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襲殺
亥時之初,荒城城門準時關閉。
兩兄弟收拾好行囊,準備回寨子。
御道上,嚴律指了指天上的明月,說道:「牧之,你看這邊荒的月亮當真是又大又圓,數年如一日。」
牧之看著嚴律,低聲道:「怎麼?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嚴律沒有回答,腳下的石頭一塊接一塊的飛向各處,他吐了口濁氣,道:「今日我真是氣不過,歸根結底還是咱們太弱了。牧之我不管了,反正今天過後咱們就不用值班了,明日找個僻靜地方練功去。」
牧之點了點頭,欣然應下。
良久,嚴律忽然提了句:「你說那新來的呂會長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牧之微微一頓,繼續聽嚴律續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沒想到這第一把火沒有燒自己人,反而燒到了荒城三家御獸部落的頭上。
都說大陸七國人才濟濟,出類拔萃之輩猶如過江之鯽,他能出任會長一職,想來大秦高層相信他有解決當下問題的能力,可他實在不應該第一天就折了御獸部落的顏面,作為時下風頭正盛的勢力,七星會顯然比御獸稍遜一籌。」
嚴律看向牧之,漆黑的眸子綻放明光,考究道:「你猜接下來呂會長會怎麼做?要換作是你,你接手七星會這個爛攤子,又該如何?」
牧之瞥了眼嚴律,道:「看來你跟著嚴叔沒少學些揣摩算計,你這人看著外表憨厚老實,實則壞的狠吶!」
嚴律哈哈一笑:「老爹雖然不精通武功,但要論計謀算計,整個嚴家寨能比得上他的不會超過三人,商人嘛,你懂的。小時候老爹為了讓我明悟各式道理,可沒少挨了揍!」
牧之搖頭一笑,事實確實如此。
他作為旁觀者可是見識過嚴叔的厲害,嚴家寨的強盛與嚴叔是分不開的。
在邊荒外圈,像嚴家寨這樣的勢力,人們會稱呼它為一星勢力,七大寨子組成的七星會是為三星勢力,而邊荒境內的勢力評級皆出自於域內深處的天宿宮。
域內未評級的小勢力是不敢對這些星級勢力有任何想法的,任何一個星級勢力對於他們來說都是難以逾越的,無論從底蘊,高端戰力、人脈還是經濟實力而言。
嚴律父親嚴寬所掌握的『荒原會』便是邊荒境內頗具名氣的商會,是助力嚴家寨向更高星級晉陞的馬車之一。
一番掰扯過後,牧之開口道:「新一輪的勢力評級即將展開,對於身為三星勢力的七星會來說,保住星級是最重要的。
現在七星會內部可以用一盤散沙來形容,高層長老會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各麾下寨子也都相互爭鬥,可以說長此以往,七星會掉級是必然的。
要我是呂會長,當務之急便是要整頓長老會,高層決策方面絕不能出現各行其是的情況,然後施加手段,打一巴掌給個棗,畢竟整個邊荒都是以利益為先。
牧之頓了頓,續道:「那人的手段你也看到了,整個七星會能勝過他的必不超過五指之數,對外凝聚力解決完了,剩下的內部爭鬥問題就好解決了,良好的競爭是一個勢力蓬勃發展的關鍵,其中細節就要看呂會長本人如何實行了。」
嚴律點了點頭,笑道:「和我想的差不多,看來你我二人都是做王侯將相的料。」
牧之冷聲道:「王宮之事最為無趣,成為王侯將相甚至於一國之主,也就失去了自由和親情,有什麼好的。」
看著牧之頗為抵觸的樣子,嚴律詫異道:「說的你好像很了解似的。」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便出了主城區,直奔寨子而去。
牧之抬頭向遠處看去,穿過這片熟悉的密林,前面便是嚴家寨了。
嚴律來到一棵大樹前摸了摸樹身,開口道:「這批倉木長得不錯,定會在荒原會上大出風頭。」
牧之點了點頭,由倉木建造的房屋堅韌結實,經得起風吹雨淋,耐得住蟻蛀蟲嚙,是上好的建構材料,在遙遠的海外邦國倉木則被用作製造玄奇的木傀兵器,是海外諸國來邊荒採購的主要物料之一。
這片廣袤的倉木林也因此成為嚴家寨開闢海外市場的重要戰略資源,邊荒境內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這是足以讓周邊勢力都為之眼紅的產業,也從側面說明了成為星級勢力的必要性,唯有星級勢力,才有資格享受邊荒的稀有資源。
早在此前嚴家寨會派出專門的部落戰士坐鎮守護,畢竟這裡除了林木還有其他產業。
但由於近年來,七星會長換屆頻繁,每屆會長不是離奇失蹤,就是身死家中,再加上御獸部落覬覦嚴家寨的商會產業,寨子里的部落戰士都被收攏到核心項目,用來抵抗禦獸部落的襲擾。
走著走著嚴律忽然開口道:「小牧,你有沒有覺得今天這裡怪怪的?」
牧之回過神來,疑惑道:「嗯……?是嗎?」
嚴律頂了頂牧之,打趣道:「這才一天不見,就想念鏡珠妹子了?不妨告訴你,你可沒戲啊!她喜歡的可是我。」
一番調侃后,二人不再沉悶,心情活絡了許多。
就在這時,嚴律忽然心生警覺,他作為土生土長的邊荒人,對於林中野獸的習性十分了解,倉木林中傳來的娑娑聲響並非夜間活躍的野獸,而是人踩踏枯葉傳來的聲響。
腳步聲由遠及近,牧之亦察覺到了異動。
「快跑!」
兩人拔腿就跑,大幅度的奔跑牽連起身上的傷勢,牧之嚴律兩兄弟緊咬牙關,不敢停歇。
忽然,一根箭矢自密林中激射而出,直奔牧之而來,緊接著有四五道身影從倉木林中襲殺而出,明晃晃的大刀剁碎了叢生的小樹,在月光下殺氣瀰漫。
一點寒芒先到,牧之來不及躲閃,眼疾手快的嚴律一把將其推開。
「砰!」
一朵血花濺落在牧之身上,牧之晃動的眼眸霎時間失去了焦距,只見嚴律緩緩倒下,一根箭矢插在他胸口處。
「不!」
牧之當即俯下身去,扶起牧之,箭矢處鮮血如注,嚴律面色更是慘白如紙。
嚴律模糊的視線中看到黑衣人蜂擁而上,口齒不清的說著:「走啊!」
五名黑衣人早已將牧之包圍,如此情境下,攬著嚴律的牧之只有死路一條。
這時,林中陡然出現一白衣女子,女子速度極快,轉眼間便來到牧之身前,同時伸出長劍,抵住砍向牧之腦袋的大刀。
為首的黑衣人開口道:「你是何人?」
女子面帶輕紗,辨不得容貌,身材卻極為高挑,持劍而立,有種鶴立雞群的驕傲姿態。
她並未開口,只是手中長劍微轉,竟有縷縷寒氣自長劍激發而出,襲向五人。
劍花綻放,凌冽殺氣瀰漫。
黑衣人驚惶後撤,女劍士嬌叱一聲,持劍下劈,一劍落下,連刀帶人劈成兩段。
五去其一,剩餘黑衣人雖被驚到,卻並未退縮,反而激起了好勇鬥狠的凶性。
女劍士冷哼一聲,打出數道劍氣,劍氣鋒銳無匹,眨眼間又是三人斃命。
牧之看著女劍士,這是要將他們全部殺光的節奏。
他不由得高喊道:「請女俠留兩個活口!」
白衣女劍客指尖微彈,最後兩個企圖自殺的黑衣人也被她點碎了經脈,無力的癱軟在地上。
林間小道再次安靜下來,女子轉過身來,卻見牧之跪在地上不停叩首,鮮血染紅了嶙峋的沙石,牧之對此不管不顧,只是抬頭低頭重複不停地說著:
「多謝女俠救命之恩!」
「請俠士救我兄弟一命!」
「請俠士救我兄弟一命!」
女子蓮步微移,避開了牧之,同時素手微彈,將插在嚴律胸口的箭矢除去,傷口處噴涌的血液也被抑住,她看了眼牧之,留下一袖珍銅瓶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