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是來搞笑的么

阮樂樂不想問媽咪要爸爸，因為媽咪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差。

阮茵茵人長得漂亮，人又有些虎頭虎腦的傻勁兒，說好聽了是單純，說難聽了就是蠢。她獨自一個人在外省帶孩子，沒親人沒朋友還沒錢，不是沒想過聽蘇淺的建議找個對她好對樂樂也好的人相處下去。

······不過結局都不怎麼好看就是了。

阮茵茵原本就搖擺不定，她心裡記著齊晟，自己又是酒後失貞，還被斷絕了父女關係，被同父異母的妹妹趕到了其他地方······如此三番的挫折，更是絕了要在目前給阮樂樂找個后爹的心思。

阮樂樂還記得上一個看上他親媽的人，阮茵茵都不認識那個男人，就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個正妻說她是狐狸精勾引別人老公，再比如現在。

阮樂樂牽著阮茵茵的手，揚起頭看著站在阮茵茵身邊正在說話的男人，蹙了蹙鼻頭。

那日阮樂樂在四幼里打架的事情，最終還是被阮茵茵知道了。她抱著阮樂樂沒有說話，只是鎮重的在兒子額頭上親了一口，並且告訴他不要再隨便和陌生人離開，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先告訴媽咪。

阮樂樂又為媽咪沒有責怪他而慶幸，又為媽咪知道那些流言而感到心疼，還為媽咪對顧叔叔的好奇心如此低下感到失落。

只是，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自己親媽竟然會在周末的時候將他帶到了市中心買衣服。

都是因為四幼那些小破孩兒的胡言亂語！

阮樂樂一身鳥槍換炮，卻對阮茵茵更加心疼，見阮茵茵在一個成人繪畫班的海報前駐足，想到家裡那些零零散散的畫作，心疼的安慰道：「媽咪，咱們上去看看吧。」

如此一句話，阮樂樂後悔了大半個小時。

阮茵茵還在阮家做大小姐時，唯一的愛好就是畫畫，油畫水粉國畫素描都能上手，雖被老師稱為徒有熱情毫無技巧，卻依舊為畫畫放棄了更好的學校，毅然進入美院。

只是後來突發巨變，阮茵茵掙錢帶娃，更是許久沒有提過畫筆，今日偶然空閑，看到繪畫班的海報，過去二十幾年的零零總總加在一起，竟然生出一份感慨。這才在阮樂樂的輕聲安慰下，神遊似的敲響了繪畫班的大門。

「如果因為工作而放棄，不是太可惜了嗎？」常宇微微一笑，他手指在阮茵茵眼前劃過，「我從你的眼裡看到了熱情以及，渴望。」

熱情。

渴望。

阮茵茵低頭一笑，這些東西，她早就沒有了，也不應該有。

何況——阮恬的話現在還清晰入耳，即便是不去想，依舊會在夜深人靜時悄然入夢，讓她陡然驚醒。

北海市，她不應該回來的。

她刻意忽略掉過去優渥的生活，忽略掉她曾經愛過在意過的人，想過念過的家，帶著兒子避開容易被發現的地方，活得像地溝里的老鼠，這樣的自己，還能說什麼渴望，說什麼熱情？

阮茵茵渾身一顫，拒絕了常宇的好意，逃也似的離開。

「媽咪——」

阮茵茵聽到阮樂樂說話，這才停下，她轉頭去看兒子，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怎麼了？」

阮樂樂抿著唇，伸手擦掉阮茵茵臉上的淚水，抱著她的脖子：「媽咪，咱們去學畫畫好不好？樂樂想看媽咪畫出很漂亮的畫。」

他知道媽咪有很多小秘密，她不告訴自己他的爸爸是誰，她也不說自己家裡的事情，她害怕北海市，偶爾沉思難過，一個溫柔又膽小的媽咪，卻能在他受傷的時候潑辣兇狠的護著他。

阮樂樂小手一下一下拍著哭到哽咽的阮茵茵，眼神卻落到旁邊一棟商業大樓正在廣告顧氏新產品的巨幅電子屏上，眼神格外堅定。

媽咪不要怕，樂樂給你找個又能幹又帥氣的老公。

比剛才那個看起來就不像好人的常宇好十萬八千倍！

阮茵茵不知道阮樂樂亂七八糟的想法，她很快收拾好心情，將畫室的事情拋之腦後，重新投入工作。

這次的單子是李姐親自拍到她桌上的。

自從上次兩人撕破了臉，李一萍沒少給阮茵茵下絆子，阮茵茵也不再忍耐，只要是不牽扯到旁人，她都張牙舞爪的刺回去，沒讓李一萍討到便宜。

掃了一眼單子，阮茵茵面無表情的收起來，帶好東西就出了門，卻沒看到李一萍對她背影露出的諷刺惡意笑容。

這次的地點是北城大廈77層，一位魏姓先生的單子。

阮茵茵打車到北城大廈，微微一愣。

這是顧氏的樓盤。

當年她離開時這棟樓還沒竣工，但圈內圈外都是關於這棟樓的報道。據說這棟樓建成后，會直接划給顧氏的小董事，徹底代替之前的顧氏大樓，代表顧氏新老更替，代表······顧氏易主。

但現在······

阮茵茵翻出手機又看了一遍信息。

北城大廈77層。魏先生。彩華建築諮詢有限公司。

看來顧氏也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風平浪靜。至少這位魏先生，就在北城大廈擁有獨立公司的辦公樓。這場沸沸揚揚的易主儀式，簡直像個笑話。

即便如此，阮茵茵也不想在這裡耽擱太久。北城大廈的地理位置十分好，整個寫字樓來來往往的人不少，若是不小心碰上阮恬，或者是自己的父親——

阮茵茵從兜里摸出口罩，又帶上棒球帽，這才微微垂著腦袋，往大廈去。

——然後被攔在了一樓諮詢台。

「小姐您好，您沒有預約，不能去77層。」

「······」

有預約不是叫人跑了么！？誰要賬還要先告知對方一聲的？

阮茵茵和漂亮的前台小姐瞪眼，最後敗下陣來，灰溜溜離開了北城大廈。

半個小時后。

一位熱氣騰騰的外賣小姐提著兩袋外賣，哼哧哼哧到前台小姐這兒登記。

前台小姐看著滿腦門汗水，裝備齊全，穿著外賣制服的阮茵茵，笑容僵硬。

你特么的以為這個職位是我踩狗屎運來的么！換身衣服我就不認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