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一柱香豎在將軍夫人的小院中,香上有點兒微末火星,飄出絲絲縷縷繚繞縹緲的青煙。青煙四散開來,無聲無息的氤氳了院子每一個角落。院里的護衛也一個一個接二連三的昏迷過去。

容齊和小荀子舌下都壓了枚小小的破瘴丹,不受迷煙所制。容齊沉聲問道,「可都安排了?」

小荀子弓著腰,回答容齊,「傅籌一直在宮裡面,常堅也已經被支走了,其他的人都不得接近此院。」

容齊道,「好。」

小荀子弓著身子走在容齊身側,略落後於容齊幾步,又率先推開了門供容齊出入。容齊一步邁進去,裡頭陳設素雅大氣,在側施了一盞屏風,屏風上也是極簡單的墨竹,再無旁的裝飾了。屏風后隱約可見,人影綽約。

「陛下,難道公主沒在屋裡?可是侍衛明明說公主自診病後便一直在屋,沒出去呀。」

容樂小心翼翼往後退了幾步,不想讓容齊瞧見。

容齊轉過身來,背對著屏風,直面小荀子,「把東西放下吧,你先退下。」

小荀子有點猶豫,捧著食盒不敢看容齊。

「容樂不願意見朕,朕就一直在這裡等著她,直到她願意見朕為止。」

小荀子低應了聲,「諾。」又恭敬地將食盒放好,還未來得及離去就聽見容齊劇烈的咳嗽聲,忙不迭地跑過去,從懷裡掏出個小瓷瓶來,倒出顆藥丸,勸道,「陛下,您身子弱,先吃了葯緩緩。」

容齊揮揮手,澀聲道,「這葯治得了咳嗽,卻治不了身體,更治不了心疾。小荀子,你先退下。」

小荀子嘴唇囁嚅了幾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偏又被身份所束,許多話不能說,也說不得。拱手曲腰行禮,弓著身子退出屋子,「諾。」

容齊抬步慢慢悠悠地在屋裡走動,悠閑的彷彿像是在賞一株花,品一盞茶。「這就是你成親之後住的房間?朕曾經無數個夜晚站在你西啟的寢殿之內,想象著你現在住的地方會是什麼樣子。原來,不管是何處,只要有你在其中,都會是如此的恬靜溫馨。」

容樂有些猶豫,心裡的氣憤壓都壓不住。

容齊坐下來,手掌撫過案機,「容樂每日就在這桌前讀書寫字嗎?維以不永懷,維以不永傷。容樂可還記得這詩句,皇兄可是每日都會抄寫數遍。」

容樂眉頭緊蹙,望著屏風另一側清俊瘦削的身影,聽著容齊的話,心裡只覺得諷刺。

「容樂每日都在這裡用膳嗎?朕每日都會讓小荀子多備一副碗筷,可惜只朕一人,只覺得苦澀得難以下咽。」

「容樂每晚都在這裡賞月嗎?皇兄每日望著夜空都覺著欣慰,因為不管我們離得有多遠,都能望著這同一輪明月。」

容齊沉吟片刻,「容樂還是不願意見朕嗎?」

容樂聽的心裡怒氣翻湧,手中匕首沒什麼猶豫地就抵在了容齊脖子上,冷聲道,「皇兄突然前來,到底是為何?你又有什麼陰謀?要利用我做什麼?」容樂越說越覺得憤怒,「假鳳區區一個姑娘,竟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守衛森嚴的御輦附近,我一直想不通,如今卻全都明白了。怎麼?又想利用假鳳來算計我?昨日還縱容她大肆辱罵貶低於我,然後皇兄又在哄我,真是唱得一手好戲啊,你方唱罷我方登場,一個□□臉一個唱白臉,要哄得我心甘情願嗎?」

容齊緊蹙著眉,心中的苦澀翻天而來,容齊幾乎要說不話來。緩了一會兒,不顧抵在脖子上的匕首轉過身去面對著容樂,刀刃劃破皮肉的聲音清晰可聞。「容樂終於願意見朕了。容樂,你近來可好?」

容樂愣了一下,連忙把匕首收了一下,換了手勢又靠了上去,「別過來。」

容齊剋制不住地伸出手去,想去觸一下容樂的臉,卻只是這麼一個動作,手掌都在發抖。

容樂怒道,「把手拿開!」發現容齊沒聽,於是自己用另一隻手把容齊的手打下來,握著匕首的那隻手轉了個發現抵在自己脖子上,「這一次,我就是死,也絕不任你擺布。」

容齊語氣溫和,安撫容樂,「容樂不用擔心,皇兄此次前來,只是想和你說說話敘敘舊而已。」容齊面色平和,從容地尋了個位置坐下來,溫聲道,「朕十分想念容樂泡的茶,容樂今日可否幫皇兄泡茶?」

容樂嘲諷地看著容齊,臉上的輕蔑溢於言表,偏了偏頭把匕首拿下來,「皇兄不遠千里來到北臨,不只是為了喝容樂的茶而來吧。」說到此處聲音陡然大了很多,擲地有聲,「你根本不是為了茶而來,又何必裝腔作勢,多此一舉。」

容齊慘然一笑,「原來,喜歡喝容樂親手煮的茶,都是奢望了。」

容樂一下子被容齊的話刺激到了,往前走了一點,支棱著脖子,看起來像是撒潑的市井小民,「我受夠了你們這些深不可測的陰謀詭計,我已經無力阻止什麼。皇兄想必知道,拜你所賜,我所剩的人生不過數月,我不想再捲入你們那些骯髒的陰謀中,我只想平靜的過完我的人生。」

容齊聞言臉色更是難看了不少,只能勉強牽著唇角凄然一笑。「容樂,假鳳姑娘並非朕的下屬,此人一向清冷淡泊,隱居深山,久不出世。朕將她留在身邊,也是因為她醫術冠絕,是朕生平僅見。她肯留,也不過想利用朕查探消息罷了。」

容樂冷眼瞧著,猝然笑出了聲,「皇兄,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

容齊緩緩地呼出口氣,低著頭把小荀子放的食盒捧過來,「朕今日親手為容樂準備了點心。」食盒裡放了三塊糕點,均是精緻得不得了。容齊等了一會兒,發現容樂面色凄冷,自顧自地把糕點拿出來,「這第一塊是桂花糕,朕記得容樂曾經最喜歡桂花的香味,這桂花粉,是朕親手磨的;這第二塊是青梅糕,是朕親手釀製的青梅酒所制的;這第三塊是銀杏糕,這裡面的銀杏葉是朕一片片摘的。」

容樂:「皇兄想說什麼不妨止言,不必如此拐彎抹角。」

容齊緊攥著胸口的衣物,喉嚨里發齣劇烈的咳嗽,直咳得雙頰發紅。

容樂伸手欲扶,卻又不知為何收回了手,嘲諷道,「皇兄不必在我這兒用什麼苦肉計,不頂用。」

容齊咳了好半天才平靜下來,「這每一塊點心,都代表著朕可以給你的一個承諾。容樂若覺得這三個承諾都不足以讓你吃三塊點心,朕即刻裂開。」

容樂低著腦袋略思索了一會兒,試探道,「此話當真?」

容齊:「君無戲言。」

容樂心裡莫名安定下來,倒也沒有先前那種扼制不住的氣憤了,「皇兄以為如今的容樂,還能心安理得地吃皇兄送來的東西嘛?拜你所賜,我才成為了如今的樣子。」

容齊拿起桂花糕掰作兩份,一份自己吃了,另一份遞給容樂。

容樂仔細端詳了半晌,才把桂花糕接過來,也放進嘴裡吃下去了。有了第一塊,後頭的兩塊也都是容齊分為兩份,容樂從善如流的都吃完了,雙眸發亮,盯著容齊。「第一,我要順利離開將軍府。第二,我要安安穩穩的和無憂在一起。第三,還請皇兄處死假鳳,污言穢語辱沒一國公主,妖言惑眾穢亂宮闈,萬死都不足以平民憤。」

容齊心裡發苦,百千種思緒交錯在一起。「宗政無憂心思不正,非你良配。至於假鳳姑娘,朕不能殺她。」

容樂譏笑道,「無憂非我良配,難道皇兄是我良配?還是傅籌是我良配?我與無憂的事情,不需要旁人置喙。且皇兄分明答應我許我三個承諾,偏偏一個都做不到。」

容齊緩緩情緒,應道,「若容樂執意如此,朕都可答應你,唯有假鳳姑娘一事,不可。」

不愧是狐媚子,三言兩語蓄意勾引了無憂還不夠,如今連皇兄也被狐媚。罷了,來日方長,何必要執著於今日。

容樂想通了,真心實意的露出個笑來,唇角兩個酒窩落在笑眼彎彎的臉龐上,煞是明媚無邪。「既如此,那就請皇兄發誓,決不再算計於我。」

容齊心裡的苦澀簡直要溢出來,「容樂,這世上除了生死,哪裡還有什麼大事,皇兄只想讓你好好的活下去,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有些你認為眼下過不去的坎,多年以後再回首隻會一笑而過罷了。更何況這世間根本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對與錯,好與壞。就像這三塊點心,有酸有甜有苦,這便是這世間的千般滋味。」容齊說到此處,眼裡星光閃閃,不知是原本的就有的還是沾了點兒淚光,微咳了聲,「容樂,還記得你曾經怨恨朕把你嫁到北臨,但就目前來看,雖然你經歷了種種苦難,畢竟認識了宗政無憂,想必這對你來說,是最大的幸事了。」

容樂冷笑一聲,「但是皇兄卻偏要縱容假鳳,與我搶奪無憂,奪走我這唯一的幸運。」

容齊拂袖轉身,「夠了,朕不想再聽到你如此說假鳳姑娘。」容齊頓了一下,從袖子里拿出個小小的玉罐子,遞給容樂,「容樂,這藥丸是假鳳姑娘所制,緩你所中之毒,可保你一年性命無虞。」

容樂語氣有點陰陽怪氣,「呵,昨夜無理之至,今夜又巴巴的來送葯?果然是個狐媚東西。」

容樂對假鳳無休止的謾罵指責,容齊已經聽得有些厭煩疲倦,輕聲囑咐容樂好生休息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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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玉同人之龍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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