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趁著謝瑕睡著,謝珩與在他身上一番為非作歹,幫他換好睡衣,又摸了額頭確定他沒有發燒,這才輕聲慢步地離開卧室。
管家老秦正在門口候著,見他出來,立刻問:「二少他怎麼樣?」
「應該沒什麼大事,吃過葯睡下了,如果明天起來還不好,我帶他去醫院。」謝珩與把他叫到一邊,拿出了那副摔壞的眼鏡,「秦叔知道這眼鏡是在哪裡配的嗎?」
老秦看了看說:「知道,當時還是我陪二少去的——這是摔壞了?」
謝珩與點頭,把眼鏡交給他:「去重新配一副一模一樣的,明天一早就去。」
交代完了眼鏡的事,謝珩與又重新回到卧室,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腦子裡在思考著奇怪的事情——父親讓他盯緊小叔,現在謝瑕病了,他作為臨時受命的「監護人」,是不是應該盯得更緊一點,以免夜裡出現什麼狀況?
於是他就挨著謝瑕躺了下來。
*
藥物作用下,謝老師脆弱的胃漸漸不疼了,他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剛睜開眼,就看到身邊躺了個人。
剛從睡眠中蘇醒的大腦還帶著幾分迷茫,他眼睛慢慢地睜大了,被面前這道人影驚飛了殘餘的睡意,雖然沒戴眼鏡看不太清對方的臉,但直覺告訴他,絕對是謝珩與無疑。
他頭皮一炸,差點從床上翻下去,震驚道:「你怎麼在這兒?!」
對方果然吐出了謝珩與的聲音:「小叔三杯紅酒就喝斷片了嗎?明明是我把小叔送回家的。」
「不不,這個我記得,」謝瑕指了指身下,「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在我床上?」
「還不是因為小叔突然鬧胃疼,吃完葯就睡著了,我也不知道你還疼不疼,只能在這裡守著,一宿都沒睡好呢。」
他語氣委屈極了,像個盡心竭力照顧人的好好學生。
謝瑕一抿唇,聽見這種語氣就忍不住心軟,不忍心再傷害這位「祖國未來的棟樑」,咳嗽道:「不疼了不疼了。那你要不再睡會兒……呃,先把眼鏡給我?」
「摔壞的沒法再用,已經讓秦叔去重新配了,小叔再等一下吧。」
「沒關係,我還有一副——你看床頭柜上有沒有?」
謝珩與看向床頭櫃,果然放著一副眼鏡,是謝瑕以前常戴的那副。
他默不作聲地收回視線:「沒有。」
「沒有?」謝瑕有些意外,「那抽屜里呢?」
謝珩與依次拉開三層抽屜:「沒有。」
「怎麼會沒有呢?我明明記得就放在這……」
謝瑕眼睛看不清,只好伸手去摸,就在他即將摸到放在床頭的眼鏡時,卻被對方按住了手:「小心水杯,別碰灑了。」
謝瑕視野一片模糊,所有物體都像暈染開的顏料似的,彼此黏連著融為一體,實在看不清桌上到底有沒有眼鏡,謝珩與說沒有,他就信了,自言自語道:「放哪去了……」
「小叔不如先去洗漱吧,秦叔應該快回來了。」
謝瑕只好摸索著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往洗手間方向挪,卻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一扭頭,發現謝珩與已經站在他身邊:「我帶你過去。」
謝瑕被他牽著走,臉上露出些許茫然,這種幹什麼事都需要依靠別人的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更何況依靠的對象是一個小輩。
謝珩與把他帶到洗手間,居然還主動給他接了漱口水,又貼心地在牙刷上擠了牙膏,鄭重其事地交給他,還把洗面奶擺在他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洗好了我們去吃飯。」
謝瑕被他一通無微不至的照顧,只感覺自己變成了不能自理的廢人,他機械地把牙刷塞進嘴裡,心說他只是看不清,又不是真的瞎了,至於這麼小題大作?
而且,謝珩與和他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這小子不應該對原主避之不及嗎?
他帶著滿肚子疑問洗漱完畢,又被謝珩與牽著去了餐廳,看到前面有人,但距離太遠看不清臉,一時判斷不出是誰。
「秦叔,」謝珩與暫時放開他的手,「眼鏡配來了嗎?」
「配來了,」老秦看向謝瑕的眼神透出驚喜,「二少肯和我們一起吃早飯了?你們先坐,大少馬上就來。」
謝瑕只覺耳朵上一涼,救命的眼鏡終於回歸,視野重新清明起來,能看清東西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好了,他渾身一陣輕鬆,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可愛了不少。
「小叔可不要再把眼鏡摔壞了,一副眼鏡倒是沒什麼,萬一傷到眼睛怎麼辦?」
他說著拉開座椅,把謝瑕按在了座位上:「小叔太瘦了,身上一點肉都沒有,以後多吃點。我讓他們熬了粥,暖暖胃。」
謝瑕面露疑惑,心說這小子怎麼知道他身上一點肉都沒有的,扒開他衣服看過不成?
等等。
他現在身上穿的好像是睡衣,而他昨晚回到家,沒脫衣服就睡著了,那幫他換了衣服的該不會是……
謝瑕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關鍵問題,不由睜大雙眼——所以昨天晚上,謝珩與不光在他床上睡了一宿,還把他脫了精光看了個遍?!
雖然他們是一家人,可是這也有點……親密過度了吧!
謝瑕眼中透出驚恐,下意識拽緊了自己的衣服。
他偷偷看了一眼謝珩與,對方那雙乖巧的黑眸乾淨透徹,從內到外都寫滿了純潔無害,他神色坦然,舉止從容,儼然是個尊敬師長、愛護家人的好孩子。
謝瑕咽了口唾沫,在心裡安慰自己事出有因,謝珩與只是單純地給他換了衣服,畢竟穿著西裝睡覺是很不舒服的。
更何況按照原著描述,謝珩與是在被「謝瑕」下藥又差點掐死後才黑化的,現在他已經把黑化的契機扼殺在了搖籃里,謝珩與就應該還保持著善良單純。
一番分析之後,謝瑕成功把自己說服了,他稍稍放寬了心,剛要喊謝珩與一起吃飯,就聽到大哥的聲音從樓梯方向傳來:「剛接了個電話……喲,小瑕居然也在?」
謝瑾語氣中透出難以掩飾的驚喜,他走到謝瑕跟前,關切道:「胃還疼嗎?」
「不疼了,已經沒事了,」謝瑕忙說,「讓你們擔心了。」
謝瑾見他氣色還好,這才放下心來,在他對面坐下了:「胃不好也不跟大哥說,你要是早點告訴我,這酒會絕對不讓你參加。」
謝瑕受寵若驚:「我真的沒事,昨天是個意外。」
幾人圍坐一桌吃飯,碗里的粥散發著裊裊熱氣,此情此景,忽然讓他心底湧起感動,他從沒這樣和「家人」一起吃過飯,某種名為「幸福」的東西悄然在空氣中瀰漫開來,他太過貪戀這種感覺,以至於不敢吃得太快,想讓這頓早飯持續的時間更長一點。
「對了,」謝瑾把一碟小菜推到他面前,「昨天在酒會上,你說往酒里下藥的那個人,你認識他嗎?」
謝瑕抬起頭:「不認識,我都沒看到他的臉——已經查到是誰了?」
謝瑾:「查到了,也抓到了,但奇怪的是沒人認識他,這個人既沒有酒會的邀請函,也不是誰的朋友,不知道怎麼混進來的。」
謝瑕正在攪粥的勺子一停:「那他為什麼要往酒里下安眠藥?」
「安眠藥?」謝瑾奇怪道,「不是安眠藥,剛剛警察打電話告訴我,說是一種……吃了以後會讓人意識迷離,暫時喪失行動能力的葯,有輕微的致幻成分,可能是用來……方便干那種事的。」
謝瑕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那種事」是什麼事,不禁倒抽冷氣:「什麼?!」
謝瑾:「我也很意外,這次酒會邀請的都是熟人,互相之間都認識,不管這個人下這種葯是想針對誰,都讓人覺得后怕——還好被你及時發現制止,不然的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謝瑕微微皺眉,雖然他對這部小說的狗血程度已經有了初步了解,可在酒會上下藥意圖迷`奸這種事就發生在自己身邊,還是讓他多少有些震驚。
他心不在焉地喝著碗里的粥,順著謝瑾的話繼續往下想:「那人是個男的,應該是針對酒會上的女性吧。往未開封的紅酒里下藥,並不能確保這瓶加了葯的紅酒肯定被某個人喝到,更像是廣撒網。」
他想到這裡,忽然回憶起原著中的某些細節來——原主是在紅酒離開家門之前就完成了下藥的,因為紅酒是謝瑾拿去的,自己家人肯定會喝,只要他在加過葯的酒瓶上做一點標記,拿給謝珩與,謝珩與中招的概率就是百分百。
而現在這個人,冒著風險在人來人往的走廊里動手腳,說明沒有事先接觸紅酒的機會,很可能是和酒會完全無關的人。
他下的葯不是安眠藥,針對的人不是謝珩與,也就是說這個人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不是為了修正劇情而出現的,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威脅。
謝瑕暗中鬆一口氣,心想自己又能多苟活幾天了,忽覺頭頂被人按住,居然是謝瑾在摸他的頭。
「我們小瑕這不是挺聰明的嗎,」謝瑾面露欣慰,繼而轉為嚴肅,「既然這麼聰明,那就別干傻事,一天到晚就想著安眠藥,以後不準吃,也不準再買。」
謝瑕百口莫辯,只好低頭喝粥。
他真的沒想自殺!
而且,這謝瑾怎麼總喜歡摸他的頭,他頭髮真有這麼好摸?
一直沒吭聲的謝珩與忽然意味不明地開了口:「其實,下藥的是個男人,也不能證明他一定是針對女性。」
謝瑕沒聽懂:「為什麼?」
「咳,」謝瑾咳嗽一聲,瞪了一眼自己兒子,「還有可能……這個人是受人指使。」
「啊,那確實,」謝瑕信了他的話,「所以他沒交代自己為什麼要在酒里下藥嗎,葯又是從哪裡來的?還有那輛推車為什麼扔在走廊里,讓他那麼容易得手?」
「還沒有,」謝瑾說,「總之,這件事已經有警方介入,剩下的事就不需要我們操心了,我們只要配合調查就行。昨天晚上我在酒店看了監控,發現是他故意端著紅酒撞了推車的服務員,把紅酒灑了她一身,服務員沒法穿著臟衣服去送酒,他主動提出幫她看著車,讓她去換,服務員情急中沒多想就答應了,這才讓他得逞。」
他頓了頓:「當時看到他作案的只有你一個人,一會兒會有人來給你做個筆錄,你實話實說就行。」
「嗯,好的。」
「還有,」謝瑾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其事地說,「借著這個機會,你好好在家休息一陣,養養身體。正好珩與放假在家,讓他照顧著你點兒,我不在的時候,你有什麼需要都跟珩與說,別不好意思,聽到沒有?」
「哈?」謝瑕傻了眼,「讓珩與照顧我?這不合適吧?我自己又不是不能……」
謝瑾:「換別人我不放心,放你一個人待著我更不放心,你要是不想讓大哥擔心,就乖乖聽大哥的話。」
謝瑕正要繼續反駁,卻被謝珩與搶先一步:「爸您放心好了,我會好好看著小叔的。」
「嗯,我去公司了,有事打電話。」
謝瑕滿臉錯愕地愣在原地。
這父子兩個,為什麼一個真敢交代,一個真敢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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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教會我們怎樣的哲理?
謝瑕:不要隨便相信……
謝珩與:父子同心,其利斷金。
謝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