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東家的嫌棄

三人商定后，吃完飯，宴長君就帶著於叔走了，他本來就已經會划船，再加上後來，經常來縣城，所以宴長君對於划船已經很熟悉了。

「阿澤，你真的變了很多啊！」於素站在船尾，感嘆的說道。

宴長君認真的划著船，船槳在他的手裡慢慢的劃開水，竟然讓人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也許吧，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宴長君淡然的說道。

他倒是很平靜，於素卻有些不平。

他看著船下的水，沉思了半響，問道：「您真的打算在這裡過一輩子嗎？景王殿下。」

宴長君划船的手一頓，抬起頭來直視於素，聲音平靜的說道：「這樣也挺好的，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所以，您不問我京城怎麼樣了，不問我邊關怎麼樣了？景王殿下，您就真的要拋下國家嗎？」

於素紅著眼睛，手緊緊的攥著拳頭，臉色漲紅，聲音沙啞，看起來忍受了極大的不甘。

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景王殿下變成了這樣。

宴長君沒有說話，冷眼看著對方發泄。臉上不帶一絲情緒。

「你是我們的景王啊，殿下。」於素低喃。

「對，我曾是景王，可是於叔，我不是神，我也不是你們的君王，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我什麼都不是，現在只是一個本來已經死了的人，武功盡失，身體虛弱，我又能做什麼呢？」宴長君語氣很平淡，似乎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於叔，你們必須明白，景王已經死了，而這一年來，景國不是挺好的嗎？景國不缺人才，論武功，我沒你厲害，論文治，我也不可能比所有人都厲害。」

看著於素還是想不通的樣子，宴長君嘆了口氣，沒有再試圖說服他。

終有一天，他會明白，宴長君也只是平凡人，如果不是生來高貴，也不過是個厲害的能臣武將，沒有多了不起。

這一點，也是他遇到小魚后才明白的。

以前他也是認為，宴長君是為救國救民而活著，所以從他懂事一來，兢兢業業，不敢懈怠。

活成了最成功的君王的模樣，為了成為完美的君王，他不近女色，不貪口福。

也沒有朋友，所有的人都是臣下，對他們都是恩威並施，玩弄帝王之術。

然而他沒有明白的是，他只是皇子，不是君王。

一山怎麼能夠容二虎，即使是父子。

就算是那時，他也沒有覺得自己錯了，反而覺得是帝王多疑。並且毅然飲下那杯毒酒，以此來展示自己的坦蕩。

遇到江小魚之後，他才明白，什麼叫做大智若愚，而自己以前是何等的自負。

江小魚孤身一人，為村人所惡，為至親所棄，卻依舊能夠自己過的很好，

在她的身上，宴長君看到的是一種圓融。

既讓自己圓融，也讓世界圓融。

而宴長君就沒有做到這一點。

「於叔，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想走，那你隨時可以離開。」宴長君嘆了口氣，說道。

於素沒有說話，只是沉默。

他其實都懂，只是真的很不甘心。

宴長君微微一嗮，專心的划起船來。

船很快就到了渡口，宴長君開口道：「於叔，走吧，先去吃點點東西，我們再去鐵匠鋪問問。」

於素抬頭看了看宴長君，沒有說話兩人直接上了碼頭。

宴長君熟練的走到旁邊的攤子邊，買了兩個餅，一個遞給了於素，自己拿起一個吃起來。

於素看著手中的餅，再看看宴長君，動作如此的熟練自然，一點都沒有把自己當成高高在上的景王。

不由得嘆了口氣，也罷，他只是一個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頭，管那麼多幹什麼，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想清楚的於素腳步輕快了起來，兩人先去書鋪交稿子，書鋪已經有了名字，就叫君子閣，並不是完算是宴長君取的，他其實寫了很多，但是胖東家和江小魚一致喜歡那個名字，認為高端大氣，還有檔次。

宴長君只能笑著答應，畢竟他能夠寫出這名來，自然也不會有多差勁。

還別說，這名字用宴長君獨特的長君體寫出來，自是氣勢如虹。

兩人到時，接待兩人的依舊是萬掌柜。

「宴先生，您怎麼來了？」萬掌柜一看到宴長君，趕緊走上來，行了一個禮，笑著說道。

宴長君現在在整個縣城都很有名，一聽到萬掌柜喊他的名字，周圍的書生都看了過來。

看到宴長君，所有人都恭敬的喊了聲：「宴先生」

宴長君笑著點頭，轉頭對萬掌柜的說道：

「我來縣城有事，你上次托我抄的孤本，剛好給你送過來。」

萬掌柜聽了，恍然，笑著回答。

「這樣啊，不知道先生想要辦什麼事？如果方便，先生可告知一二，說不定東家那裡另有途徑？」

宴長君想了下，沒有拒絕，他和於素都很清楚，兩人要在鐵匠鋪買到的槍頭絕對不是什麼太好的。

沒辦法，景國四面被其他國家包圍，連年征戰，國家早已經乏力，也就是景國水土肥沃，國家比較富裕，要不然只怕早已經民不聊生了。

而鐵的監管更加是嚴厲。

鐵匠鋪也就是一些粗鐵，打造一些農具之類的。

真正打造武器的精鐵，縣城裡面的鐵匠鋪是不可能弄得到的。

萬掌柜是一個很有眼力見的人，看宴長君沒有拒絕，就明白了。

他笑著說道：「正好，東家正在上面休息，公子也在，宴先生，還有這位先生請跟我來。」

宴長君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有勞」

他們一小時，書鋪里頓時響起了交談聲。

「那個就是宴先生？也太年輕了吧！」

「那肯定是了，那樣的氣度，那樣的風華，你在縣城見過嗎？」

「對啊，果然是宴先生啊，聽說他的學識淵博，可惜沒有能夠當面請教他。」有人遺憾的說道。

這話一出，幾人頓時沉默了，事實上他們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看到宴先生時，居然連上去的勇氣都沒有，只能遠遠的注視著。

「這樣的宴先生，真的好想去他那裡讀書。」

「兄台既是如此想，為什麼不去呢？不過聽說宴先生那裡地方並不大，而且條件確實也不太好，不過那裡束脩不貴，宴先生也很盡心，你們不妨去試試。」

這話一出，在場的書生都有些蠢蠢欲動。當然也有人並不贊同。

「這宴先生那裡雖然好，但是沒有聽到過宴先生考起過功名啊！」

這話如同一捧冷水，一下子澆醒了大部分的人，要知道科舉並不完全看的是你的才學，還有很多的東西。

所以考取功名的，和沒有考的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大部分人頓時都歇了那份心思，也沒有太關注。只有兩個正在抄書學子心動了，他們不是富裕人家，家裡為了他們已經快掏光了家底。

所以如果能上學，又能夠減輕家裡的負擔，或許可以去試試，兩人打定主意，放下手中的筆，起身往家裡去。

打算跟家裡人商量一下，然後直接去拜師。

並不知道即將多了兩個學生的宴長君剛一上樓，就發現胖東家正在那裡坐著。

看到宴長君，首先遞過來一個白眼。

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不習慣宴長君。

不過要說他是真的不喜歡，其實也不對，畢竟宴長君的事情他都會盡心儘力的幫忙，要說他不是不喜歡宴長君，每次看到宴長君，就是白眼。

「咳咳，東家，宴先生來了。」萬掌柜一本正經的說道。

「來就來了唄，難不成還要我八抬大轎去接啊！」胖東家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的。

於素臉色一冷，他絕對不允許有人讓宴長君受氣。

還沒等他動手，萬掌柜站起來，一股比他更加強悍的氣勢壓了過來。

於素抬起頭，看到萬掌柜還是笑盈盈的樣子，心裡一緊，這人的功夫明顯比他好。

「小魚呢？」胖東家好像完全沒有覺察到兩人的對抗，依舊一副嫌棄的表情，毫不客氣的問宴長君。

「小魚沒有來。」宴長君也沒有管，他知道萬掌柜有分寸，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很明白，眼前的人對他沒有惡意。

胖東家一聽，更加嫌棄了。

「小魚怎麼沒來啊！你這小子，想來做什麼壞事，不帶小魚一起啊！」

宴長君抬起茶杯，慢慢的喝起茶來，完全沒有在意胖東家的嘮叨。

萬掌柜也是有些無奈。

連他都已經習慣了，每次都是這樣，小魚那丫頭來，胖東家肯定要把最好的糕點，茶葉上上來，兩人一邊吃一邊談天說地。

小魚不來，胖東家看誰都是這樣，滿臉的嫌棄。

「說吧，你們來這裡有什麼事？」胖東家抱怨了一通，心情舒服多了，喝了口茶水，不由得眯起眼來。

「想給小魚製作槍，想問問東家，可否弄得到好的精鐵，給槍打造槍頭。」宴長君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了來意，反正他總感覺，只要是小魚的事，這人就無比的積極。

而於叔根本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他也不放心眼前的人，他聽著宴長君直接了當的說出目的，頓時有些驚呆了。。