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幾日
「熹蕪哥哥,你很喜歡皇姐吧。喜歡到……可以放棄仇恨……」
裴熹蕪面色微愣,還沒有開口便被明溯打斷,明溯面色慘淡:「很奇怪吧,我為什麼會知道。你知道的,熹蕪哥哥,我的射箭一絕,就連你和皇兄也比不過我。裴家出事那一段時間,從父皇寢宮飛出的信鴿特別多,並且是那種經過特殊訓練的,我費盡心機射中一隻,然後,我看到了他與叛軍頭目的信。」
「原來,這只是一個局,狡兔死,走狗烹。功高蓋主,手握大權,無論是否忠貞,果然都是不得善終。裴大將軍死於他的軍功累累,裴氏四分五裂。熹蕪哥哥,你那時候已經知道了吧,你閉門不出,誰也不見,之後一直留在邊關,即使回來,也只是留在府中。可是,你還是沒有放下皇姐。」
「熹蕪哥哥,你原來這麼的愛皇姐。你放棄仇恨,放棄驕傲,放棄了一切。」
裴熹蕪眸中一片陰霾:「明溯,這件事,明若知道嗎?」
明溯搖搖頭,笑容蕭瑟:「皇姐不知道,熹蕪哥哥,我真的很羨慕皇姐,有那麼多人愛她,她擁有我可望不可及的一切。」
「熹蕪哥哥,你不去為裴大將軍報仇嗎?」
裴熹蕪眼中有化不開的冰冷,語氣像是淬了冰:「你大可不必管這些。」「熹蕪哥哥……」
裴熹蕪面色冷凝:「公主殿下,這是臣的私事,您不必多加干涉。」
說罷裴熹蕪笑了笑,道:「公主殿下如果沒其他事,臣先退下了。」
「熹蕪哥哥!」裴熹蕪微頓,卻沒有停下。
明溯失落的垂眸,熹蕪哥哥,其實你也很慶幸是我去和親而不是另一個公主去,對吧?畢竟,你喜歡皇姐,而對我,只是一點點的同窗之誼……如果是皇姐的話,會有很多人為她難過,為她求情。可是如果是我的話,你們都會說,這對我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明明我們都是父皇的女兒,可是,差距卻這麼大。皇姐張揚明艷,喜笑怒嗔皆是風情,擁有我艷羨嫉妒的一切,我卻平平無奇,一直被遺忘,連喜歡都是卑微。
涼寂回到房中,剛巧碰見不語抱著個匣子,她開口問道:「不語,你拿的什麼?」
不語行禮后笑道:「太子妃,這是剛剛顧大人託人拿過來的,奴婢也不知道是什麼。太子妃可要看看?」
涼寂流露出笑意,伸手接過。打開匣子,裡面是一盒流雲齋的糕點,還有一個小小的匣子,涼寂示意不語打開,裡面是幾隻精巧的發簪。
不語笑著說:「顧大人對太子妃可真好,太子妃最愛吃這流雲齋的糕點,可是去的稍微晚一點就沒有了。」
涼寂抿唇淺笑道:「你先去換身衣裳,我們待會出宮。」
不語又驚又喜:「真的嗎?!太好啦!我現在就去換件衣服。」「你去吧。」
不語離開后,涼寂拿著盒子坐在桌前,捏起一塊淡粉色的桃花酥,輕輕的咬了一口,嘴角微微勾起,臉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
她想了想,換了件先前在顧府時常穿的衣裳,又把頭上的幾隻發簪摘下來,只戴上一支素靜的白玉簪。剛剛戴上,便聽見不語氣喘吁吁的問道:「太子妃,您收拾好了嗎?」「進來吧。」
不語進來后,笑著開口:「太子妃,這次出宮出去幾天呢?是不是還要待會回顧府?」
涼寂頷首:「具體幾天我也不太清楚,先在宮外逛一逛,然後回府探望父親。」說著,她起身,「收拾好了就走吧。」
到了殿門,便看見明景站在一輛馬車前,涼寂走過去,問道:「現在出宮嗎?」明景頷首,微微俯身,伸出一隻手,道:「你先上去吧。」涼寂看著他伸出的手,只覺得面頰發燙,慌忙扶著他上了馬車。
明景噙笑淺淺,收回手對一旁的侍衛道:「植喬,待會你駕一輛馬車帶著太子妃的宮女跟著我們。」說罷,他上了馬車。
涼寂坐在馬車內的一側,只覺得明景的呼吸近在咫尺,鼻尖滿是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氣息,臉頰不由得又開始微微發紅。她猶豫著開口:「太子殿下,我們是現在外面找個客棧,還是回顧府呢?」
「現在客棧投宿,你在宮裡憋悶了幾個月了,現在外面轉轉。」
「好,那…我們現在出宮,然後去哪?」明景輕笑:「待會你就知道了。」說著,他拿出一盒糕點,道:「我記得你以前就愛吃流雲齋的桃花酥,現在也不知道還喜歡不喜歡了?」
涼寂看著那盒糕點,唇角微微抿起:「現在還是喜歡,父親今天還託人給我送來了一盒,在不語那裡呢,我還想著一會下車再買一盒。」明景輕笑:「你對桃花酥倒是長情。」涼寂微愣,淺淺的笑了下,沒有開口。
馬車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凝滯,涼寂低著頭,想要打破這種感覺,卻不知道該怎樣開口。「我們成婚兩月有餘,東宮裡沒有其他的姬妾,只有你一人,我平常事務也比較繁雜,可能沒辦法面面俱到,你平素如果有什麼不習慣直接和我說就好。」明景驀然開口。
涼寂流露出些許驚訝,笑道:「沒有什麼不適應的。」說著,她拿起桃花酥道:「殿下可要嘗幾塊?」
明景輕笑,捏起一塊嘗了嘗道:「我之前一向很少吃甜食,今天一嘗,感覺倒是不錯。」
涼寂有些詫異地開口:「可是,我記得殿下先前很喜歡吃御膳房的碧雲糕?」
明景淡淡道:「是因為那時候你和明若喜歡,碧雲糕做著不太容易,父皇也不愛吃。只有我喜歡吃,他們才會做的多些。」涼寂有些動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能吶吶道:「那,謝謝殿下了。」
明景輕笑:「提這個可不是要你謝我的,我們先前不是朋友嗎?這又有什麼好謝的。」
涼寂輕輕撫著袖角,有些意動:「一直是朋友,只是……」只是,時間太久了,擔心故人變卻。明景似是猜出了她的想法,道:「年少時的朋友,哪裡會在意身份與名利,即使是現在,在我心裡你也只是顧涼寂,和我成婚的也是年少時的朋友顧涼寂。當然,這和你是權臣之女不矛盾,肯定會有關於權利的顧慮,只不過它沒有和情誼摻雜,情是情,利是利。我不能說我心裡沒有謀算,但是,我不會算計你。」
「沒想到殿下竟是這樣想的,是我妄加猜測了。」
明景眸色深深,似是意有所指:「或許會懷著其它心思接近,可是,我們身在權利名利的中心,總會有人心懷叵測的靠近。何況,人非草木,涼寂,在書院的時候我們還都很小,即使是摻雜其他心思,但是後來的情誼也是真的。」涼寂垂眸,語氣不明地說:「殿下,你現在提這個是為什麼?」
「沒什麼,只是有些懷念先前那個恣意的年少好友了。」他的聲音沉金冷玉:「涼寂妹妹,我和明若之所以可以與你相識便是因為你是顧離的女兒,但是,人非草木,情誼不會變的。」
涼寂低頭,不去看他,神色卻柔和起來:「我知道的,謝謝你,太子殿下。」
「好了,稍微休息下吧,估計要過一會才能到客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