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1）如幻

咚，咚，咚。幾聲沉重的鼓聲響起，山林間以浸染了一層暮色。遠處林中幾隻鳥兒似乎是收了驚嚇自林間飛起。為這暮色中的少室山又平添了幾分畫意。

「阿彌陀佛，主持師弟！」

如幻剛從入定中出來，便看見師兄如真已經等候在側。

「阿彌陀佛，」如幻大師還了以及佛禮這才問道：「可有什麼要緊事，累師兄親自在此等候。」

「嗯，倒也無甚要緊之事，午後武當靈虛道長遣人送來一封書信。」如真自懷裡取出一封信，封口處已經拆開了。

如幻卻未接信只開口問道：「靈虛道長許久未曾問世間之事了，這次修書所謂何事呀。」

「是關於魔教之事。」如真回道，「那向野魔頭今日似……。」

「阿彌陀佛，日月教行事雖異於我中土各派，卻也非是姦邪之輩。魔教二字，師兄慎言。」

如真抬頭看了師弟一眼，長嘆口氣。「師弟教訓的是。」如真頓了一頓這才接著說道：「靈虛道長言到，向魔……。向施主曾修書與他探討武學修鍊之法，似乎對逆練經脈之事頗為著意。靈虛道長猜測向施主應該新近習得了些逆練的法門，這種法門對內力修為提升頗具益處。只是不知這般練武會否有什麼不妥之處。」

「逆練經脈？向施主當真是奇才，只是這般練習內功著實兇險的很呀。」如幻說完閉目念了句佛號似乎又要入定去了。

如真見狀急忙介面說道：「靈虛道長言到，向施主曾經提起聽聞寺中有一項內功心法，亦是逆練經脈的路子，許與他所練契合，有意請他一起來寺中借閱。」

「哦？心法嗎？寺中諸多心法卻也不曾有逆練經脈的路子呀。」

「癥結怕便是在此了，我少林七十二項絕技皆是光明正大的正道心法，何曾有什麼逆練之法。向教主怕另有居心，他日月教這幾年在江湖上行事也是霸道的狠，這次所圖怕不小。」如真略有些憤恨的說道。

「向施主倒也是個有大魄力的人，若無這幾分霸道，數年間怕也難成這般局面。」

「嗯，這倒是說得，那藏邊的血刀門，遭滅派倒也實在不冤枉了他們。只這一夜之間便能斬草除根的手段著實也是厲害。」

「阿彌陀佛。」如幻輕念了聲佛號，似是想起了什麼這才說道：「如是師兄可還在？」

如真愣了一下說道：「如是師兄在般若堂掛著職，卻還是藏經閣的首座。與這些心法只怕是當世最為了解的，主持師弟難道真信這世間有這逆行經脈的武學不成。」

「阿彌陀佛，記起了些舊故傳說，尋如是師兄印證一下罷了。」如幻聽了，片刻才說道。

如幻皺了下眉，喚了個小沙彌去叫如是大師過來。便又沉思了片刻才說道：「師兄愚鈍，卻不知師弟說的是何掌故？」

「師兄還記得二祖慧可斷臂求法。」

「慧可斷臂求法？」如真略微沉吟了一下，這事他自然知道於是說道：「此事當然知道，慧可大師初來少室山時，雖朝夕承侍達摩祖師，但達摩祖師只面壁打坐，並不理睬他，更無半句教誨。但慧可大師實乃具有大毅力，大魄力之人。曾言:『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濟飢，布發掩泥，投崖飼虎。古尚若此，我又何人?』以此古德為法忘軀典故自勵。」

「阿彌陀佛，慧可大師實乃釋門大賢。」如幻感嘆道。

「嗯，若無此等魄力，也不會有斷臂之事了。如若沒記錯，是臘月初九夜，天氣轉冷，並下起了鵝毛大雪。慧可禪師依舊立在那裡，一動不動。達摩祖師天快亮的時候才慢慢地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那時積雪已沒過了慧可大師的膝蓋，祖師心生憐憫，才問道:『汝久立雪中，當求何事?』慧可大師流眼淚答:『惟願和尚慈悲，開甘露門，廣度群品。』祖師卻不為所動，慧可大師這才暗中拿起利刀，砍斷了自己的左臂，並把它放在祖師的面前。祖師方才動容說道：『諸佛最初求道，為法忘形，汝今斷臂吾前，求亦可在。』這才收了慧可大師為徒。只是師兄愚鈍，不知這事與向教主所提之事有何關聯。」

不待如幻回答，殿外一聲佛號，卻又轉進一位老僧。「達摩祖師曾說：『諸佛無上妙道，曠劫精勤，難行能行，非忍而忍。豈以小德小智，輕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勞勤苦。可見求佛證果之艱難，也更可見慧可大師之毅力決心，當是吾等之明燈呀。如真師兄果真好記憶，典故記得如此之清楚。」

來人正是如是大師，如真，如幻兩位大師見狀忙施了佛禮，如真笑道：「師兄過獎了，祖師之語卻不如師兄記得清楚了。師兄果有非常之智。」

「只徒強記，卻無絲毫進悟。慚愧慚愧。卻不知二位師弟喚我來所謂何事？」

如真於是將先前只是簡略說了一遍。如是聽罷，低頭沉思片刻這才轉頭看著如幻說道：「先前二位師弟言說二祖斷臂的典故，可是說傳聞當中的《悲天卷》心法？」

「阿彌陀佛。」如幻低念佛號卻不介面。如真卻似突然間想到了什麼轉頭看著如幻說道：「師弟所指是說二祖當年果真是因邪功為禍才不得達摩祖師青睞，因此才斷臂明志不再修鍊此功法。這才得達摩祖師垂憐？」如真說道此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這事乃是寺中一個傳聞，說是慧可禪師實乃當時一位武學大家，曾自創一門絕學，但此絕學卻並不完整。聽聞達摩祖師一葦渡江身懷絕學，因此特來少林尋達摩祖師求教。但達摩見他這門絕學修鍊歹毒，甚是不喜，這才對他不理不問。慧可明悟自己武學之惡后，才有了斷臂明志的故事，棄了自己修行的絕學，跟隨達摩修鍊。這事他們幾個還是小沙彌的時候便在寺中聽掌管藏經閣的老和尚說過。只是這事本無什麼證據，又兼有抹黑先聖之嫌，寺中是明令不許私傳的。那個跟如真他們說過這個傳聞的老和尚也曾因為這事受過責罰，因此這事已經幾十年未曾再有人提起了。若不是如幻提起，如真卻又哪裡想的起這個傳聞。

「阿彌陀佛，少林實乃禪宗。武學一道不過是末途，傳此傳聞者已是入了歧途。師弟何苦如此驚詫。」如是長嘆了口氣這才說道。

「如是師兄教會的是。」如真深吸了口氣，這才平緩了下來。「如此說來逆練經脈一說，當也是無稽之談了。」

「阿彌陀佛，那倒也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