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之間
沒成想,她還沒出手呢,就已經有人替她給寧七敲了一棍了。
止不住的幸災樂禍在她心裡蕩漾,月橋捧著臉,笑得十分明媚:「既然如此,那就讓寧七多出一會丑吧,反正她一個世家貴女也不在乎名聲。」
綠芽搖了搖頭,打破她這種幻想:「少夫人可能不知道,奴婢回來的路上,見到二夫人已經過去了。」而且那氣勢洶洶的,帶著一屋子奴僕丫頭,有了她,寧七必然能從指責中脫身。
月橋一聽,頓時垮下了臉:「這樣啊……」
須臾,她又抬起臉,笑了起來:「二嬸過去也無濟於事了,寧七名聲已毀,往後再想擇一門好的親事恐怕不易,最主要的是,過了今日,我看寧曲那張小嘴兒里還能不能吐出那些難聽的話來。」
她最討厭的就是這些貴女們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活像她欠銀子不還似的,尤其那些來找茬的她都不認識,這遠無仇近無怨的還真當她是個軟柿子,隨意讓人欺負了呢?
寧家外頭鬧騰得很,把府上所有的主子們都給驚動了,老爺子等人前腳也才下了朝,如今正在書房裡談論著坤帝下一步在朝中的走向呢,外頭又有心腹把守,這種小事兒自然沒人特意去打擾他們。
倒是老夫人一乾女眷聽聞后表情各異,尤其三房四房兩房都是庶出,原本庄氏這大張旗鼓的倒騰嫁妝就讓他們心裡不滿了,這會兒得知寧曲出事,心裡頓時就平衡了下來。
秦氏道:「我早就說過,這些學子入金趕考,在老家裡又怎的能沒一門親事,畢竟這年紀也不算小不是?四弟妹你說呢?」
李氏抿了唇笑了笑,臉上十分含蓄:「這我就不知了,不過想來二嫂也是被那虞家人給矇騙了才是,咱們家的地位誰人不知,哪怕虞探花大有學問又如何,這朝堂里的水深得很,沒有人扶他一把哪裡能輕易的站穩腳跟?」
上頭臉色難看的老夫人這才緩和了兩分,連帶的還高看了李氏一眼,瞥了瞥秦氏,眸子有些沉:「還是老四媳婦看得通透,老二媳婦這樣精明的人豈會不打探那虞家的底細,定然是被矇騙了。」
只是被矇騙了又如何,寧家家大業大,外頭說起還得道他們寧家空有架子,卻連個上金趕考的學子家底的摸不清楚,一樣的丟人現眼不是?
老夫人想起這一陣兒庄氏跟個花蝴蝶一般在府中到處穿梭著就氣!起先庄氏跟她說起這事兒時她不是沒提醒過她要把人給摸清楚,誰料那蠢婦口裡答應得好好的,不過三兩日就把庚貼都換了,還說她親自差人去探聽過,那虞探花確確實實沒有定過親,又怕看好的女婿被人搶了先這才慌慌忙忙的把事情給定下。
真是拿她當傻子糊弄不成!
老夫人如今雖然少摻和這府中的事了,但不是沒有丫頭在她跟前說著府中種種情形,庄氏確實派人探聽過,不過只遣人在那虞家四周打聽了兩句,而寧曲又整日的扭著她,一副非要嫁的模樣,庄氏心疼她,哪裡顧得上別的。
丫頭們都私底下笑言說七姑娘這怕是恨嫁了,哪有當姑娘的攆著親娘置辦東西的?
是,別人家聽都沒聽過,他們家倒是出了個這樣不要臉的,要不是她懶得管,就寧曲這樣的已經被關祠堂反省去了!
秦氏見李氏得了誇讚,垂著眼白了一眼,再抬起時又是一副和善的臉龐:「是,娘說的是,瞧我這不會說話的嘴,」她應景似的輕輕在自己臉上拍了拍,眼一斜,移到對面抱著個不大的孩子輕輕哄著的安氏身上,心裡「嗤」了聲兒,自己的孫子不疼,反倒把個妾生的閨女當個寶,也不怕喂個白眼狼出來。
「大嫂,你說這事兒是咋回事?」
安氏抬眼看了對面的秦氏一眼,又低下頭,不咸不淡的說了句:「你既然想知道,去外頭瞧瞧不就行了?」
秦氏被這一噎。出去,這會兒正丟臉呢,她怎可能去外頭?
安氏懶得理會她這些小心眼,小心的把人交給了丫頭,起身告辭了起來:「娘,蕊兒睡著了,我就先帶她回去了,下回再來陪娘解解悶。」
老夫人淡淡的在她身上看了看,道:「去吧。」
「是。」
等人一走,自覺丟了臉面的秦氏那嘴就不饒人起來了,添油加醋說了起來:「說來如今大嫂可真是變了個人一樣,往前在妯娌中那可是頭一份,如今真真是一下就低調了起來,整日里就抱著這庶女哄著玩著,看模樣,反倒比她親生的孫子還得勁呢。」
這話李氏就不敢亂介面了。
安氏的變化府上的人都看得到,也不是沒有下人在暗地裡嘀咕著說安氏把一個庶女看得比孫子重,何況這庶女的生母還是跟她作對了好些年的蘭姨娘呢,如今蘭姨娘在家廟裡受罰,但她膝下有兒子,那庶子又是個上進的,遲早蘭姨娘會出來,到時候這糾糾纏纏的可就難說了。
但主子們眼皮子哪裡這樣淺薄。安氏為何養著這庶女不親近那孫子,不是因為不喜愛,而是因為前兩年那一出,讓安氏心裡愧疚,又加上打那兒之後,那侄兒媳婦便手把手的再不敢假手於人,她這個大嫂又哪裡好湊上去招兒媳婦不待見?
今兒寧樹兒走得有些遠,畢竟鶯歌院他自己玩了幾個月了,該玩的也玩膩了,這一走就走得有些遠,都到鶯歌院門口來了,平素里沒人陪著玩他也不覺得悶,一個人到處摸摸看看的,有時一顆石頭,一朵兒花都能讓他稀奇很久,這不,瞅著鶯歌院門口長滿的葉子騰,他就墊著腳扯著葉子,等地上鋪了好幾掰就撅著屁股在哪兒搗鼓,嘴裡還不停的念叨著什麼童言稚語的。
守著的兩個丫頭年紀也不大,見他玩得起勁,這四周又沒甚危險,不由得就放鬆了許多,盡直挑了塊兒石頭,鋪著那綉帕坐了上去就說起了閑話兒。
這一說起話頓時就停不下來,嘻嘻哈哈的兩個小姑娘的笑聲兒傳得外頭到處都是,等回頭一看,原先那牆下哪裡還有寧樹兒的人影。
「人呢……」
「不知道啊。」
兩個小丫頭大驚失色,都快哭出來了,你看我我看你的拔腿就跑了出去,在外頭四處張望,期間還在廊上見著了立著的安氏一行人,頓時面上一緊,忙福了福禮:「大夫人。」
安氏瞥了她們一眼,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們急急慌慌的做什麼?」
兩個小丫頭支支吾吾起來,心裡直打鼓,但又著急,忍了忍還是說了出來:「回夫人,奴婢兩個失職,跟丟了小少爺。」
「還請夫人恕罪!」
「恕罪?」安氏念叨著這個詞,目光從丫頭磕頭的一幕移了出去,輕聲自言自語起來:「我又能定你們什麼罪不成?」
她目光虛虛實實,在廊外一片花圃里看過去,嘆道:「起來吧,往後當職得認真一些,這虧得還是在大房裡頭,換了外頭,要是小少爺出了一點岔子,你們兩個也別想有好果子吃了!」
「是,奴婢知道了。」
兩個丫頭抖了抖身子,臉皮被安氏的話給嚇得緊緊的綳了起來,這時,外頭花圃團里傳來兩聲兒奶音,對她們來說不亞於是天籟之音,安氏瞧得心煩,不耐煩的說道:「還杵著做何,還不快過去照看著!」
這回兩個小丫頭再不敢耽擱,撒開腿就跑了過去。那頭,寧樹兒站在花圃中間,瞧著只比那些精心打理的花兒高不了多少,身子胖乎乎的跟蓮藕一般,小臉上玉雪可愛,虎頭虎腦的瞧著跟寧衡小時候十分相像,她緊緊的盯著那花圃里飛舞的蝴蝶,眼裡滿是歡喜,還跟著蝴蝶跑,到處追,踩得一地兒的鮮花凌亂不堪,倒是苦了一邊兒打理花圃的下人,瞧得那叫一個心疼。
「少爺,」兩丫頭站在邊兒上輕聲喊著,還朝他招招手:「少爺,咱們該回去了。」
打理花圃的下人頓時臉色一喜。
寧樹兒停下了步子,疑惑的扭了扭頭,看著他們:「回去?」
他臉上明顯的不情願,又扭頭看了看那五彩斑斕的蝴蝶,再回過頭時,眼眸餘光還瞥見一行人離去翻飛的衣擺。
「是啊,少爺餓了嗎?」小丫頭還是十分了解寧樹兒的性質,直接拿出了殺手鐧。
果然一聽這個,寧樹兒頓時就捧著了肚子應景的回應了句:「好像是餓了。」
說完,他就噠噠噠的從花圃里走了出來,乖巧的牽著兩個丫頭的手,乖巧的點點頭:「走吧,樹兒餓了,回去吃……吃點心。」
他歡歡喜喜的回了側院,一進屋,就見丫頭們各自手頭做著事,而他那個貌美的娘並不在屋裡,他眨巴著眼問道:「我娘呢?」
做事的丫頭們紛紛笑著同他問好,還有丫頭捧了剛出來的還冒著熱氣的點心同他說道:「小少爺餓了吧,快吃吧,這是廚房才做好的,少夫人這會兒有事要處理,沒在院子里呢。」
寧樹兒哦了一聲,撿著熱氣騰騰的糕點小口小口的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