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偽裝者
「汪曼春!」明樓目光冷凝,阿誠猶疑,「可這不是梁仲春的人?」
「聯手而已。」明樓安上鏡片,「先把這裡收拾了吧,人家還要做生意。」
明樓說完,留下阿誠,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調整了表情,走了出去。
喻清看見明樓出來,知道派去的那個人是凶多吉少了,不過這也正合心意,果然,明樓坐到沙發上,沉著一張臉,不發一言,悶頭灌了一杯酒進肚。
「師哥?」
「汪大小姐,什麼時候改行做清潔工了?」
「師哥這是生氣了?」
「曼春,就算你要對進入新政府的每一個人包括我進行身份甄別,你也得派一個人來,你派一條狗來,萬一要到我怎麼辦?」
喻清忽然笑著湊到明樓身前,「我本以為過了這麼多年,我對師哥的感情已經淡了,沒有想到,如今的師哥,慍怒的樣子更讓我心動,師哥,這可怎麼是好?」
這本就是雙方的一次心照不宣的試探,喻清的不按常理出牌,讓久經沙場的明樓也愣了一瞬,旋即反應過來自己被汪曼春帶離了話題,卻也無法再做反應,汪芙蕖過來了。
「轉眼找不到你們倆,原來在這裡坐著呢,你們倆說什麼呢?」
「沒什麼,敘舊而已。」喻清答得敷衍,毫無誠意,明樓倒是恭恭敬敬,對汪芙蕖笑得帶著一絲歉意,像是在為喻清的敷衍不懂事而歉意。
「你們師兄妹有這麼多的舊要敘?都敘到我的沙龍上來了?」汪芙蕖先是對喻清笑的無可奈何,又帶著一臉的無奈和長輩的寵溺對著明樓,「我這個侄女呀,是被我慣壞了,我看也就在你面前還有些女兒家的乖巧。」
喻清一臉無所謂,低垂的眼神犀利,前些日子喻清遇到了個汪家的舊人,很是了解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現在去查探證實的人還沒回來,如果確定的消息傳來,那麼為了家業而殺兄弒嫂的汪芙蕖,就不會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唉,你們倆到底是青梅竹馬,當年,要不是你大姐反對,你們兩個早就……」
「早就怎樣呀?當年要不是我反對,汪家大小姐早就是明家大少奶奶了,對嗎?」
一個明亮乾脆的聲音響起,還帶著怒氣,隨著高跟鞋走近的聲音而漸近。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各自攀談的人,大家都停下話題,聚在一塊,明樓和明誠早就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站起來,走到來人的身邊,明樓更是恭敬有加,站在來人跟前,低聲叫了一聲,「大姐!」
明鏡眉眼溫和,但是多年的打拚,身上自帶了一股上位者的氣勢,此時怒氣沖沖,倒是顯得盛氣凌人。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大姐!」明鏡恨恨的瞪了明樓一眼。
「哎呀,大侄女呀,火氣不要這麼旺嘛,畢竟時過境遷了,有什麼事,咱們坐下來好好說嘛,來請坐!」汪芙蕖笑眯眯打圓場,喻清就靜靜的看汪芙蕖自取其辱,以明鏡的脾氣,今天不鬧一場才怪。當然,湊上去自取其辱,也是汪芙蕖一向為自己洗白的作風。
「汪董事長,不對,新任南京政府財政司汪副司長,我是專程過來跟您請安的。」
喻清與己無關的喝了一口酒,看明鏡看似恭敬的作態,看汪芙蕖對明鏡的話掩飾不住的一臉喜色,心中無語,難道他還真的以為一個漢奸走狗的身份能讓這位明家大小姐服軟?
「不敢當,不敢當。」
明鏡還沒等汪芙蕖說完,就打斷,「順便跟您說一聲,您不要三天兩頭的叫人拿著企劃書、合作書來敲我的門,您可別忘了,我父親死的時候留有家訓,我明家三代不與你汪家結盟結親結友鄰,還有,您可以無視從前的罪惡,這件事您忘了,我可忘不了——」
「大姐!」
「不準打斷我的話!」明鏡一臉怒氣,明樓完全沒有了明大長官的風範,可以說是乖乖巧巧。
此時明鏡已經大發雌威,將一顆子彈扣在汪芙蕖的跟前,這才火氣稍散的整了整衣服,走到明樓身邊,語氣輕柔,「你回上海多長時間了?」
明樓臉色一肅,「一個多——」
明鏡啪的一巴掌,將沙龍幾乎所有人都驚了一下。喻清放下酒杯,緩緩的站起來,「許久不見,明家姐姐管教自己的弟弟,還是這樣鐵腕,明家家教果然名不虛傳。」
「汪大小姐,我管教自己的弟弟,並沒有礙著你什麼事吧?」
「當然,您儘管管教,我們這些人,就當免費看了一場戲,也見識一下自17歲掌家的明家掌權人的手段。」喻清說著,還對著不遠處的服務生招了一下手,從托盤上拿了一杯紅酒下來,遙遙朝著明鏡示意。
「你都聽見了?你不回家就是要待在這樣的女人身邊?今天你要是不回家,就不要回去了,你改姓汪吧!」
「明樓不敢!」
「明家姐姐這就要走了?在我汪家的地盤上,打了我汪家的臉面,哪裡有這麼容易離開的道理?」
「汪小姐,我給你一個忠告,我們家明樓我還是知道的,你想用這一招來威脅我,你以為,我一旦有個什麼,明樓會讓你活的過明天嗎?」明鏡氣勢迫人,底氣十足,喻清有些想笑,有時候,這位大小姐也真是可愛的緊。
「明家姐姐這話可說的絕了,不如,我們試試?不過不管我能不能活的過明天,最先看不到的——」
「汪曼春!」
「怎麼,不許說?」喻清微笑,眼裡閃過瞭然,「師哥,是什麼讓你以為我仍然對你情根深種呢?就算你明大少爺芝蘭玉樹,現在也不復當年了,可我卻還正值華年,身邊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不是非要在你明樓這一棵樹上弔死——」
「曼春——」汪芙蕖一臉和事佬的樣子,「話別說的過了,傷了和氣。」
「汪小姐這話我聽見了,也請汪小姐放心,只要我明鏡在一日,你這本書就永遠落不到明樓的床頭上。」
「您大可以放心,您的弟弟,您自己留著稀罕吧。」喻清勾唇一笑,「對不起各位,今天是我汪家照顧不周,讓各位看笑話了,各位還請繼續。」
喻清這麼說,還有汪芙蕖打圓場,眾人又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至於討論的什麼,就未可知了。明鏡惡狠狠的瞪了明樓一眼,被阿誠送回家。
沙龍重新熱鬧起來,看見明樓走過來,喻清只當做沒看見,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曼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大姐的脾氣,怎麼今天這麼大的火氣,連我,都成了汪小姐的刀下亡魂。」
「師哥這是在怪我?」喻清看向明樓。
「怎麼會,只是我們兩家的關係,我會慢慢和大姐講道理。」明樓坐到喻清身邊,「別喝了,我知道是委屈了你,只是你也知道我大姐,一直支撐著明家,在這亂世之中,她一個女人畢竟不容易,何況大姐把我養這麼大,長姐如母,總是要敬著些的。」
「不如明長官先講給我聽聽?」喻清用手撐著下巴,好整以暇的看著明樓,「這十年,也教會了我一個道理,誰的話,都不能相信。還沒恭喜師哥就任特務委員會副主任一職,我一會還要去一趟梅機關,就不陪師哥了。」
……
喻清去了梅機關,但是明樓該做的姿態還是要做的,把梁仲春叫過去恩威並施了一通,才回家接受明鏡的家法。
南田洋子聽到喻清和明樓鬧翻了,就哼笑了一聲,「還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女人。我送你的這份大禮,希望不要太感謝我。」
「可是課長,汪處長看樣子並不像是能聽從明長官和明家大小姐話的人。」
「那隻不過是汪曼春的裝腔作勢而已,如果真的是那樣,她能就此掌握住明家,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大助力。這樣說來,我雖然想看到我們汪處長憔悴的模樣,但還是祝福汪處長能夠無往不利。」當然如果能就此在家相夫教子,那就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