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火飲冰

沉火飲冰

晨光起,天已明。

洞口外長著幾顆矮樹,此時日光正好,透著葉片縫隙投進邊緣。

此時距離他二人進入山洞大概過去了一個多時辰,宴塵睜開眼,修整這麼長時間,仍覺兩眼酸澀。

他強行使用瓊雲之目,造成了一些損傷,此刻還沒消退。

宴塵垂下眸光,後轉頭看了下側方喻清淵,見他仍在打坐,看上去狀似安穩。

宴塵想了下,還是起身走到他身邊,用手背貼上喻清淵的額頭。

溫度應是比正常的體溫稍微高了一點,但還並不是太過嚴重。

喻清淵內息暗涌,體內經脈情況複雜,強行帶動修為後造成的後果怕是一時半刻不能消緩。宴塵沒做什麼,見他面有蒼白,又站在原地看了他兩息后往洞外走去。

不一會,有淡淡的衣袂破空之聲遠去。

喻清淵睜開雙眼,黑眸藏星隱血,他呼出一口氣,只覺身體內溫度漸升,有些心煩氣躁。剛剛宴塵在此,他聞著他身上淡淡松雪之氣,竟將內里錯亂內息暗暗壓制了些時候,眼下那人出洞去了,便隱有加重之象。

那人是出洞透氣,還是拋下他這個徒弟……自己走了。

喻清淵想到此處,嘴角帶起一絲冷意,仇人罷了,他在這世間,還需要上清界少君憐憫不成。

不過是暫時同路的陌路人罷了。

早晚有一日,刀劍相見。

……

宴塵手中拎著兩條處理乾淨的魚回來,他在洞口外起了架子,用靈力點火,漠然坐在那裡烤魚。

體溫漸升的喻清淵剛才又陷入了自己的心境之中,此刻鼻息間突然聞到一陣食物香氣,他睜眼便看到洞口處那人一身清輝。

喻清淵有一瞬間的愣怔,原來……他沒走。

他在原地看了宴塵半響,察覺到心間莫名情緒,有幾分沒來由的懊惱悄然升起。

他沉了沉眸光,不想細究這種緣由,只覺煩躁更甚。

喻清淵走到洞口,站在宴塵幾步開外。

他見這人一臉冷涼,專註烤魚。

離得近了,那股松雪之氣又絲絲縷縷鑽入他的鼻息,瞬間讓他煩躁的心緒變得稍微平緩,他一時有些無力抵抗這種感受,只覺還想要多些。

這般想了,喻清淵也這般做了,他往宴塵處走進了兩步。

走近后又發覺這般行為與自身所負血仇不符,他竟然在仇人身上找到了幾分慰藉。

喻清淵沉眸看向宴塵側顏,見他眉峰聚雪,眼目凝霜,明明一副淡寒入骨的神情,卻讓他心生一種無名暖意。

發覺到自身所想,他心間唰的生出一陣殺意,有血意伴著那愈漸升高的體溫在他眸中溢散。

宴塵似乎並未察覺到他情緒變化,亦或是察覺到了卻不動如初,他手上將魚翻了個面,又烤了會抬手遞給他。

「吃了。」短短兩字,平淡如水。

這般不帶半絲溫情的話語,聽在喻清淵耳中卻彷彿如夢初醒一般,他眸中血意忽的散去一半,伸手將魚接過,見色澤焦黃,香氣撲鼻。

魚雖然香,卻不如這人身上好聞。

喻清淵醒悟過來自己在想什麼,眸中瞬間又升回幾分厲氣,他走遠了些,坐在洞外一塊矮石上。

他吃了一口魚后,目光又慢慢回到了宴塵身上。

見宴塵沒有去碰剩下那條魚,而是將火滅了,靜坐在那裡。

他這師尊早已辟穀,這魚難道是專門烤給他的?

喻清淵想到此處,又默默吃了一口。

宴塵此刻看似無恙,卻雙眼中突生一陣刺痛之感,有如數跟長針鑽入一般,隨之他感到眼前一黑,不見日光。

他反覆幾次睜開閉目,所見皆是黑暗。

原是他越境使用瓊雲之目后造成的損傷到此時才真正顯現。

不過,應該是暫時性的。

他身上幾處與眼目有關的穴位一陣灼燒之痛,宴塵起身憑著記憶往洞內走去。

他走到洞內里側有些暗淡處坐下,單指尖凝出一條靈針,靈針極細,如髮絲無二。宴塵眼見面前一片漆黑,將指尖靈針毫不猶豫的刺進少陽三焦經終點所在,處於眉骨凹陷處的絲竹空穴,他面無表情的平刺進去一寸,有血點溢出后將之拔出。

從頭至尾,彷彿刺的不是他自己。

洞外的喻清淵雖坐在矮石上,卻可將這不大的山洞內里形容看個大概,見他指尖靈針冷光閃過,在眉骨刺過後又刺在小腿外側的光明穴處。

喻清淵想到剛才宴塵起身時模樣,那細微不同此時有了解釋。

他……眼下不能視物。

他腦中記起在對上葉涼州時宴塵眼中深藍,莫不是那時損傷導致此刻發作。

喻清淵將手中魚放下,往洞口處走了幾步。

宴塵刺過兩處穴位放出血滴,還剩背上肝俞穴需要處理,他將腰帶解開將外衫內衫皆褪到手肘處,指間靈針復凝,正要反手摸向穴位,便感覺眼中第二陣灼燒刺痛之感來襲。

他不禁蹙眉甩了甩頭,這陣過去之後正要再動,手上便被一下按住。

「師尊背上自己夠不到,弟子代勞。」

剛剛一時眼中痛楚,未曾察覺喻清淵到了近處,喻清淵前幾次多番試探於他,他雖修無情道無動於衷,卻也不願再與他那般往來。

宴塵手上一動,就要將衣衫拉回。

誰知卻被身前人阻住。

「慢,師尊將衣裳穿了,我如何幫得。」

他這聲音低沉,聽上去似乎並無不妥,宴塵當下眼盲,卻仍可感覺到喻清淵就在自己身前極近之處。

「不用。」

「師尊怕我手上功夫不合心意?」

喻清淵一手將宴塵要往上拉衣衫的手覆住,動身轉到他背後,另一隻手將宴塵長發順到胸前,又將他背後衣料往下壓了壓。

便見背上一處有一極小的紅點,正是肝俞穴暗示脈絡瘀血。

不過他這個姿勢像是將宴塵抱著,還是懷中人被衣衫不整的抱著。

宴塵記起他二人一同中藥時喻清淵在林中所為,此刻眼中痛楚不想與他周旋,正要將他推開,便感到背上一點刺痛,喻清淵指尖靈針正在往穴位中刺入。

他垂下眉眼,只能停下掙動,暫時這般。

喻清淵指尖分寸拿捏得當,靈針正一點點刺進穴位中,如此這般,免不了將宴塵後背看入眼中。

眼見一片光滑肌膚,明知他這師尊是個男子,冷寒如霜,劍刃誅邪,心間卻還是忍不住現出幾個字。

青絲玉背,弱肩柳腰。

那線條流暢細膩瑩潤,美景入眼,鼻息間松雪之意更甚,喻清淵心中那陣殺意瞬間就消了下去。

手下穴位現出血點,他將靈針撤出。

宴塵將衣衫拉上,起身前走兩步。

喻清淵見他墨發重新鋪下,滿背風景被衣料遮住。

他本就因強行帶動修為導致內息與經脈暗涌損耗,正在後勁發作,體內溫度越升越高,此刻不知為何,他經脈中忽然似火磅礴,一下子爆發到了極點,身上熱的似剛從火中浴出,似在下一息亂竄的內息就要將他炸的四分五裂。

喻清淵呼出一口氣,四肢百骸痛楚難當,熱度像是要把空氣點燃。

宴塵在最後一道靈針被拔出之後,血瘀化開,灼痛退去,雙眼復明。

他還未曾將衣衫系好,才剛剛拉上,便聽見身後喻清淵呼吸急促,熱氣好似都拂在了他的肩上。

宴塵何等心力,稍微一想便知他為何如此。

只是他知道喻清淵內息流竄,只當修養幾日再與他渡些靈力便會慢慢好轉,卻不知竟是一下發作到這般程度。

嚴重之時,一息之間爆體而亡,也不是不可能。

宴塵一時顧不上將衣衫系好,兩層衣料穿著確是胸膛半掩半映,腰帶還在地上一處放著。他正要轉身與喻清淵壓制,便被後方一個結實懷抱牢牢擁住。

喻清淵胸膛堅硬,整個人似火一般。

他要被經脈內痛楚折磨瘋了,要被熱的化了,恍惚間覺著身前人一身涼意,讓他十分嚮往。

「本座……」

他似乎被折磨的快要瘋了,兩字本座,在宴塵面前直言出口。

「宴塵,你身上好涼,本座喜歡。」

他對少君有怨,對師尊有恨,三世為人,兩世百般害他,唯獨此世這般待他似真。

他叫他宴塵,此時此刻,是不是就能暫且不去想那許多。

喻清淵抱著他,彷彿這般便能緩解身上熱痛之感。

他胸膛起伏,氣息急切,只覺還不夠,想要抱的更深。

宴塵皺眉,去拉喻清淵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想要脫身給他渡靈力,卻不想喻清淵此刻氣力極大,壓迫力強悍,有些狀似瘋魔一般。

他身上忽的騰起一層紅色靈火,瘋涌的內息隨之噴薄而出將洞壁都震出了數條裂縫。

這般狂涌,再如此繼續下去不死也殘。

宴塵總不能任憑他死了,他凝起修為將他震開,反身一個手訣正要點在他心口。

喻清淵將他手指一捉,一步上前將他壓制在石壁之上。

兩人正面對著,宴塵見他眼中血意翻湧如狂。

他的衣衫本來就不曾系好,一番動作下來更是又敞開了些。

喻清淵俯首,往他頸間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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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他修無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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