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香
喻清淵將宴塵的手按在了心口,目光看著他,慢聲道:「師尊,你暖了嗎?」
莫名其妙,宴塵將手往回抽。
喻清淵不等他回話,自問自答:「還是有些涼。」他扯住自己一側衣襟,按著宴塵的手往裡探去,輕聲低語:「弟子懷裡熱,師尊摸摸看。」
被如此一帶,宴塵的指尖觸在他胸膛間溫熱的肌膚之上。
一陣涼意自接觸之處盪開,喻清淵微微頓了一下,那藏匿在溫軟之下的血厲瘋意有一瞬間停滯。
宴塵使上力,終於將手抽回。
喻清淵感受那抹涼意自他手中離去,垂眸眨了下眼睫,想到前塵往事,一道冷戾在心間化開。
身前人行為舉止突然間與之前不同,且他還並無不妥之處,莫非……與日前喻清淵身上突生那股莫名的氣息修為有關。
宴塵一番思慮,一切不過是他猜測,還不能坐實,他並未說破。
他涼聲道:「落塵拂雪式,再練二十遍。」
喻清淵第一世是無妄界魔君,修為地仙境九重,這世間排名第二,只有衛疏明一個敵手。
最終卻死於他手,毀於他手。
一番精心算計,害的他與十萬魔修殞命。
說什麼仙道悲憫,心懷蒼生,不過是滿嘴謊言,掩蓋那磅礴的貪念罷了。
是以上清界乃至天下間仙修,在此時的喻清淵看來,沒有幾個好人。
他要滅了上清界,便要先修回原本的修為,可剛才喻清淵發現,他雖然熟知各種前世法訣,現今卻無法修鍊,皆因他融合了宴塵的仙骨。
他只要稍微按照他原本的功法提氣一星半點,便有內息混亂之象。
「落塵拂雪式弟子已經熟記於心,師尊再授我其他吧。」他看著對面人蒼白面色,知曉宴塵在忍受剜去仙骨的痛楚,卻依然如此說道。
宴塵本欲回屋,聽他如此一句,記起日前他自己所說待他熟練之後要授他其他劍式的話。
他站住腳,正要開口,突覺左邊鎖骨處傷口一陣灼痛。
這一下轉瞬即逝,不過兩息而已,卻讓宴塵的冷汗立刻就下來了。
他前世今生,嘗過無數痛楚,卻沒有哪一次似這般疼。
那三百雷火之痛與之相比也要排在第二。
宴塵隱隱知道反噬就要開始,他回看喻清淵,見他一臉期待。
他知道喻清淵對他有恨,此時乖順怕是裝的居多,但他入世是為了歷劫,劫之一字說明一切。
他走到桃花樹下,背靠樹榦席地而坐。
剛才那一下,讓一貫能忍的宴塵差點站不穩,此刻剛一坐下,第二次灼痛便席捲而來。
喻清淵將宴塵周身形容全部收入眼中,即使這人表現的反應極其輕微,他也未曾錯漏一分。
他看出宴塵反噬開始,痛楚滔天。
縱使他這般受苦是為他之顧,但喻清淵想到這人是衛疏明之子,心間不禁滋生快意。
兩次灼痛已讓宴塵背脊生寒,他蹙著眉召出霄紅,以指訣控劍。
劍破長空,式如流星。
宴塵坐在樹下,一身淺色與滿樹桃粉相稱,一臉病容卻不減半分仙姿。花瓣被劍氣帶落,盪下在他的長發上。
從喻清淵的角度看去,眼中的這幅景象極美,似畫一般,尤其是畫中人。
他恍然記起,此人與他有婚約在身。
可……那又如何,他是仇人之子,本身與自己又有諸多計較。
從前的魔君或許還念情,可現在不是從前。
「摘星踏月式。」五字話落,宴塵閉目,霄紅劍擦出一陣劍鳴后錚的一聲插入他身側地面。
灼痛愈發頻繁,他一時無法再多說。
兩人隔了些距離,之間形成一種莫樣的安靜。
第一世當了多年魔君,喻清淵的眼力自是不比前身真仙境的宴塵差的,他只看了一遍,就已將這劍式熟記在心。
他往前走,走到宴塵身前,半蹲下身。
他眉間沉厲,目中風雨。
此時日斜西山,天色已微暗。
「我入師尊門下多年,還未曾聽師尊提起過凡俗事,師尊不與我講一講?」喻清淵看著這人被剜仙骨之處開始出血,將乾淨的淺衣一下子染透。
他繼續道:「師尊是如何入得天玄道宗的,是自小入門?」
灼痛過後,傷口處生出一種血肉骨骼被捏碎重鑄,再被捏碎再重鑄的痛楚,往複循環,竟讓宴塵一時有些受不住。
反噬開始,卻不知何時結束。
宴塵被痛楚激的猛然間睜開眼,喻清淵與之對上,眸光猝不及防跌入一片霜雪之中。
他不言一字,此刻也無餘力答他所問,宴塵緩出一口氣起身,越過喻清淵往側殿走去。
喻清淵明知故問,兩步上前將他拉住,緩聲道:「師尊傷口疼?」
宴塵嘴角開始出血,想要將他手扒開:「我自己待會。」
喻清淵將他的手制住,把他拉的更近了一些,低聲道:「有事弟子服其勞。」言罷他俯身一手伸在宴塵的膝彎下,將他橫抱而起。
宴塵皺緊眉峰,想要下去,卻是一口急血湧出,他不禁咳了幾聲,一時沒有精力躲開喻清淵這一抱。
喻清淵抱著他,將他抱回屋內,往床上一放。
宴塵坐好,正要運轉修為抵抗。
喻清淵一手觸在他的領口,將那半邊衣料一拉。
那如玉肌膚與被簡單包紮的傷處一下子顯露在喻清淵眼中。
宴塵痛的狠了,深喘出一口氣,但他腰背依然坐的筆直,他抓住喻清淵手腕將他往外一推:「你幫不上忙,不必在此,出去練劍。」
喻清淵不走:「師尊為了弟子受傷,弟子如何能棄師尊於不顧。」
話語之間反噬更甚,宴塵此刻顧不上他,運轉修為試圖強行壓制,周身一層寒氣翻湧。
喻清淵在身側俯看宴塵,低語一句:「我陪師尊做些別的事緩解痛楚,可好?」他說完,不知是出於何種目的,湊過去在宴塵傷處旁邊肌膚上親了一下。
一陣涼意貼在他唇上,帶著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溫軟。
喻清淵還是魔尊時喜一人獨往,從始至終身邊不曾有過人,唯一的一次婚約還是以一場血海收場。
宴塵感覺到肩上一點溫熱,回神時見他此舉,他將領口一拉,依然漠寒道:「不用費心試探,我對你已無此想。」
喻清淵於微怔中抬首,聽他此句,心間一絲極其微小的異樣。
「師尊給我吃了三年葯,每次聽我紓解,難道不是想讓你我二人在一起時,弟子的時間長一些嗎?」他在宴塵偏過頭時,一抹冷笑在嘴角散開。
宴塵此時無力與他辯駁,他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要被反噬焚盡。
喻清淵見他如此,神態間顯露出幾分魔君本態。
「弟子洗髓之後,大徹大悟,自覺心間也是有師尊的,師尊一句話就將我打發了。」他伸手,順在宴塵發上。
喻清淵說的自然不是真心話。
宴塵聽他說了什麼,一語不發,只一心忍耐反噬。
外間入夜,屋內也暗了下來。
「師尊幾日前不是還說要與弟子雙修,還要讓弟子……吃下師尊元陽。」即使屋內昏暗,喻清淵仍然能將床榻上人看清,他盯著他的脖頸,宴塵此刻這般虛弱,他彷彿伸手就能捏斷。
宴塵聽他此句,垂目忍痛開口:「我已入無情道,斷欲絕愛,此事不要再提。」
喻清淵一時靜下來沒有再說,無情道真能讓人斬斷一切嗎?
他想要找衛疏明報仇,憑他此時修為難如登天,又無法修鍊他原本心法。這具身體雖被洗髓,練成小成也需時日。
喻清淵沉了沉目光,眼前這上清界少君身負玉骨,若與之雙修,便能助他最快的增長修為。
可此法……
喻清淵心中自嘲,他父子二人兩世害你,將你害成如今這般模樣,身死兩次,你還有何顧慮。
他雖是這般想法,卻是一時未動。
正這時,屋中忽然生出一股香氣。
淡淡的,其中似含有一股冰霜之氣,不同於普通花香。
香氣一入鼻腔,便是一陣熱流往下,喻清淵頓感體內躁動,卻還能壓制。
這香氣……是從宴塵身上傳出來的。
玉骨特殊,算是世間異寶,此刻反噬之中仙骨再生,生此異像。
香氣久久不消往屋外擴散,宴塵現在正到反噬最重之時,嘴邊血流不停,他依然盤膝坐著,斂目凝眉,正在歷經生死,一時困在自己心間,屏蔽了外物。
一陣清風吹過,窗扇間盪起一絲縫隙,有一抹朦朧似霧的東西飄了進來。
他飄到宴塵身前,落地后化成一個人形,是一個長相極具魅惑的男鬼。
他在宴塵耳旁吸了一口氣:「冰肌玉骨,雙修一晚,就能化人。」
男鬼迫不及待,就要動手去脫宴塵衣衫。
誰料他還不曾觸到衣料,便感知到一陣極強的厲氣從屋內徒生。
似是要將他生生撕碎。
他做鬼百年,還不曾體會過這種懼意。
男鬼轉頭,便見屋中一側更深的陰影處站著一人。
喻清淵立在那裡,一身氣場似是魔君重臨,周遭往外百米間殺意瀰漫。
他的獵物,何時可容別人來搶。
「想要碰他,本座允了嗎。」
他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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