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冷凍廠打工記

徐靈犀放學回家，一陣飯菜的香味襲來，令她倍覺飢餓，一看桌上已擺了兩個菜，炒青菜與青炒藕片，夏嬋聽到開門聲，在廚房叫道：「師姐，你回來了吧，菜馬上就好，準備吃飯了啊。」靈犀笑：「喲，燃氣灶點得著呢？」夏嬋在裡面答道：「還說，我研究了好久呢，總算打著了，然後呢，發現油鹽醬醋全沒有，又下面去買了一通。」徐靈犀道歉道：「怪我，應當幫你弄好再走的。」過了一會兒，夏嬋笑吟吟的端著西紅柿雞蛋湯出來，擺好。

盛上兩碗飯，靈犀洗好手，坐過來，夏嬋道：」師姐請看，三菜一湯。

「，徐靈犀一看：一個炒青菜，一個藕片，一個西紅柿湯，徐靈犀不解道：「不是二菜一湯？」夏嬋指著一個小碟子道：」還有這個啊！

「徐靈犀看是一個小碟子，裡頭盛著幾個梅子，」這也算一道菜？

「夏嬋笑道：」我們家鄉風俗，是不可以上單數菜的，萬一哪天菜是單數，那麼，辣醬也可，腐乳也行，是一定要湊上一道菜的。

「，徐靈犀一笑：」這算哪門子風俗。

「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問道：「夏嬋，第一次見面，我帶你去吃飯，當時點三個菜，你曾說，兩個就好了，當時只道你覺得浪費，現在想一定是你的風俗作祟。」夏嬋轉了下眼珠想了下：「我都不記得我說過這話了啊，只記得當時真是餓極了，飯吃飽了菜吃不下！」徐靈犀再一笑：「這風俗我也是第一回聽呢。」夏嬋也笑，眼彎如月：」我是想啊，這世上人，大多是喜雙不喜單啊。

所以這四個菜，也是雙雙對對，事事如意的意思吧。

「徐靈犀望著夏嬋又一笑道：「好，願你以後事事如意。」夏嬋看徐靈犀笑，心情越發的好起來。

簡簡單單的幾樣菜，徐靈犀覺得特別合味口，炒青菜，看起來碧油油的，吃起來清新爽口，藕片，脆脆的，輕咸后帶著回甘，鮮美，夏嬋看靈犀很喜歡吃，非常開心，把藕片往她那邊又推了一推，二菜一湯，兩人吃的精光，夏嬋收拾碗筷就要去洗，徐靈犀攔住道：「我來，我來。」夏嬋道：「師姐不是說只吃飯不洗碗的么？」徐靈犀撓撓頭道：「可我不知道這頓飯這麼好吃啊，一不小心吃多了，要運動一下才好。」於是兩人一起到了廚房，徐靈犀剛拿起第一個碗準備投洗，結果手一滑，叭的一聲，掉落地上，摔個粉碎，夏嬋忙去一邊收拾一邊念道：「碎碎（歲歲）平安！碎碎平安。」徐靈犀笑：「這又是什麼咒語？」夏嬋道：「這是變凶為吉咒，師姐，你啊，快去客廳呆著好么？」徐靈犀乖乖退了出去。

夏嬋很快收拾好殘局，徐靈犀坐在哪裡一邊看書一邊吃酸梅，看夏嬋走出來，招呼她過來吃酸梅，夏嬋問道：「師姐看什麼書呢？」徐靈犀舉起來給夏嬋看，

「紅樓夢！」夏嬋驚訝道。

「怎麼？我不能看紅樓夢啊？」徐靈犀問道。夏嬋連忙擺手：「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以為你放學回來會看課本做作業什麼的。」徐靈犀搖頭：「跟你這高中生，沒有共同話題啊。」夏嬋笑著湊過來，拿了顆酸梅便坐旁邊吃起來，酸酸的味道在嘴裡蔓延，滿口生津，今天的藕片和嘴裡酸酸的梅子，令夏嬋想到一幅對聯，脫口念道：「因何（荷）而得藕？」靈犀放下書，看著夏嬋接道：「有幸（杏）不需梅（媒）」。

兩人相視一笑，夏嬋贊道：「師姐也是文科對么。」靈犀搖了搖頭

「非也！」夏嬋眼珠一轉：「那師姐是文理全才！」靈犀再搖頭：「等到了學校啊，你就知道我了。」夏嬋猜道：「哦？莫非師姐是咱們學校的大紅人？」靈犀沒有回答，只翻著書。

夏嬋看著靈犀，短短几天相處下來，覺得這位師姐雖然看起來酷酷的，話又少得可憐，但為人確是誠懇正義又心地善良。

干煉短髮，修長身材，膚色瑩白，總讓她不自覺地想到

「質比冰玉，神采煥發」這樣的詞語，徐靈犀感覺到了夏嬋的注視，把目光從書中移開，看著夏嬋道：「怎麼了？看著我不說話？」夏嬋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還真有事要告訴你。」靈犀放下書本，望著夏嬋：「什麼事情？

「。夏嬋盯著自己膝蓋，輕聲道：「我今天下去看到了小區里有貼招聘信息，有個冷凍廠招人，去包裝冰棒，計件工資，收短工，還提供住的地方，正好可以去。」徐靈犀眉頭一緊，

「冷凍廠，離這裡還是挺遠的，去年我班有同學去做過暑假工，據說裡面非常冷，大家穿著骯髒的大厚棉襖幹活，一天下來手還是僵的。你就在我這住一個月，開學過後你便可以住寢室了，這不挺好么？」夏嬋低著頭，用手輕輕撫去粘在褲子上的一隻小飛蟲，抬起眼看著靈犀說：「師姐，我非常感謝你的好意，你已經幫我解決了最大的難題，但是我真的不能總在你這裡打擾，因為，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這四年，我必須依靠自己堅持下來。」徐靈犀看著她眼神里又揚起那種令她無奈的倔強。

半晌，徐靈犀說：「好吧，我明天剛好沒課，我送你去看看。」次日，徐靈犀騎著自行車，夏嬋將書和通知書什麼的放在靈犀家，只帶了身份證和幾件衣服毛巾當行禮，坐在自行車后，一起去冷凍廠，冷凍廠設在西郊區，路雖有點遠，但直直的，特別好認，不過過去是很多上坡路，騎騎停停一個多小時，到達目的地，徐靈犀是滿頭大汗，接待她們的是車間的劉主任，一位長著稀拉小鬍子的矮個男人，一對眼珠子彷彿乒乓球樣，隨著他說話會到處亂顫，他坐那裡打量一眼靈犀和夏嬋問：「大學生啊？你倆是一邊上學一邊打零散工么？」夏嬋忙說：「不是的，她陪我來的，只有我一個人要打工，我是新生，還有一個月才報道，可以連續打一個月工。」劉主任盯著夏嬋的手說：「那好吧，先隨我去車間看看，細皮嫩肉的，看看能不能扛住冷，可以的話就回來登個記，隨時上班。」夏嬋下意識的搓了下手說：「好的，絕對沒問題的！」他們穿過一個走廊，來到車間，車間兩道門，先進去是一個小房間，放個柜子，裡面掛了好多棉軍大衣，劉主任拿一件穿上，示意她們也穿上一起進去，夏嬋對靈犀說：「你在外面等我啊，我進去看看就回來。」靈犀沒理她，自顧挑著衣服，這軍大衣的確有日子沒洗了，挑來挑去也沒見哪件乾淨多少，住了幾日夏嬋知道徐靈犀是極愛整潔乾淨的，於是將一件臟沒那麼重的取下遞給徐靈犀說：「這件，算是

「矮子中間的將軍」了，給你。」，徐靈犀推給她說：「你穿！」自己隨意披上了一件，兩人隨著劉主任推開裡面那道門進了車間，一陣冷氣迎面襲來，從她倆鬆鬆的棉衣里一直鑽進去，不禁都哆嗦起來，原本在外面，熱得恨不得找個冰箱來鑽鑽，這下好，掉到這個大冰窖，重新認識了寒冷的厲害，兩人也顧不得臟，緊緊的裹著軍大衣，本以為車間吧，一定很熱鬧，但實際也就五六個人，裹著大衣，戴著帽子，口罩，也不知男女，大家都埋著頭，熟練的用紙包裝著冰棒，包完再放到流水線，由傳輸機運送去封口，靈犀認出了自己經常吃的一種雪糕的包裝，不一會兒，兩人就冷得不由自主的跺起腳，劉主任見狀，就領著他們出來了。

從冰窖出來，脫下棉衣，兩人飛快跑到外面，覺得原來熱風是這麼美好。

回到辦公室，劉主任坐那嘿嘿笑著：「怎麼樣，大學生，經受得住么？」夏嬋大大的打了一個噴嚏，連忙說：「經受得住經受得住，下次進去之前把衣服繫緊就好了。」徐靈犀還是不言不語，夏嬋推了她一下，小聲說：「師姐，你怎麼了嘛。」徐靈犀問劉主任：「你們沒有配手套么？」劉主任答：「手套有啊，但是戴起手套來可就包不快咯，看你願不願意多拿錢了，我們這5個包裝一分錢，我們車間做得快得一分鐘50多個包裝，我這時間也是你自己安排，反正是多勞多得。」徐靈犀吃驚道：「5個包裝才一分錢，一天8小時下來還不夠50元？夏嬋你還是跟我回去，不要瞎折騰了吧。」夏嬋沖靈犀使眼色搖頭，對劉主任說：「主任，我覺得可以，每天願意干多久就多久，多勞多得是這個意思是吧？」劉主任說，

「那也不是，我們是根據市場需求來生產的，每天早上會把包裝分發到各車間，我負責先平均分下去，然後再按大夥包的快慢互相調劑，我呢替大家登記把關工作量，做完為止，手快得多賺，手慢的少賺。是很公平的。」夏嬋點點頭拿出身份證道：「我明白了，劉主任，我今天就可以留下來，我們登記一下吧。」徐靈犀擋住了夏嬋：「員工宿舍在哪呢？我們也要去看看。」劉主任起身，說：「隨我來吧。」領著兩個人經過車間，再前走往左，上了二樓，到了員工們住的地方，夏嬋一看，有自來水，有一個公共廁所，一排排房間挨著，從窗外看去，每個房間里有八張床，都是上下鋪。

看著環境還是可以的。徐靈犀沒再說話，兩人下去就給夏嬋做了登記。

夏嬋對靈犀說：「我看這挺好的，就留下來了，師姐先回去吧，明天還得上課呢？」徐靈犀看看四周，再看看夏嬋，說：「好吧，那我走了，你在這好好的，我周末抽空來看你。」夏嬋點點頭，說：「我送送你吧。」徐靈犀推出自行車，剛跨上騎幾步，又停下，招呼夏嬋過去，夏嬋跑過去問怎麼回事，徐靈犀說：「自行車我留給你，我看這離小賣部什麼的也遠，你要買個東西什麼的也不方便。」夏嬋連忙推辭：「不要了，不要了，這麼遠，你走回去不成？」徐靈犀說：「我一會上了馬路就可以打車，你就別操這個心了，拿著車吧！」不由分說的拉過夏嬋的手放到車籠頭上，夏嬋只好接過車，靈犀於是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夏嬋看著她的背影，心頭襲來一陣失落感，但她很快壓制住，長長的疏了一口氣，這算是在這個城市安營紮寨了！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劉主任看夏嬋推車回來，問了句：「男朋友吧？長得挺標誌啊！」夏嬋張口想解釋，想想算了，只笑了一笑，看門口有幾輛車也停在那，夏嬋便把車鎖好停在一起，一會走過來一個約摸四十來歲的婦人，劉主任對夏嬋說：「這是李阿姨，她帶你去樓上宿舍安頓。」夏嬋叫了聲阿姨好，便跟著上樓去安頓了。

李阿姨話不多，指著靠窗的床鋪說：「你就住這吧。上面卷的席子有些髒了，你可以洗一下。」夏嬋點頭應著，阿姨又說：「窗戶護欄斷了，你別擱東西放窗檯，免得掉下去。」夏嬋注意到窗戶護欄只余上面一根了，下面等於是空窗，看著還挺危險，趕緊也點頭應聲，李阿姨不再說話，自顧自整理自己的衣服。

夏嬋小心的詢問：「李阿姨，您一會要不要帶我再去車間看看，我也好學習一下怎麼包裝。」李阿姨面無表情的一邊疊衣服一邊說：「這有什麼好學的，你明早領到包裝直接包就好了。你收拾一下，一會我帶你去看看食堂。」夏嬋不再吭聲，收拾整理了起自己的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