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逃脫

徐靈犀回家，扔下鑰匙，把自己陷在沙發里，眼睛掃了一眼夏嬋睡過的房間，停頓一下后，走了進去，薄被單，睡衣，疊得整整齊齊，看來軍訓時內務這一塊，不用為她操心了，徐靈犀覺得，夏嬋第一眼看起來很柔弱，再一相處，便覺得她天性是個開朗樂觀的人，而且適應能力很強，可以說比自己強很多倍，徐靈犀一人留在小城，但衣食是無憂的，而夏嬋，什麼都得靠自己，夏嬋或許根本不需要那些無謂的擔心，再有三個來星期，新生入學就開始了，一切都會走上正軌，等她報完到，一住回自己寢室，那就完全不用擔心什麼了。

徐靈犀想，自己之所以擔心她，應當是因為她是夏嬋在這個城市認識的第一個人，畢竟他從小在這個城市長大，而夏嬋是屬於外地人，所以她對夏嬋有那麼一點責任在，這才擔心她出狀況。

她撫摸著那套粉色睡衣，其實這套衣服是媽媽留下的，每每看著這件衣服，她都覺得媽媽並沒有拋棄自己，所以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將這套衣服放在枕頭底下，彷彿惟有這樣，才能睡得踏實，那天，將這套衣服拿給夏嬋穿，自己卻也睡得很踏實，所以，也許這件衣服並沒有那麼重要。

然而當天夜裡，她翻來覆去，一合眼，便是噩夢，折騰得她煩亂異常，最終，不得不起身出來，將那件睡衣拿來枕於頭下，這才安穩的睡下。

轉眼半個多月就過去了，夏嬋很快就適應了冷凍廠的工作，除了一雙手因為凍瘡而時常奇癢外，一切都還好，今年夏天，出奇的熱，所以都九月份了暑氣仍未消，冰棒的生意依然好，她包雪糕的進度是非常之快，一下子便超過了車間里最快的那位，她們車間一共八個人，除了夏嬋都是四五十歲的大媽，這裡除李阿姨是外鄉人，夏嬋是暑假學生工，其它六位都是住附近不太遠的人，大家只午休時用下宿舍，晚上則只剩夏嬋與李阿姨兩人留宿，李阿姨依然是沉默寡言。

這天傍晚時分，夏嬋去食堂吃完飯，一個青菜，一個帶魚，伙食真不錯，夏嬋在江邊長大，喜歡吃魚，如今好久沒吃過魚了，雖然是乾巴巴兩小塊帶魚，倒也夠她解下饞了。

吃完飯洗罷碗筷，本想搭伴李阿姨一起回宿舍，找了一圈沒見人，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夏嬋打了兩壺開水，獨自回了宿舍。入晚時分，天雖還亮著，但人都回了家，這冷凍廠本來也偏僻，四周連個人影都沒有，惟有蟲鳴入耳，所以夏嬋找不到李阿姨，心裡還是略有些害怕。

正在擦洗席子時，劉主任走了進來，夏嬋忙搬來凳子讓他坐下，又準備倒水給他喝，劉主任讓她不要客氣，四面看了下問：「李大姐呢？」夏嬋道：「我也找她呢，吃飯那會還在，轉眼就不見了。」劉主任哦了一聲，一雙眼睛又開始在夏嬋身上轉來轉去，看得夏嬋極不自在，起身把燈拉亮，一邊說著：「這李阿姨也不知是不是在上廁所呢？我去叫一聲。」劉主任忙說：「唉，那麼大人，一會不就自己回來了，你先別走，我還想跟你說個事呢？」夏嬋站在劉主任對面問：「什麼事呢？」劉主任誇張的豎著大拇指頭說：「你這個大學生，原本啊，以在為你來體驗一下生活，三兩天後受不住凍就回去了，沒想到你不僅堅持下來了，還做得這麼出色啊！」夏嬋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劉主任又道：「其實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大學生，找個男朋友不就行了，哪還要這麼辛苦出來打工，同你一起來的那位，我看穿得挺好，不是你男朋友么？」夏嬋道：「主任你誤會了，那位，那位是我學長」，

「再說我一直認為大家都是有手有腳的人，不必靠男朋友去養活自己」劉主任點頭道，

「好好，有骨氣的大學生，今天我給你算了一下，工資都差不多七百多了，這樣再一周，拿個八九百不成問題嘛。」夏嬋一聽，原來有這麼多啊，節約一點，這學期生活費都也就夠了。

到時一定買條魚煮來同師姐一起祝賀一下，想到這，心中一喜，便說：「謝謝主任，我會繼續努力的。」這時劉主任挪著凳子往夏嬋這邊靠了靠，意味深長的說了句：「那你要怎麼樣謝謝我呢？」夏嬋本能的又後退一步，不小心咚一聲頭磕到了上鋪的床欄，此刻劉主任忽然起身就勢一把抱住了夏嬋，夏嬋大驚失色，叫道：「你要做什麼？放開我！」劉主任喘著粗氣道：「別叫別叫，你可把我想壞了，陪我一次，我絕不讓你吃虧的。」夏嬋拼了命的掙扎，大聲呼叫：「李阿姨，李阿姨。」劉主任湊過那張長著稀拉鬍子的嘴，奇臭無比的味道向夏嬋襲來：「你省點力氣吧，李阿姨幫我下面把著門呢！」夏嬋情急之下一口咬住這老色狼的胳膊，疼得他大叫一聲，卻又反手一個耳光將夏嬋打倒在地，雖然這個老色狼只與夏嬋一般高，但力氣大了去了，夏嬋本能的捂住臉往後退縮，老色狼走到門口，用凳子拴住門，撲過來，扯起夏嬋就要往床上壓，一邊還不忘哄騙道：「你只要隨我一次，陰天不用上班，我就給你記任務。」夏嬋心底充滿恐懼與絕望，拼了命的掙扎呼喊，老色狼一時難以得逞，惱差成怒，發起狠力，雙手抓住夏嬋胳膊反扭著壓過去，一直壓到床上，夏嬋感覺他一陣陣噁心，幾乎要吐出來，老色狼喘著粗氣污言穢語：「怎麼，大學生看不上我？喜歡跟你一起的小白臉是吧。我告訴你，生薑還是老的辣。」老色狼用下身把夏嬋壓緊，放下夏嬋的胳膊就準備撕她衣服，夏嬋借著這個空檔，一把摸到床底的開水瓶，照著老色狼的頭就是一傢伙，老色狼大叫一聲，放開夏嬋後退好幾步，夏嬋打開水瓶壺，熱水潑灑出來，濺到她身上腿上，她均沒有一絲感覺，她驚恐萬狀的舉著水瓶道：「你別過來，給我走開！」老色狼氣急敗壞的摸著腦袋上的大包，說：「你有種！。」說著就又要走過來，

「砰」的一聲，夏嬋將水瓶砸到地下，內膽碎片碎了一地，熱水也四溢開來，攔住了色狼的去路，色狼正準備繞行過來，夏嬋已抓著窗戶上方僅有的一根護欄，翻身上了窗檯，這下可把老色狼鎮住了，他嚇得往後直退，獸性退了一大半：「你要做什麼？不要跳？快下來，我走，我走還不成么，你千萬別跳！」夏嬋不敢相信他的話，口中依然大叫：「你過來我立即跳！」老色狼已嚇得臉發白：「祖宗，我給你跪下了，你可千萬別跳下去啊，會出人命的！

「老色娘也不知道竟遇上這麼強烈的主兒，一時嚇得腿一軟，真的跪在地上，夏嬋指揮他：「你把李阿姨叫來。」老色狼慌忙爬起來拉開凳子，打開門栓，那李阿姨想必也是聽到動靜了，就站在門外，進來一看，也嚇傻了，兩人面面相覷，盯著夏嬋，不敢輕舉枉動。

夏嬋看了他們一眼，一扭頭，縱身一躍就跳了下去，老女人驚聲尖叫，劉主任連滾帶爬，兩人跑到窗口一看，原來夏嬋瞅准旁邊一棵雖不高，卻枝條茂密的土樹，跳下去抓緊枝條就盪了下來，顧不得腳脖子上的疼痛就直奔大門口。

老色狼與老女人也趕緊衝出門，準備下去追趕，幸好車鑰匙與身份證夏嬋一直放在貼身衣兜，夏嬋開鑰匙時手抖動不已，眼看著老色狼與老女人也已下樓奔過來，咔嚓一聲終於打開鎖，夏嬋將鎖直接往地下一扔，跨上車便拼勁力氣飛速的騎走了。

夏嬋騎到了主路上，雖然知道那兩個老東西已被甩遠，但她還是不敢回頭，她就那樣憑著記憶，一路往靈犀家飛奔而去。

徐靈犀沖完涼，正在吹頭髮，隱約聽到拍門的聲音，等她關上吹風機靜聽又好像沒有，繼續吹，卻又彷彿聽到拍門聲，這麼晚，誰還會過來呢？

於是她關掉吹風機，來到門前靜聽，這時又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響起，並真切聽到夏嬋有氣無力的呼喚：「師姐……」靈犀趕緊打開門，看到了癱在門外，衣衫不整，如同在水中爬上來的夏嬋，靈犀心中大驚，趕緊把她扶回家坐沙發上，關上門，急切詢問：「夏嬋你怎麼了這是？」夏嬋靠在沙發上，不斷的喘著氣，零亂的頭髮擋著臉，眼神渙散，襯衫上面三粒扣子都不見了，胸前那枚黑玉蟬印襯著她一大片雪白肌膚，胳膊上烏青一塊，脖子上脖上都帶著划痕，徐靈犀見此情景，心中震顫，半跪在她面前：「夏嬋，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啊？」夏嬋看著靈犀，眼神這才慢慢集中起來，忽然感覺胃裡一陣收縮，急忙跑到洗手間，大吐特吐起來，靈犀幫她拍著背，等她吐完遞上一杯水，讓她漱口，又將扶著她坐到沙發上，此時夏嬋再無法控制自己情緒，投到徐靈犀懷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徐靈犀手足無措，只好抱著夏嬋：「你不要怕，告訴我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夏嬋哭道：「是那個劉主任，他他……」徐靈犀雙手扶住夏嬋胳膊瞪大眼睛盯著她，聲音顫抖著問：「他欺負你了？」夏嬋點點頭又搖搖頭，徐靈犀猛的站起來：「我去找他！」夏嬋慌忙擋住了她：「沒讓他得逞，我跑了。」徐靈犀盯著夏嬋的手問：「你手怎麼了？他打的？」夏嬋一看，解釋道：「不是，這是凍瘡！」

「那胳膊呢？腿呢？」徐靈犀追問，夏嬋這才發現，胳膊上燙了幾個大水泡，腿上也有，左腿內側還有很多擦傷，並且右腳脖子疼痛難忍，令她無法撐住，回到沙發上坐下，

「師姐，這是我逃的時候受的點小傷。」徐靈犀非要懊惱，這半個多月，協助學校搞新生入學，周末周天都去忙製作橫幅之類的破事，一直都沒去看她，不曾想竟然遇到這樣的橫禍，送去好好的一個人，如今這般千瘡百孔的樣子回來！

她拿來藥箱，替夏嬋塗好葯，夏嬋此時已迴轉過來，便將一切告訴了徐靈犀，徐靈犀聽完，說：「你好好休息，我來處理這個事情。」夏嬋驚恐道：「你要去哪？你要怎麼處理？」靈犀安慰她：「我現在哪也不去，咱們都先睡覺，休息好陰天再來處理，你放心，壞人一定會受到懲罰！」夏嬋恩了一聲，極度的恐懼和勞累，而今來到安全港灣，她終於整個人放鬆下來，困意漸濃，靈犀扶她到房間休息，將她放到床上，夏嬋拉著她衣袖道：「師姐，你能在床邊陪我一下么？」徐靈犀應道：「好的，我會在這裡陪著你，你不要害怕，你睡吧。」徐靈犀靜靜注視夏嬋，看她睡安穩了，自己方才回房，她拉開抽屜，從里拿出一部電話機，將床邊的電話錢插進去，拿起話筒，聽到聲音后拔通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