓,一片歡樂的景象。高軒竹在人群中搜索了幾遍也沒有看到韓飛的身影,她有心想問東南但忍住了,心中無限的愁苦。難道他把自己給忘了,還是當初根本沒有在意自己,他若是在意當初早就跟我父母提親了,哪怕是知道自己和苗英的親事,我是將我的一片心都交給他了。轉念又一想,不會的,韓飛即使不在意自己也不會不見她的,多半是有重要的事情抽不開身。她哪裡知道,韓飛現在正受著天下最痛苦的煎熬。

高軒竹下得船來坐上滑竿,由兩個人抬著向島頂緩步而上,東南在一旁步行。當年韓霄凌發現良碧渡后就知道這是他的家,他性情豁達,對老莊極是崇拜,他從骨子裡不願與人爭鬥,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為了不破壞良碧渡的一草一木,他特地從外面運來石料,依山勢建三百級台階。眾人行到半山腰,高軒竹見當道有一座涼亭當真是天下罕見,涼亭的四根柱子是四棵參天大樹,四棵樹株距相等成一個四方形,樹的中間是木製的亭頂,上面爬滿了壁虎,綠瑩瑩的猶如天成。

東南一指道:「高小姐,怎麼樣?這『綠樹涼亭』是我家老爺二十多年前栽下的,是良碧渡八景之一。」高軒竹此刻深惡東南,心想等見了韓飛,一定要他不讓東南進她房門半步。

快到山頂了,高軒竹隱約看見遠處綠樹之間紅牆綠瓦,心中澎湃不定,雙手滲滲出汗。過了半盞茶時間,人群來到一座莊園前,四周樹木林立,所以從湖面上什麼也看不到。莊園前立著一塊兩米多高的石碑,上面寫著「良碧渡」三個字,字體剛勁有力,不像是用斧鑿的,高軒竹雖不精武功但經父母的熏陶也能看出是用寶劍寫成,這多半是韓霄凌的傑作。

石碑旁站著一個俊美的少年,青衣長衫,腰束鑲金十六環玉帶,頭戴鑲玉金冠,臉如六月桃花,眼似明珠,唇紅齒白,喜氣洋洋。高軒竹看見他心中狂跳,眼中含淚,多日來的壓抑、委屈一股腦地涌了上來。東南命人將高軒竹放下來,高軒竹兩步並一步來到韓飛跟前。韓飛此時卻平靜如常,笑道:「高小姐,歡迎你到良碧渡來。」高軒竹多想撲到韓飛懷裡大哭一場,看到韓飛如此平靜,冷靜了一會兒道:「打攪貴府了。」韓飛道:「你父親對我有贈武之恩,雖說沒有師徒之名,但在我韓某心中盛過師徒情意。」高軒竹低頭深深一躬身道:「家中突遭橫禍,天下之大沒有小女子容身之處,只得再求助恩公了。」韓飛道:「高小姐客氣了。請。」

韓飛領路,高軒竹跟在後邊。韓家大院依山勢而建,容入自然界所有的建築材料,迴廊是柏樹修剪所成,踴路是綠油油的草坪。韓飛領高軒竹過了三層屋宇,來到一處花園向左一轉,在花園的盡頭有一棟掉角二層小樓。高軒竹看樓門匾上寫著「觀園樓」三個字。韓飛來到樓前道:「高小姐,我這沒有什麼好地方,你就在這將就著住吧!」高軒竹道:「已經不錯了,很清幽。」韓飛吩咐兩名丫鬟和一個老媽子一定要照顧好高軒竹,然後對高軒竹道:「高小姐,我還有事,以後會來看你的,有事你叫東南來告訴我。」頭也不回地領著東南走了。高軒竹看著韓飛的背影差點哭了出來,她從看見韓飛第一眼是就覺得有些不對,只是不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她此刻萬念俱消,轉身漠然地進了「觀園樓」。

韓飛來到一處假山後停住對東南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費這麼大勁把她能來,不如把她殺了,留著她有什麼用。」東南道:「我留著她當然有用處,這不用你管。」韓飛道:「什麼不用我管,你是不是喜歡她了,人家年輕漂亮,我老了乾癟了。」東南道:「好啦,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你不要多想,我只是用她來刺激韓飛的。」韓飛道:「車西北,你不要忘了,你能有今天都是我的功勞,要不老娘把你的事情都抖了出去。」東南道:「你敢。」韓飛道:「你看我敢不敢。」東南白了他一眼走了。

高軒竹住了幾日,一日三餐都很豐富,丫鬟也都盡心照顧,只是不見韓飛來看她,心中把抓揉腸,坐卧不寧。無事時在花園裡轉了轉,幾次要出去都被丫鬟勸阻,丫鬟說外面人亂怕招惹她生氣。高軒竹只好在屋裡呆著,越靜的時候越是想心事,家中的一木一草常常在眼前浮現。很多時候夢見母親和她玩耍,但大多是在童年,漸漸地母親的形象都有些模糊了,心口堵得難受,尤其是半夜醒來再也睡不著,現在的過去的有關無關的裝得滿滿一腦子,一摸枕頭濕了一片。這日東南領著四名丫鬟進來,笑嘻嘻地道:「高小姐,這些日子我家公子太忙了,有些要緊的事情要處理,不能常來看你,但他還是想著你,這不特意命我拿來幾件東西。」高軒竹道:「多謝了。」一看四名丫鬟一人手裡捧著一件東西,分別是一張古琴,一盆花草,一張棋盤,一盤筆墨紙硯。東南一指古琴道:「這張琴是我家老爺從杭州琴師魯博得處所得,據說魯博得一生只造了八張琴分贈給七個朋友,最好的一把『梧桐喜雨』留給了自己,只因我家老爺救了他一命,他才將這把『梧桐喜雨』贈給老爺。」

高軒竹喜好音律,魯博得是當代第一琴師,「梧桐喜雨」是舞琴人極想得到的。她喜道:「這就是『梧桐喜雨』嗎?」用手仔細撫摩,輕彈了幾下,音色純正,猶如滴滴豆大的雨珠落到梧桐葉上。

東南道:「高小姐對這張琴喜歡吧?公子知道小姐愛琴,所以特地從夫人那將琴借來的。」高軒竹心中一股暖流湧來,開口道:「嗷,是這樣呀!煩勞你將它送回去吧,我怎能用老夫人的東西。對了,我來了有日子了,也應該到老夫人那去看看,不然就有些失禮了。」東南窘道:「這,這可不行,老夫人年事已高,一般情況是不見外人的,連我都很難見到。這琴她也用不著,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給小姐解個悶兒。」高軒竹只好道:「那好吧!」

東南一指那盆花草道:「這盆花草小姐自然也識得。」高軒竹道:「我一生就愛花草,這盆是情人草,你家公子還有這種愛好,怎麼沒有聽他說起過。」走到情人草旁邊,仔細看個究竟,然後自語道:「這情人草也是天下難尋的東西,據說從前有一對情侶在郊外遇到了強盜,男子為了愛人同強盜打了起來身受重傷,強盜被男子的勇氣震懾住逃走了。女子看男子快要死了就想與他共赴黃泉,也許是他倆的感情感動了上天,男子的血突然止住了,後來兩個人過著快樂的日子。一年後二人才回憶起,男子受傷流血不止時,女人曾經用地上的一種草擦男子的傷口,是那種草救了兩個人,從此以後人們就管這種草叫做『情人草』了。」東南道:「高小姐對花草可真是精通,不過,我卻聽說過這情人草的另外一種含義。」

高軒竹道:「另外一種含義?」東南道:「是的,這情人草是一種毒藥。很久以前有一對男女,他們非常恩愛。後來男人喜歡上別的女人了,女人很生氣,她采了這種草趁男人不注意將男人毒死了。」高軒竹驚道:「怎麼會這樣?天下怎麼會有如此狠毒的女人。」東南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許她認為男人背叛了她就得該死,人的想法是千差萬別的。」高軒竹道:「那她也不應該採用這種辦法呀!依我看女人並不愛男人,要是愛一個人,他幸福比自己幸福更好。後來呢?」東南道:「後來女人也死了,她吃了男人吃剩的『情人草』跟男人死在了一起,他們是心貼著心死的。」

高軒竹道:「沒有料到是這樣一種結局,女人很可悲,到了地府男人的心會離她更遠了。」她的心情有些不安,自己現在剩下什麼了,她比那個女人更可悲。

東南見高軒竹心情低落,打岔道:「高小姐不必為這樣的人暗自傷懷,再說這也只是一個傳說。請看筆墨紙硯,這些筆墨都是老爺生前用過的,皆是世間極品。也許小姐不知道,我家老爺習武前是一名秀才而且極有文採的。」高軒竹拿起筆來,筆是上好狼毫製成,筆桿是江西地產的毛竹。再看硯台更是別緻,正面看是一隻趴著的青蛙,但從側面看則像一隻卧龜,硯中的墨飄出淡淡的一點蘭香。

東南道:「高小姐,不如我們下盤棋吧?」高軒竹笑了笑道:「好吧!不過我的棋藝很差,還請東南大哥手下留情。」東南道:「我也是個粗手,我們是半斤對八兩。」丫鬟將棋盤擺在桌子上。東南躬身道:「高小姐請。」高軒竹也道了聲請,坐在了下手。

古時對弈時一般都是歲數大的坐在上手,東南也不在謙讓坐了,拿起白棋先下一子。下了七八子,高軒竹道:「東南大哥果然是個好手,棋下得風雨不透,我都不知如何走了。」東南笑道:「小姐拿我開心了,剛剛下了八手就知道我的路數了,這孰贏孰負還要看最後的結局。」兩人邊說邊下,說的都是關於韓飛的事,一盤棋整整下了兩個時辰,最後東南以三子勝出。從這之後,東南時常來到「觀園樓」與高軒竹對弈,有時還帶來些古怪的東西,他對高軒竹大獻殷勤。高軒竹每次見到他時臉上都得裝出笑意,心裡卻是像冬日裡掉到了冰洞里,一種痛徹肺腑的冷,她始終沒有見到韓飛第二面。

這一日,高軒竹剛起來梳洗,東南就進了屋,邊走邊道:「高小姐,我家公子回來了,他一會兒就到。」高軒竹一聽登時芳心亂跳,忙命丫鬟快快梳頭,對著銅鏡道:「我都有些胖了。東南大哥,你家公子幾時回來的?」東南眼角閃出一抹恨色,開口道:「公子剛剛回來就馬上要過來。」高軒竹道:「你先別讓他進來,等我梳洗完了再去見他。」東南答應著出去了。

高軒竹來到前面客廳時,韓飛已經坐在那裡飲茶,較之以前韓飛多了幾分雍懶少了幾分靈透。高軒竹萬福道:「恩公幾時回來的?」韓飛沒有站起仍坐著道:「高小姐請坐,我也是剛回來,方才見過母親。心想著小姐剛來我就有事走了,這麼長時間不來看望,心裡一定怪罪的很。」高軒竹聽他一席話心裡暖洋洋的,一笑道:「恩公多慮了,這裡有吃有喝的,東南大哥待我有如親妹子。」韓飛看了東南一眼,這種眼神高軒竹很陌生。

韓飛道:「差點忘了,我給你帶了點禮物回來,劉圖信將東西拿進來。」從外面進來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白淨面皮,一雙俊目,身材魁梧。他手裡提著一個大木箱,韓飛介紹道:「這位是我家的一位教頭,把箱子打開。」劉圖信將箱子打開,裡面是一些綾羅綢緞和一對金手鐲、一對玉耳環。韓飛道:「我也不知道小姐身段尺寸,只能買回布來,這些都是江南的雲錦,好在庄中有裁縫,等明兒讓小姐找個樣式做了。」

高軒竹道:「恩公費心了,只是我有一件事要打問恩公。」韓飛頓了頓道:「小姐有話請講。」高軒竹道:「我來良碧渡已經快三個月了,五月初五我家被人殺戮,奴家自今還不知仇人是誰,恩公多在江湖上行走,多半能夠打聽到的。我的兩位兄弟已經不在了,兩位雙親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我在路上的時候聽到很多傳言,有的說什麼他們死了,有的說他們逃出重圍,請恩公幫我打聽。如果兩位雙親還在人世我也就不打攪恩公了,如果兩位雙親已經離開人世,我準備回到洛陽高家為他們下土安葬,讓老人家安息。」

韓飛道:「原來是這事兒,從小姐上良碧渡那一刻起,我就派人四處打聽去了,現在多少有點眉目。五月初五血洗高家莊領頭的是二十年前橫行江湖的黑蜘蛛,他善於用毒,那兩日洛陽除高家莊死傷過半外,其餘的莊子在龍舟賽時也死了一百多人。」

東南道:「這個人是江湖大患,應該儘早鋤掉。公子,我們有機會要召開武林大會,一定要鋤掉這個大禍害。一是給高家莊的亡靈報仇,二是免得再有江湖中人招此滅門之災。」

韓飛道:「是呀,高小姐,我聽到一個很不幸的消息。高莊主和聶女俠已經不在了,他們死在了黑蜘蛛手下,還有黃典黃大俠。」高軒竹對這些早有準備,但聽到韓飛一說還是掉下淚來。

東南安慰道:「高小姐別哭,我們——我們公子一定會為高大俠報仇的。」韓飛道:「是呀!我已經派人四處打聽黑蜘蛛的下落,等打聽到一定替高大俠和聶女俠報仇。彼庄簡陋還請小姐多住上幾天,我這次出去也抓到一個大惡人,不如給小姐出出氣。」高軒竹道:「什麼大惡人?」韓飛道:「這是個江湖上有名的大惡人,他燒殺**無惡不作。這次他和幾個同夥搶奪一富人家錢財,該他倒霉正好遇到我,我就把他抓了回來。」

韓飛起身領著眾人出了屋,高軒竹、東南、劉圖信等人跟在後面。來到門口高軒竹看到院中站著一個怪人,銅面罩臉,上面五個窟窿黑糊糊的,手腳都被鐵鏈綁著。那怪人看見高軒竹奮力掙扎著要過來,高軒竹嚇得直往韓飛身後躲。韓飛道:「不用怕他,他以前功夫了得,現在都讓我廢了,他如今就是個廢人。」

高軒竹不知道韓飛跟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看那人的臉真是恐怖之極,最上面的兩個窟窿閃著亮晶晶的光,分明是在哭。高軒竹道:「他怎麼在哭?」東南道:「這種江湖大盜怎麼會哭,莫不是小姐看錯了吧!」韓飛道:「此人燒殺搶奪無惡不作,我為了抓到他費了好大的勁,本想一劍解決了他為武林除去一害,後來想起師父曾經教導過我,他老人家說世人沒有生來就作惡的,只是他受了壞人的影響,我也不想以暴治暴,所以把他擒了回來,也許他會改過自新的。」高軒竹道:「恩公說得有理,能治人一服不治人一死,只是不知恩公要怎樣待他?」

韓飛道:「看來我的想法並沒有錯,我想將他交給小姐。小姐的人品天下少有,讓他跟你受些熏陶會有些好處。」高軒竹窘道:「恩公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我陪著他?」韓飛道:「我只是想將他鎖在你的觀園樓里,一你可以點化他,二對小姐也是一種保護,那些賊人知道小姐來到了我這裡,必對小姐不利的。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這良碧渡也未必絕對安全,有了他對那些人也是一種威懾。但小姐可不能接近他,他是很危險的。」高軒竹不知韓飛怎會有這種想法,自己哪裡能夠感化這個惡人,但她能夠見到韓飛已經很高興了也就應允。

東南吩咐人將銅面人架到「觀園樓」,幾個人相繼進了屋。高軒竹進屋就道:「這人為何是這種打扮呢?」韓飛道:「也許是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怕別人認出來,此人武功雖廢,但畢竟曾是一代梟雄,小姐不能離他太近,切記,切記。」高軒竹道:「我記下了,我準備過幾天就回去?」東南急道:「小姐為何要走?難道有下人待你不好?」高軒竹道:「我來到這裡兩個多月了,每個人待我都特別好。」韓飛道:「那你為何要走?」高軒竹道:「原來我以為雙親還在世上,如今知道二老都已不在了,我現在是高家唯一的人,我得回去給二老戴孝送葬。」說著又哭了起來。

韓飛道:「按理說是應該這樣做的,只是那些人不會放過你的,再等些日子吧!」高軒竹道:「就是明知道是死,我也得給二老入土為安。」韓飛道:「這好辦,明個兒我派人將兩位老人家的屍骨運到良碧渡來,這樣你可以盡孝了。」高軒竹道:「這樣不好,一是麻煩恩公,二是這樣對父母也是不孝,父親對老家感情很深,他們是不願意離開的。」東南道:「公子,這樣吧!你有事我陪高小姐回一趟洛陽,這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高軒竹道:「就不勞煩東南大哥了,我自己可以的。」東南道:「這樣很不安全的,反正我也是無事。」韓飛道:「那還是我陪高小姐去吧!」高軒竹沒有說話。東南道:「公子,你不是要去雲南嗎?」韓飛有些不耐煩道:「是嗎?我都有些忘了,我去做什麼?」東南道:「你不是去香格里拉嗎?」韓飛道:「嗷!那這樣吧!高小姐在這裡再住上幾天,等我從雲南回來再陪小姐回洛陽,這幾天我派人去洛陽看看,如果能見到兩位老人的屍體先收殮了,等我們去時再行入土,高小姐看這樣如何?」高軒竹只好道:「那就這樣吧!」

高軒竹回到「觀園樓」,進了園門猛地看見面前站著一個人,銅面罩臉好不駭人。丫鬟梅香出來迎接道:「小姐回來了?」高軒竹道:「那——那人是誰?」梅香道:「是剛送來的,說是一個江湖大盜。」高軒竹這才回想起來,開口道:「他們真的把他送來了。」銅面人被鐵鏈拴著,只能在兩丈寬的地方走動。

那銅面人不是別人,他才是真正的良碧渡少莊主銀笛俏書生韓飛韓鶴鳴。見到高軒竹的一剎那,他才明白車西北為何不殺他,為何將他整成這副模樣。車西北狠毒的用心是讓他受盡天下所有的苦楚,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如今自己成為階下囚,武功盡費,手無縛雞之力,連死都成為奢侈的事情。抬頭望著蒼天,心中大罵道:「天啊!難道世上真的是好人無好報呀!我父親一生俠義為人,竟遭奸人所害,自己也落到了這步田地。」看著高軒竹一陣酸楚湧上心頭,滿眼含淚,滴滴答答落了下來。

高軒竹道:「梅香,你看他是不是哭了?」梅香道:「小姐看錯了吧!我聽說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他怎麼會哭呢?這種人是不值得人同情的,要我是少爺就一刀把他殺了。」高軒竹道:「也許是我看錯了吧!趕明兒跟你家少爺說一下把送到別的地方去吧,我一個弱女子怎會教化一個江湖大盜。」梅香道:「我聽人家說,少爺就是看小姐善良才把這個大盜綁在這的,說這樣可以感化他。」高軒竹道:「我哪裡有那個能耐。」說著進屋去了。

韓飛看著高軒竹遠去的背影暗自神傷,這以後可如何是好呢?自己若是死了,車西北也就不會放過高軒竹,他是想一點點地折磨自己。

這日,晴空萬里,沒有一絲風,秋蟬不停地鳴叫,叫得人好不心煩。高軒竹起身梳洗一番,然後操了一會兒琴,覺得心煩意亂,打開窗子憑欄而望。韓家的後花園修的當真別緻,完全是根據當初山勢地形而建,自然中透著整齊,但絕對沒有故意修剪、裝飾之嫌。看著滿目人與自然和諧的風景,高軒竹想起自家的竹軒樓,此時那些花草都已經荒蕪了吧!

想了一會兒,高軒竹扭頭一望,發現綁在院門的銅面人在看著自己,這一次她還是覺得銅面人在哭。信步走了出來,站在里銅面人三丈遠的地方仔細看著,銅面人確實是在哭,滿眼含著淚而且銅面上還有淚珠。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韓飛突然彎下身用手指拚命地畫著,高軒竹探著脖子去看。

這時從外面進來兩個人,一個是丫鬟梅香另一個是韓家的教頭劉圖信。梅香看見韓飛寫字連忙用腳去蹭,高軒竹因為離的遠又緊張沒有看清楚,這一切被一旁的劉圖信看個清楚,韓飛寫的是「我是韓飛」。韓飛見梅香用腳將字蹭掉,積壓在心中的痛如火山爆發般噴發出來,他瘋了般撲向梅香,抓住梅香的頭髮猛勁地拽。梅香痛得一頓亂撲騰,身旁的劉圖信一腳蹬在韓飛胳膊上,這一腳將韓飛踢了一個趔趄,手也就鬆開了。韓飛站著愣了一下,復又奔了回來去抓梅香和劉圖信。

梅香披頭散髮,滿臉驚恐的神情,劉圖信又是一腳將韓飛踢了個跟頭。高軒竹被眼前的一切驚得呆了,她不知道銅面人寫了什麼,也不知道梅香為什麼急於將字蹭掉,她覺得銅面人並不象「韓飛」說的那樣可怕,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誤會。梅香此時已經躲了出去,離韓飛有四五丈遠,她叫喊著「劉圖信給我打,打死他,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我的頭髮呀!」她這一叫喊劉圖信反倒停了手,站在那裡看著高軒竹。

高軒竹看了一會兒道:「放過他吧!我看他也挺可憐的,梅香沒事吧?」來到梅香身旁幫助整理頭髮。梅香道:「不行,不能就這麼完了。」看著劉圖信沒有動,知道自己說不行也沒有什麼辦法,改口道:「那好吧!看在高小姐的份兒上就算了,要不是高小姐我非好好整治整治他不可。」高軒竹打岔道:「你剛才去哪裡了。」梅香道:「嘔!我剛才去了前面,東南派劉大哥來看看這個醜八怪,沒想到還真的來對了。」

劉圖信這才給高軒竹見禮,劉圖通道:「高小姐沒有受驚吧!」高軒竹道:「沒有什麼,叫你們費心了。」梅香道:「小姐以後可不要自己出來了,有什麼事等奴婢一起出來,看今天多危險呀!」高軒竹一笑道:「好。」劉圖通道:「要是沒有什麼事?我就先走了。」高軒竹道:「那我就不送劉大哥了。」梅香道:「劉大哥,主人吩咐了你可要勤來看看。」劉圖信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就走了。

梅香看著劉圖信的背影小聲嘟噥道:「看我以後怎樣收拾你。」高軒竹沒有聽清道:「梅香怎麼了?」梅香笑道:「沒有什麼,小姐我們進去吧!外面有什麼好的,以後可不要自己出來啦,有什麼事叫我做就行了。」高軒竹只好跟她走,回頭睹見銅面人站在風中瑟瑟發抖,她心中有種異樣的感覺,感覺他們認識了好久,但此刻就像生活在兩個世界有著無限隔膜的兩個人。她道:「等會兒給他能點好吃的。」梅香白了一眼道:「小姐真是好人,少爺做得真對。」

回到屋裡高軒竹又撫了一會兒琴,覺得心慌意亂不能平靜,她問梅香道:「你家公子在做什麼?」梅香道:「我們做下人的怎麼知道主子在幹什麼,也許是在忙些江湖上的事情吧!小姐,我聽說你能培育出有五種顏色的花?」高軒竹道:「你聽誰說的?」梅香道:「聽東南大哥說的,他說洛陽高家到處是花草,而且都是天下極品,一年四季常開不敗。」高軒竹笑道:「哪有那麼多呀!」梅香道:「我見小姐的第一面就覺得小姐不是一般的人,長得漂亮不說而且人極賢惠和藹,能體貼下人的辛苦。」

高軒竹看到梅香的神情想起了鳴鳳,她眼裡含了淚,又想起了父母。梅香道:「小姐和我家公子的事情都被我們傳為佳話了,我第一次聽的時候感覺像聽書一樣,要是我有次那樣的奇遇該有多好呀!」高軒竹道:「其實也沒有什麼的,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一本書,只是讀的人不同罷了。」梅香道:「小姐說話像說書先生說的,我都有些聽不懂。」

這時腳步聲響,高軒竹回頭一看東南從外面進來,他一身英雄大氅,高軒竹眉頭一皺又舒緩開來。東南看了出來,他道:「小姐今天好興緻,今天天氣也是不錯。」高軒竹道:「東南大哥今天來?」東南道:「嘔!閑來無事過來看看。」梅香見東南進來連忙躲了出去。東南看她出去道:「梅香人還可以吧!要不給你換一個,她有時嘴比較碎。」高軒竹道:「不用了,梅香人挺好的。」東南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來?」高軒竹笑道:「沒有呀!東南大哥待我有如親妹子,我怎能不喜歡東南大哥來呢?」

東南笑呵呵地道:「是嗎?那我就放心了,要是我讓小姐不高興那可是我最不願看到的。」高軒竹道:「東南大哥言重了,你家公子?」東南道:「其實我這次來就是想告訴小姐,我家公子又出遠門了,你也知道我家公子有一位師父,是一位少林高僧,他昨天晚上給少爺捎來消息讓他去一趟少林。」高軒竹情緒登時低落下來,她道:「原來是這樣。」東南道:「小姐放心好了,公子臨行時已經派人到洛陽去了,等一有消息我們就到洛陽去。高莊主和聶女俠的仇我們也一定要報的,這次少爺出去也想順便打聽到底是誰做的。」

高軒竹道:「我的到來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可惜我是一個弱女子,小時侯又沒有勤習武功,要不一定要親手解決了這些禽獸。」她說著渾身激動得直突突。東南上前一步扶住,高軒竹連忙逃了出去。東南笑道:「小姐放心,大仇一定能夠報的。」高軒竹道:「東南大哥,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東南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轉過天來陰雨連綿,黑色的烏雲遮滿了天,天彷彿低了許多,伸手可及。高軒竹起來得很晚,昨晚迷迷糊糊始終沒有睡著,一閉上眼睛就是滿眼的鮮血和死人,她掙扎著,拚命地跑,可雙腿似灌了鉛走一步都是十分費力。梅香喚她吃飯時才發現已經是巳時,她起身道:「怎麼今天天黑黑的?」梅香道:「外面下雨呢!小姐別起來了就在床上吃吧。」高軒竹伸了伸懶腰道:「這一覺睡得好伐,那好,就在床上吃吧!」

梅香侍侯高軒竹吃完飯,高軒竹披了件墨綠披風來到窗前,推開窗子倚欄而望,天地之間一個大大的珠簾,晶瑩剔透非人工所造。高軒竹仰天望去,無數水珠從天上散落,打在有些枯黃的樹葉上,又濺起無數的小水珠,重複著一個恆久不變的規律。雨中的世界模糊了許多,但細雨飛濺爽人心脾。

連成線的雨中兩個深黑色的瞳孔一直沒有離開過高軒竹,高軒竹轉動眼睛感覺到了不對,攏目看去,觀園樓前的園口站著一個人,滿身泥水在那裡瑟瑟發抖。她這才想起那裡還鎖著一個人,喚梅香過來道:「梅香,那個人吃飯了嗎?」梅香道:「這麼大的雨,出去全身都濕了,他餓一天不會死的。」高軒竹道:「這麼大的雨沒有躲雨的地方,再沒有吃的他會被凍死的。」梅香道:「這種人不值得我們同情。」

高軒竹看著瓢潑的大雨道:「你給我準備些乾糧來。」梅香滿臉的不耐煩但還是取了些煎餅。高軒竹接過煎餅,拿了把傘跑了出去,來到銅面人的跟前將煎餅往前一送,笑眯眯地看著銅面人。銅面人仍是雙眼直直地看著她,跟本沒有看到她手中的東西,高軒竹道:「餓了吧!快吃吧!」銅面人伸手來拿,高軒竹猛地收回手,煎餅都掉到了地上。

雨水不停地下,地上形成無數大大小小的水坑,泛起朵朵泥濘的小花。銅面人伸手去撿,高軒竹道:「不要撿了,已經髒了,我再給你拿些來。」銅面人一邊看著她一邊撿泥水中的煎餅,高軒竹也低身幫忙去撿。一陣風吹過,高軒竹一個沒注意手中的傘飛了出去。銅面人扔了手中剛剛撿起的煎餅去追傘,跑了幾步身後一緊,摔倒在泥水裡,原來他用力過猛忘記了自己被束在一根鐵鏈上。

梅香跑出來用傘罩住高軒竹,她道:「都淋濕了不是,為了這麼個江湖大盜值得嗎?快點回去吧!要是讓少爺知道了,我是少不得被罵一頓的。」高軒竹道:「我看他挺可憐的,下了這麼大的雨沒有躲雨的地方,一會兒你跟前面說一下,把他轉到個能躲雨的地方。」梅香道:「行了,小姐,別先說他了,你全身都已經濕了。」她連拖帶拽把高軒竹拉到屋裡。

高軒竹進到屋裡換了件衣服,用手擺弄著濕頭髮道:「梅香,不知道怎地,我總感覺跟銅面人見過似的,而且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梅香道:「小姐,你怎麼可能會見到過他,你在洛陽他在南方,你是千金小姐他是江湖大盜。」高軒竹道:「這只是一種感覺,有時候感覺很奇妙的,每當我看到他的眼神就有一種似成相識的感覺,也許人真的有前世吧!」

梅香道:「小姐你真有能耐,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我要是會其中一種就心滿意足了。」高軒竹道:「這有什麼呀!你只是沒有學過,要是學了也許我還不如你呢?以後有空的時候我教你,不知道你想不想學?」梅香樂道:「想,當然想了。」高軒竹道:「梅香,你說那個銅面人像壞人嗎?我怎麼看不出來。」梅香道:「要是壞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世上就沒有壞人了。」高軒竹道:「也是這麼回事?你再給他送些吃的吧!不論怎樣我們也不能餓著他。」梅香拿了幾塊糕點出去了。

高軒竹來到窗前向外看去,梅香撐著把傘正在遞給銅面人糕點,銅面人一把將梅香手中的糕點打落在地,兇狠地向她撲了過去。梅香驚恐地往回跑,進屋就喊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好心好意給他東西,他卻這樣對我。」高軒竹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讓你去的。」梅香道:「跟小姐有什麼關係,是他不知好歹。」

高軒竹回首看到銅面人站在雨中瑟瑟發抖,全身滿是泥水,正用一種企求的眼光看著自己。雨無休無止地下個沒完沒了,天上下雨地上流,屋外面的世界形成了天地相接的水天世界。銅面人在雨水中站了兩個時辰,高軒竹的體貼使他感覺到世上的溫暖,他靜靜地關注著她,後來高軒竹關上了窗戶,他仍是在那裡守侯,漸漸地他倒了下去。

次日,艷陽高照,萬里無雲。高軒竹今日起得格外地早,推開窗戶一陣清風飄進,閉上眼睛感受這爽人肺腑的清涼。眺望遠處青山綠樹,層層水汽升起,陽光之下發出五彩眩目的光。她忽然看到園門口躺著一個人,這才想起昨夜下了一宿的雨,銅面人也在雨中淋了一夜的雨,她快步向外跑去。

來到門口差點撞到一個人,攏目一看是東南,高軒竹道:「東南大哥早,那個銅面人昨晚淋了一夜的雨,現在正倒在地上,你進來時看到沒有?」東南道:「我來是有件重要的事情告訴你。」高軒竹道:「什麼事?」東南道:「前幾天公子派出幾個人去了洛陽,他們剛剛回來。」高軒竹知道是關於自己家裡的事情,也忘了外面的銅面人,把東南讓到屋裡急著問道:「他們打聽到什麼了?」

東南道:「我說出來小姐可別著急。」高軒竹聽他一言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心裡還是不願意相信,眼中含了淚道:「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東南道:「他們說高莊主和聶女俠,還有黃大俠、高奇、高綉確實都已不在了,高家莊此時已經成了一個無人敢去的無人庄。」高軒竹積壓在心中許久的情感,此時此刻迸發出來,她淚流滿面哭道:「怎麼會這樣?」東南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給梅香使個眼神,梅香心領神會道:「小姐別哭了,事情已經這樣了,高莊主他們也不想看到你這樣的。」

高軒竹道:「究竟是什麼人會這麼狠?他們想要做什麼呀!我父母並沒有得罪人呀!」東南道:「這就是江湖,沒有什麼原因的。」高軒竹道:「我要回去,回去給二老入土進孝。」東南道:「現在嗎?不行的,還是等少爺回來吧!回來的人說高莊主的屍首已經被人收殮了。」高軒竹道:「不行,我現在就想回去。」東南躊躇了一會兒道:「那好,我陪你回去。」高軒竹心裡咯噔一下,她平時對東南都是小心提防,在她看來東南並不是善類,但此時回家的念頭大於一切,點頭答應了。

東南回去收拾東西,梅香幫助高軒竹收拾,其實高軒竹也沒有什麼收拾的,只是幾件韓飛給她做的衣服。過不多時,東南來了,後面還跟隨著兩個莊客,高軒竹一看拖了底。東南道:「他們在韓家多年了,這次與我們一起同行,路上有些照應。」高軒竹漠然地看了一眼道:「那我們什麼時候走?」東南道:「知道小姐著急,馬已經備好了,馬上就可以動身。」高軒竹道:「我一刻也等不了了,現在就走。」

一行四人出了屋,高軒竹一眼就看到了仍躺在地上的銅面人,她對東南道:「東南大哥,這樣下去他會死的,還是趕緊派人把他能到屋裡去。」東南道:「還是小姐心好。」回身對梅香道:「你馬上找幾個人來,把他送到柴房去,找個大夫給他看看,千萬別讓他死了。」梅香答應了。四人來到馬廄時高軒竹看到了「千里追風」,想起北邙山中韓飛救自己的那一刻,韓飛遠行是應該騎著「千里追風」的,她看了一眼東南沒有言語。

高軒竹和東南走在前面,兩個莊客牽著馬在後,來到良碧渡岸邊乘船。這一路高軒竹來良碧渡時走過一次,晨光下的鄱陽湖分外的妖嬈,今日無風,綠島映入碧波猶如一個綠毛的絨球落到水裡,很是別緻。可高軒竹無心欣賞,也許老天註定了她命運多舛,原本是養花撫琴的小姐如今卻要承受這些男人都無法承受的痛苦。小船飛快地來到岸邊,岸邊正有一乘馬車等在那裡,高軒竹坐馬車,其它三人騎馬直奔洛陽而來。

銅面人韓飛昨夜淋了一夜的雨,他一直關注著高軒竹,到後來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倒在了地上。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身子感到暖和些,眼睛慢慢地睜開一條縫,通過朦朧的視線發現自己還在「觀園樓」前,強烈的陽光射入眼內,眼前白茫茫的。左胳膊一疼有人踢了他一腳,同時有人道:「別裝了,我都看到你眼睛睜開了。」他睜開眼睛,面前站著五個人,丫鬟梅香、莊客劉圖信和三個庄丁。梅香正叫嚷著「你道這是什麼地方,到這裡來享福來了嗎?」

劉圖通道:「梅香,別說廢話了,給他拿些吃的東西。」梅香道:「伺候主子,伺候你們,難道我還得伺候他?」劉圖通道:「他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知道你會有怎樣的結果?這個你比我清楚。」梅香看了他一眼沒有言語,進屋拿了些米飯和鹹菜來,韓飛看也不看大吃起來。

梅香道:「我看他沒有什麼事?你們還是回去吧!」劉圖通道:「你不是說東南讓我們把他轉到柴房去嗎?」梅香道:「他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說了不用了,就讓他在這裡。」劉圖通道:「那好,他就交給你了,以後有什麼事可別再找我們。」他領人轉身就走,梅香急忙喊道:「等一會兒,劉大哥最近火氣怎麼這麼大,難道妹妹說句氣話就氣成這樣了,不管怎樣我們也應該多親多近。」說著身子直往劉圖信身上撞。

劉圖信一推她道:「我哪有那麼好命,有這樣如花似玉的妹子,有什麼話就說吧!我們都是人家的僕人,有什麼氣不氣的。」梅香道:「還是劉大哥知道疼人,我們做下人的都不容易呀!做什麼事都要看人家的臉色,主人說上句我們只能接下句,每天起的比雞早,忙前忙后的。」劉圖通道:「別把話說遠了,有事就直說,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梅香道:「既然劉大哥這樣暢快兒,我也有話直說。」

她把劉圖信領到一邊,壓低聲音道:「劉大哥,你也知道,東南讓我照顧這個銅面人和高小姐,現在高小姐走了。那天你也看到了,這個傢伙差點要了我的命,如今我要是不管他,等東南回來我又沒法交代,要是他哪一天發瘋,我怕是活不成了。」劉圖通道:「你的意思是?」梅香道:「我是想讓劉大哥代我給他送飯。」劉圖信轉身就要走,被梅香一把拉住道:「劉大哥別走呀!成不成說個話兒。」劉圖通道:「這是你的事兒,我做不來的,再說這事兒東南只讓你一個人管,其中必有隱情,我怎好趟這塘混水。」梅香道:「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我是不會告訴別人的,而且我是會好好謝你的。」眼睛帶勾地直看劉圖信,劉圖信沉默了一會兒一笑道:「那好吧!給你一個面子。」

此後每日一早劉圖信來給韓飛送吃的。劉圖信是韓家的一名莊客,來韓家已經二十多年了,當年慕名來到良碧渡想拜韓霄凌為師,韓霄凌沒有同意,他就一直留了下來,幹當一名下人而且一干就是二十年。韓飛原本對劉圖信沒有什麼印象,只知道這個人為人誠懇,城府很深。頭幾次梅香在一旁看著,劉圖信送飯時也不言語,將飯放到韓飛身旁就馬上離開,後來梅香也懶得來了。

這日天陰沉沉的,天是暗灰色,沒有陽光,沒有黑雲。劉圖信這天來得很晚,他端著飯菜來到韓飛跟前,他並沒有直接遞給而是蹲在離韓飛兩尺遠的地方,等著韓飛過去。韓飛走過去伸手去接,劉圖信沒有遞給他而是在地上點了點,示意他也蹲下來,韓飛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心想:危難見真情,這人不象車西北一夥,看他有什麼企圖。蹲了下去。

韓飛蹲下,劉圖信就遞過飯菜,韓飛見他端菜的手上赫然寫著字,「你到底是什麼人。」韓飛這時想起,自己上次在地上寫字的時候被劉圖信無意中看到了,他這麼做是想救我嗎?但願是這樣。他用手指在地上飛快地寫出四個字「我是韓飛」,然後又飛快地抹掉,不管真假這樣可以免去很多麻煩。

劉圖信站起身道:「趕快吃吧!你的時間不多了,等著上路吧。」韓飛心中涼了半截,自己如今這副模樣,又有強敵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有誰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救自己,自己還天真地認為他能夠救自己,真是痴人說夢。這幾日沒有看到高軒竹,難道她病了不成,假如我有機會逃脫,那車西北會怎樣對付她呢?他端著飯在那裡發愣。劉圖信回過頭來道:「趕快吃吧!有了身體才會有其它的一切。」

韓飛想過很多次不如死了算了,象狗一樣殘喘地活著比死都難受,連一點希望都沒有。但冥冥之中有一種希望一種衝動阻止他沒有這樣做,高軒竹來了之後他覺得自己活著還有些意義,哪怕是一種無望、猥瑣、悲涼的活著。一個人最大的不幸不是生活在極端痛苦和貧困之中,而是活著沒有希望,沒有寄託,當某個人有了某種毋庸置疑的信念后,將會產生不可想象的力量。韓飛如今就是這樣。

什麼叫度日如年?只有那些身在痛苦和無望中的人才能體會,韓飛大半的時間是在回憶過去,多半是自己二十來年所經歷過的困苦的記憶,沒有美好的記憶。午牌時分,困頓中他突然感覺身體十分地不舒服,他知道那「蛇龍丹」的毒又要發作了,全身猶如有上萬個螞蟻在撕咬他的身體,這是他第四次發作了。好不容易挨了過去,此時他被掏空了一般,一點力氣也沒有,他躺在地上望著藍藍的天,白白的雲。

劉圖信又給他送飯來了,他翻身起來端起碗便吃,這次比以前豐盛了許多,看似普通的飯菜卻是各色珍饈美味的簡單做法,從表面上看跟以往沒有什麼不同,他看了劉圖信一眼,復又低頭再吃。等他吃完,劉圖信拿碗去了。

等到劉圖信走了,韓飛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看來他真的不是車西北一夥,這些飯菜想來也是他特意做的。白日里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想救我?車西北敢把自己藏在良碧渡,只怕此時良碧渡已經是他的天下了,劉圖信敢冒這天下大不韙嗎?或許他是看在我以前的情分上,給我一點恩惠而已。後來又想,自己現在逃出去又能怎樣?武功盡廢,容貌具毀,不能說話,如何能報仇呀!思想著挨到了天黑。

星空中一顆流星劃過,短瞬之間燃盡了自己。韓飛瞪著雙眼看著觀園樓,希望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身影,忽然眼前人影一晃,眼前多了五個人,清一色的夜行衣的打扮。中間一個壯漢向其餘四人使了眼色,四人分成兩隊向「觀園樓」矮身而去,韓飛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人?難道他們要對高軒竹不利,扭動著身子,鐵鏈嘩嘩直響。四個人分別護住左右的窗子,壯漢一腳將房門踢開,提刀走了進去。不一會兒,他出來手裡拎著三個人頭來,韓飛一見疼得差點昏死過去。

五個人一起向韓飛走來,韓飛心道:他們也想殺我,如今軒竹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掙扎著亂揮亂舞。令人驚奇地是五人來到韓飛身前一同跪倒,韓飛吃驚不小,愣愣地看著他們。壯漢將黑巾摘掉,韓飛一看正是白日里給他送飯的劉圖信。劉圖信將三個人頭放到韓飛面前,韓飛仔細一看是梅香和兩個下人的頭顱,沒有高軒竹的。

劉圖通道:「少爺,叫你受了這麼多罪都是我們的不是,這些兄弟都是韓家多年的家人,當年都受過老爺恩惠。」韓飛這才明白白天劉圖信跟他說的那些話的含義,原來他真的認出了自己,如今是來救自己的。他猛地跪地淚眼朦朧,劉圖信抱住他兩人痛哭起來。哭了一會兒劉圖通道:「那天你在地上寫字我看見了,心裡就覺得不對,東南和那個假少爺回來后我就覺得不妥,只是不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東南這些天來更是飛揚跋扈,我有事也見不到那個假少爺,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會這麼做,也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這梅香對你很是刻薄,我將她殺了。」

劉圖信左邊的一個人道:「劉大哥,趕快救少爺出去吧!夜長了夢多。」劉圖信醒悟道:「是呀!」趕緊起身,用手中的劍去削韓飛身上的鐵鏈,幾劍將鐵鏈斬斷。他扶著韓飛出了觀園樓,其它四人跟在後面。來到迴廊處前面燈火一閃,來了三個巡視的,當前一個問道:「什麼人?」劉圖信將韓飛交給後面的人道:「我,劉圖信。」那個人道:「嗷,原來是劉大哥,這麼晚了在這裡做什麼?」劉圖通道:「有點事情要辦,你們哥幾個辛苦了。」說著來到三人身旁,手起劍落解決了三人。他返回來對韓飛道:「少爺,我不能陪你了,我現在是韓家的內宅看守,我到前面把其它看守引開,你們快走。」

韓飛看著劉圖信眼中含淚,久久不願離去。劉圖信急道:「趕快走吧!再晚一會兒就走不了了。」看著韓飛的神情想起了什麼,手中劍一順在左臂上劃出半尺多長的口子,鮮血登時飛濺。他看也不看,說道:「這回你可以放心了,我是把守在這裡的,你跑了我有責任但我盡了全力,他們不會為難我的。高小姐跟東南回洛陽了,等她回來我會想辦法救她的。」韓飛也不在勉強,跟隨四名黑衣人出了韓家。

五個人趁著夜色順著山道下了山,經過幾道哨卡都對上口令順利通過,為了一絕後患都將哨卡的人解決了,順順利利地來到湖邊。湖邊正有一艘小船等在那裡,兩個人扶韓飛上了船,船下的兩人脫掉了身上的夜行衣,露出裡面的韓家莊丁打扮。其中一個道:「公子,我們就不送你了。」說完,竟自拔劍自刎了,韓飛萬萬想不到他們會這麼做。身旁的人道:「為了救公子我們萬死不辭,但東南心狠手辣,我們的家眷又都在良碧渡中,忠孝不能兩全這是最好的做法。」韓飛兩眼含淚,凝望著河邊的兩具屍體久久不願移目。

小船因為是韓家的所以很容易地通過了各個島嶼,午夜時分來到鄱陽湖畔,韓飛由人扶著下了船。兩名莊客跪在地上,韓飛也連忙跪地卻被兩人攔住了,一人道:「少爺,這可不行,雖然我們救了你,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當年老爺救了我們哥幾個,我們想報答老爺可一直沒有機會,沒想到他那麼早就去了,少爺又在我們眼皮底下吃了這麼多苦。怪只怪我們眼拙,這麼長時間沒有看出來,要不是劉大哥,只怕這一生都要遺憾了。這之後的路就要少爺自己走了,這其中的陰謀我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沒有能力管了。」

另一個人遞過一個包裹道:「這是些乾糧,東南那些人很快就會發現的,你不能走大路只能鑽山躍嶺了,我們功夫低微不能再跟隨公子了。公子保重。」二人轉身上了船,也是脫了身上的黑衣,綁上石頭墜到湖底,兩人搖著船向左邊劃去,走過二十多里,將船停在湖邊,然後投湖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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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逃出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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