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鬼使神差
一見到他們，倪子韜緊走幾步，上前和葉虹虞、薇薇安握手寒暄。
無疾覺得有些奇怪，看倪子韜那殷勤熱誠的架勢，怎麼就像是在迎接財神呢？
天然集團豪華奢侈的大會議室里，燈火通明，電子屏幕上打出了：熱烈歡迎中昊集團葉虹虞總裁蒞臨公司參觀考察！
葉虹虞朝倪子韜微笑道謝道：「倪總太客氣了。」
實木會議桌中間擺著好幾捧色彩艷麗的插花，看上去雖然有些艷俗，卻也彰顯出主人的熱情，還有對客人的重視。
三位客人面前各擺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拿鐵咖啡和一盤精美的果盤和一碟小點心，而且都是葉虹虞喜歡的，看來倪子韜專門在薇薇安那兒打聽過葉虹虞的喜好，為了接待好葉虹虞，看得出他是下來一番功夫的。
交流會伊始，大家都說了些冠冕堂皇的套話，什麼榮幸之至啊，蓬蓽生輝啊，增光添彩啊，不一而足.......
無疾拿出他的Apple筆記本電腦，連接上投影，為天然集團的各位老總介紹中昊集團概況。過去接待重要客戶，他常常做這樣的事，現在信手拈來，冉冉不絕，侃侃而談。
那台Apple筆記本是葉虹虞給他的，不過這回沒說要讓財務扣他的工資，葉虹虞換了台新款Apple，就把自己過去的那台筆記本送給無疾了，雖然是葉虹虞用過的，可是亮錚錚的像新電腦，還有股淡淡的香氣。
一旦Apple出來了新款，葉虹虞便不喜歡老款了，非要換上新的才甘心，就像是女人的新衣服，永遠都缺一件似的。
無疾如獲至寶，他早就想買一台Apple筆記本了，無賴囊中羞澀，這幾年其實他也賺了不少銀子，不過大都花在雪兒身上了。
與天然集團的高層會面華麗而空洞，大家並沒有涉及和商談什麼具體上午合作條款和細節，雙方介紹完各自公司概況，說了些大而空的場面話，倪子韜親自陪同葉虹虞和薇薇安她們參觀了天然集團公司，還展示了用天然集團生產的竹漿製造的各種產品。
葉虹虞對這些環保產品非常感興趣，詢問了對方總工很多問題，她跟倪子韜和天然集團的高管們說，中昊集團經銷天然的竹漿，除了國內銷售一部分外，其他的部分主要出口到RB、韓國等地，用於生產附加值更高的竹纖維，這種高端竹纖維生產出來的衣料，在西方國家很受歡迎，附加值很高。
倪子韜興緻盎然，當著天然集團其他高管的面，表示要全力促進此事，和中昊集團強強聯手，加大力度開發國外市場，把天然的綠色竹漿推向世界，行銷全球。
其他高管都紛紛附和著倪子韜，誇讚倪總高瞻遠矚，鑒往知來；中昊集團實力雄厚，不同凡響，今後兩家公司強勢聯手，肯定可以在整個西部的商界叱吒風雲，指點江山。
無疾和薇薇安聽了都忍不住想笑，薇薇安還悄悄和無疾耳語道：「天然的這些高管就是一群馬屁精，溜須拍馬一套一套的。」
此刻無疾倒是十分悠閑，完成了自己的事情，沒有了任何壓力，此刻他似乎又可以看到天然那些高管頭上的光暈，紅色的，顯得十分的熱烈、充滿了激情的樣子。倪子韜的光暈色彩複雜，各種顏色的糅合在了一起。
只有葉虹虞頭上的光暈還是上次看到的那樣，顯得十分淡定，胸有成竹的樣子。
於是無疾笑了笑沒說話，他心裡清楚，倪子韜這就是做做樣子，走走過場，其實他心裡早已經做出決定的，只是不知道葉總私底下許諾了他什麼樣的好處，當然這就不是該他關心的事情了，過去在範文建那兒也一樣，不該他問的事情，無疾絕對不會多管閑事。而且，手上的工作那麼多，他就算是有心也無力啊。
倪子韜此時見氣氛不錯，徵求了葉虹虞的意見后宣佈道：「天然集團和中昊集團經過相互考察、磋商和討論，達成了一致的意見，我們兩家集團將強強聯手，合作共贏，一起努力，開創我們兩家公司更加輝煌的未來。我宣布，天然集團和中昊集團竹漿進出口項目合作成功，合作協議下周三在香格里拉酒店正式簽訂。」
下面掌聲雷動，馬上有禮儀小姐進到會議室，為參會的每一個人端來一杯正冒著泡泡的香檳......
十一點多，薇薇安跟倪子韜告辭，說她一點多的飛機去歐洲。
葉虹虞說自己要去機場送送薇薇安，先告辭了，下周三上午在香格里拉酒店見。
倪子韜說都讓人在粵港大酒樓訂好座位了，請葉總賞光一起吃個飯。
薇薇安上前跟倪子韜耳語道：「哎呀，韜韜，人家葉總對海鮮過敏呢，我忘記跟你說了，這樣吧，你這頓飯先記賬上，等我從歐洲回來，我們又約到一起吃火鍋，到時候，還叫無疾給我們冒菜好不好？」
「這樣啊，是我考慮不周，該死該死，那要不葉總，我們換個地方好嗎？」倪子韜自責道。
「真不用客氣，倪總，這次薇薇安要走半個多月，所以我想去送送她，謝謝您的盛情，我們下周三在香格里拉好好聚聚吧。」
見葉虹虞堅持，倪子韜便順水推舟道：「好吧，葉總，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那我們下周見，到時候我一定好好敬您幾杯。」
倪子韜殷勤的把葉虹虞他們送到樓下，目送他們上車離去。
車上，薇薇安親熱的摟著葉虹虞調笑道：「煜煜兒，姐姐我可又幫你擋了一頓酒席，這頓就記你賬上了，回來給我補上啊。誒，讓我算算，你欠我多少頓飯了。」
「都記著吶，你的好我都記心裡了，哪兒能忘了嘛。誒對了，這次去法國，正好把普拉達買了，回來報賬哈。」葉虹虞大大方方的說道。
「謝謝親愛的，」薇薇安聞言，欣喜地摟著葉虹虞，在她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討好道：「那人家回來給你帶你阿瑪尼口紅和香萊爾五號哈，這次送你淡香精的，人家看你那瓶香奈兒都沒多少了。」
「好，你眼睛賊兮兮的，什麼都瞞不過你。」葉虹虞戳著薇薇安的額頭嬌嗔道。
「那當然，人家對香水口紅包包這些東西敏感得很，都不用眼睛看，光用鼻子都聞得出來。」說到敏感，薇薇安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朝著無疾後背喊道：「誒，那個，那個誰.....」薇薇安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忘乎所以了，上了煜煜兒叫了那小子一下那個誰，居然被他呵斥一頓，剛才自己一時想不起來他的名字又這樣叫他，這愣頭小子會不會發飆哦。
感覺到車裡氣氛變得怪異的無疾趕緊咧嘴笑了笑說：「我在吶，薇薇安，姐有什麼吩咐的？」
薇薇安這才踏實了，會心的「噗嗤」一聲笑道：「我忘記告訴你了，給你們葉總作助理，一定要記得哈，煜煜兒從小就對海鮮和魚類過敏，一點都不可以碰的，沾上一點就過敏，所以她最不喜歡在外面應酬，甚至不喜歡出去吃飯，除了跟我在一起，所以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要照顧好你們葉總，她要是少了根頭髮，我回來都饒不了你的，記住沒有，無疾小子？」
啊，葉總還有這樣的事情啊，怪不得每天中午她只點牛排或是雞鴨套餐，好像是沒點過海鮮套餐一樣，這樣的話，以後我得加倍小心，不然弄得葉總過敏，自己的罪孽可就大了，心裡很感激薇薇安告訴自己這些事，於是大聲回答道：「小的都記下了，謝謝薇薇安大姐！」
「嘿，你這小子，叫誰大姐呢，找不自在是吧。」薇薇安哈哈笑著在無極背上捶了幾粉拳。
到了機場，薇薇安和葉虹虞膩歪了好一會兒，這才依依不捨的轉身往安檢走。離開之前還叮囑無疾說：「記得我說過的話哈。」
出了機場，無疾看了看時間，都快十二點半了，便問道：「葉總，都累了一上午，想吃點什麼，我請你。」
葉虹虞心情很不錯，雖然對談判結果早就心知肚明，可是事情辦成了，她還是感到很高興的，聞言笑了笑說：「好啊，來這兒還是頭一次有同事主動請我吃飯。那我們去吃海鮮吧。」
無疾心裡一顫，正後悔自己窮大方，這個月還沒領到工資吶，就要被葉總狠狠敲一頓，沒事隨便請人家這麼大個老闆幹什麼，人家的嘴巴矜貴，是我們這種窮小子請得起的么？
『咦，不對啊，』正感到肉疼的無疾突然想到，人家薇薇安剛剛不說了嗎，葉總對海鮮和魚類過敏，那人家葉總......
瞥見倒車鏡里葉虹虞臉上刁鑽、捉狹的表情，無疾才知道人家葉總開玩笑呢，於是哭笑不得的說：「葉總，您看您一出馬就做成了那麼大的一單生意，卻那我們當下屬的尋開心，人家薇薇安剛剛才叮囑過我，您不能吃海鮮的嘛。」
「哦，海鮮不行啊，那就吃海鮮面吧。」此刻的葉虹虞心情好輕鬆，看著有些發窘的無疾，堅持著自己的玩笑，她倒想看看這個褚無疾怎麼來收場。
「真要吃面啊，葉總？」
「可以啊，我挺喜歡吃小面的。」
「好啊葉總，我曉得回公司的路上有一家麵館，味道很好，中午很多人開車跑去吃，他們的怪味面、脆紹面、牛肉麵是一絕，娟娟有時候饞了，中午我和凱凱騎車陪她吃過好幾次，想不想去嘗嘗那裡的小面，就是大排檔，環境很一般，比不上公司樓下的西餐廳。」
「好吃就行，大排檔在乎什麼環境，你這麼一說，我都餓了，那我們就去這家麵館。」葉虹虞興緻勃勃道。
「好咧，葉總，包你吃了這一回就想第二盤，我吃過好多麵館，這家味道算是數一數二了。」
「呵呵呵，無疾，你這張嘴巴，可真會說，繪聲繪色油爆爆的，那快走吧。」
無疾驅車來到一處叫做銀杏巷的老街，運氣還好，正好有幾個年輕人吃完了面開車走了，無疾剛好把車停在他們空出來的位子上。
葉虹虞喜歡這樣的錦城老巷，像是自己過去的家所在的地方，那會兒老街的一個院落里住著五六戶人家，雖然是鄰居，卻親如一家，大家不分彼此，相互幫襯著，那時候的生活好有溫度，好接地氣，每天都過得很實在，不像現在，好像漂浮在雲端，軟綿綿的，找不到那種踏踏實實的感覺了。
葉虹虞喜歡巷子兩旁那幾十顆碩大高聳的銀杏樹，小時候自家院子外也有好多這樣的古銀杏樹，不過現在自家的那個小院子早就城市大拆遷中被盪為平地，被那老院落一同帶走的，還有自己無憂無慮的歡樂的童年，還有那些常常出現在夢境里的快樂記憶，再也見不到那麼美好而又親切、充滿著塵世間溫度的院落了。
街道兩旁這些翠綠的銀杏樹和暗灰色、斑駁的圍牆交相輝映，倒是另有一番獨特的韻味，讓葉虹虞思緒萬千，覺得自己似乎穿越時空，又回到小時候和親愛的家人們居住的那條溫情小巷......
正在葉虹虞浮想聯翩時，突然聽到不遠處響起了一聲「嘭」的撞擊聲，然後「嘩啦啦」物件倒地的摩擦聲，然後聽見有人高聲的叫罵。很多吃瓜看熱鬧的人馬上就圍攏上去，有些人手上居然還端著面碗，一邊『呼嚕嚕』吸著面，一邊踮起腳、伸長著脖子看稀奇。
葉虹虞最不喜歡湊這樣的熱鬧，遠遠的繞過人群，跟著無疾往被他吹得很玄乎的麵館那邊走。
小巷很老舊了，鋪在人行道上的青石板凹凸不平、七翹八拱的，有的地方還淌著隔夜的雨水，不小心踩上去，會「滋」的一聲飈出來很多污水，濺得一腿的淤泥。
葉虹虞當然曉得這些石板的厲害，小時候穿的新裙子就常常被這樣的石板暗算，糊上了泥水，弄得她好心疼，媽媽的懷裡還有好多那時自己傷心的淚水，童年的鮮活記憶深深紮根於心里，弄得現在的葉虹虞踏過這些寬大的青石板時，還是像過去那樣，小心翼翼的。
這時圍觀的人群里除了連續不斷的怒罵聲，又傳來了小女孩嚶嚶的啼哭聲、乞求聲，在鬧哄哄的、嘈雜的聲音中顯得很孤獨、很特別。
葉虹虞的心顫抖了一下，像是有股神秘的力量突然伸出手指撥動了一下她的心弦，讓她不由自主的往圍觀的人群那邊慢慢靠攏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