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十三章總第一百二十一章 停課了

第二部第十三章總第一百二十一章 停課了

六月十三日,人民日報登載了zhonggongzhongyang和guowuyuan通知:「鑒於目前大專學校和高中的wenhua大革命正在興起,要把這一運動搞深搞透,沒有一定的時間是不行的。有不少大專學校和中學,資產階級的統治還根深蒂固,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鬥爭十分尖銳激烈。在大專學校和高中,把wenhua革命運動搞深搞透,將對今後學校教育產生極為深遠的影響。同時,高等學校招生考試辦法,解放以來雖然不斷地有所改進,但是基本上沒有跳出資產階級考試製度的框框,不利於貫徹執行黨zhongyang和偉大lingxiu提出的教育方針,不利於更多地吸收工農兵革命青年進入高等學校。這種考試製度,必須徹底改革。這樣也需要有一定的時間來研究和制定新的招生辦法。

「zhonggongzhongyang和guowuyuan考慮到上述情況,決定1966年高等學校招收新生的工作推遲半年進行,一方面,使高等學校和高中有足夠的時間徹底搞好wenhua革命,另方面使實行新的招生辦法有充足的時間作好一切準備。「為了不影響高級中學接收新生和新學年開學,高中的應屆畢業生,凡本校的wenhua革命運動尚未結束的,可以由學校妥善安排時間和住地,繼續把wenhua革命運動搞深搞透;在本校wenhua革命運動已結束,而高等學校尚未招生時,可以由學校組織他們下鄉下廠參加生產勞動。」

緊接著六月十八日,人民日報又刊登了北京女一中高三(四)班和北京四中高三(五)班學生給黨zhongyang和偉大lingxiu的兩封信,人民日報熱情洋溢的寫到:這二封信「提出了廢除舊的升學制度的強烈要求。這兩封信,充滿著對黨對人民的無限忠誠,洋溢著高度的革命豪情,表現了時代的革命青年敢想、敢說、敢做、敢闖、敢革命的精神。這兩封信,反映了廣大革命師生的心愿,代表了廣大革命群眾的呼聲。」

熱血沸騰的革命小將在倡議書中寫到:「現行的升學制度就是中國封建社會幾千年來的舊科舉制度的延續,是一種很落後的、很反動的教育制度。現行的升學制度是和zhuxi給我們制定的教育方針相違抗……其罪狀如下:(一)使許多青年不是為革命而學,是為考大學而鑽書堆,不問政治。不少同學有嚴重的『唯有讀書高』、『成名』、『成家』、『個人奮鬥』、『走白專道路』等剝削階級的反動思想。現行的高考制度助長了這種思想。(二)使許多學校片面追求升學率,而造成了許多『特殊』、『重點學校』專收高材生,這種學校為一些只鑽書本,不問政治的人大開方便之門,把大批優秀的工農、革命幹部的子女排斥在外。(三)對學生的德智體的全面發展起到了嚴重的阻礙作用……我們建議如下:從今年起就廢除舊的升學制度。」

校園裡到處都在議論著,都對北京女一中高三(四)班和北京四中高三(五)班學生的政治敏感和遠見卓識而五體投地。有時也會有些嫉妒,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如果能想到早行動一步,這轟轟烈烈的大事不就落到自己名下了。

當然,真實的情況,並非大家想象的那樣。

多少年後,有人透漏:1966年6月,當時在四中高三(五)班就讀的幾個高幹子弟從他們的父輩那裡打探來了zhongyang有意廢除高考的消息,與生俱來的政治敏感使他們決定搶先立下這一革命新功。於是一篇洋洋洒洒的「革命宏文」炮製出爐,這就是《北京市第四中學全體革命師生為廢除舊的升學制度給全市師生的倡議書》。

此時,同在西城的女一中(現161中學)有如與男四中相呼應一般也推出了《北京市第一女子中學高三(四)班學生為廢除舊的升學制度給黨zhongyang、maozhuxi的一封信》。於是,男女兩所高幹子弟雲集的中學聯手將高考制度推向了終點。被公認革命形象好的四中高二學生wangjingjing與另一名女一中的同學被選派來到北京電視台宣讀了信與倡議書的全文,在一個電視有如熊貓般珍惜的年代里,四中的學生想盡辦法觀都看了這次直播,與之說去真切地感受一下高考制度廢除的喜悅,倒不如說是去享受那「革命成功」的精神快感。

就在這個月的一天,北京四中初二學生劉某,把一封輕飄飄的信件,悄悄擱在了時任國家行政一把手的父親的案頭。把信交給劉某的時候,高三(五)班的兩位同學很鄭重地告訴劉某,說是要造.反,要造資產階級教育制度的反。說當時的教育考試製度讓白專的留下來了,把鬧革命的、工農兵都擋在學校外面了。劉家有規矩,不允許捎信。劉某不敢把信直接交給父親,只擱在桌上。而這封信就刊載在1966年6月18日的人民日報上。信的結尾,是『現在北京四中全體革命師生向全市革命的同志倡議:立即廢除高等學校入學考試製度』。和這封信同時刊載的,還有來自北京女一中的另一封抨擊高考制度的信件,和《人民日報》社論《徹底搞好文化革命,徹底改革教育制度》。

因為北京四中幾個同學準備到外面去踢球。在門口傳達室等人時,其中一人多年後說出了以下的見聞:「聽到正好有個高三五班的政治活躍份子在打電話,我在一邊不免佇足好奇凝聽。他正與對方說到,如今高考制度是願意也要廢除,不願意其實也要廢除,他們已經得到內部消息,現在上面已經有了正式決定,其實三兩天之間就要發表,只是現在需要自下而上的首倡一下,上面的文章政府自然去作。大勢既已如此,我們何不搶先,正可撈些資本。聽來對方覺得茲事體大,有所顧慮,他便把底牌和盤托出,鼓勵說,四中幹部子弟太多,容易給人以口實,所以由你們「首倡」,我們再來「附議」,頭功你們儘管拿去。聽到這裡,儘管我也正在翹盼廢除考試製度,但沒有想到的是,關係千萬人一代前途命運的舉措竟然可以是如此決定的兒戲。但我又想到,這樣的政治手段竟讓一個毛頭小子在中學傳達室里的電話上運作,又不能不說是百密一疏,千慮一失。」

取消高考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學校停課也是不可避免的了。每天,還是照常上學,照常放學回家。但已經不是去上學學知識,而是搞運動,我們已經成了「職業革命者」。

職業革命者總得革命呀?不能總是學習討論吧?可革命,革誰的命?怎麼革?我們並不知道。

學校會議室終於有大字報了,是幾個老師寫給學校校長丁金的。想不起大字報上寫了些什麼,大字報很長,揭發的問題很多。

丁金在學校平日里作威作福、頤指氣使、官氣十足、妄自尊大。我們眼看著他從教導主任順風順水的升到付校長、再到校長。

他當教導主任時就比校長還校長,當付校長更是更上一層樓,在學校簡直一手遮天。

學校的正校長沒調走時,他背後叫校長郭小腦瓜。據說這外號還是他給起的,根本不把校長放在眼裡。

最後當上了校長后更不可一世。

他在老師和學生中很不得人心,從認識他那天開始好像都沒看到他對人笑過。

終於找到了革命對像和目標,終於知道革誰的命了。五.一六通知不是說了,混進dang里、zhengfu里、jundui里的資產階級代理人物,他們是修正主義者。一旦時機成熟,他們就會奪取政權。這次運動的重點是整那些走資產主義道路的當權派。

誰是學校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毫無疑問是丁金呀!你看他是校長大權在握,是當權派吧?而解放十七年既然統治教育的是資產階級路線,那你張今再有本事,當教導主任可以比校長還校長,但沒本事制定教育路線吧?你既然貫徹的是資本主義的教育路線,那就除了走資本主義道路還有別的道路好走嗎?

又走資本主義道路,又是當權派,那不就齊了,丁金不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是什麼?那你不是這個運動的重點還能是什麼?

如果他問:我是校長,我不得聽上級的。我不執行上面制定的方針、政策、路線,你告訴我執行什麼?如果這樣是走資本主義道路,除了這條路我還有別的路嗎?你告訴我。這TM的是我的錯嗎?如果我錯了,只能是我不該削尖腦袋瓜子當這個破校長。可這學校總得有校長吧?總得有人管事吧?難不成誰當這個校長誰就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

丁金當然不會來問我,如果他來問我我也有說的,你問我我問誰呢?好不容易找到了革命對像,好不容易革命有了希望,能輕言放棄嗎?

正糾結自己出生的太晚,萬里長征沒趕上,抗日戰爭沒趕上,解放戰爭沒趕上,抗美援朝沒趕上,總算趕上了這樣一場大革命,多難得的機會呀?怎麼能不好好表現呢?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我們這一代人的「英雄主義情結」。

怎麼表現呢?當然是給丁金寫大字報。可寫什麼呢?寫他忠實的執行資產階級教育路線,寫他專橫跋扈之類的內容別人已經寫很多了。把別人寫了一百遍的事再寫一次,有意思嗎?想自己從初中到高中在這個學校四年多了,和丁金說過話嗎?有過近距離接觸嗎?丁金知道這個學校有個李玉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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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石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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