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謝瑕還不知道因為管家一番「添油加醋」,大哥又對自己產生了什麼樣的誤解,他正埋頭扎在衣櫃里,準備挑一件衣服晚上酒會穿。

他剛把櫃門打開,就被裡面的衣服數量震驚到了——這就是豪門的衣櫃嗎?

這些衣服全是謝瑾給他買的,大哥送他東西跟玩兒一樣,除了房子、車,就是各種衣服和配飾,每一件都是由知名設計師精心設計來的,價格不菲,可一旦進了原主的衣櫃,這些衣服就如同被塵封了,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謝瑾似乎致力於把他打扮成「閃耀瑕瑕」,可原主絲毫不領情,大哥給的衣服一件也沒穿過。

謝老師從來不是個喜歡浪費東西的人,他在衣櫃里選了半天,覺得哪件都好看,頓時犯了選擇困難症,只好把剛被他趕出去的謝珩與又叫回來,讓他幫忙決定。

謝珩與的視線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小叔不是從來不肯穿父親送的衣服嗎?」

謝瑕被他問得一梗,總覺得這小子話裡有話,板起臉道:「突然想穿了不行?」

「行,當然行,」謝珩與拿起一件白色西裝,「我覺得白色很稱小叔。」

謝瑕連連擺手:「不要,這也太扎眼了。」

他要低調。

他只想在這個世界安安靜靜地苟活下去,一點兒也不想成為萬眾矚目。

他沒聽謝珩與的,最終還是選了柔和的灰色,剛把衣服換上,就見對方不知從哪兒翻出一枚胸針,正要往他衣領上別。

銀色的胸針上嵌著鑽石,在他指間泛出細碎的微光,顯然又是一件價值驚人的東西。謝老師自覺配不上這種昂貴的小飾品,一把攥住對方的手:「還是不要了。」

謝珩與垂下視線,落在那雙正握住自己的手上,那手指蒼白細瘦,手腕似乎稍一用力就會折斷,看起來脆弱極了。

他低聲道:「小叔手怎麼這麼涼……你冷嗎?」

謝瑕急於阻攔他,沒意識到這個動作有些過於親密了,他慌忙鬆開對方,不自在地別開眼:「不冷。」

當然不冷,現在可是夏天,他只是天生體寒。

謝瑕本來就不太適應跟謝珩與接觸,現在更覺尷尬,乾脆借照鏡子為由,轉身去了洗手間。

可也不知道這小子是真沒看出他的尷尬,還是裝沒看出他的尷尬,居然跟了上來,謝珩與捏著那枚閃閃發光的胸針,又問:「真的不戴嗎?」

謝瑕沒搭理他,整理著自己的衣領,卻見鏡中的謝珩與上前一步,湊在他耳邊說:「小叔生得這麼好看,就算穿最低調的衣服,樸素到不戴任何配飾,也一樣會引人注目的。」

他湊得太近了,溫熱的呼吸打在謝瑕頸側,才剛消了紅暈的耳朵尖又燙起來,他身體微僵:「你……」

謝珩與退回到安全距離,認真地說:「如果小叔只想安靜待著,宴會上不妨跟著我吧,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他們總不會為難你的。」

謝瑕抿唇。

這話倒是說的沒錯——原主不是謝家親生的這事人盡皆知,加上他性格不好,和家裡關係緊張,一個收養來的孩子卻妄想取大哥而代之,沒少被外人看笑話,每次參加聚會之類的活動,都少不了要被人非議刁難,連個願意站在他身邊、給他解圍的朋友也沒有。

人生在世二十八年,被他活成了一個大寫的「孤家寡人」。

原主混得這麼慘,謝瑕都有些同情他了,雖說是原主自己作的,可他受了這具身體的恩惠,不好指責什麼,只希望如果有朝一日「謝瑕」能回來,可以忘掉過去,從童年陰影中走出來,重新開始。

在他回來之前,自己先替他愛護好這具身體,儘可能緩解和家裡的矛盾,就當是報答了。

謝瑕這麼想著,忽覺頭髮被人扯動,一抬頭,才看到謝珩與正站在他身後,幫他把壓到衣服里的頭髮拽出來。

他之前倒沒注意,現在兩人同時站在鏡前,看得非常清楚——這具身體和他本人一樣高,已經算身量出眾了,而謝珩與居然還要高出他小半個頭。

現在的小孩都這麼營養旺盛嗎?

謝珩與放開他的發尾,發現他在走神,喚道:「小叔?」

「唔,」謝瑕迴避了他的視線,不太敢看他那雙純凈無害的眼睛,低聲支吾,「我會跟著你的。」

*

由於試衣服花了太長時間,兩人這一下午幾乎沒幹別的。傍晚六點,謝瑕上了大哥給自己備的車,上車前看到司機往後備箱里搬了一箱東西。

他投去探尋的視線,謝珩與解釋道:「是紅酒,我爸的珍藏,他說今天小叔終於肯喊他哥了,他高興,所以拿出來在酒會上分享。」

謝瑕視線微微頓住——他記得這幾瓶紅酒,按照原著劇情,他應該在其中一瓶紅酒里下了葯,用來灌醉謝珩與,但書里的謝瑾把酒拿出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為聽到他喊「哥」高興。

他放棄在酒里下藥,已經對劇情產生影響了嗎?

謝瑕的視線在那箱紅酒上停留了一會兒,沒再說什麼,轉身上了車。

許是怕他尷尬,謝珩與主動坐在了副駕駛,後排只有謝瑕一個人。一路上都沒人說話,直到司機把他們送到酒店門口,拉開車門扶他下車時,低聲說了一句:「謝先生,您今天很特別。」

謝瑕詫異地抬頭看他,不太自在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心說他不過稍微整理了一下形象,變化真的有那麼大嗎?

紅酒被交給了酒店的工作人員,兩人還沒進去,謝瑕就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小瑕!這邊。」

謝瑾已經在酒店門口等候多時了,謝瑕連忙走到他身邊,溫聲喚道:「大哥。」

謝瑾被這聲「大哥」叫得渾身舒坦,沒忍住又揉了揉他的頭髮,把兒子叫來一起:「走,我們進去。」

謝瑕跟在謝瑾身邊,感覺到許多道目光都在看自己——謝家兄弟這麼親密的景象是很少見的,以前原主不領大哥的情,謝瑾一腔好心被冷落,漸漸地失去了耐心,兩人同時出席公眾場合,他也不會給這個便宜弟弟太多關注。

而今天,謝瑾親自來酒店門口迎他不說,還跟他談笑自如,這已經足夠引起旁人注意了。

謝瑕深吸一口氣,在心裡安慰自己沒什麼好怕的,他在大禮堂上公開課時,台下盯著他的眼睛不比這多多了?不過是幾道不懷好意的視線而已。

謝老師在心裡把自己安撫得好好的,身體卻還是出賣了他——他始終低垂視線,沒敢看身邊的人,手心也出了薄薄的冷汗。

忽然有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聲音很低,帶著呼吸的熱度:「小叔,你很緊張嗎?」

謝瑕抬起頭,只見謝珩與這小子不知什麼時候又湊到自己身邊來了,距離之近,他的頭髮絲甚至擦到了對方的臉頰。

這麼一抬頭,他終於看清了會場的全貌——這家酒店應該是被富二代們包場了,紅毯一直從門口台階鋪進了大廳里,整個一樓裝點得不輸大型國際典禮現場。

謝瑕瞄了一眼腳下,發現他們正站在紅毯上。

……還好他沒聽謝珩與的,沒穿白色西服,不然他能直接扮演婚禮上的新郎。

謝瑾從托盤裡端起一杯紅酒,回頭沖他們道:「你們先找個地方坐會兒吧,我去跟他們喝兩杯,一會兒去找你們。」

謝珩與十分上道:「爸您放心,小叔就交給我吧。」

謝瑕莫名其妙地聽著這父子兩個的對話,心說什麼意思,什麼叫「小叔就交給我吧」?

還不等他發出疑問,謝瑾已經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看樣子這父子倆……是串通好的?

謝瑕忽然覺得自己上了什麼隱形的賊船——可是不對吧,明明他才是反派!

他被謝珩與帶到一處沒人的地方,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謝珩與去拿了甜點和紅酒:「不知道小叔愛吃什麼,隨便拿了點,不喜歡我再去換。」

原主雖然跟大哥一家一起生活了多年,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次數卻屈指可數,謝珩與不知道他的喜好也是正常的。

而且在原主留下的記憶中,他好像就沒什麼喜歡吃的東西。

謝瑕拿勺子挖著面前的蛋糕,謝珩與坐在對面看著他吃,問道:「原來小叔喜歡巧克力?那我讓我媽回國的時候帶點回來。」

謝瑕剛想說一句「不用麻煩了」,忽被一陣竊竊私語吸引了注意力——離他們不遠坐著兩個人,先是女人的聲音:「那個人是誰啊,怎麼感覺有點眼熟?」

「誰?」緊接著是男人的聲音,「哦,謝家的白眼狼啊,你見過的。」

「你是說謝家那位二少?」女人語氣中透出些不可思議,「不對吧,我記得上次見他,他可沒有今天這麼……帥。」

「帥?他哪裡帥?」男人不屑一顧,「他就是個養子,謝老爺子從孤兒院撿回來的。還是個瘋子,沒什麼本事還趾高氣昂,一個人攪得謝家雞犬不寧,指不定哪天,謝老爺子就不認他這個兒子了。」

「是嗎?我怎麼感覺謝家還挺寵他的?剛剛他是和謝瑾一起進來的吧,我看他們兄弟倆的關係,沒傳的那麼緊張啊。」

「那都是做給人看的,」男人有些不耐煩起來,「謝老爺子都快七十了,還沒把大權完全交給兒子,不就是被這個養子攪的?聽聽他這個名字,謝『瑕』,他大哥叫什麼?謝『瑾』,一個陪襯非要跟正主爭,也就是謝老爺子脾氣好,要是我,早就把他逐出家門了。」

謝瑕的手停了停,腦中回想起謝家那寬敞明亮的別墅,透過卧室的落地窗就能看到外面的小花園,甚至自帶泳池,這麼好的房子,他生前想都不敢想,用「死」才換來一次享樂的機會,怎麼可以被「逐出家門」?

「小叔,」謝珩與低聲說,「他們在議論你。」

謝瑕「啊」了一聲,繼續吃蛋糕。

謝珩與似乎不理解他這冷淡的反應,繼續追問:「他們這麼詆毀你,你不生氣?」

謝瑕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生氣?為什麼要生氣?」

他還是個老師的時候,有學生喜歡他,自然就有學生不喜歡他,背地裡議論他的話他也不是沒聽過,區區幾句非議,他還不放在眼裡。

他話音剛落,那道背後議論他的聲音就插了進來——男人端著紅酒走到他們桌邊,主動跟謝珩與打起了招呼:「喲,這不是謝少家的小公子嗎,幸會幸會,真是好多年都沒看到你了,我上次見你,還是你上初中的時候呢,一轉眼也這麼大了。」

謝瑕掀起眼皮瞧了瞧來人,這人看上去三十來歲,長得倒也人模狗樣,根據原主的記憶,這人是周家獨子,叫周燁。原主名聲還沒那麼差的時候,他跟原主套過近乎,原主沒搭理他,他就心生怨懟,後來原主境遇一落千丈,他沒少出來落井下石。

謝珩與顯然不想和周燁搭話,可人已經到了面前來,又不能裝看不見,他只好禮貌地起了身:「周叔?好久不見。我爸在那邊跟他們喝酒,我去叫他過來……」

「不用不用,我不找你爸,」周燁十分熟絡地拍了拍他的肩頭,又晃晃杯中紅酒,「今天這麼巧在這碰上你,不喝一杯說不過去吧?」

謝珩與有些猶豫地拿起了酒:「我不太會喝酒,少喝一點吧。」

「不會喝酒?那怎麼行呢,」周燁驚訝道,「你也不小了,謝家就你這麼一根獨苗苗,你遲早要獨當一面的——就一杯紅酒,給叔個面子。」

謝瑕坐在旁邊半天沒吱聲,聽他說完這話,忍不住皺起眉頭,倏地站起身來,伸手接走了謝珩與手裡的杯子:「他說不會喝酒,你身為長輩,就不該強人所難。」

他說著用杯口碰了周燁的杯口,發出「叮」一聲脆響:「我替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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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假的反派:柔弱,善良,好欺負

真正的「反派」:裝乖,裝純,白切黑

謝瑕:……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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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反派不想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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