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沒良心的壞蛋
看著楚醫生離去的身影,她臉上的笑消失了。
她打電話給盛暮年。
「咦?那事又有別的線索了嗎?你怎麼打電話給我?」
「暮年哥,幫我調查之前來醫院的那位心理醫生,另外,查一查他有沒有一位姓楚的四十多歲的同事。」
「有什麼問題嗎?」
盛暮年敏銳地察覺到不對。
「今天那位楚醫生,是個和尚。」
她從看他的第一眼就發現他戴著假髮,整個人的氣質更像是遠離塵世,修鍊多年的僧人。
那個時候,她還以為這是一位信仰佛法的醫生。
直到,他故意拿出那顆珠子試探她。
它十分詭異,一接近她,她的五臟六腑好像被高溫灼燒,疼痛不已。
為了偽裝自己,她強撐著收下它。
她不確定有沒有人在監視自己,也不能把它丟掉。
他們是誰派來的?
背後的人有什麼目的?
她有什麼可以讓人圖謀的?
如果被人發現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會面臨什麼後果?
不行,她決不能被識破,否則,就會被當做怪物!
深夜,曼陀寺中,余香裊裊,三個穿藍色僧服的男人圍著一張桃木圓桌。
「她看見珠子的時候,反應很激烈。但是我說送她,她也收下了,後來還熱情地送我出去。」
中年男人一邊說,一邊撕下了一張麵皮,露出一副布滿老年斑的面孔。
兩張臉至少相差四十歲。
其餘兩人見到這駭人的一幕,卻絲毫不覺得害怕。
傅抱石摩挲著手中的茶盞,「那是她看出來了你在試探她,裝的。」
「師父帶去的珠子在婆娑珠身邊供奉了三年,早已經吸取了它的光澤。第一次見到它的人若是感覺疼痛難忍,要麼是身體孱弱,精氣不足,要麼身上附了邪祟鬼怪,要麼就是,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比如前世死去卻冤屈未申的鬼魂。」
趙世熙用探尋的目光看向師兄,「師兄,你覺得她是哪種?」
「身體孱弱可以排除,後面兩種,不管是哪種,公布出去,都足以讓毀掉她。」
他拿起茶壺給師父倒了一杯茶,「但是我不打算那樣做。」
那樣做對他沒好處。
他之所以調查她,一是她拒絕合作的話,可以用這個威脅她。二來,知己知彼,是他對合作者的要求。
趙世熙蹙眉,費那麼大周章調查卿卓灼,居然什麼都不做?
他看向師父,得到對方的肯定后,猶豫道:「師傅馬上就要到百年大限了,到時候身體和面龐都會更加蒼老。傳說,取異世之人的血供奉,就可以……」
「這不是還不確定她是哪種情況嗎?」
傅抱石出聲打斷,他知道師弟要說什麼。
他們的師父今年已經九十八歲了,雖然修鍊本寺佛法可以延遲壽命,但是一百歲是一個界線。
熬過去了,不僅不會繼續衰老,還會重返青春。
但曼陀寺的歷代住持,沒有一個人熬過去的。
古籍上有記載,借壽可以跨過百年大限。但是普通人的壽命不行,只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的壽命才可以。
他知道師父師弟從一開始就在打這個主意,但他有些不忍心。
尤其是聽到卿卓灼可能是前世死去卻冤屈未申的鬼魂時,他想到了自己。
多少次,他都差點死在同父異母哥哥的手裡,即便現在還活著,身體也落下了永久不能痊癒的病。
她和他多像!
更何況,現在把她弄死了,那筆隆裕太后的巨額陪葬就真的下落不明了。
「把她的血滴在婆娑珠上,可以看到她的前世今生,就能判斷她到底是邪祟附身還是異世之人了。但是,為師不想逼你。」
師父聽出了他話中的抗拒,說是不想逼他,其實就是在逼他選擇。
這麼多年了,他從年輕時就在尋找異世之人,哪能輕易放棄?
當初,是他力排眾議,收留了被傅家驅逐出門的傅抱石,就沖這份情誼,他借壽這事,傅抱石就不該阻攔。
「給我點時間吧!」
傅抱石站起身來,他開始後悔讓師父插手這件事,擾亂他的計劃了。
慈安醫院一八零三病房,黑暗中,卿卓灼心事重重,無法入睡。
她把所有有可能的人都排查了一遍,還是不知道是誰在調查她,只有等盛暮年的消息了。
忽然,窗邊傳來了摩挲聲,似乎有人攀在上面。
她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從枕頭下摸出一把水果刀——這是唐一爻走之前,特意給她買的。
雖然兩人都覺得在醫院不會有意外,但還是希望多一重保障。
月光照在窗帘上,清晰地映出一個人影。
她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輕輕下床,墊著腳走到窗邊,舉起刀,準備等人影落下就刺他。
「嘩」一聲,窗帘被拉開,一個身形頎長的人靈活地跳下來,身上還系著求生繩。
卿卓灼在瑩白月光的照射下,看清了那張臉——陶斯詠。
「啊!你怎麼站在這裡?」
他也看到了她,被嚇了一跳,然後看到她手裡的刀,問:「你還想殺我?」
她沒好氣地轉過身,找到開關,「啪」一聲,室內恢復了光亮。
「你是不是有毛病?現在凌晨兩點,你爬窗戶進我的病房幹嘛?」
她虛驚一場后,不由得怒火攻心,手叉著腰對他吼。
「我……」
陶斯詠終於反應過來——她把他當非法闖入的歹徒了,又想到:她那麼害怕,一定是前幾天留下來的心理陰影,頓時心疼不已。
「對不起。我好幾天沒看到你了,又怕你還生氣,就想在你睡著的時候來看看你。」
他說著就轉過身,腦海中閃過前幾天她讓他離她遠一點的一幕。
既然她那麼討厭他,他就再也不見她了。
「等等,你還要翻窗戶出去?」
卿卓灼看著他的背影,詫異道。
「門在那裡!」
她指著門說,這個傻子都不知道走門的嗎?
他遲疑著轉過身,看她怒氣消了大半,便小心翼翼地問:「你哪裡受傷了?」
他只聽同學中在傳她深夜遇到歹徒受傷了,不知道歹徒做了什麼。
卿卓灼看著他眼中的關心,心尖發酸。
他爬窗戶也要來看她一眼,哪怕幾天前她說話傷到了他。
「我沒有受傷。」
她看他唇邊都是汗,就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爬回床上。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把他當成了朋友。
「那你怎麼住在醫院?」
陶斯詠想法簡單,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另外一種受傷。
「那個男的是一個死變態,他想**我,但沒有……」
一道清脆的玻璃碎聲回蕩在安靜的病房中,卿卓灼被嚇了一跳,連忙看去——他竟然徒手把玻璃杯捏成了兩半,手心被碎片扎破,鮮紅的血正滴落到地板上。
「陶斯詠!」
她驚呼一聲,連忙下床走到他旁邊,心疼地看著他的手。
碎片已經嵌進去了,傷口正往外冒血,整隻手被染成了紅色,令人觸目驚心。
「你不知道疼嗎?快鬆開!」
陶斯詠雙眸陰鷙,眉頭緊蹙,不知道疼似的,反而還把碎片攥得更緊。
「你放開好不好?求你了!」
他手勁太大,她用力去掰他的手,也無濟於事,再不鬆開,恐怕要傷及筋脈。
卿卓灼腦中靈光一閃,連忙說:「他沒有**我,沒有成功,我哥進來了,打斷了他。」
他聽到這話,如夢初醒,鬆開手,碎片掉落在地。
「真的?」
他顧不得早已經疼得麻木的手,用另一隻手抓著她的肩,急急地問。
「真的真的!我沒事!」
她懇切道。
是她錯了,明明上一次就知道他性格暴戾,極端衝動,怎麼還貿然把事情告訴他?
「那個人是誰?」
他聽到**兩個字的時候,整個人就魔怔了,都忘了細問。
卿卓灼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你先處理傷口,乖乖聽話,我就告訴你!」
說完,她跑出病房,去找值班醫生。
醫生匆忙趕來,先是奇怪病房裡多出一個人,緊接著就震驚於傷口的嚴重程度。
「裡面的肉都翻出來了,擦藥沒用,得縫針。」
「縫針?」
卿卓灼心口一窒,只覺得那傷口長在了自己身上。
「那就縫唄!」
陶斯詠看著她,想寬慰她。
「你……」
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是看著他,不敢看那血肉模糊的傷口。
「你們跟我來。」
醫生走出病房,要去診室。
她站在陶斯詠左邊,攥著他的衣角,心裡酸酸的,很難受。
到了診室時,她的心已經懸在空中,她從小沒受過什麼重傷,難以想象針線一次又一次穿過皮肉有多疼。
「你出去吧,在外面等我。」
他神色如常,似乎已經習慣了,只是感受到她的顫慄,不想讓她擔心。
「我……我要在這裡。」
她不知道怎麼形容心裡的感受,有一個人為她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儘管這很暴戾極端,但她還是很難受,很感動。
她不能走,她走了就成了沒良心的壞蛋。
「乖!」
他的目光柔和,彷彿在哄一個任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