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年少少年無肆意
(已改)
定國公府書房
「阿嚏!」
姜含伸手揉了揉鼻子,這莫名其妙地怎就打了個噴嚏,莫不是那北國世子在背後說他壞話?
「冷?」姜華雲擱下手中的筆,脫下外袍,將坐在身旁瞧他臨帖的姜含裹了個嚴實。
「不是。」姜含搖搖頭,卻是將身上的外袍緊了緊。
「那也該注意身子,防患未然」
姜華雲收起桌案上的臨帖,順手捏了一把姜含白嫩的臉頰,待他吃痛的叫了一聲才鬆手。
姜華雲的視線落在姜含臉頰幾道醒目的紅指印上:「阿含,你可知曉自小到大,我為何偏偏喜歡捉弄你?」
姜含不解:「為何?」
姜華雲看著姜含輕輕笑出聲:「自是因瞧著你這般心感歡喜。」
「……」
「尤其是這般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跟個小姑娘似的。」
姜含愣了一下,瞳孔微縮。
姜華雲見面前人睜大眼睛怔愣的模樣,忍不住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髮:「怎麼?不樂意二哥說你了?」
「……」
手下的觸感柔軟,姜華雲忍不住多揉了會。
姜含皺眉,有些煩躁。
「說真的,若阿含是個姑娘家,不知會有多少男子……」
「二哥,你知道我不喜歡別人開這種玩笑。」
姜含拍下在自己頭上作怪的手,脫下身上裹著的外袍,丟進姜華雲懷裡,扭頭就走:「我去一趟使館,不回來了。」
姜華雲是個好哄的人,可姜含的毛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順下來的。
將姜含惹毛了的姜華雲突然覺得頭有些疼:「我送你出去吧」。
姜含出了定國公府,便見相府的馬車早早地就停在門前。
因著他與定國公府的關係,相府的人與定國公府關係倒是極好,等他的功夫兩府的人還會說上幾句話。
「去使館。」
姜含掀開車簾上了車,看了一眼車下欲言又止的姜華雲,卻是直接吩咐駕車的小廝趕緊走。
小廝礙於姜華雲的身份,有些猶豫,不知是走還是不走,姜華雲怕再惹惱了姜含,朝小廝擺了擺手。
馬車緩緩離去,姜華雲身邊的老管家搖了搖頭:「二公子您又提小公子像姑娘的事了吧?」
「以後不提了」姜華雲抬手捏了捏鼻樑:「若是再提,怕是阿含以後都不想見我這個二哥了。」
這廂,靠在馬車內的少年閉眼,掩下眼中翻湧的情緒。
他確實討厭別人開他像個姑娘的玩笑,然而原由卻並非是因為堂堂男兒被人戲言姑娘的羞辱感。
而是……
多年秘密被人在邊緣試探的惶恐和不安。
在此之前,姜含讓人以相府的名義送了拜帖去使館邀楚弦歌一同入宮。
至於那北國世子是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不是他能決定的。
他姜含是表了態的,不論落了誰的嘴裡,他都不是那個失禮的人。
馬車在使館門口停下,姜含卻沒立即下車,只是還不待一盞茶的功夫,車簾便被一隻手從外面直接掀開來。
這隻手骨節分明而修長,掌心與虎口處的薄繭說明了這手的主人是一個長期握劍的人。
姜含探出身子,瞧見那侍衛打扮的男子,輕笑出聲:「原來使臣身邊還有如此能人。」
這侍衛可不只是是侍衛,哪有正兒八經的侍衛,膽敢來掀丞相的車帘子的。
蘇戈本是有些瞧不上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的,但不知怎的聽著這南國少年丞相,用那種清清軟軟的語調說出口的嘲弄,耳根子竟然有些發燙。
不過好在姜含的目光僅停留在蘇戈身上一瞬,便轉向了站在一旁坐上旁觀的男人。
楚弦歌回以一笑,似乎並不在意姜含方才這種不痛不癢的嘲笑。
朝姜含伸來一隻手:「姜相,別來無恙。」
姜含暗罵了一句笑面狐狸,面上卻是帶著笑,搭著楚弦歌的手下了馬車。
一旁的蘇戈神色有些恍惚,若不是知曉之前兩人在朝堂上的事。
他也許真的會以為此時如此默契的兩人,是多年未見的老友關係。
離晚宴開始還有幾個時辰,是以進宮的事並不著急。
楚弦歌不明白姜含為何早早地就來了使館,然而面上卻是一派溫然,不露聲色地由著姜含在使館後庭里瞎逛。
果然是只狐狸!
姜含知道楚弦歌在等他開口,而他也確實懶得再在這裡耗時間了。
畢竟這幾年使館里裡外外他走的沒有幾百遍也有幾十遍,再溜達下去,怕是以後都不想再來了。
「你此次來南國的目的是什麼?」姜含停下腳步,側頭看著身側的楚弦歌。
「是……」
楚弦歌頓了一下,對上面前少年怎麼看都無辜的目光:「自是為了南北兩國的邦交,姜相說是與不是?」
這本是一個極其嚴肅的問題,卻被少年用了狀似不經意的語氣問起來,就連他也差點中招。
「使臣大人說是便是,我自是不便妄議。」
姜含也跟著笑,他本就沒想著從這狐狸嘴裡套出些什麼東西,此番也不過是想驗證一個猜測罷了。
北國的目的確是兩國的邦交問題,然而楚弦歌的目的,則是有些不同了。
楚弦歌見面前這人半點惱色也無,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一道,你來我往,沒人輸,卻也沒人能贏半分。
覲見時蘇戈沒能進入南國皇宮,但晚宴卻是可以以護衛使臣安全為由,與楚弦歌一同入宮。
當然,這一同自然也包括姜含,非但如此,出於楚弦歌的要求,使臣進宮的馬車一併用了相府的。
眼下三人在同一馬車裡,身為馬車主人,姜含並不覺得不自在,至於楚弦歌,他能厚著臉皮往南國丞相車裡湊,怎麼會覺得尷尬。
但是蘇戈就有些渾身不舒服了。
他本是出身武臣世家,文臣那些彎彎道道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牽涉其中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況,他之前還與世子說這人壞話。
而且先不論這些,就說他現在的北國使臣隨身侍衛的身份,與這兩人同坐在一輛馬車內,難免於理不合。
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