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章·No.2:出走
之前詼諧一片的辦公室突然被突如其來的壓抑所侵佔,它四處瀰漫,貪婪地驅趕著原先溫馨美好的氛圍。
「你啊你,程曦,幹啥不好,非要把手機借給宋殿檸,難道你是想把他徹底推到火坑裡嗎?」中年女人面無表情,露出蔑視的神態獃獃的注視著少年。
「啊?我……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吶……老師……」
少年心頭一緊,惱怒地斜視了朋友一眼,如初所料,朋友面容憔悴,負罪感這三個字在他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昔日昂首挺胸,積極樂觀的他如今也最終被自身所犯下的罪孽壓垮了脖頸。
「知道你們犯下了什麼樣子的錯誤嗎?」中年女人不耐煩地問道,話里話外充斥著些許焦急。
「啊?我嗎?」少年臉上的憤怒與不滿頃刻間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顯而易見的迷惑與不安。
「廢話!!!除了你還有誰呢?我真的是服死你了程曦,你一個借讀來的學生,居然敢給我犯下這種事,簡直就是不可原諒!」
中年女人越說越氣,攥緊了手中的教鞭,死死咬緊牙關,巴不得現吞了眼前這個煩人的傢伙。
「老師我……我……」委屈與憤怒悄然爬上了少年的心頭。原先的恐懼與不安已蕩然無存,現在的他只想趕緊了事走人,以免把事情鬧大。
「哼~我可不管那些。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把手機借給他?」
「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吶……」少年幾乎是用乞求的語氣勉強說完這句話。同時竭盡全力憋回了即將湧現出來的眼淚。
「呵呵,程曦,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做就是在害他呢?本來學習就不努力,家長不讓帶手機,現在你這一弄,他豈不是要逆了天么?再說說你,文化課成績也不咋地,瞅瞅你那數學吧,小學三年級的學生考出來的分也比你高!」
「是,我知錯了,老師,那麼該怎麼辦呢?」少年看著中年女人欠揍的嘴臉,喃喃問道。
「你居然敢瞪我!!!行了,直接回家吧,我管不下你這個學生,官威咋就這麼大呢?」中年女人突然語調急轉,似乎是在對少年的行為表示強烈不滿。
「我沒有吶……老師,不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誒」少年強行解釋,試圖平息面前這個死冤家的怒火。
「我最後再跟你說一遍,別以為你是從TS中學轉來的你就牛逼了吼,在我這兒可由不得你!」
「好的,好的老師,我知錯了。」少年強行壓抑住心中的憤怒與不滿,勉強從咬緊的牙關中擠出這句話。
「行了,你倆明天叫下家長吧,我不管多會兒來,反正得跟我表明個態度。」
中年女人扭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錶,收起那副欠扁的樣子,熟練地從身旁的掛衣鉤上取下自己平時的裝束,片刻收拾后大搖大擺地摔門而出,只留下了矗立在原地發獃的二人。
「你TM賣我???」少年憤怒地掐住朋友的脖子,巴不得下一秒就幹掉這個連累自己的傢伙。
「我……對不起橙子,我實在是太害怕了……所以我就……賣了你。」朋友自然閉住雙眼,從容面對少年如同暴風雨般突如其來的反應。
「Cao(一種混合物)!」少年一拳狠狠打在朋友的胸口上,但是沒等朋友徹底感受到接下來他的反應,就被少年緊緊抱住。
「你……這是圖的什麼?」朋友的臉上寫滿了詫異,完全搞不懂少年的所作所為。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這樣子之後,咱們才算得上真正的兄弟罷。」少年面容突變,藉助剩存的理智回復道。
「那行吧,你今天晚上回去跟家長說一下,誒亞沒事,別亂想,明天就只需要家長來應付一下就行了,放心哈,沒什麼大事的,這傢伙不會把咱怎麼樣滴。」朋友收起了意外的面容,開始叮囑起了少年。
「撤吧,時間不早了,咱們也該好好歇息一晚上咯。」
「嗯呢。鐵子。」
二人相隨著平穩地走出辦公室,這才發覺原來早已放學,之前教學樓內的一片生氣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無盡的寂靜。漆黑的樓道看上去深不可見,看上去像是有什麼未知的怪物在等待著他們前來一探究竟。
他們略做收拾,便一同離開了學校,在十字路口短暫交流后,這對「狼狽為奸」的傢伙各回各處。本以為事情就此了卻,正準備結束著這糟糕透頂的一天,但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居然成為了他們命運變革的一大轉折點。
公寓寢室內
少年顫顫巍巍地用自己的手機撥通了父親的電話,冷靜訴說著今天發生的一切,準備迎接鋪天蓋臉地訓斥。
「老爹,我今天犯事兒了,後果有點嚴重。」
「什麼事兒?你慢慢說。」
「我昨天把手機借給宋殿檸玩,結果我沒想到他今天居然上課玩手機,而且還被老師發現了,好在手機沒在第一時間被收,現在她讓我叫家長。不過不用太擔心,我可以去隨便拿個破手機糊弄她。」少年強忍著委屈,艱難地向父親解釋道。
「呼~明天我恐怕來不了了,你自己就先想點辦法應付一下吧。」
「啊?那我可該咋辦嘞?」苦澀爬滿了少年的面頰,猶如一顆尚未完全成熟的青蘋果。
「你愛咋咋去,事兒是你犯下的。我反正沒什麼辦法。」
「那我咋整吶!你不來的話我可就要被停課啦!」
「停課就停課,這不是你親手作出來的么?誰讓你不這麼假思索地藉手機給別人?就沒有考慮過後果嗎?」父親的聲音依舊如初,但是此刻在少年而言已經變成了鋒利的尖刺,句句扎心。
「可是……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會……」少年試圖辯解,但是不知怎地卻接不上話。
「沒有那麼多的可是!錯了就是錯了!哪有那麼多辯解的餘地?你真的是,從小到大,就知道逃避,從不想辦法去真正解決問題!」
「那好吧……我知道了……」
「你可真的是,從小到大就沒少給你老子我惹過麻煩,我明天是真的有事!別再來煩我了!」隨著父親最後一陣聲嘶力竭地嘶吼后,他原本尚且倖存的信念徹底破碎。顫顫巍巍的大拇指不聽話地扣向鮮紅色的掛斷鍵,隨著少年一口仰天長嘆,內心深藏已久的崩潰也悄悄開始了行動。頃刻間輕易佔領了他的全部
「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了呢,這傢伙還真就是個廢物呢。」剛剛推門而入的下鋪看著崩潰的少年,心裡暗暗嘲諷了起來。
在經歷了片刻的沉寂后,少年蒼白無力地點開相冊,失落地一睹曾經最深愛的女孩留下的照片,似乎是在默默與她做最後的道別。突然手機啪的一下被他隨意地丟在床鋪上,隨即展現出來的是昔日他與女孩相愛時許下的海誓山盟,接著他換上自己相對而已不值錢的一套裝束,緩步摔門離開,揚長而去,完全不顧他人的阻攔。
他的下鋪好奇地拿起他的手機,發現消息欄的最下方是他臨終的告別與女孩疑惑的回復。他欲言又止,貌似明白了什麼,便開始接替少年完成最終的善後工作。
蕭瑟的冷風,使得這原本就冷得刺骨的冬天如虎添翼,強烈的寒流不時嘶吼呼嘯著,席捲起散落在地上的宣傳單捲入其中。大有股秋風掃落葉之勢。凄冷的月光直射在大地上,配合本就不明亮的路燈勉強照亮了漆黑的馬路。
道路上空無一人,有的只有匆匆閃過的車影與無盡的死寂,昔日生機盎然的綠化帶已然黯淡無光,皚皚白雪愜意地卧在它們的頭上,就像一層白色長地毯蓋在上面。少年就這樣漫無目的地漫遊在這夜幕之中,拖著本就疲憊的身軀行進了二三里路后,他選擇了不可能有人來的立交橋底作為暫棲之地。無處可歸的他此刻像極了一位浪客。
「哎,真是該死,怎麼見這麼倒霉呢?~嘶!凍死個鬼嘞!」少年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猛的一腳踢在無辜的塑料瓶上,送了它一張免費的短程飛機票。由此可知塑料瓶既享受了飛行的權利(雖然並不能肯定是它想要的),同時也履行了助人發泄的義務()。
可能是因為長途跋涉的緣故,少年顧不得收拾與寒冷,就地倚靠在冰冷的柱子上,暫作休息。
突然間,一隻類人的不可名狀之物從黑暗之中悄然出現,灰色風衣裹住了他那畸形的上身,透過牛仔褲的破洞隱約可見其中的尖刺,配合沾有油污的皮靴,使得他那本就不協調的身體看上去更加怪異。低垂的頭顱配合帽子的遮擋使得難以一窺其陣容,佝僂的身軀看上去像極了飽受牢獄之苦的囚徒。
突然間它緩緩摘掉遮掩其真容的面具,露出其猙獰兇惡的原型,原本插在口袋裡的雙手緩緩拔出,展現在少年面前的,是一雙乾枯烏黑的利爪。它緩緩發出低沉的嘶吼,似乎是準備狩獵的信號。
然而只顧休息的少年並沒有意識到這一切……全然縱容著這隻不可名狀之物的肆意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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