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胡柏回憶了一下，確定自己不認識面前的少年，所以這是誰？

「你好。」本來被人打斷吃飯挺生氣，只是看到對方可憐兮兮的樣子，不忍心發脾氣，問了句，「你找誰？」他住在這裡十幾年了，沒聽說過村裡有這麼一個人，有可能是別的地方過來的，不過從山上過來的可能性不大。

「找、找你。」少年抬頭看了一眼胡柏，發現胡柏也在看他，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胡柏：「……」

胡柏一直覺得自己長的還可以，雖然沒到人見人愛的地步，但是也不用這麼害怕吧？

「找我有什麼事？」胡柏想了想，還是沒忍心太凶對方，或許是碰上困難了。

「你，能不能……」少年聲音越來越低，後面的話就聽不清了。

「你說什麼？」

少年重複了一句，胡柏還是只聽清了前半句。

可能是知道這個方法不行，也有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聲音確實太小了，少年猛然閉上眼，大聲道：「你能不能不要吃我！」

胡柏：「……」

他的原型雖然是只老虎，但是胡柏可以保證自己從來沒有吃過人，別說吃人了，就連傷人都沒有。

這頂帽子他可不戴：「我沒吃過人，快回去吧。」長的挺漂亮的，就是腦子不太好，胡柏心裡感嘆了一句，上天果然是最公平的。

「我不是人！」胡柏說完話，少年眼睛紅得更厲害，「你……明明吃了好多兔子……」

「什麼？」胡柏聽到最後兩個字了，往後面看看，發現只有少年一個人，立馬把他拽進來。

「別吃我別吃我。」這動作卻讓少年誤會了，捂著耳朵閉著眼默念。

胡柏：「……」就這小身板，他如果真想吃，還能吃不到？也就這隻傻兔子敢送上門來了。

不對不對，胡柏搖搖頭，就算是老虎，也不能隨便吃妖。

不過這小妖精今晚這麼光明正大的往外跑，真不怕被人拐走？

大周國明令禁止不允許歧視，但實際上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階級，長得漂亮而又有點蠢的妖精，經常會淪為別人的玩物。

許多妖精沒有合法的身份文證，戶籍上也沒有任何登記，少了一個兩個也沒人會注意，官府想管，但是無從下手，只能盡量多派士兵巡邏。

就算這樣，效果也不大。可以說，每年失蹤的妖比人多好幾倍，因為大部分妖都像一張白紙，實在是太好騙了。

兩個妖有可能生出變不成人形的妖，同樣，也有一些普通的動物生出來的幼崽會變成人，胡柏就是後面這種情況。

他本身就帶著一段記憶，又被老獵人收養，所以不管變人前後都生活的很好。

但大部分妖沒有這個待遇，懵懂無知的時候變成了人，幸運的能跟著父母在山上生活十幾年，長大以後下來碰到個好人家能帶著生活。或者是領地附近有經常回去的妖，會把他帶走養著。

然而這種情況實在是太少了，更多的是下山的時候什麼都不懂，被起了壞心的人帶走，賣給達官貴人。

一個妖的價格一百到幾千兩不等，大周朝糧食富足，一百兩就夠一家人生活好幾年了，人少的話花個十來年不成問題。

這麼大的誘惑，不少人都劍走偏鋒，別說拐賣下山的妖怪了，上山去找妖的也不少。

大周朝對這方面的管理很嚴格，只是最強的律法也比不過高昂的利潤，總有人鋌而走險。

胡柏剛開始也沒想到這少年會是妖，不過了解到這個信息之後，一切的不合理都能解釋了，為什麼明明在山下的時候沒聽到村裡有外人來，為什麼這少年會孤身一人來到這裡，為什麼會懷疑他會吃掉對方。

這是一隻兔妖，不過應該被收養了，不然不會養的這麼好。

至於為什麼被人收養了還這麼傻，胡柏覺得是基因問題，改不了。

傻白兔說的就是這種吧。

胡柏在想前因後果的時候，少年已經安靜下來了，發現他不會吃自己，膽子比剛剛大了一點，試探著睜眼看他。

「你叫什麼？」胡柏問，沒個名字不好稱呼，說了名字也能從對方的姓里猜出一點，周圍幾個村莊，每個村上的姓都不同。

「江途。」少年小聲道。

「江途？」胡柏琢磨著這個名字，江姓在這裡不常見，至少周圍幾個村裡沒有，所以面前這個少年，要麼之前住的離這邊很遠，要麼就是跟著大妖在山上幾乎沒下來過。

胡柏偏向於前一種，妖變人之後有一身衣服，但是這衣服樣式必須是見過的，就像化人之前必須見過人一樣，這種布料和款式普通人家穿不起，在山上的妖大多數窮的連自己都養不起。

「嗯嗯。」江途小幅度的點頭，可能是知道胡柏不會吃自己，乖巧無比。

「你家在哪？」胡柏關上門，村裡的人都很樸實，但樸實的前提是沒有高昂的利潤，不管在哪個地方，都有幾個遊手好閒的，他們村裡也是，萬一被那些人看到不太安全。

「離這裡很遠……」江途聲音很小。

胡柏剛想繼續問，對方肚子叫了一聲。

原來是餓了。

胡柏也餓了，想到再問下去飯菜該涼了，直接帶著對方去廚房，順便給他找點吃的。

「你吃什麼？」胡柏問，從小到大見過的妖只有自己一個，他是什麼都吃，但是別人不一定。

更何況面前的這隻還是個兔子，胡柏記得兔子不太好養活。

「我有帶的……」江途說著從自己肩膀上把包袱解下來打開。

胡柏有些好奇的看過去。

蘿蔔、小白菜、辣椒……看起來都是剛摘下來的新鮮菜，不過這辣椒品種，胡柏怎麼看都覺得有些熟悉。

站起來看了眼碗櫃旁邊的筐子，裡面零零散散的放了十幾個辣椒，他這些辣椒都是田大娘給的，跟外面賣的不一樣，田大娘的弟弟田大柱在鎮上的鏢局做小徒，經常能弄到南來北往的商隊帶來的東西。

這辣椒也是，大周朝有辣椒，品種還不少，不過平時在外面見到的都是小個的辣椒，只有田大娘家的辣椒又大又圓，不過吃起來沒有那麼辣，有些像他上輩子吃過的菜椒。

看到這辣椒，再看看旁邊的蘿蔔，胡柏覺得自己好像明白這東西都是哪來的了。

胡柏猜的沒錯，山下很快傳來了田大娘的聲音。

「哪個殺千刀的偷了我的菜？老娘好不容易種出來的，你偷就偷唄，那些還沒抱團的白菜苗你偷了幹什麼？」

胡柏小的時候飯量大，老獵人為了能方便找人喂他搬了一次家，現在住的地方離山下並不遠，離最近的人家也就幾十米。田大娘丟了一堆東西，本來就在氣頭上，罵罵咧咧的聲音大，從山下路過的時候，兩個人聽得清清楚楚。

胡柏看看包袱里鮮嫩的白菜苗，沉默了一下。

江途也知道自己犯錯了，只是他真的好餓。

「算了，你吃吧。」胡柏擺手，摘都摘了回來了，還能怎麼辦？現在送回去不找罵嗎，還是過兩天找個理由給田大娘補過去才是對的。

主要是他餓了，胡柏可不想為了剛見面的少年自己挨一頓餓，把剛剛的飯菜端出來，大口大口的吃著。

自己給自己做飯這麼多年了，每一種飯菜都是合自己口味的，不管別人喜不喜歡吃，反正他自己挺喜歡。

胡柏吃著吃著，突然感覺不對，一抬頭，就看到江途可憐兮兮地拿了根蘿蔔，蘿蔔上有一個牙印，看來只啃了一口，目光卻在自己身上。

胡柏：「……」

胡柏看看自己吃了一大半的飯，疑惑：「你吃肉？」不吃肉眼神可沒這麼饞。

「江途什麼都能吃。」

胡柏：「……」失策了。

自己在這裡吃香的喝辣的，放對方一個人在那看著好像不太好，胡柏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麼多耐心，拿了個小碗給他盛了一碗飯，菜沒那麼多，把剩下的菜湯全部盛出來澆在上面。

「湊合著吃吧。」家裡就這條件。

「謝謝！」江途一點都不嫌棄，接個筷子就開始扒飯，看著瘦瘦弱弱的，吃飯的速度卻不慢，胡柏吃完剩下的，對方也吃的差不多了。

本來做了一個人的飯，兩個人吃肯定不夠，這時候胡柏就慶幸自己之前烤的地瓜了，剛剛還在想會不會吃不完，沒想到現在就有一個人和自己分擔了。

「地瓜吃嗎？」胡柏問，看江途吃飯的姿勢，他懷疑對方兩三天沒吃飯了。

江途依依不捨地放下碗：「吃。」

胡柏拿了兩個一看就不甜的遞過去，甜的要留給自己。

耽誤了這麼久，地瓜早就沒剛剛燙了，不過剛好能吃。

胡柏烤地瓜已經成了半個專業人士，烤出來的地瓜沒有一點硬塊，表皮有一點微糊，剝掉就行。

江途拿到手裡之後沒急著吃，低著頭，時不時瞄幾眼。

胡柏剛開始以為對方在嫌棄，等對方開始動手的時候才明白，這是以前沒見過，第一次吃，不知道怎麼剝皮。

看起來傻傻的，沒想到還挺聰明，胡柏想。

三個地瓜下肚，胡柏才覺得自己飽了，把剩下的垃圾收拾一下扔進旁邊的木桶里，然後看向江途。

這話也說了，飯也吃了，是不是該走了？

江途被他看的一顫。

「你家到底在哪？」胡柏看了眼天色，他吃飯一直很早，按照平時吃完飯該出去溜溜食的，現在多了個人就沒那麼方便了，等對方離開他再去也不晚。

不過這一看就那麼好騙的樣子，胡柏總覺得是個麻煩。

「我可以住在這裡嗎？」江途小心翼翼地問道。

「住我家？」胡柏笑了，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要住他這裡，雖然是近幾年翻蓋的房子，但是這荒郊野外的，這小孩可真放心。

「算了，你說個地址，我送你回家。」胡柏覺得自己都打算幫人了，就幫到底，直接把對方送回家就是。

「我沒有家了……」

「嗯？」

江途偷瞄他幾眼，低頭說了幾句話。他是在附近的山上醒來的，醒來的時候周圍什麼都沒有，後來變成兔子過了幾天，本來想在山上安家呢，只是聽別的兔子說，有人經常上山抓兔子。

同樣是兔子，但是總共分為三類，一類是江途這樣能變成人的兔妖。另一類是雖然暫時變不成妖，但是智商比較高，隨時都有可能變的。剩下的一類才是胡柏平時吃的普通兔子，這種兔子永遠都不會變妖，生的崽也不會變。

告訴江途有人在抓兔子吃的，就是第二類，如果江途身邊有長輩，肯定會教導他不用擔心，但是他沒有。

胡柏皺眉：「你能幹什麼？」他可不會白白養個人。

「我會……」江途思考了一下，似乎也沒想到自己能幹什麼，有些著急，憋了好久突然來了句，「我會暖床！」

胡柏：「……」

胡柏看了一眼外面，又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這孩子是不是傻了？大熱天，他一個人睡都覺得熱，暖什麼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