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錙銖必較
公孫放抬頭之間,眼底的迷茫之色凸顯,血氣方剛、生得高大威猛的少年郎的眸子明顯一暗:「二弟當真不記得大兄了?」
公孫放在心底告罪一聲,眼底的迷茫之色散開,呈現出一派清明來:「大兄,為弟的確不記得諸人諸事,但為弟年少,就當再次一一熟悉。」
「既如此,李大人,程大人,還有未到的幾位大人,勢必得給我們家一個說法。」
瞭然了這一事態后,公孫亮憤然轉身,面對著李靖與程咬金怒喊出了這一段話。
「那個……」
程咬金面上呈現出一抹虛浮的笑,一隻大手在公孫亮的肩頭拍打幾下:「大侄子,現在而言,給說法不是最重要的,先查看你弟弟的傷情,再給他請最好的大夫診治……再者,你弟弟是否真得了離魂症,還……」
「程大人,您是懷疑我二弟在說謊?我二弟是一個實誠的孩子,他從來不說謊……還有這位裴氏後人,裴氏家教森嚴,難道他也在說謊?」
「呵呵呵……誰在說謊?」
尉遲恭大踏步進來了,那氣度,還有那如鐵塔般的身量,他進門的那一會兒,整間屋子裡都好像陰暗了不少。
「傻大個,你家三小子犯事了,某家的也是。」
「是嗎?」
尉遲恭從孩子堆里一眼瞅著了尉遲寶環,在他還未瞪眼之際,尉遲寶環就下意識的在往後縮。
「哼,看來是打少了,一個個的皮肉太厚實。」
「誰說不是呢!」
程咬金附和著,一臉的嚴肅,他很清楚的意識到,這會兒是千萬不能笑的,一笑,會增添公孫亮的怒意。
事實上,他很高興被招到這裡來,如此便能借故出遊了,再者,還能與一群戰友們相會,暢談育兒經,多好的事啊!
「公孫賢侄,某看看你頭部的傷。」
「就你這長滿厚繭的大手,小心別扎了細皮嫩肉的公孫賢侄。」
程咬金出手之際,李靖過來相攔,公孫放看著兩位大佬的舉動,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還有他們對他的稱呼,好像突然般便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
說實在話,他是很願意與他們親近相處的。
他的面上浮上一抹淺笑,較為隨意的、很是輕描淡寫的道:「傷的也不算太狠,只不過頭頂長了一個大包而已!」
「呃,賢侄,傷了頭部,可不能大意。」
「當然不能大意,看著人雖能說會動的,可得了離魂症,就說明這問題不輕……那什麼……什麼都不記得了,那不就好比之前的日子白活了?」
「那也不能那般說……」
「到底怎麼回事?能不能與某先說明白了?」
尉遲恭一臉迷惑的喊叫起來,他這一喊叫,聲量便有些大,恍惚,屋頂的瓦片都被驚動了。
萬年縣縣尉已經在一邊靜立多時,聽來聽去,大抵也算明白了,可他派人將這群大佬招來,不是因為這件事吧?
是因為什麼事?
對,是因為這群小子在大街上互毆。
不過,此時人還沒來齊,還沒必要去打斷大佬們針對另一事件的處理,最好,連與之有關的事件也一併消融了。
本來就不算什麼事,都是金吾衛搞事……
「傻大個……」
「醜八怪,誰傻了?「
「你說誰是醜八怪?讓人評一評,這世間,還有誰丑得過你?再說了,你不傻么?如果你不傻,又怎會又生出一個渾身冒著傻氣的小子來?要某說,你們怎麼著也不能與長孫家的小子摻和在一起搞事,他阿爹就是一個狡猾如狐的,使壞的主意多半是他出的。」
「程咬金,又在背後亂嚼舌根子了……你是婦人不成?」
「某亂嚼舌根?難道你不狡猾,難道你家小子不是一肚子壞水……智多星,這是你家小子的別號吧?可你看看,被你家智多星引領著的一群小子,成天找事兒,原來,還只是被縣學里的助教特別相請,現在,還被請到縣衙來了。」
程咬金攤了攤手,滿臉的義正辭嚴。
「某說句公道話……」
與長孫無忌同來的房玄齡剛說了這一句,就被跟著進來的屈突通的爽朗笑聲打斷了:「呵呵呵……都先來了呵!」
他不是懵懂中過來的,來之前,他先問明了事由,自覺不算什麼事,孫子頑劣一些,這正是他所求的,男娃兒嘛,就不能太過安靜。
他之後,張公瑾只晚了兩步進來了,李靖說是這下家長來齊了,先解決了當下事,再去解決後續之事。
「來齊了嗎?某看不然,難道這位裴家小公子就不用請家長?」
長孫無忌盯著裴行儉上下打量,自覺是他在搞事,不過,這小子顯然吃虧了,好好的一張麵皮,如今,怕是連他阿娘也難得認出他來了。
「回稟長孫大人,在某家,一應事宜由某做主。」
「稟長孫大人,的確,他家的情況比較特殊……」
縣尉雖惱於他把他們孩子間的問題擴大化,但還是站出來說了一句公道話。
「對對對,他家的情況某聽某家小子特別說過,長孫老兒,你就不要錙銖必較了。」
長孫無忌瞪了程咬金一眼,他知道,這老雜毛以與他作對為樂,他如果再多說什麼,老雜毛鐵定能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錙銖必較?
某一個大人,與一孩子錙銖必較……也難為了這老雜毛,還學著用上成語了。
「那便說事吧……該怎麼著便怎麼著,他們若真犯了事,某等做大人的,絕不姑息。」
李靖也跟著表了態,說是就按照長孫大人所說辦理,程咬金與尉遲恭更是沒什麼異議,張公謹還在問:「到底是什麼事?」
「當街打架鬧事!」
大佬們還算友善,多半也沒擺什麼大佬架子,小小的縣尉這會兒也坦然了,很是負責任的回答了他。
「……他們還都是孩子。」
「唐律明文規定,十五歲以下幼弱可免流罪;十歲以下幼弱可免受刑事處罰;七歲以下幼弱可免受一切刑罰……他們可年滿十歲?」
原本不當回事的縣尉,這會兒卻認真起來,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如此,他們該受何刑罰?
刑罰?」
張公謹頓時一臉的不自然,屈突通適時坦然相問。
「當受限十日的刑罰。」
縣尉呈現出胸有成竹、熟知律法的態勢來。
「那就關他們十日,讓他們長長記性。」
其間雖有不捨得自家孩子受這磋磨的,但長孫無忌都這般說了,也只能無異議的附和。
公孫放在一邊不覺腹誹起來:「這古人的辦事態度,比現代人嚴謹認真多了……還有這些大佬,還真是不護短啊!」
「如此,便得罪了……來人……」
「我們也要關嗎?」
裴行儉急切的問。
「當然,一個巴掌拍不響。」
長孫無忌真正顯示出了他錙銖必較的一面來。
「且慢……按照長孫大人的意思,某家二弟也是要關在縣衙十日的,是也不是?」
「當然,律法之內,沒有情由可講。」
「好一個沒有情由可講……李大人,程大人……你等也是這般認為的?」
公孫亮的一雙怒目,在一位位大佬的面上掃過,後來的張公謹與屈突通是一臉迷惑,尉遲恭及房玄齡,亦或是長孫無忌亦是不明白的,尉遲恭的眼神掃向李靖,在探尋;房玄齡思索片刻,然後也看向李靖;長孫無忌卻沒有尋根究底的耐心,似乎表明了態度,縣尉大人你要遵從律法,那便一視同仁。
這才是最公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