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寶璁翻那盒子里,大多是一般的,也有很多瑕疵的,只偶爾幾塊還好些,滿滿裝了一大盒子,卻少有合用的。
吳茴見寶璁不大滿意,便有些訕訕,道:「少爺,不是小子辦事不盡心,實在是小子家中實在沒多少余錢。就這一盒子,還是我爹花了三兩銀子來淘換的。」
寶璁一聽,頓時罵自己疏忽了。
他在家裡也不花銀子,可讓吳茴去外頭找東西,卻忘記給他銀子了。
寶璁就對吳茴道:「不是你的錯,這事你辦得好,是我疏忽了,原該先給你銀子。」說著又招來個小廝,叫他去二門上傳話給內院,「叫襲人拿二十兩銀子給我,我這裡要用。」
小廝去了許久,卻是空手而來,道:「寶三少爺,襲人姐姐拿了二十兩銀子親自來了,正在二門那裡等著哪!」
見小廝沒去拿來銀子,襲人還親自來了,寶璁便知道襲人是不放心。他也不罵那小廝,只叫吳茴抱著大木盒子和他一起去二門那裡。
到了二門,襲人捏著帕子,著急地走來走去,又有麝月捧著個小錦盒。
襲人見寶璁帶著個眼生的小廝來了,便拉著麝月退了幾步,藏到那柱子後面去了。寶璁便跟上去,問她要銀子。
襲人便探頭瞄了眼吳茴,問:「那小廝是誰?你怎麼好好的要多那麼多銀子?可別是被那些黑心的小子誆騙了!」
寶璁便笑了,擺擺手道:「不會,那是我奶兄弟,我前日子叫他給我去外面尋些東西,忘記給他銀子了。」說著,就把麝月捧著的小錦盒拿來打開一瞧,果然裡面放著四個五兩的小銀錠。
襲人還在擔憂。便念叨:「你要尋什麼東西?府里什麼東西沒有,你要什麼,我明兒去回了二奶奶,二奶奶一準給你置辦來。」
寶璁想起那一盒石頭來了,招手叫麝月去吳茴那裡搬過來,「麝月,這一盒子石頭你叫人搬回去放我屋裡,誰都不許動,連寶玉也不許。」
麝月便開了那大木盒子一看,果真是一堆亂七八糟的石頭,便驚呼:「三少爺尋這些石頭來做什麼?」
之前還和寶玉爭紫玉兔子玩,如今沒了那玩意,竟也不再尋好的,要玩這些個灰撲撲的東西。打量了眼寶璁一臉的笑,麝月頓覺他和石頭一樣獃氣了。
寶璁沒回麝月的話,倒是和襲人道:「鳳姐姐那裡忙,我尋這些小東西懶得去打擾她。」忽而又想到自己還缺了樣東西,便又道:「倒真有個我奶兄弟不能尋的東西,回頭我畫了圖紙來,你給鳳姐姐,讓她差人給我做一套吧。」
襲人自然點頭應是,又憂心忡忡的看著寶璁把二十兩銀子給了吳茴,說其中五兩賞他家,另十五兩用來多尋些未經雕琢的各色玉石。
吳茴領了賞錢,一路樂呵呵的回去了。襲人卻還在勸說寶璁:「你叫人辦事,何不尋年紀大懂事的來?雖是你奶兄弟,可到底年紀小,他若拿了銀子推說丟了耍奸,又或被別人誆騙去,倒白便宜了那些壞人。」
寶璁還未說話,麝月卻是笑了:「襲人姐姐也太操心了吧?我瞧那小子是個憨厚老實的,雖年紀小,那也比我們大些,是能跑腿辦事的了。」
麝月剛見吳茴長得還算端正,又一臉笑意恭敬討好,便覺得他是個好人,這會才幫著說話。
但其實也沒說錯,吳茴比寶璁大一歲,早就可以在前院正經當差了。因他是吳奶娘的兒子,其實早已領著份例撥給寶璁使喚。只寶璁都在內院,不大用得上吳茴。
不過雖寶璁用不上,也沒其他人敢去使喚吳茴做雜事。
到底襲人還是擔憂,嘆了句:「你們哪裡知道外面的險惡。」遂讓個壯實的婆子搬著木盒子,和麝月一起跟著寶璁回了賈母后罩房。
回了后罩房,人人見了木盒子都好奇,等打開一看見是各種粗糙玉石便沒了興趣。
寶璁還是寶貝兮兮的,讓把木盒子放他屋裡去。等到了屋裡,又見裡面只他自己睡的床,外間上夜人睡的塌,還有張放茶水的小圓桌,便又不滿意。
於是整個后罩房轉了一圈,選了小書房旁邊的小隔間,把木盒子搬過去,他又再三囑咐眾人從此不許輕易進去隔間。
丫頭們面上紛紛應了,背地裡卻是嬉笑議論更多了,人人見著寶璁,都覺得他越來越獃氣,比寶玉一點也不如。
時下也有喜歡金石篆刻的,簡單的雕刻工具都有。只是寶璁要的一整套更加齊全精細些。且他手小又嫩,拿大人的工具也不稱手,因此自畫了圖紙,讓襲人拿去給王熙鳳,做一套一模一樣的來。
雖是年節忙,但王熙鳳要強,芝麻點大小的事情也非要料理清楚。且是寶璁來問要東西,王熙鳳自然上心,早早囑咐人去做了套黃花梨木給送去。
寶璁得了工具高興,也不跟著寶玉和丫頭們混了,只自己一頭鑽在隔間里,去看那些石頭。
先翻出來的是□□顆黃白蜜蠟,個個差不多指甲蓋大小。
前幾日寶璁已經用磨砂紙稍微磨了下外皮稜角。今得了工具,就打算用那釘子小錘把幾顆蜜蠟通一通,回頭拿在手裡把玩圓潤些了,就叫丫頭編個紅繩上去,正好作手串。
別看這蜜蠟丸子裡面黃白一片嚴實,等做成了手串戴在人身上,常年用人的汗水體味去浸潤,它就會越來越通透晶瑩,比好玉也差不多。
寶璁許久不曾動手雕琢,手已經有些生了。不過給蜜蠟通個穿心只是小手藝,不過幾下就找到了順手的感覺。
待到一顆蜜蠟通好了,寶璁便拿起來放在眼前仔細瞧那裡面直不直,誰知這一看卻看出了奇怪來。
只見那小蜜蠟上面,竟寫著幾個字:「健康+1」。
寶璁一看都呆住了,成了古人好幾個月,忽然冒出個簡體數字來,差點把他嚇一跳!
揉了揉眼睛又去看,那字還在,寶璁就用手指去摩挲。手感之下確認了,蜜蠟上面沒有刻字,那字可能是虛浮在上面的。
「好吧好吧,我都穿越了,這裡也有什麼前世今生的木石前盟,本來就是奇奇怪怪的地方,再有些什麼怪事也是平常。」寶璁拍拍自己小胸口,安慰了自己。
接受了怪事之後,倒也鎮定,他又好奇起來。於是又拿了剩下的小蜜蠟,放在眼前一個一個細看,剩下的卻都沒有那虛浮的字樣。
寶璁想了想,就又用釘子小錘把蜜蠟都通了穿心,再放眼前凝神看,便又看到了「健康+1」。
「原來是這樣,怎麼和遊戲煉裝備差不多?」寶璁欣喜嘀咕,自此倒騰雕琢更樂不思蜀。
到了過年正日子,宗祠祭祀,寶璁不知古代禮數,只寶玉做什麼,他就跟著做什麼,不失禮就行了。
之後大大小小的聚在賈母身邊說話湊趣吃瓜果,玩鬧到元宵,又各家請吃酒,一直熱鬧出了正月才漸漸歇停了。
賈政忙完了應酬,見了好些個別人家的青年才俊,就想起家裡他幾個兒子來。於是剛二月多,便催著寶玉去前院,他要檢查功課。
寶玉玩了許久,哪裡還記得先前的功課,怕賈政罵他,就纏著賈母說要陪她說話。賈母當然寶貝,抱著寶玉不叫去。
賈政見寶玉那種女孩子家的歪纏樣子,越發覺得別人家的孩子好,氣得要死卻又沒法子。
寶璁見寶玉不肯去,他倒是想去。
這種古代封建社會,只有科舉功名才是正道。
像賈家這樣的府第,如今只有賈赦襲爵,賈政做了個不尷不尬的五品員外郎,寶玉不肯科舉,賈蘭又小,其餘就再沒有能支撐家業的了。
不說以後是否被抄家,便是不被抄家,以後賈母去世了,這住了幾代人的家門也保不住。
想來想去,寶璁雖覺自己在讀書上不聰慧,也不得不在科舉上多用心。幸而他心智成熟,學起來比那些小孩子好些。
賈政早就認定了寶璁愚鈍,不想費精力時間教他認字,便打發了個只一碗水學識的門客去教他。
寶璁也不嫌棄,只快快學完了幾本啟蒙書,又學練字,接著便開始念《四書》。
那門客見寶璁如此聰慧,自然時常對著賈政誇獎奉承。殊不知賈政心中有偏見,只以為門客是假意奉承,並不當真。
后那門客見教寶璁念書無甚獎賞,便自己又花銀子,在賈政手下謀了個正經職位走了。
寶璁正愁那門客學識不夠,講課刻板無趣,走了正好。他自己又在賈政的門客中尋摸了個先生來教他念書。
那門客叫阮仲文,原家境貧寒,讀書讀了一籮筐,好不容易考了個舉人,卻因為不肯打點,久久不得官位。后又得罪了些貴人,便投了賈政這裡做門客,尋求庇護。
他平常也不往賈政跟前去,只偶爾出些有用的主意,為人還算和善方正。
阮仲文原也不耐煩教書,只家中花多進少日漸拮据,又正好寶璁求賈政許諾了豐厚束修,便同意了。待到正式上課,見寶璁尊師重道,不僅聰明,念書也用功,心中便歡喜起來。
於是每日盡心儘力教導,又說各種艱難世情給他聽,待到他得知寶璁想要參加科舉,驚喜之餘便求了賈政,尋了武師傅教他些強身健體的拳腳。
從前他參加科舉,因家中貧寒,他自己身體也弱,去了半條命才考得舉人。如今小徒弟得他喜歡,他便也想為寶璁謀划更周全些。
寶璁見阮仲文這樣為他考慮,更覺自己當初沒看錯人,越發把他當師傅看待了。
前院里,寶璁日日讀書練武,寶玉跟著賈政念書卻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怕賈政考他功課,他還時常稱病躲懶,纏著賈母和王夫人膩歪撒嬌。
賈母只道當初賈珠正是因為被逼著念書累死了,現在自然捨不得寶玉那樣辛苦,每每都是護著。
她原還順帶心疼寶璁辛苦,也想叫他在內院和寶玉一起玩耍,誰知寶璁卻是一日壯實過一日,還非要天天早起去前院和什麼武師傅打拳。
男孩子更皮些也無妨,賈家祖上也是有過軍功的,寶璁既念書不行,多練武也好,將來不至於被別人欺負,於是賈母便歇了按住他在內院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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