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如何說來
「臣見過蘇唐,郡主。」湯離揚著笑意,語氣裡帶著難得的正經。沈疏歆自從入了雅間,目光就未離開過湯離,而蘇唐的視線就從未離開過花辭,如狼似虎,這兩表兄妹真是如出一轍,謝南歌暗暗想著,為湯離緊緊捏了一把汗。
蘇唐衣擺輕揚,落座,
「湯相請坐。又不是在宮中,各位不必拘禮。」鬼才相信了你的話。雅間數人客客氣氣落了座,只有花辭立著,靜靜地候在湯離的身後。如此一番,蘇唐終於將花辭看得清清楚楚,氣質清冷,容顏出色,確實難得一見。
花辭落在沈疏歆眼中可就變得與眾不同了,鄉野丫頭,氣質小家,難登大雅之堂。越看花辭,沈疏歆越是傲嬌。
蘇唐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花辭,帶著戲虐道,
「難得湯相府中收了一名侍女,怎麼不介紹於本王見識一下,究竟是何等的絕色與手段,才能讓湯相收於房中。」蘇唐出言,謝南歌臉色都跟著變得驚恐,從方才沏茶來看,花辭姑娘無論從氣質舉止還是茶藝,皆是露著大家風範,到了蘇唐口中竟然成了以色悅人的女子,謝南歌猛望向湯離,見其氣定神閑,唇邊卻添了一份冷意,
「本相能遇見花辭,還得多謝蘇唐。」湯離輕笑。
「如何說來。」郡王依然笑著。沈疏歆也甚是驚疑,怎麼還與蘇唐有關。
「若不是蘇唐與李尚書向聖上力薦本相前去江南賑災,機緣巧合之下,遇見了花辭,又見她茶藝精湛,便帶回府中收為奉茶之人。如此說來,是不是要感謝蘇唐?」湯離笑著。謝南歌想,完了完了,兩人開始皮笑肉不笑,暗暗飛小鏢了。
「既然茶藝精湛,為何湯相要藏著掖著,似乎並不願意讓本王見識一番。」蘇唐道。
「蘇唐有所不知,外人皆說本相收了一名侍女,但花辭並不是本相的侍女,只是本相門下之客,至於蘇唐想見識花辭的茶藝,只怕,也得問問花辭願不願意。」湯離繞著彎拒絕。沈疏歆看得牙關緊咬,恨不得立刻手撕了花辭,不過一個上不得檯面的丫頭,怎就讓湯離這般維護。
「姑娘好膽色,湯相是東離之相也難以左右你,不知,我這東離的郡主,能否請得動姑娘?」沈疏歆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典範微笑,方說完,隱隱中似乎收到了湯離的一記冷光,頓時心一顫,腰背挺得更直,話已經出,無論湯離今日如何想,本郡主今日定要瞧瞧你這鄉野之人有何過人之處。
謝南歌望向花辭,隱隱擔憂,這沈疏歆是王朝的第一才女,又是郡主,甚得聖上寵愛,若是讓她記上一仇,怕是花辭姑娘以後在王朝女眷當中難以立足。
沈疏歆不過區區一名郡主,縱是蘇唐,湯離平日里也沒給過其好果子吃。方想出言拒絕,花辭卻先開了口,
「相爺救了花辭一命,若是今日花辭因沏茶此等小事令相爺為難,倒是花辭不懂事了。」花辭望著湯離,言之灼灼,在告訴湯離,也是在告訴郡王和郡主,自己確實是不願為你們二位沏茶,只是你們借我來為難湯離,倒也不能讓你們得逞。
湯離聽著,心下一暖,臉上的笑意更濃,
「去罷,做你要做的。」寵溺的語氣,驚了一堂的人。沈疏歆瞧著湯離與花辭眉眼之間,心意流轉,本想著讓花辭出醜一番,豈想被他們一把狗糧砸瞎了眼。沈疏歆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極其精彩。
沏茶本就不是難事,更何況,在郡王和沈疏歆來之前已經沏了第一趟茶,現在是第二趟,就不過是一壺沸水的時間罷了。素手輕移,行雲流水,倒也讓人移不開眼。蘇唐望向花辭的眼神越發灼熱。
「蘇唐,請。」花辭手捧茶壺,對上蘇唐的剎那,神色一變,扶著茶壺的素手也不禁緊握,但很快,花辭冷靜了下來,恢復一貫的沉著,斟滿了茶盞。但在堂之人皆為人中龍鳳,即使花辭情緒控制得再好,眾人也嗅到了蛛絲馬跡,花辭在視線觸及蘇唐的那一刻,是溢出的恨。
一趟茶斟完,花辭站回了湯離身後,未等蘇唐和沈疏歆品茶,也無需等,不過是無關緊要之人,何需聽取他們的意見。
「相爺,花辭覺得身體不適,是否可以先告辭回府。」花辭輕聲道。雅間寧靜,眾人聽得清晰。湯離望向花辭,目光微閃,起身道,
「既然花辭身體不適,蘇唐,郡主,臣先告辭。」謝南歌也是極為懂得眼色之人,急著喊人準備馬車送湯離與花辭回府。若不是花辭提出回府,估計今日這一出,謝南歌真不知如何收場。
湯離帶著花辭匆匆離開,雅間內,只剩了蘇唐、郡主,還有豐慶樓的主子謝南歌。蘇唐執起花辭斟的茶,呷了一口,揚起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表妹嘗嘗,這才是茶。」繼而仰天喝盡,揚衣走出了雅間。眾人皆走,想見之人更是走得不拖泥帶水,連一個眼色都未曾給過自己。一怒,沈疏歆直接摔碎了謝南歌的寶貝茶杯,揚長而去。
謝南歌撲上去捧著碎了幾瓣的杯身,欲哭無淚,這是一套的啊,一套的啊,碎了一隻,一整套都沒有了,一整套都沒有了!謝南歌此時恨極了蘇唐和沈疏歆,因為他們,自己沒討到花辭姑娘的絕技,現在又毀了自己一套精緻寶貴的茶具,此仇不報非君子,等著,本公子都要討回來!
古荷在城南花街數著花種時便瞧見蘇唐向著豐慶樓走去,頓時覺得不妥,匆匆趕回府中叫了青陽來處理花種,自己早早駕著馬車在豐慶樓下候著,豎著耳朵聽著樓上的動靜。見湯離與花辭安然無恙地走出來,一顆吊起來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里。
馬車之內,花辭與湯離相坐無言,突然,
「我不認識蘇唐。」這一次,花辭竟然主動出聲了。湯離輕笑,今日倒給了自己不少驚喜。
「本相併未說甚麼。」湯離道。
「可我想要說些甚麼。」花辭頓了頓,「可是,我還未想好如何說。」
「那便先不說。」湯離唇角揚著笑,半月多以來,花辭終於想要主動和自己說些甚麼,這是不錯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