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聲死來
大檀武府,乃是檀國王室網羅天下高手,所創立的武道學府,可以說在九國之內也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能夠進入大檀武府,對於任何一個年輕人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
哪怕是王公貴族,也都擠破了腦袋想要進入大檀武府。
而能夠進入大檀武府,不僅代表著個人的前程無可限量,同時也能夠帶給尋常家族不盡的榮耀與好處。
「不過也的確,擁有四位成武境圓滿高手的周家,的確不應該屈居於平陽這一隅之地。」李牧似笑非笑地看著周家主。
而周敬遠也靜靜地看著平陽城主,道:「不可否認,對於這天下而言,平陽城的確只是個彈丸之地。但你,卻是個未知數。」
「未知數嗎……」
李牧哂笑一聲,像是在嘲笑他自己。
沒有修為做支撐,他也不知道他自己這個未知數,究竟能夠在這個世界走多遠。
「或許有機會,你也該出去看看,看看這個世界的廣袤無垠。」周敬遠道。
李牧點頭,沒有作答。而後,他再次拱手告辭。
這一次周敬遠並未再多說什麼,只是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周家的人情是欠下了,但能不能還上這份人情,就看你日後究竟能走多遠了。」周敬遠口中喃喃道。
而李牧,則沿著來時的路,很快就返回了周家府門。
遠遠見到李牧,孫海義便迎了上去。
「回家吧,義叔。」
「是。」
主僕二人並沒有太多的交流,便即上了馬車。
但在回去的路上,孫海義還是忍不住問道:「少爺,這次你來周家,有沒有問道什麼結果?」
「只得到了一個模糊的方向,那就是邵國的北方。」
「北方?那就是易侯或者陽侯的領土了?」
「也就是說,義叔也覺得是這兩人之一?」
「只能說最有可能。能夠滲透平陽城到這種地步,尋常勢力恐怕做不到。」
「這幾日,二叔就留在平陽城內吧,以備不時之需。」
「少爺是有什麼對策嗎?」
駕馬的孫海義略略回頭。
但車內,李牧卻徑自搖了搖頭。
「敵暗我明,我們只能以不變應萬變。」李牧頓了頓后,又道,「除非,我們還能捕捉到他們的蛛絲馬跡。」
馬車很快便返回了城主府。
當李牧抵達城主府後,先前守著城主府的三位成武境初期高手,也紛紛歸位。
而這短暫的動亂,並沒有影響到平陽城的任何一個人。整個平陽城,依舊還是在平穩之中運轉著。
之後一連三日,也就好像那人從未來過一樣,一切彷彿又恢復到了平靜之中。
又到日上三竿之時,李牧才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書卷。
自那以後城裡安靜了三日,李牧便在府中看了三日的《象吞》。
可即便如此,在修為上,他卻也沒有半點斬獲。不論他如何嘗試,用何種方法,都無法引動一絲一毫的天地靈氣,就好像他身上的『脈門』都被堵死了一樣,令他毫無辦法。
「也罷,這《象吞》,還是留給陸生修鍊吧。」
李牧無奈一嘆,便將書卷緩緩卷了起來。
「你對陸生是不是太好了些?」苟安冷不丁地說道,「又是賜婚,又是給功法,小心別人嫉妒他呀。」
「他和小花姐情投意合,撮合他們兩個也是理所應當的。」李牧笑了笑,道,「至於功法,陸生也的確需要修為傍身,有了功法,他才有突破成武境的機會。要不然,他一輩子也只能留在初武境。」
說著話,他便已經拿起捲軸,來到了書架邊上。
他隨意連著抽出了三本書,便是隨手將捲軸放入了書後面的空間之中。這是他一貫藏東西的方式,尤其是李寒這滿滿一面牆的藏書,也給了他兒子更多藏東西的空間。
可就在李牧要將那三本書放回去,堵住缺口的時候,卻忽然停了下來。
他把手伸進書架的缺口一番摸索,最終是從中取出了精緻的木頭匣子。
隨手將書塞回去后,他便帶著木頭匣子回到了桌案邊上。
「難道老爹也有書後藏物的這種習慣?」李牧愣了一下。
「還真是虎父無犬子啊,哈哈。」苟安笑道。
而李牧翻了翻白眼,道:「這種時候應該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吧。」
說歸說,他的注意力也很快又落到了那匣子上。
匣子緩緩打開之後,一陣薄薄的煙塵便被掀了起來。將灰塵揮散,李牧的目光才看到了匣子內,那整整齊齊的一摞紙張。
看到第一張紙上的文字,李牧便即愣了一下。
「這不是……當年我和寒穀子暢談十天十夜的手稿嗎?」李牧道,「老爹竟然一直留著?」
看著其上的文字,每一個字都令他記憶猶新,彷彿與文聖寒穀子的交談就在昨日一般。
恍惚間,已經過去十一年了。
「從詩詞歌賦,聊到縱橫捭闔,我擁有著前人總結的智慧,可寒穀子卻是實打實的畢生所悟。」李牧一頁一頁地回顧著從前,口中也不由得嘆道,「被奉為文聖,也當之無愧。」
當木匣收攏,李牧才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而就在他將思緒從回憶之中抽離出來的時候,一股飢餓感便湧上了他的大腦,同時肚子也發出了『咕咕咕』的抗議聲音。
於是,他隨手將木匣放到了桌案的抽屜里,便即推門而出。
秋日的涼意卷過李牧的脖頸,讓他渾身打了個寒顫。
天空上灰濛濛一片,陽光都難以透向大地,彷彿隨時都將要下雨一般。
不過久違的涼爽,到時讓李牧伸了個懶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清新的的空氣之中,瀰漫著一絲枯葉的味道,而在枯葉的味道之中,隱隱約約還夾雜著一絲……血腥氣味。
「血腥味?」
李牧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察覺到了什麼。
耳邊萬籟俱寂,聽不到一絲一毫的響動,哪怕是風也顯得沉悶無聲。
他眉宇間略微動了動,便即轉頭望向了院門的方向。
陰雲之下,他的腳步聲響起,他的心跳聲也隨之越來越大。
院子的門『吱呀』一聲,被他緩緩推開。一瞬之間,一股濃郁的血腥氣便撲面而來,視野之內直至遠處的長廊,所見的一切景物,令他的胃部猛然一陣翻江倒海。
酸味涌過咽喉,被他生生吞下。
他一步一邁,緩緩向前走去。哪怕腳下踩到了黏糊糊的液體,他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始終向前走著。
而濃郁的味道逐漸充斥鼻腔,甚至令他腹中翻江倒海之感漸漸消退了。
當他的腳步踏上了長廊之後,才終於停了下來。緩緩回頭望去,一具具屍首被橫七豎八地丟在了路邊,李牧的腦海中甚至浮現出了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
「快跑!」
一個聲音闖入了他的意識之內。
可這一瞬間,他甚至分不清,這個聲音究竟來自於他的內心,還是來自於哪個方向。
直到下一刻,當意識逐漸清明的李牧,耳邊再度響起了少女的聲音——「少爺,快跑!」
李牧轉身向前望去,恰看到李小花聲嘶力竭地喊叫著他的名字。
而下一刻,李牧便看到了李小花身後一道陡然出現的身影,對方的手上閃爍著異樣的光華,那是李牧從來都渴望擁有的力量。
「快……」
李牧張開嘴巴,可『跑』字還沒有吐出口,一道掌印就已經重重地拍在了李小花的身上。
一陣血霧朦朧之中,充滿著絕望的怒火瞬間從李牧的內心之中用處,湧入了他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從他的眼底散發出了恐怖的殺意。
可他的身上,卻沒有半點力量可以湧出。
嗡!
靈力的擾動震動空氣,發出了令李牧的大腦都生疼的聲音。
下一刻,一直手掌直撲李牧面門而來。而李牧拼上了全身的氣力,奮力向著側方一躍,可對方的靈力卻早已鎖定了他。
懸殊的力量阻隔之下,他便彷彿撞倒了一堵牆上,緊隨其後他的胸口一悶便直接被一股剽悍的靈力死死按在了柱子之上。
鮮血不斷從口腔中湧出,李牧只覺得,眼前的一切彷彿都開始模糊了起來。
但求生的本能,卻讓他的思緒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更加迅捷,無數的畫面與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奔涌而出。
最終,當一切的聲音歸於寂靜,他的腦海中也只剩下了兩個字……
「易侯……」
他說道。他的聲音儘管虛弱,但卻依舊清晰。與此同時,他的視線也重新清晰了起來。
他清楚地看到,對方的眼底產生了動搖。
這一刻,他甚至已經來不及思考,一番話便隨之脫口而出:「若我死了……求救信會發往諸國……易侯……要陪葬……」
話音剛落,重重壓在他身上的靈力便隨之鬆懈了幾分。
頓時一股氣血上涌,令李牧的大腦又重新恢復了清晰,同時被按在柱子上的身體也隱隱開始向下滑落。
「死來!」
剎那間,風馳電掣的靈力從遠方瘋也似的襲來。
幾乎還不等李牧面前的殺手作何反應,沉重的力量便已經轟在了他的身上,將他直接掀飛出了數十丈的距離,重重的撞斷了幾根柱子之後,被壓在了坍塌的長廊碎片之下。
李牧隨之跌落在地,恍惚的雙目看到了孫海義跪到他身前,喂他吃下了一粒丹藥。
剎那間,溫熱的氣流在他的口腔之中爆開,順著食道流入小腹,而後迅速擴散到了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在痛覺飛速減弱的同時,身上的傷口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