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添新敵(上)
韓飛剛回住處就有小廝來吹,說老爺叫韓公子快去。韓飛不敢怠慢,忙取出信來藏在枕下,匆匆地去了。
韓飛剛走,聶小妹便來到韓飛的住處。自從韓飛與聶小妹花園一遇,機靈乖巧的聶小妹便注意上了韓飛,覺得他年輕貌美,名門之後,武功又好,暗暗地有些喜歡他了。只是韓飛為了救表姐高軒竹身受重傷,現在又是一片痴情,把全部心思放到表姐身上,一點沒有留意自己,為此聶小妹常常暗自長嘆。不過每次與韓飛相遇時,聶小妹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心中醋意翻滾,本就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人兒,說起話來更是尖酸刻薄。韓飛也是不惱,常常笑聽或是與她打幾句嘴仗,更令她牽腸掛肚,不能自已。
自從苗英來了之後,韓飛似乎有意冷落高軒竹,這令聶小妹高興不已。這時節,聶小妹獨自跑來看韓飛了。書房的門虛掩著,一點聲音也沒有。他還在練功嗎?聶小妹顯得很失望,但門內的世界卻深深地吸引著她,便推開門進了去。
床帳高挑,陽光瀉進,滿屋子的太陽氣息,聶小妹走了幾圈,覺得屋中的氣氛很愜意。看到桌上的劍知道韓飛並沒有練武,拿起劍把玩了一會兒,突然間看見韓飛的枕下有一件東西,她拿起看竟是一個信封,很沉。
說不清是好奇還是別的什麼,聶小妹很快將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裡面是一封信和一個玉墜。
這是表姐的玉墜兒,怎麼會在這裡?心中一陣酸意又是一陣喜悅,表姐往日里經常抵賴,今日有了證據看她還有什麼話說。轉念一想卻又不該,表姐現在心情煩亂自己不應該再打攪她,況且他們兩情相悅,我是幹什麼的。
紙上寫著一首詩。
《蝶戀花》
幾許傷春春未在,新月枯枝,偏與夢裡度。北邙山中神風步,洛陽花滿情深處。
芭蕉不展丁香結,五日相識,腸斷琴瑟,一牆隔天涯。圓月勾我心思動,一載之間幾回顧。
「聶小妹兒,什麼時候來的?」不知何時韓飛來到她的身邊。「呀!」聶小妹慌忙要將信藏起來,心想怕是早被他看見了,便道:「沒想到,你這個人倒挺會做賊的。」韓飛道:「我偷什麼了?」聶小妹道:「你偷走了別人的心,不是賊又是什麼?」韓飛道:「捉賊見贓,再者說我姓韓的光明磊落,怎麼會偷別人的心。好笑。」聶小妹眯著眼,臉上現出兩個深深的酒窩,笑嘻嘻地道:「噢,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呀!看看這是什麼?」說著將信和玉墜舉了起來。
韓飛一看心中涼了半截,夏蓮遞給自己的東西竟然落到了她的手中,只怕她沒安好心,自己的英名糟蹋了也就罷了,要是搭上高小姐的清白……急問道:「你這人怎麼這樣?隨便到一個大男人屋子裡來,不怕別人說閑話?你不怕我還怕呢!」說著猛地探手去搶,聶小妹早有了防備,向後一閃道:「今天怎麼這麼不識逗?我有什麼可怕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倒是你做了虧心事吧?」韓飛道:「我做什麼虧心事了?是你不知廉恥偷進人家屋偷東西。」
聶小妹聽韓飛「不知廉恥」四字,眼睛一紅差點哭了出來,自己出於好意,為了他們著想卻被他說了一句不知廉恥。她本是個爭強好鬥之人,這會兒她紅著臉眼中含淚道:「好你個韓飛,呸!你做了賊偷了東西反倒說我的不是,看來你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我告到姑爺那裡,看你怎麼解釋?」韓飛看她動了怒,知道剛才的話重了,深深一躬道:「好妹妹,我怕了,都是我的不是,我給你作揖。」聶小妹余怒未消道:「不行。」韓飛道:「我跪下。」聶小妹道:「跪下就行了,跪下叫我三聲姐姐。」韓飛果然跪下叫了三聲姐姐。
聶小妹眼中的淚象斷線的珍珠,噼里啪啦地落到了地上。韓飛不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了她,讓她哭得這樣傷心。韓飛道:「姐姐怎麼哭得這麼傷心?」聶小妹知道自己有些失態,擦了擦眼淚道:「給你吧!我是在嚇唬你呢?你不恨我吧?」韓飛打趣道:「弟弟怎麼能恨親姐姐呢?」聶小妹破涕為笑道:「快快別這樣叫我了,叫得我都老了十幾歲,還是叫我小妹吧!」韓飛道:「那好,我還是聶小。」兩人同時一笑。
「咚,咚」有人敲門。兩個人同時停了下來。「韓飛哥在嗎?」韓飛在聶小妹耳旁道:「是高奇高綉,你先躲到帳中,待會兒我們走了之後再出來。」聶小妹依言躲進了帳中,從帳中看著韓飛心中高興,感激他顧及自己的顏面。
外面進來的果然是高奇和高綉,還有黃氏兄弟和苗英,高奇和高綉央求著韓飛教他們幾招,苗英站在門口沒有進來,韓飛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幾人出去了。聶小妹剛要起身出來,門被人推開了,鳴鳳從外面進來。聶小妹心道,好險,這時若被她看見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鳴鳳是給韓飛送飯食來的,韓飛每天早上練完劍后才吃早飯,一般都是這個時候。她看見帳幔墜下以為韓飛還沒有起床,走到床前道:「韓公子,韓公子。吃飯了,怎麼病了?」沒有一點迴音。自語道:「韓公子平時不是這樣的,莫非有了什麼變故。」伸手將帳幔掀起一角,帳中無人,感到奇怪,高挑帳幔,看著床褥發了一會兒呆兒。坐在床上俯卧床榻,臉紅紅的輕輕地貼在韓飛的枕上,閉上眼輕輕地晃著頭,深深地呼吸著。
「公子。」敲門聲驚動了鳴鳳,她停止了遐想,忙起身用手攏了攏頭髮,開門一看是韓飛的隨從飛手天臂東南,開口道:「嗷,是東南呀!我也是剛到的,你家公子不在屋,我將飯菜放到桌子上了,等你家公子吃完后叫我一聲,我再取回去。」沒等東南有什麼反映,風一樣地跑走了。
東南進了屋,看了看桌上的飯食,突然開口道:「朋友快出來吧!」聶小妹知道在說自己,從床頂落下,手在床上一撐翻身落到地上。笑嘻嘻地道:「不愧是韓公子的隨從,飛手天臂,好好,好樣的。」東南一看是她道:「原來是聶小姐,你到公子房中來……」聶小妹道:「我是來謝韓飛的,看他的床不錯,我上去呆了一會兒,再會。」說完就奪門而出。東南閃身堵在她的身前道:「我看不是這麼簡單吧?」聶小妹道:「怎麼?你懷疑我?我告訴你,是你家公子請我來的,不信你問他去?」東南沒有作聲,斜著眼看著她。聶小妹忽地從他身邊竄過,口中道:「謝謝東南哥。」
聶小妹邊走邊笑,笑得十分神秘,心想沒想到鳴鳳這丫頭也喜歡韓飛,又暗自慶幸韓飛對自己不錯。轉過迴廊來到花園,韓飛正在指點高氏兄弟和黃氏兄弟,苗英站在一旁一臉的不屑。聶小妹躲在一假石后,偷偷地看著他們,突然她被什麼人抱住了,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座大廟裡,身邊是塌了半邊的石像,黑洞洞的。耳旁有火柴燃燒時的噼里啪啦聲,還有人說話,聽起來澀澀的,辯認半天才知什麼意思。
一人道:「鬼哥,你把這個小妞抓回來幹什麼?我們大仇未報,你還……」又有人道:「你懂個屁,我在高家井中放毒,不巧的很,她就在我身邊,不知道她看見沒有,那我只好把她抓回來了。」聶小妹聽出二人就是半月前來高家鬧事的南海二魔,她聽姑父高文昌說過。心道,原來二人並沒有逃走,還想適機報仇,聽他言已經給高家放了毒,自己應該趕快逃出去,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心思一動,剛要起身聽財魔道:「鬼哥,你不如一拳打死她,費了這麼大力氣把她弄回來有什麼用?而且會打草驚蛇,高家人會知道的。」鬼魔哈哈大笑道:「我就是要高文昌知道,讓他們來找我們。紅白三劍合力我們敵不過,要是我們倆打他們一個,你說會怎麼樣?」財魔道:「我們一定把他拍成肉餅。」鬼魔道:「我們雖然請了南海四怪來助陣,但那是不得已而為之。要是我們哥倆在他們來之前,解決了高文昌,你說我們臉上會不會添彩?」財魔哈哈大笑道:「還是鬼哥有手段,那小妞怎麼辦?」
聶小妹聽見腳步聲漸近,二人來到身旁,閉氣凝神,她知道二人內功深厚,一點點的變化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財魔哈下身看了看聶小妹,呵呵怪笑道:「這小妞長得還不錯嗎?不如先叫我們哥們高興高興,再將她賣進窯子,發筆小財。」聶小妹氣炸心肝,有一天你們要是落在我的手上,我一定叫你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鬼魔道:「我們正經事還沒有辦完呢,等一會兒少不了你的,你現在到高家莊看看那邊怎麼樣了。」財魔很懼怕鬼魔,轉身走了幾步,不知怎地又回來了,開口道:「鬼哥,你是不是想我走了一個人玩,這可不成。」鬼魔道:「你小子就這麼點出息,一天不想別的,只知道金錢和美女,我還有別的事。」財魔道:「你的那點小九九我還不知道,不成!你得和我一起去。」鬼魔不耐煩道:「那好吧,我們一起去。」財魔道:「那還成,只是這小妞怎麼辦?」鬼魔道:「她還沒有醒來,將她綁了。」二魔用繩子將聶小妹綁了,隨後出去了。
聶小妹又裝了一會兒,確定二魔已經走了,晃動著身子掙扎著要解開繩索,卻那裡能夠。掙扎了一會開始大叫,「救命呀。救命呀。」
燈火闌珊,星光點點。
高家此時已經炸開了鍋,一是聶小妹不見了,二就是家中一名挑水的老家人突然死去。高文昌派出很多人去找聶小妹,找了兩個時辰也不見人影,劍廳里聚了很多人。韓飛上午見過聶小妹,只道是她貪玩忘記了回家。
高軒竹和鳴鳳找遍了聶小妹常去的地方,急得團團亂轉,這時節也跑劍廳來看看。韓飛見高軒竹這副模樣,心中也是堵了塊大石,憋了半天道:「小妹這丫頭鬼得很,不會出事的,今天上午我還看見她了。」高軒竹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韓飛道:「是不是她去了朋友家不回來,或是玩的高興忘記了時間?」高軒竹道:「不會的,洛陽她沒有朋友呀,她是生性好玩可時間已經這麼晚了。」鳴鳳見韓飛有些發怔,知道他沒有聽懂小姐的話,補充道:「聶小姐她怕黑,一到天黑就怕得不行,所以她是不會這麼晚不回來的。」韓飛道:「原來這樣,平時她挺厲害的,沒想到還有這個弱點。」
高文昌從外面進來,看見高軒竹道:「軒竹,找到小妹沒有?」高軒竹道:「沒有呀!不知道她跑到哪裡去了。」高文昌唉聲嘆氣道:「不知道最近怎麼了,我的右眼總是跳得厲害,家裡的事一件接一件。先是軒竹被幽靈教追殺,后是南海二魔尋仇,今天小妹又失蹤了。」聶思雨安慰道:「沒事的,別想那麼多了。」突然一名家丁跑來道:「老爺不好了,後面伙房又有人倒下了。」高文昌、聶思雨、黃典等人忙跟隨去了。剩下一些小字輩商議明天如何去找聶小妹。
伙房的一個老婦人倒在地上,象似死了。高文昌來到跟前,蹲下去拭了拭鼻息急道:「快去找大夫。」身後眾人紛紛行動,有人去請大夫,有人將老婦人架到卧室,忙了一會兒又有一個體弱者倒地。
高家莊上上下下人人驚懼。鐵刀手黃典道:「怎麼會這樣,是不是中毒了?」一枝筆江九海道:「老四你又胡說了,中毒怎會是這種癥狀?你見過中毒沒有?一般是手腳抽搐,口吐白沫,哪有這樣的。不如我們打賭如何?」黃典也不理他在一旁冥思苦想。江九海不依不饒道:「凡是中毒者必是上吐下瀉,身體……」「誰?」高文昌猛地奪門而出,黃典隨後而出。
不多時兩人回來,高文昌對黃典道:「從背影看有些象南海二魔,看來這兩個東西還要來的,下次我一定讓他們有來無回。」黃典道:「如此看來我們都已經中毒了。」高文昌道:「四哥這話怎麼說?」黃典道:「南海有一種仙果草,由此草配以八種草藥,製成一種毒藥。」聶思雨道:「是仙人搖。」黃典道:「弟妹好見識,就是仙人搖,從挑水公和老婦人的癥狀看只怕就是這東西。南海二魔上次被你們趕走,他們見不是你們的對手,所以用了邪招。這仙人搖是慢性葯,他只怕早就投放了,用意毒死高家老少,只怕我們都中毒了,只是我們有武功,癥狀輕一些罷了。」
高文昌道:「那麼他們下毒的途徑是什麼呢?」聶思雨道:「病從口入,人是不能不吃飯的,也不能不喝水。」高文昌急道:「馬上將井口蓋住,糧食封存。」聶思雨道:「只怕小妹也被他們捉去了。」高文昌道:「但願小妹吉人自有天象,那兩個東西還會回來的,我將他們抓住救出小妹。」
過不多時,大夫來了,忙著給老婦人看病。高文昌讓其他身體無恙的下人各自回去休息,要大家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高文昌問大夫道:「大夫她怎麼樣?」大夫道:「這人的脈象很怪,這麼多年第一次遇到這麼怪的脈象。」黃典道:「象不象中毒?」大夫道:「不象,不過……」江九海憋了半天道:「我說嗎,中毒哪有這樣的?」高文昌道:「那她為什麼會這樣?」大夫道:「我查不出來,脈動有力,急而快,眼干,鼻濕,牙關緊咬,好怪的癥狀。」
韓飛等人商議明天如何去找聶小妹,最後大家同意一起出去找,找遍洛陽的每個角落也要找到。商議決定以高家莊為中心分成三組,韓飛和東南一組,因為二人對洛陽不熟,去洛陽城中和白馬寺一帶;高奇和高綉從小到大從沒有分開過所以為一組,去洛陽北面平樂、白鶴一帶;黃甲、黃乙和苗英為一組,去洛陽南面谷水、龍門一帶。
高軒竹看著大家都在出力,自己哪能袖手旁觀,看著大家道:「我閑著也是無事,心中擔心小妹的很,明天我也去吧!」高奇道:「姐姐,我就知道你閑不住,和我們一起走吧!」苗英一旁漠不做聲,覺得手腳沒處可放,心中感覺象喝醉了似的。高軒竹道:「我還是和韓大俠一路,韓大俠人生地不熟的,韓大俠可以嗎?」韓飛道:「姑娘可千萬不要這樣稱呼我,我哪裡能稱得起大俠二字。我們要去洛陽城,路途遠寒冬風塵,姑娘身體剛剛痊癒,我看……」
高軒竹一聽加言道:「多謝韓公子關心奴家,我就不給你添麻煩了,我和鳴鳳一起走——鳴鳳我們回去。」韓飛一臉寒霜。苗英鼓足勇氣道:「軒竹姐,我看天陰陰的怕是有雪,不如和我們一路吧!我剛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給我當嚮導如何?」高軒竹臉色不悅道:「你還是不去的好,別把自己給丟了。」說著拉著鳴鳳走了。苗英滿臉的尷尬,高奇道:「苗大哥不要多心,我姐姐她為小妹的事心中焦急?」苗英苦笑了幾聲,大家散去休息,天明時在各自行動。
一條紅線卧在東天,小風吹來,吹落了滿天的星星。韓飛和東南兩人上了馬,出了高家莊向洛陽而來。高家莊在洛陽城西北二十里。二人順著官道慢行,走了不遠發現前面有兩個人,東南道:「少爺,從身形看前面有一位是高家小姐。」韓飛也不答言,到了近前一看不是高軒竹又是誰?身邊跟著鳴鳳。韓飛見到高軒竹心中一陣酸楚,下馬攔在二人身前道:「你們要去哪裡?」高軒竹沒有答言繞了過去。鳴鳳道:「韓公子,我們去洛陽。」韓飛在後面嚷道:「現在不太平,你們還是回去吧!」高軒竹沒有一點反映,韓飛和東南只能跟在後面。
韓飛看著天邊,太陽露出了紅紅的半邊臉,人影被拉的老長。高軒竹突然回頭道:「你們跟著我們幹什麼?」韓飛道:「這倒怪了,寬寬的馬路,你走得我也走得,怎麼說我跟著你呢?」高軒竹沒了言語,命令鳴鳳不走了,冷眼道:「我們不走了,你們也不是不走了吧?」韓飛無奈地晃了晃頭,和東南上馬奔了開去。
鳴鳳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道:「小姐,你這是何苦呢?剛才還滿心歡喜要和他們一起走的。」高軒竹眼睛濕潤了,無聲地哭了起來,鳴鳳看了也是唉聲嘆氣。過了一會兒,鳴鳳道:「小姐,你別這樣,看得奴婢都傷心,我們——小姐——你看」順著官道迎面奔來兩匹快馬,正是韓飛和東南回來了,高軒竹趕緊用手帕去拭臉上的淚珠,卻哪裡來得及,都被韓飛看了去。
不多時,兩人來到跟前。韓飛跳下馬來,一領高軒竹的衣袖道:「高小姐,你還是上我的馬吧!」高軒竹轉過身子自行搌著淚,韓飛不容分說將高軒竹抱起來放到馬上,鳴鳳上了東南的青馬。韓飛牽著馬的韁繩和東南步行,四個人無聲地走著。過了一片樹林,前面是個山岡,岡下有一石碑上寫「無憂岡」三個字。高軒竹和韓飛上了一半,韓飛一回頭髮現東南和鳴鳳才到岡底,鳴鳳和東南說著什麼?不覺失笑,心想:鳴鳳這丫頭……
高軒竹冷冷地問道:「你笑什麼?」韓飛半怒半開玩笑道:「你們高家女人怎麼一個個說話都是硬邦邦的?」高軒竹聽了他的話又哭了起來,韓飛當下沒了主意道:「你怎麼又哭上了,我什麼地方得罪你了?」高軒竹道:「你沒有得罪我,你又怎麼會得罪我!」語中帶著怨氣。韓飛無法只得漠不作聲。過了一會兒,高軒竹道:「你最近怎麼對我冷冰冰的。」語言有如蠅飛,細如銀針,高軒竹滿臉緋紅,韓飛卻不敢去看她,只低頭道:「沒有呀!」
高軒竹勒住馬韁繩就要下馬,韓飛忙阻止道:「最近事太多了,你和鳴鳳要是再出事,高叔叔和聶女俠可怎麼辦呀!」高軒竹聽他此言心中感激,知道自己再怎麼逼他,他也是不能說了。轉哭為笑道:「都是你,昨天晚上害得我哭了一宿,現在又來氣我,你是不是要氣死人家呀!」韓飛一笑道:「我哪裡是氣你呀,只是……」高軒竹道:「只是什麼?是不是因為他?」「他。」高軒竹沒有說出名字,她知道韓飛知道是誰。
韓飛望著洗完澡跳出來的太陽道:「軒竹,我小時侯就死了父親,母親一個人把我拉扯大。現在武功低微,殺父仇人也不知在何處,大仇不知何時能報,兒女私情怎敢談起。」高軒竹聽他口稱「軒竹」,心中歡喜,見他傷感叉開話題道:「我給你那盆『五色魁仙』好不好看?」韓飛道:「好看,我是一個不懂花的人都看出一定很難得。五色的花朵,象七隻蝴蝶在飛,聽鳴鳳說那是你自己栽培出來的。」高軒竹驕傲道:「當然了。那是四年前,我和父親去江南,恰巧遇到父親的一位老朋友,他是一位有名的花匠,他正好培育出一盆五色魁仙。你不知道,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把我迷住了,我央求父親討來,那花匠哪裡肯呀!他說他用上千盆花才培育出這一盆來。最後他還是拗不過我,礙於父親的面子將培育的法門告訴了我。」
韓飛道:「沒想到,你看來挺斯文的對花草竟這般有耐心。」高軒竹神秘兮兮地道:「你猜猜我周歲抓寶的時候抓的是什麼?」韓飛道:「一定是花草。」高軒竹道:「就算你對吧!我什麼也沒有抓,當時我的屋外有一片竹林,我什麼都不要就要竹子,所以我的名字中有一個竹字。」韓飛道:「是了,梅蘭竹菊四君子,看來你愛花草是天生所賜。只是,只是你將這盆難得的五色魁仙交給我這麼個不懂花的人,難道就不怕被我糟蹋了?」高軒竹笑道:「我知道你一定能保護它的。」兩人上了山岡,眼前一片空曠,太陽也擺脫了羞態,發出刺眼的強光。洛陽城落在陽光之中,猶如陽光之城,泛著光。鳴鳳和東南也趕了上來,四人快步進了城。
洛陽位於今河南省西部伊洛河盆地。南臨伊闕,背靠邙山,東有老虎關,西有函谷關,四周群山環抱。伊、洛、纏、澗四水貫穿於廣闊的盆地,北入黃河。「若問古今興廢事,請君只看洛陽城。」這是宋朝史學家司馬遷的詩句。自東周到清,東漢、曹魏、西晉、北魏、隋唐、後梁、後唐,先後有九個王朝在此建都,素有「九朝古都」的美稱。
四人進了城,先找了一家酒樓要了幾樣吃食物大吃起來。自從高家有人病倒,高家的食物扔的扔,丟的丟,買來的食物也是有限,今日解放了嘴巴想吃什麼吃什麼。吃飯間韓飛問高軒竹到哪裡去,高軒竹說南海二魔一定不能在城裡,不如去白馬寺看看,白馬寺是洛陽最熱鬧的地方,也許會有線索。四人吃了飯後不在洛陽城內停留,徑直去了白馬寺。
白馬寺是中國第一座寺院,坐落在洛陽城外東三十里處。日上三桿,四人出了洛陽城雍門,兩馬四跨直奔白馬寺。
韓飛和高軒竹一騎,高軒竹分外地高興。高軒竹道:「韓公子知道白馬寺嗎?」韓飛道:「我只是從書上看到過一些,不甚了解。」高軒竹道:「今天我要為你當導遊了?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叫『白馬寺』?」韓飛輕輕一笑道:「你小瞧我了,我小時侯母親給我講過『永平求法』的故事,只是時間久了有些記不清了。」高軒竹道:「我父親說你母親是江南第一才女,我原本有些不信,如今看來不虛呀!有機會我一定向她老人家請教請教。」韓飛道:「是呀!我學武的時間多,學文的時間少,而且腦子笨,母親十層之才我連一層也未曾學到呀。」
馬快如飛,掘塵如霧。高軒竹笑語盈盈為韓飛講起故事來。
她道:「『永平求法』是一段傳說。據說東漢永平年間的一天夜裡,漢明帝劉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遇見一個神異的金人。那金人身材高大,背頂放光而且是從空中飛來的。漢明帝不知道是凶是吉,第二天一早便召集群臣,想要問個明白。」韓飛道:「帝王之家自稱是真龍轉世,不就是一個夢嗎?還要弄個明白,真是自欺欺人。」高軒竹道:「好怪的想法,不過有一些道理。大臣們聽了漢明帝的訴說,一位名叫傅毅的大臣叩首答道,皇上昨日夢見的金人當是天竺的佛。於是,永平七年(公元64年)漢明帝派遣蔡愔、秦景、王遵等十多人由洛陽出發,到天竺尋求金人。」韓飛大笑。鳴鳳和東南兩人回頭張望,不知二人在說些什麼,有說有笑的。
高軒竹道:「你笑什麼?」韓飛道:「富貴不過帝王家,他的一個荒誕的夢就要十多人千里迢迢去找一件沒有根據的事,你說不可笑嗎?」高軒竹道:「你很感慨呀!」韓飛道:「沒什麼,我只是說世間有些事情好不公平。」高軒竹道:「事情要分兩面看的,秦始皇勞民傷財建造了萬里長城,不知多少人家流離失所,可是現在要是沒有長城這道屏障的話,會有更多的人隨時會被那些蠻夷搶奪燒殺。假如沒有漢明帝的這個夢也就不會有這天下聞名的白馬寺了!」韓飛道:「好一張利嘴,我是想說無論天下如何,受苦受難的都是老百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高軒竹道:「這話有些道理。」韓飛道:「你還是快將故事講完吧,都怪我老打斷你。」
高軒竹道:「這十多位西行求法者,過天山,越蔥嶺,輾轉來到大月氏(今阿富漢一帶)。在那裡,他們碰上了兩位印度高僧攝摩滕和竺法蘭,並邀兩位高僧來華。一路上他們用白馬馱著收集來的佛經和佛像。永平十年(公元67年)回到洛陽。第二年,漢明帝下令在洛陽城外,根據天竺佛寺式樣,建造了一座寺院,取名『白馬寺』。」
大路上的人多了起來,鳴鳳喊道:「韓公子快到了。」高軒竹一指前面一片泛著金光的金頂道:「前面就是了,今天是二月十九,觀音菩薩誕生日所以人多。每年的臘八,佛主釋迦牟尼坐化日時,那人才叫多呢?」
白馬寺不愧是北方第一寺,前後共有六層大殿,層層遞進,幽曠深遠。寺前商販雲集,人流不息。四人來到寺前,鳴鳳說要栓馬並且到寺外市場看看,硬拉著東南走了。韓飛和高軒竹緩步上了台階,這時人群騷動,一乘四人小轎越出人群。來到寺前,轎旁一名丫鬟一拉轎簾,轎中閃出兩名小姐。韓飛一望當先的一個兒,粉面如雨後春桃,身穿對襟描鳳紅斗篷,心神一盪,懷疑天宮仙子降落凡塵,不覺間多看了幾眼。高軒竹心中好氣,譏諷道:「怎麼?又想英雄救美了。」韓飛忙笑道:「哪裡是?進去吧!」二人邊走邊說,說聶小妹會在哪裡?說不知道家裡中毒的人怎麼樣了。
兩人進了山門。白馬寺的山門是牌坊式的三洞石砌弧卷門。高軒竹一指道:「這三門是象徵佛教的三解脫門:空門、無相門、無作門。」韓飛道:「你對白馬寺了解這麼多?」高軒竹道:「那當然了。」
走進白馬寺,高軒竹引韓飛來到西側一座石碑之下。韓飛一看石碑上題「重修西京白馬寺記」。高軒竹道:「這是宋太主趙光義下令重修白馬寺時,由蘇易簡撰寫,淳化三年(公元992年)刻碑立於寺內的。因碑文分五節,短行書寫,世人稱『斷文碑』。」往前又行便是白馬寺的第一殿——天王殿。
天王殿是一座歇山式宗教建築,屋頂正脊有「風調雨順」四字,后脊有「國泰民安」四字。兩人進了天王殿,象所有中國寺院一樣,天王殿正中供著一尊大肚彌勒佛。四角立著龐涓、韓信、羅成、周瑜四大神將的塑像,天王殿東西兩側立著四位神將的塑像,俗稱「四大天王」或「四大金剛」。手舉青光寶劍的南方增長天王,象徵增長善根,護持佛法;手握碧玉琵琶的東方持國天王,表示出慈悲為懷,保護眾生;手持混元珠傘的北方多聞天王,意指富德之名四方皆聞;手纏一龍的西方廣目天王,暗喻觀察和保護天下。二人拜了彌勒佛,轉過直去「大雄寶殿」。
剛出天王殿,迎面走來一名大和尚,身材高大,銅眼劍眉。和尚看了二人一眼,挫身之間伸手向韓飛抓來。韓飛施展少林挫骨法一撤,卻沒有能躲開還是被和尚抓了個正著。和尚道:「貧僧三關,施主莫怕。」高軒竹一旁道:「我們不認識你,你要幹什麼?」用手去推和尚手臂,可有如碰到了石頭。韓飛一笑道:「軒竹,聽他說些什麼?」一聲「軒竹」高軒竹甜甜地看著韓飛,又瞪了和尚一眼。
和尚鬆開手道:「施主此生與我佛有緣,你眼前將有一場大難,只有入我佛才能化解。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剛才看出你師出少林門下,也是有緣遇到了我,你的禍事將來要因家事而起。」韓飛見對方一招之間就看出自己師門,不敢小看對方道:「你到底是誰?要我做什麼?」和尚道:「貧僧只是一個雲遊和尚,剛才貧僧說過了,施主只有早入佛門方能化解這場大難。」高軒竹道:「韓公子,別聽他胡說了,好好的會有什麼大難,我們都死過一回了,還怕什麼?走,進去瞧瞧。」拉著韓飛往裡去。和尚搖了搖頭道:「苦難臨頭未知曉,只因凡體待疲勞。人生苦做佛救難,甘甜過眼雲飄搖。」轉身去了。
大雄寶殿是白馬寺的正殿,供奉「三世佛」:中間是娑婆世界釋迦牟尼佛;左邊是東方琉璃世界的藥師佛;右邊是西方極樂世界的阿彌陀佛。在三尊佛前面站著韋馱、韋大兩位護法天神的塑像,各持法器。韓飛心裡一直想著和尚的話,沒了興緻。高軒竹看出來慢聲慢語道:「一個雲遊和尚有什麼可信的,他只不過想騙些錢財罷了,你看十八羅漢。」一面牆上繪了十八羅漢繪聲繪色。
高軒竹仔細看著,突然被韓飛一拉不知何故,韓飛小聲道:「你看這兩個人功夫一定不錯?」高軒竹回頭一看,身後來了兩個人,看裝束不象本地人,也小聲道:「你怎麼知道他們功夫了得?」那二人似聽見了,斜看了他們一眼,向裡面去了。
黃甲探出了頭,見韓飛和高軒竹忙奔了過來,說看見兩個異服人沒有?兩人說看見了,剛進去了。黃甲將韓飛拉到一旁道:「韓大哥,不好了。」韓飛驚道:「怎的了?」黃甲道:「苗英讓剛進去的那兩個異服人打傷了。」韓飛道:「為什麼?你們招野他們了?」黃甲道:「我們從高家莊出來到平樂去看看情況,行了兩個時辰,在一條路上遇到兩個異服人。苗英說,那兩個一定不是好東西。我兄弟不太相信,問他你怎麼知道?苗英笑了一下,說他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這點還不知道。他還說從服飾上看這兩個人必是南方人。」韓飛一聽心道,苗英分析的有些道理,我看這二人與南海二魔裝束極象,面色都是微黑,他們會是什麼來路呢?
黃甲接道:「我們沒有見過南海二魔,從形象上看不像大家描繪的那樣,沒有那麼高大魁梧。我就說,要是高奇、高綉或是韓大哥來了就好了。苗英聽了似乎很生氣,韓大哥你也知道苗英對你有些偏見,我知道都是因為我那個妹妹,你可不要介意呀!」韓飛苦澀地一笑道:「沒什麼?你接著說吧!」
黃甲又接道:「苗英說他馬上就知道二人是不是二魔,我們兄弟不信。他突然縱馬趕了上去,待到二魔跟前突然用馬鞭打了下去。」韓飛心道,這可是魯莽了些。他哪裡知道苗英現在一聽見有人說韓飛好就渾身不自在,偏要在眾人面前顯示出比韓飛強來。「韓大哥,你說怎樣?那二人好身手呀,苗英馬鞭快要打到二人的時候,二人突然加快了腳步,奇迹般地躲開了。苗英見沒有得手,知道二人功夫了得,又揮了一鞭,這下可把他們惹惱了。一人抓住鞭頭,往回一帶,苗英只得撒手,另一個揮掌擊向苗英,苗英硬生生接了從馬上飛了出去,倒在地上不動了。」
韓飛道:「我原看這二人功夫也是不凡,卻不想一掌就把苗英打昏了,苗英的功夫我見過的,江湖一流好手也不能一招致命呀?」黃甲道:「我想多半是苗英一時性急,疏於防備吧。我們兄弟趕緊縱馬來到近前,見他面無血色,翻過手心來看,手心烏黑。」韓飛道:「看情形像是中了毒掌。」黃甲一聽頓了一下,又道:「我們兄弟也是這麼看的,我們要找那二人理論,只見那二人一人抱住一隻馬的後退,硬是將馬劈成了兩瓣。」韓飛聽了輕輕低呼,驚呼天下竟有人有如此神力。高軒竹聽到驚訝之聲,走了過來對韓飛道:「你們有什麼新鮮事兒要背著我,讓我也聽聽。」
黃甲沉默了一會道:「我說出來怕妹妹傷心。」韓飛一聽心中凄涼,人家是好好的比翼連理我卻是哪來的。又聽黃甲道:「苗英被剛才進廟的那兩個人打得人事不醒,只怕……只怕……」高軒竹道:「只怕怎樣?」黃甲道:「只怕活不了幾日了。」高軒竹默然無聲。黃甲見高軒竹不言語只道是她傷心過度,又對韓飛道:「那二人劈了馬去了,我讓二弟送苗英回去,叫三伯,五叔等人來報仇,我跟著他們並沿路做上記號。我本想二人必會躲避,不想他們大搖大擺的走著,好象沒有見到我一樣,後來就到了這裡。」
韓飛道:「我看高叔叔他們馬上就要到了,我們到裡面看看,別讓他們走脫了。」三人轉過迴廊,來到千佛殿。千佛殿是白馬寺後殿,殿脊前部有「佛光普照」四字,后脊有「法輪常轉」四字。殿的中央供著三尊佛像,中間是釋迦牟尼,左邊是摩訶迦葉,右邊是阿難陀。人少了許多,院中只有兩個人,一個僧人掃著地,一個老漢正往外走。高軒竹鄙笑道:「韓公子你的美女來了。」韓飛知道她譏笑自己,不知何故,回頭一望後面來了兩人,正是在門口遇到的兩個小姐。
黃甲小聲道:「怎麼韓大哥認識她們?」韓飛道:「哪裡認識,只是剛才在門口見過一面而已。」黃甲道:「傾國傾城之色。」高軒竹似聽見了,沉著臉不看二人。黃甲接道:「只是我看這兩位姑娘要有大難了?」韓飛驚道:「何以見得?」黃甲一指紅斗篷身邊的小姐道:「韓大哥你看那是什麼?」韓飛一看那女子衣服左下襟有一個白圈,不明白道:「怎麼了?」黃甲道:「那是**賊留下的,多半今天晚上就要動手。」韓飛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暗怪自己江湖經驗淺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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