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南北馬幫
文橋是靠近江陵的一個大鎮,在它的北面十幾里,就是南面最大的白家馬市。wenXuemi.Com白家馬市主要是買賣蒙古馬,每年八月,是買賣馬匹的最好時節,南宋人每到此時,就懷揣銀子,不遠千里從各個地方彙集到這裡來挑選自己喜歡的坐騎。販馬人一般五月從溫暖的南方出發,到北邊的山海關時,正好是六月中旬,有許多蒙古人帶著他們自己養的蒙古馬在那裡等待著各方的買主,等交易成功后,販馬人再趕著蒙古馬回到南邊,正好是八月。
蒙古馬比南邊的馬高大威猛,爆發力好,耐力也非同尋常,是南邊的搶手貨,南方只要是有錢的人,大多想擁有蒙古馬。這些年,南宋和北方的元朝戰爭不斷,忽必烈下令禁止賣馬給南邊的人,白家馬市的蒙古馬因此就比前些年少得多。但物以稀為貴,馬的身價比以前就高了許多倍,南方的馬販子為高利所誘惑,不惜殺頭從北方將蒙古馬偷運到白家。雖然有忽必烈的禁令,但白家馬市卻更加紅火。
這天中午時分,賀清水等一行來到了文橋鎮,對面就是一家酒肆前時,賀清水叫道:「先打個尖,然後再到白家。」
給唐山祝完壽后,賀清山和賀清水商議,由賀清山帶賀文豹到九宮山去找太甲道長,一是商議如何解救襄陽之圍,再就是查那兩個自稱是「九宮派」太乙太極的兩個道人下落。賀清水則帶賀文虎賀文雄及賀小文張逸飛等到白家馬市去買幾匹蒙古馬,然後再回棲霞山莊。
一聽說要到白家馬市,賀小文不覺心中砰砰發跳,希望能在路上碰到那個年輕人,雖然她知道這已是不可能的事,都過去好幾天了,人家買了馬肯定早就走了,怎麼會還在那裡專門等她,再說,人家也不知道自己會到白家馬市。
儘管這樣,賀小文還是不死心,一路上只要看到騎馬的人從自己身邊路過,都要仔細的瞧一瞧,深害怕錯過。別人不知賀小文的心思,張逸飛卻猜到了幾分,心中暗自替大哥哥叫「不妙」。
一行人下了馬,正要向對面那家酒肆走去,卻猛聽後面有人大叫道:「當心!」賀清水往後一看,只見對面有三匹馬狂奔而來。賀清水急忙道:「大家往後退。」話音未落,三匹馬已衝到跟前,還沒有看清馬上人的模樣時,馬已飛身掠過,賀文雄動作慢了點,險些被馬撞上,待回過神來,氣得他對著那幾個遠去的背影大罵一聲道:「狗東西,去投胎么。」
這時就聽張逸飛叫道:「師兄當心!後面還有!」賀文雄回頭一看,果然後面又有四匹馬急馳過來。騎在第一匹馬上的人到賀文雄身邊時,猛的一揮鞭,向賀文雄抽來,嘴裡還叫道:「說話留神!」
賀文雄不曾料到會有突然襲擊,但他畢竟習物武多年,身體十分靈便,見鞭子飛來,本能一側身,躲過了這一鞭。這一來一往迅捷無比,驚得在一旁的賀小文和張逸飛都叫了起來。
第二匹馬又飛奔過來,馬上的人見前面的同伴一擊不中,隨即又揮鞭抽來。這次賀文雄有準備,鞭子還沒有到他身邊,他一躍而起,不退反進,猛的跳到馬跟前,伸手一抓,頓時將馬的韁繩緊緊抓住。馬一受驚,雙蹄一揚,把賀文雄從地上帶起,賀文雄就勢翻身上馬,順手將騎馬的人脖子卡住,騎馬人淬不提防,反被賀文雄制住。他後面的兩個同伴急收馬韁,只聽兩匹馬嘶叫一聲,差一點就和賀文雄他們騎的馬撞在一起。
等馬停下來,賀文雄才看清對面人的樣子。兩人約十**歲,國字臉,個個都很精神,一看就是雙胞胎兄弟。兩人的臉上流著汗水,顯然是急著趕路。見賀文雄制住同伴,兩人怒不可遏,前首的那個一揚右手,手中的馬鞭直指賀文雄道:「哪裡野種,敢到這裡來撒野,還不趕快放手,想吃老子的馬鞭嗎。」
賀文雄用力往下拽,被他制住的那人身子一仰,「趴!」的一聲落在地上。這時大家才看清,原來這人是個年輕後生,十六七歲,長得眉清目秀。他從地上爬起來,丟掉手中的馬鞭,回頭抽出隨身佩劍,叫道「好傢夥,看劍!」一劍向賀文雄刺來。
賀文雄毫不含糊,抽出自己的寶劍,只聽「當!」的一聲,兩劍已碰到一起,那後生連連出招,賀文雄也不怠慢,見招拆招,那後生害怕傷到自己的坐騎,出招時心存顧忌,不敢全力以赴。賀文雄騎在馬上,居高臨下,不幾合,那後生就落了下風。眼見得自己同伴要吃虧,那兩個濃眉大眼的雙胞胎急忙叫道:「快退後。」
那後生往後一躍,跳出圈子,站到了雙胞胎兄弟的馬前。這時就聽見賀文虎和張逸飛的歡呼聲,賀文虎叫道:「三弟好功夫。」張逸飛拍著雙手叫道:「師兄劍法頂呱呱,殺得壞蛋唧唧喳!」
賀文雄也知道自己這幾下肯定得彩了,看反應、看應對、看劍法,無不可圈可點。要不然,父親早就發話了,絕不會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賀文虎和張逸飛這一叫,讓對方的雙胞胎兄弟注意到站在一旁一直不吭聲的賀清水。兩人見這邊人不少,且奪馬的這個人功夫就不錯,後面還站著一位不露聲色的中年人,一看就是會家子,三人收起輕慢之心,提起了精神。這時鎮上好多人都過來看熱鬧,大家自然地圍成一個圈,好些看了爭鬥的人都在給才來的人介紹剛才的情況,自然都是讚揚賀文雄功夫了得的聲音。
賀文雄聽到這些,更加意氣風發。對方雖然見這邊不是等閑之悲,但也不願意就此輸了這個場子,就聽雙胞胎中的左邊這個先發話道:「你是那裡人氏,知這是在什麼地方嗎?」說話的口氣比剛才那人緩和多了,但話中依然帶有幾分霸氣。
「知道!」賀文雄道:「這是文橋鎮,再朝北走十幾里,就是白家馬市,大家都知道,何勞仁兄提醒。」
「哼哼!」右邊那個雙胞胎冷笑一聲道:「既知這是文橋鎮,你怎敢在此放肆!」
「怪了——」賀文虎沒等賀文雄說話,就指著那個十幾歲的後生搶道:「我們到這裡,又沒有得罪哪個,為什麼這小子要拿鞭子抽人?明明是這小子在這裡撒野放肆,怎麼反說別人的不是,難道這文橋鎮就黑白不分,是非顛倒了嗎?倒要請教你二位了!」
旁邊圍觀的人紛紛點頭道:「說的是啊!分明是你們先打了人嗎!怎麼倒來說別人的不是。」
雙胞胎兄弟見大家都心向著這邊,氣得滿臉通紅,左邊那個用馬鞭指指賀文雄,又指指賀文虎道:「難道你們就沒有聽說過這文橋鎮是蕭老爺子的碼頭嗎?!」
這人一提「蕭老爺子」的名頭,周圍本來還七嘴八舌的人頓時就安靜下來,顯然是被這個「蕭老爺子」鎮住了。那個年輕後生對周圍的人喝道:「你們在這裡站住幹什麼,還不快滾!」周圍的人果然往後退了許多,有些怕事的轉身就走,只有膽子大一點的還想看這個熱鬧,躲得遠遠的不願離去。
賀文雄不知「蕭老爺子」是何許人也,但想對方搬出他來,必是一霸。抑強扶弱,本是武林正道當然之事,棲霞山莊從來以行俠仗義自居,難道會怕你這區區「蕭老爺子」。賀文雄決定戲弄一下這三個人,他對雙胞胎道:「這文橋的碼頭是你家老爺子的,那他兄弟的碼頭在什麼地方,我們知道了,以後到了那裡,也就絕不敢撒野放肆了。」
那後生以為這邊害怕了,對賀文雄叫道「哼!這下知道厲害了吧,告訴你,我們蕭老爺子沒有兄弟。」
賀文雄搖頭道:「胡說!哭笑是雙胞胎兄弟,有了『笑老爺子』,怎麼會沒有『哭老爺子』,好你個小子,竟敢騙我。」
後生一聽此言,指著賀文雄道:「你!你!你!」急得說不出話來。
賀文虎對賀文雄道:「三弟你別理他,這小子他眼睛瞎了,那後面就是雙胞胎兄弟嗎。」
賀文雄一拍腦門,對那兩人道:「看我這眼神,不是大哥你提醒,敢情我還沒有認出來。喂,有勞了,你們誰是『笑老爺子』?誰又是『哭老爺子』?小的這廂有禮了。」說完還正兒八經的作了一揖,口稱:「恕我有眼不識泰山,二位哭笑老爺子擔待則個。」若得旁邊的人掩口偷笑。
雙胞胎和那個後生見賀文雄如此嘲笑他們,個個氣得臉紅筋賬,左邊那個對賀文雄叫道:「你是哪門哪派,竟然如此張狂。」
要是在平時,這兩個雙胞胎或許早就動手讓對方遍體鱗傷了。但剛才過的幾招,表明了這個戲弄他們的人身手不凡,再加上他後面站著的那位一言不發的中年人顯得高深莫測,使他們頗為忌憚。兩人不敢貿然動手,雖然在狂怒之中,仍是想先搞清了對方的門派后再做主張。
在一旁的賀文虎搶道:「你們哭笑雙爺子是哪門哪派,怎敢如此蠻橫。」
右邊那個雙胞胎再也無法忍受賀家兄弟的戲弄,只見他大叫一聲,雙腳一夾,摧馬直向賀文虎而來,手中的馬鞭一抖,叭的一聲直向賀文虎抽來。賀文虎早有準備,側身讓過鞭子,拔出腰間長劍,向對方急刺。左邊這個雙胞胎見自家兄弟出了手,也不怠慢,揮鞭向賀文雄抽去,四人兩對爭鬥在一起,把那個被賀文雄拽下馬的後生搞得不知怎麼辦,一副想幫忙又幫不上,急得他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
那邊兩個使鞭的將鞭抽得「啪啪」直叫,這邊兩個用劍的將劍舞的「嗖嗖」直響,十幾個回合下來,誰也沒有傷到誰,只是四人中唯一沒有騎馬的賀文虎在馬前跳來跳去。一邊讓著對方的鞭子,一邊一會兒刺馬腿一會兒刺馬肚,饒是馬上的人馬術高明,也不禁有些手忙腳亂,動作就不是很雅緻,惹得看熱鬧的人不時發出笑聲。
又十幾個回合下來,不懂武的人都看出來了,這兩個使鞭的雙胞胎漸漸處於下風,要不了幾下,就要分出勝負了。
雙胞胎看這樣斗下去不是辦法,只聽與賀文雄斗的那個打了一聲口哨,雙胞胎兄弟同時一提馬韁,兩人坐騎一個急轉身,往圈外跳。賀家兄弟在此時候豈肯就此住手,一個拍馬,一個撒腿,就要追去,一直一言不發的賀清水這時大叫一聲:「小心!」
賀文虎沒騎馬,聽賀清水一叫,立即就站住了。賀文雄騎在馬上,一時收不住,直往前奔去,賀清水「小心」兩字剛出口,就聽「啪」的一聲,賀文雄肩上已經中了一鞭,在馬上坐不住,一個筋斗,摔了下來。原來是在前面的雙胞胎兄弟猛回頭同時揮鞭,賀文雄不防還有這一招,讓過了左邊,沒有讓過右邊,著了對方的道。
雙胞胎見這招得手,毫不手軟,第二鞭緊接著又抽過來。賀清水想要出手幫自己的兒子賀文雄,可剛才三人都騎在馬上,馬一回頭沒幾步就跑出十幾丈遠,賀清水一時使不上勁,急得賀清水汗都流下來了,眼見得賀文雄又要挨第二下,就聽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道:「快住手!」
聽得這一喊,雙胞胎兄弟急忙收手,可鞭子是軟兵器,一時哪裡收得住,鞭子順勢而下,結果還是抽在了賀文雄的身上。好在有這一喊,雙胞胎兄弟鞭子上的力道減少了許多,要不然賀文雄這皮肉之苦肯定不輕。
這邊賀清水幾人抬頭一看,見前方一匹馬飛奔而來,賀清水一看馬上的人,不覺微微吃驚,原來騎在馬上的是靳一成。
靳一成四十餘歲,原來是「雲龍」派五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三十幾歲就成名江湖,是「雲龍派」四大長老之一,早與賀清水是老相識。前幾年不知什麼原因,突然聽說他被「雲龍」派逐出山門,好幾年不知音訊,不想今天會在這裡遇見。賀清水心中想道「難道靳一成會……。」
一時間,靳一成馬已來到了面前,只見他跳下馬來,雙手一抱拳,態度甚是誠懇地對賀清水道:「得罪了,賀三當家,都是小弟的錯,只怪小弟來遲,使得賢侄受傷,小弟我在這裡給你賠罪了。」說完一揖到地。
此時賀文雄早已站起來,立在賀清水旁,那個後生也站到靳一成一旁。就見賀清水還禮道:「沒有想到在這裡遇見靳兄,讓我好吃驚。」
一聽此言,本來臉色顯黑的靳一成一下就變得通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他並不回答賀清水的驚訝,只是轉身指著賀清水對雙胞胎和那個後生道:「這就是我給你們常提起的棲霞山莊的三當家,你們這幾個後生有眼無珠,還不快過來給賀三當家陪罪。」
聽到這話,騎在馬上的雙胞胎兄弟很不情願的跳下馬來,拿著馬鞭,斜眼看著這邊,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毫無行禮道歉的意思。那後生還指著賀文雄對靳一成道:「靳師叔,他剛才說風涼話,取笑蕭老爺子呢。」雙胞胎兄弟點頭應聲道:「正是!」
靳一成眉頭一皺,雙眼睛一瞪,盯著三人,雙胞胎與那後生不得已,只得一起抱拳,敷衍行禮道:「得罪了,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這裡給賀三當家陪不是了。」
賀清水瞟了一眼,鼻子里「哼」了一聲,並不搭理他們,只是對著靳一成道:「難道靳兄入了『南馬幫』?」
本來已經恢復正常的靳一成聽到此言臉色又紅到了脖子,「這個——」他似乎想要解釋一下,可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時拿不定主意,靳一成摸著頭好生為難。
「真的!?」賀清水還是不敢相信,眼睛盯著對方,嘴裡不自覺的說道。
「正是!」突然靳一成好象拿定主意似的,抬起了頭,挺起了胸,原來的羞愧之色完全消失,他對賀清水鄭重其事的點頭道:「靳某確實入了南馬幫,讓賀三當家吃驚了。」
「原來如此。」賀清水好一會兒才道。
因為南北氣候原因。北方的馬高大強健,南方的馬矮小溫順。搬運貨物,長途跋涉,或是圖個四平八穩,南方馬最好,特別是滇馬看似矮瘦,耐力卻長,最適合此等用途。要說行走江湖縱橫天下,卻是非北方的高頭大馬不可。歷來各朝騎兵的戰馬多是北方馬匹,並在那裡建立專門的養馬場。江湖人士或是豪門人家,也十分喜歡北馬,只要有可能,都自備一些北馬,以便急用。因此歷來北馬因需求量大而受到重視,特別是在天下不太平時更是如此。在前朝時,就已經有人專門從事販馬這一行當。他們將北馬販到南方換取絲綢、食鹽等北方急需品然後返回北方。北宋期間,宋朝就有人將遼國馬販到東京,那時宋遼戰事不斷,戰馬是軍事物資,販馬在遼國來說是絕對禁止的事情,但北宋那時還佔據著北方,販馬人可以通過各種口岸來做買賣,販馬也十分便利。
自從康王「泥馬度江」建立南宋后,宋朝和金朝隔著長江,要把北馬運過江來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且宋金兩國戰爭不斷,金國對北馬的控制就更嚴,查到販馬人就地殺頭,販馬更加困難。
物以稀為貴,越是如此,販馬的利潤也越高,總有些要錢不要命的人願意冒險來從事這項職業。眼下販馬與以前販馬有很大的不同,以前販馬的人只幾個人就能作成一筆生意,他們只要通過賄賂北方馬場的官吏,購得北馬後通過隱秘的路線,將馬送到南邊就行。現在南宋已完全退到了南邊,而馬場多是在蒙古草原,要將那裡的馬送出來,需要走很長的路程。販一次馬就必須是一幫人才行,買得馬後,送給專門運馬的人,送馬的人還分為幾段,你送到這個地段,自然有人接到,又送往下個地段,再有人接到往下送,沿途要提防北邊朝廷兵馬的檢查,如果查到就要當眾砍頭。假如沒有發生意外,好不容易來到江邊,還要有專門的船隻將馬偷渡到南方,到了南方后才算萬事大吉。
以前販馬的有北方人又有南方人,志氣相投的幾個人在一起就可以販馬,後來要賺這個錢,只幾個人是干不下來了,必須結成幫才能討這碗飯吃,這樣就逐漸形成了以南方人為主的「南馬幫」和以北方人為主的「北馬幫」。
南北兩馬幫幾十年販馬,也算是江湖中人了。但此江湖非彼江湖,自兩幫形成后,他們就一直為其他江湖上的人瞧不上。販馬人歷經千辛萬苦從千里迢迢的塞外將馬販到南方,要價自然不菲,這對生意人來講本是天公地道。可在大家的眼裡就覺得販馬人重利輕義。且生意人自有生意人一套道理,「惟利是圖」這四個字是無論如何跑不掉的,所以在江湖人眼中南北馬幫是十足的生意人而不是江湖人,自然就被看不慣。只是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大家互不來往而已,極少聽說有江湖中哪個門派的人會去投靠馬幫,要知道,不管是真是假,道上的人對這個「義」都是很看重的,投靠了馬幫就等於是「見利忘義」,那是要為所以江湖人所不齒的。
「雲龍派」屹立江湖已經有一百餘年了,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在江湖上闖下了響噹噹的名頭,靳一成十幾年前就是江湖上風雲人物,只是幾年前賀清水聽說因為他與同門兄弟有些誤會,被逐出「雲龍派」,以後就一直銷聲匿跡,這些年都不知音訊,不想今日在這裡遇見,才知道他已入了「南馬幫」。賀清水搞不懂,以靳一成的本事,到那裡去混口飯吃都會受人歡迎,怎麼也不會想到他自甘墮落,入了這個被江湖人唾棄的幫派,賀清水又是驚訝,又有些惋惜,所以才有適才的表情。
靳一成對賀清水一抱拳道:「賀三當家這是要上哪裡去?」
賀清水指著雙胞胎和那個後生對靳一成道:「我們本來是想在這裡稍事休息一下,然後再到白家馬市去挑兩匹蒙古馬,不想在這裡擋了這幾位後生的路,實在是冒犯了!不知這幾位後生在幫里是什麼角色,靳兄來晚了一點,沒看見他們幾個剛才在這裡縱橫馳騁氣度,好不威風!」賀清水話說得很客氣,好象是讚揚對面的這幾個人,其實從他的眼神和口氣中大家都知道賀清水是一點也不把這幾個人看在眼裡。
靳一成連忙笑道:「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賀三當家不要與他們一般見識。」
一聽靳一成說要他不要與那幾個年輕人一般見識,賀清水十分不高興,一皺眉頭道:「倒是我們氣量小了。」
靳一成知賀清水理會錯了,忙道:「賀三當家別誤會,我可不是這個意思。」他轉身對那幾個年輕人道:「你們都來認識一下,」他指著賀清水道:「這位是棲霞山莊的賀三當家,剛才我都給你們說過了。」他又指著賀文虎賀文雄道:「這幾位是賀家的子弟,棲霞山莊自賀喜賀老爺子創立以來,行俠仗義、除惡揚善,江湖上誰人不知,你們幾個後生給我認清楚了,以後在道上行走,對棲霞山莊的人一定要以禮待之。」
那幾個後生雖然不願意,靳一成這麼一講,也只有說是,但看得出來這幾個人是滿心的不服氣。
本來賀清水對先前靳一成說的話很不滿意,可靳一成剛才那句誇棲霞山莊「行俠仗義、除惡揚善」這八個字卻是十分入耳,原本拉下的臉始有些緩和。
靳一成指著那對雙胞胎對賀清水這邊介紹道:「這兩位雙胞胎是幫中山海堂堂主餘慶祥的公子,大的叫余成術、小的叫余成木,這個後生是餘慶祥的外甥伍勝,剛才他們為了趕路多有得罪了。」靳一成抱著拳又替余氏兄弟再道了次歉。他指著賀文雄道:「這位兄弟身上受了些傷,前方就是南馬幫的碼頭,何不一起去包紮一下,賀三當家你以為如何。」
「原來是余老英雄的後輩,失敬了。」山海堂堂主餘慶祥的名頭賀清水是知道的,只是棲霞山莊和南馬幫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賀清水並不在意,口中說著失敬的話,不過是敷衍而已。
賀清水續道:「年輕人,受點傷對他們有好處,至於包紮一事就不麻煩靳兄了,這點小傷不礙大事。」他轉身對賀家幾個弟子道:「你們幾個過來見過『雲龍派』的靳一成靳大叔。」
賀文虎賀文雄賀小文和張逸飛一起鞠躬道了聲:「靳大叔。」
賀清水道:「這位『雲龍派』的靳大叔可不是一般人,想二十年前,靳兄和他的大師兄劉宜江長老兩人聯手獨闖元軍軍營,連取五顆蒙將首級,那才叫英雄!那才叫氣派!」賀清水說這幾句話,名面上是稱讚靳一成,可是余成術余成木和伍勝都聽出這實際上是在責備他們。三人很不高興,礙著靳一成的面子又不敢發作,只得在一旁:「哼!」了一聲。
張逸飛一聽此言,不禁暗暗稱奇,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靳前輩在年輕是就有如此大的功績,叫人好生景仰。
靳一成聽到此話,滿臉通紅。賀清水不提他現在入的南馬幫卻老是提他原來的「雲龍派」,話中已帶有幾分責備之意思,江湖上對在幫派之間跳動的人認為是小人之舉,歷來被人瞧不起。賀清水又提他當年之勇,也是暗喻靳一成現在是明珠暗投,一文不值。
「當年的事就不要提了。」靳一成道,「剛才這幾個晚生急著趕路,冒犯了賀三當家,我在這裡先替他們陪不是,今日有些急事,就不多說了,改日我登門拜訪,還要向大當家和三當家討杯酒喝。」
「好說好說!」賀清水手一讓,不冷不熱的道:「靳兄有事請便。」
「告辭了!」靳一成一拱手,躍身上馬,對余家子弟道:「我們走。」說完一揚馬鞭,幾個余家弟子緊隨其後,急速而去。
賀文虎和賀文雄哥倆見到這幾人遠去的背影,回頭望著賀清水道:「就這樣放他們走了?!」
賀清水從口袋裡摸出一副賀家特有的金槍葯,對賀文雄道:「先貼上,輸都輸了,還有什麼話說。」
賀文雄叫道:「怎麼叫輸了呢!」賀文虎也道:「那幾個傢伙使詐,要憑真本事,哪個都不是對手。」賀小文和張逸飛都在一旁幫腔道:「就是!」
賀清水指著賀文雄的鞭傷道:「好大口氣,傷都受了,這還不算輸。」
「不算!」賀文雄用藥貼著傷口罵道:「這些個狗東西,好不要臉,竟敢使詐術,今天便宜了他們,改日遇到,定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賀清水卻冷著臉對賀文雄道:「自己的本事差才會著了人家的招,有什麼好抱怨的!「
賀文雄見賀清水如此教訓,心裡不服,口中卻是不敢再說什麼。賀文虎為賀文雄叫屈道:「其實大家都看出來了,這幾個傢伙本事平平,根本就不是對手,看看要落敗了,就假裝后逃,使『拖刀計』,三弟沒有注意,才中了那幾個人的道。如果他們不使詐,要不了幾下,我們哥倆就會馬上將他們拿下。你們說對吧」他問賀小文和張逸飛。賀小文點頭,張逸飛十分贊成賀文虎的話道:「本來嘛,虎哥和雄哥的本事就是比那三個余家子弟強多了,再過一會兒,那三個人肯定會支持不住的。」
賀清水對張逸飛道:「你懂什麼!」他又指著眼前這幾個賀家子弟教訓道:「你們以為江湖上的人都象我們名門正派行事光明磊落。什麼叫使詐?什麼叫不要臉?今天好歹是遇見了這幾個功夫平平的後生,要是遇到武林高手,文雄還會這樣,那一鞭早就要你的命了,還能在這裡說大話?!」
賀清水的話說得兩兄弟和賀小文張逸飛開不了口。其實賀清水對賀文虎賀文雄今天的表現還是滿意的,特別賀文雄奪馬時的反應在賀清水心中是可圈可點。一開始,賀清水就看出賀家兩兄弟的功夫略勝一籌,所以他在一旁只是冷眼觀望,不出一聲。賀文雄受傷,也主要是性子太急,臨敵的經驗不足所致,賀清水正要藉此來教訓他們。
幾人進了酒肆,胡亂吃了些東西,賀小文心細,發現在飯桌上賀清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就問道:「叔叔在想什麼?」
賀清水道:「我看靳一成他們幾個急急慌慌的樣子,肯定是南馬幫出了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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