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瘡痍
或許是路上太累,涼寂很快就睡著了,夢中,是她不願想起的一幕。
「涼寂!涼寂!」「怎麼啦?明若?」明若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怒氣沖沖的道:「沈清和給言哥哥寫了情詩,她們現在在夫子的荷花池那裡不知道在說什麼。明明大家都知道言哥哥心悅與你……涼寂!你慢點!」
明若還想說點什麼,可是涼寂早已經跑遠了。
涼寂跑到荷池那裡,遠遠的看見沈清和言笑晏晏地在和明言說著些什麼,她攥著袖角,輕手輕腳的靠近,沈清和的聲音逐漸清晰。「明言,你真的喜歡顧涼寂嗎?她能給你的我也可以,你之前給我父親的信,我看了,你需要權利,顧涼寂的父親是宰相,的確權勢滔天,可是,我也不差啊,我的父親是大理寺卿,深受陛下寵信,她可以的我也可以。」
涼寂眼中有些不可置信,她強定心神,緩緩上前,沈清和看到她,眸中有幾分挑釁,故意又道:「明言,你不就是因為顧涼寂的父親是宰相才和她交好嗎?可是,她父親更鐘意太子殿下,是不可能全心全意的站在你那邊,你不如選擇我。只要你娶我,我的父親定然會不遺餘力的幫你。」
可謂是字字誅心……
明言背對著涼寂,刻意的流露出些許溫柔,掩去了幾分厭煩:「清和,既然你知道我是為了什麼才喜歡她,你就應該理解我,我需要顧家的權勢。」他緩緩抬頭,眼中是一片幽深,看上去竟有些深情。
沈清和神色稍微和緩,又道:「可是,我沈家也可以啊,何況,陛下是不可能讓你娶她的。可是阿言,她有的顧慮我沒有,我可以給你我擁有的一切。」
她停頓了下,看著失魂落魄的涼寂,微微勾唇,一向傲慢的臉上有幾分艷色:「算了,我不逼你了,阿言。我只問你一句,你的心中可有我?」「……自然有。」
涼寂定定地看著沈清和,勾了勾唇,在對方有些錯愕的目光中揚聲道:「既然如此,倒是我拆散了一對有情人。不過,明言,你為了權利去接近我,可真是一點也不像是君子所為,真讓我開了眼界。」
明言聽見聲音,臉色慘白:「涼寂,你聽我……」
涼寂仍舊微微笑著打斷:「不必,你早說是想讓我父親幫你嘛,我也好……早些拒絕你。」說罷,她轉身離開。明言想要去追,卻被沈清和拉住:「阿言……你……你如果還想倚仗我父親,就不要去追。」…………
涼寂快步離開,到了拐角處,她才踉蹌著跑了起來,彷彿跑的快一點,就可以不那麼狼狽。
迎面趕來的明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有些疑惑:「涼寂,發生了什麼?」
涼寂停下來,慢慢閉上眼,好半天才緩緩開口道:「倒也沒什麼,只是我自作多情,擋了一對有情人的路……」
明若有些心疼地拿著手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問道:「到底怎麼了?擋了誰的路?」
涼寂搖搖頭,和煦的陽光打在臉上,卻仍舊打了個寒顫,少女肌膚極白,容色妍麗,瑰姿艷逸,眼中卻是一片破碎的星光。她沉默著,怔怔地愣在那裡,只覺得心中刺痛。明若有些焦急:「涼寂,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沈清和又挑釁你了?我去找她去!」
涼寂搖搖頭,拉住她,啞聲道:「不是,是我現在才知道,明言一點也不喜歡我,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我一直以為他不是那種為了權利不擇手段的人……是我看錯了。我以為他喜歡我的!沒想到,只是因為我姓顧,是顧離的女兒……」
明若有些不可置信:「什麼!言哥哥……他……他怎麼可以這樣!」
涼寂強定心神,道:「沒什麼,是我識人不清,以後不會這樣了。」
明若生氣道:「什麼嘛!我去問他!」
涼寂搖搖頭,說:「不用,如果你去找他吵,被你父皇知道又要罵你了,我以後不會再和他有什麼交集了。並且,明若,給我留幾分自尊吧……」
明若只覺不忍,軟了軟語氣:「好,那我們再也不要理他了。涼寂,我們回去背夫子布置的那篇文章吧。」涼寂點頭:「我們回去吧。」
剛回去一會兒,便看見明景走了進來。因為夫子重新安排了位置,現在涼寂和他是同桌。涼寂看著他坐下,笑著開口:「剛才也出去了?夫子布置的作業背完了嗎?」明景頷首:「剛才隨意走了走,不過,夫子留下的文章已經背過了。」
涼寂點頭,語氣哀怨:「啊~那好吧。」明景輕笑:「快些背吧,下午夫子要抽人背。」
涼寂點頭,剛想開口,卻看見明言和裴熹蕪一起走了進來,她笑意微斂,低下頭專心翻看著課本。
裴熹蕪走到二人面前道:「涼寂妹妹,明景,我們待會下了學去新開的賭場看看吧?」涼寂抬眸,故作不解:「啊?你剛剛說了什麼?我沒聽清。」
不遠處的明若聽見聲音過來,有些不滿的瞪了明言一眼道:「不用啦,我和涼寂一會兒還有事就不和你們一起去了。熹蕪哥哥,你父親這幾日不是讓你去武場練武嗎?你也不要去啦。」
裴熹蕪笑了笑,問道:「怎麼了?明若,又鬧起脾氣了?」
明若意有所指道:「不是鬧脾氣,只是先前看錯了人……」
明言有些狼狽地開口道:「涼寂,剛剛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並不喜歡沈清和,我剛才也和她說清楚了……我……」
涼寂抬頭,看了看生氣的明若,一頭霧水的裴熹蕪,以及若有所思的明景,有些難堪的閉了閉眼,道:「夠了,明言……就當作從未認識過我吧,權當是給彼此留一點尊嚴。」說完,她起身離開,明言拉住她的胳膊,似是乞求一般,涼寂定定的看著他,冷聲道:「我們…以後是不會有什麼交集了,你若是喜歡權利,不如現在就去拉攏沈家。我父親一向厭惡為了名利不擇手段之人,你現在牢牢抓住沈家,或許還有幾分可能。」說完,她掙脫開明言,徑直離開。
一旁的明景聽到這些,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有了幾分瞭然,也跟了上去,只留下輕飄飄一句:「我去看看。」
明言面色慘白,眼底一片陰霾,一旁的裴熹蕪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也離開了。
明若面色微冷,道:「皇兄,父皇有那麼多孩子,幾乎每一個都想坐在權利的中央,但是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不懂朝堂上的風雲變幻、明爭暗鬥,我只知道,如果真的想要就去光明磊落的爭奪,而不是去玩弄不諳世事的女子的感情。」
明若頓了頓,又道:「其實,我也知道名門貴女從來都是權利爭奪的犧牲品,可是,皇兄,我沒想到你也會如此,並且,你為什麼要打涼寂的主意?」
「我……」明言想要開口為自己辯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明若垂眸:「在宮裡,其實有很多比這還要不入流的手段,只是,我想不到一向厭惡這些的皇兄也會變。」說罷,她輕笑,有些嘲諷:「皇兄,我們幾人的情誼對你來說,是不是從一開始便是為了以後權利的角逐。」說完,不等明言回答,她也轉身離開。
身後,明言吶吶道:「不是的,我一開始沒有這樣想……只是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