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凡言俗語
「想必,這就是名動王朝的相爺身邊的唯一侍女罷?今日終得一見,如見天仙下凡,三生有幸啊。」
「收起你的凡言俗語。」湯離聲音冷冷。
「是是是。」謝南歌總算有所收斂,視線隱隱約約飄落在花辭身上。
花辭覺得謝南歌是個有趣之人,既怕湯離又願沾著湯離。
「相爺就不引薦一番?」謝南歌心不死,昨日有人說湯離為了一女子眾目睽睽之下打了李蕭,還落了李庭生的面子。府中散盡女侍,現在又為了一女侍不顧同僚關係大打出手,若不是顧忌湯離的手段,自己昨日便衝到湯離面前打探個清楚,滿足自己強大的好奇心。
「不引薦,你自己想知道便自己問。」湯離絕對不會做將花辭引薦給他人的事情,一,花辭是自己的人,二,湯離是看出來了,花辭是極為重視別人的尊重。誰知道花辭願不願意被眼前之人認識,一旦不喜,到頭來,怨的還是自己。此等愚蠢之事,湯離不會做。
謝南歌見湯離氣定神閑,決定壯起膽子,向花辭盈盈作揖,
「在下謝南歌,不知姑娘是否願意告知芳名?」
湯離也來了興趣,倒是想看看花辭如何應對。
「在下花辭。」看著花辭輕啟的朱唇,湯離變了臉色,溫潤如春的臉縈上了冷意。謝南歌見花辭回應了自己,似乎賭贏了一般,笑得滿臉春風,
「星河出,花辭歸,好,有意境。是罷,相爺?」謝南歌望向湯離的一剎那,後背一陣發涼,忙坐下來,沏茶斟茶。
星河出,花辭歸?花辭可是不高興了。
「相爺喝茶。」謝南歌道。繼而,望向花辭,卻見花辭也是一臉冷意,頓時就想逃出雅間,今日怕是撞邪了,真是甚麼樣的主子,便有甚麼樣的侍從。自己到底說錯了甚麼,兩人要用同一張臉對待自己這幼小的心靈。
「花辭,喝茶。」謝南歌決定讓花辭也一同坐下品茶,緩和關係。
「花辭是你可以叫的么?」
「花辭姑娘,喝茶。」謝南歌耳邊盈著湯離冷冷的話音,很沒出息地將話重新講了一遍,多加了姑娘二字,關係疏遠了,相爺您可是滿意了?
看著謝南歌的改變,湯離的心情倒是舒暢了幾分,修長的手指執杯而起,將茶送入口中,輕呷,蹙了眉,
「不過半月多未來你豐慶樓,怎麼茶藝後退了如此多。」
「怎麼可能!」謝南歌是茶痴,聽見有人這般質疑自己,縱是一國之相,也不能忍。端起茶杯細細一品,覺得清香甘喉,哪有湯離說得那般差。
「這茶葉是相爺你一直喝的,你府中都有呢。以前你來這喝,也是讚不絕口,怎麼今日這般挑剔。本公子可是要靠這茶樓謀生的,相爺可別一言打碎了本公子的飯碗,到時,相爺可得養本公子下半輩子。」謝南歌已經顧不得了,連湯離挑剔的話都敢說了出來。
「你確定茶葉是一樣的?」湯離問。
「一樣。」謝南歌信誓旦旦。
「花辭你嘗嘗。」湯離道。
「是。」花辭兩指執杯,細細觀看茶色,繼而雲袖半遮臉,微抬,清茶送入口中。動作端莊大氣,輕柔如水,賞心悅目。迎著屋內灑進來的柔柔日光,微翹的睫毛在日光下輕顫,如蝴蝶揮動翅膀時的輕柔,如微風拂過微微顫動的雪梅,緊扣人心。連帶著,湯離也有些看痴了。在那一剎,湯離後悔將花辭帶了出來,但也慶幸自己帶了出來,昭告天下,花辭是自己府中的。
「茶色純粹,茶香四溢。」花辭輕道,
「看,我就說沒有問題罷。」謝南歌很是興奮,
「只是,」
「只是甚麼?」謝南歌頓住了,最怕的就是話里還有但是。
花辭望了眼湯離,尋求湯離的意見。湯離很是滿意花辭請求自己的意思,唇角一揚,開始的不滿煙消雲散。
方才湯離也說了這謝南歌是侯府的公子,身份定也是不能隨便應對,既然湯離同意自己說,自己便不怕闖禍時沒人頂著,緩緩開口道,
「只是茶色濃郁,飲后喉中回甘卻略帶苦澀。」
「苦澀?這茶不就是···應該帶一絲···苦澀的么?」謝南歌隱隱底氣不足,喝茶都求飲后回甘,誰還求苦澀的。
「花辭,重沏一壺。」湯離見謝南歌還是心不死,決定踩上一踩。
「來人,拿個新茶壺來。」謝南歌也知曉自己心不死,決定要看看到底該不該心死。
新的茶盞已經取來,花辭也不推脫,神情淡淡,臉上的專註慢慢聚集。謝南歌的茶具皆為上品,隨便一支茶勺都是韻味的紫砂。
花辭執起茶勺,盡量精細地舀上茶葉放進壺中,旁邊壺中的水已經燒開,執起傾泄入精巧的茶壺之中,蒸汽攜帶著茶香裊裊上升,朦朧了花辭如玉的面容,只見花辭似忘了人間之灼色,心中清明,萬籟俱靜,空天下於塵埃。茶葉在沸水反覆相沏之下,在沸水之中浮浮沉沉,綻放最大的沁香,芽影水光,相映交輝。
素手傾瀉,棘紅的茶色靜躺於杯中。
「相爺,公子,請。」花辭的淡淡的聲音在靜籟的雅間響起,繞回了謝南歌的神。
茶水入口,湯離眉間寫滿了愜意,終於明白,自己近日為何除了府中的茶水能如飲甘露,其他的茶水如同吞蠟,除了上好的茶葉,中間還差了一個花辭。
謝南歌輕呷了口茶水,細細品味,不可置信,再喝一口,直至見了杯中底,依然是甘醇並未見絲毫的苦澀。
謝南歌放下手中的杯盞,痴痴望著花辭,
「花辭姑娘,你是怎麼做到的?是否可以教我,不教沒關係,用紙寫下來,用銀子買也罷。」
「姑娘真是好茶藝,竟然能讓精通茶藝的謝公子這般求知若渴,不知,本王有無榮幸能品上姑娘一杯茶?」一聲外音突然在雅間響起,正在等花辭回話的謝南歌更是不悅,抬頭便要開口罵人,只見一身深藍近乎墨色華服的蘇唐立在了面前,身旁還立著王朝第一才女郡主沈疏歆。
謝南歌猛地望向湯離,頓覺一陣頭痛欲裂,難道自己的豐慶樓命壽就止於今日了么?
湯離對於突然出現在雅間的蘇唐和沈疏歆也甚是驚訝,平日里,自己可是從未與蘇唐在茶樓里碰過面,為何今日偏偏就碰上了?目光對上蘇唐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探究,湯離的第一反應便是將花辭藏起來。
沒曾想,花辭早已退至了自己的身後,微頷首,令蘇唐瞧得甚是不爽快。沖花辭這番機靈,回去,得給她個大大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